沒用的招數。


    南風有些嘲諷地勾勾唇,現在她倒是很期待,他不再用感情牌改用什麽?


    陸城遇盯她的笑容一眼,目光再往上一抬和她的眼睛對上,看到她裏頭的諷意和釁意,對視少頃後,他放開她的下巴,各自坐迴位置上。


    車子是敞篷的,山風當麵唿嘯而來,某種程度上達到了冷卻情緒的效果。


    “你想像對付伊生一樣,整垮喬森,整垮邁克爾,對嗎?”雖然是問句,但陸城遇是用陳述句的語氣說出來的。南風可以說是司馬昭之心,她既然已經對付了邢煥東,就不可能會放過邁克爾。


    就想她說的,她會自己一樣一樣討迴來。


    南風冷冷眯眸:“怎麽?陸董事長想保邁克爾?”旋即哧笑,“你保得住嗎?”


    陸城遇瞳孔烏黑,盯著她說:“那就來打個賭。”


    賭?南風別有意味地瞥向他的左手肩膀:“陸董事長這次又想賭什麽?另一隻手?”


    陸城遇無波無瀾:“如果我贏了,你即刻起不準在任何地方任何場合自稱‘南風’。”


    不準自稱是‘南風’?這是什麽古怪的要求?南風蹙起眉頭,看不懂他的意思,但左右想想,這對她好像沒什麽傷害,她現在也的確不是‘南風’,如果不是特別需要,她也不會告訴別人她是‘南風’。


    所以她沒對他的賭注提要求,想了想,想說說自己的賭注:“如果我贏了……”


    結果陸城遇就截斷她的話,笑容寡淡:“沒有這個如果,你一定會輸。”


    南風嗬笑:“陸董事長,你別忘了,我已經贏了你兩次。”


    陸城遇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漠漠道:“伊生出事那段時間,我不在國內,否則你以為你能把伊生覆滅得那麽徹底?至於宋,他現在就在我手裏,你想搶也搶不迴去,你贏在哪裏?”


    南風表情已經完全收起來,胸前內的岩漿也開始在沸騰,尤其是最後那段關於宋的話:“上次在陸公館,陸董事長不是還一口一個不會放過宋麽?怎麽現在又護著他?”


    陸城遇抿唇無聲一笑,忽而轉頭,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巴:“我說的話你信過嗎?無論我說什麽,在你看來不都是謊話都是裝的?既然如此,你怎麽能要求我遵守謊話?”


    南風冷成麵無表情,倏地抬手要揮開他的手,卻被他另一隻手截住,陸城遇的人朝她靠近了一點:“南風,你記著,你能不能贏,取決於我想不想讓你贏。”


    陸城遇也沒控製她多久,說完就鬆開她的下巴和她的手,目光直視前方。


    前方是懸崖,夜幕下,就像一頭張開口的野獸。


    南風將被吹亂的頭發用手指梳理整齊,心裏仔細思忖他說的那些話,心裏忽然有了一個想法,眼眸閃了閃,她側過頭:“既然是賭局,就沒有誰能保證絕對可以贏,陸董事長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免得將來輸了太打臉。”


    陸城遇迴頭,淡而問:“你想要什麽賭注?我另一隻手?”


    “既然陸董事長那麽篤定自己會贏,那就不必關心我的賭注是什麽。”言下之意,就是暫時不說自己想要什麽,等贏了再說。


    陸城遇仿佛真不覺得她能贏,審度了她兩秒,就應:“好,我的附加條件是,輸贏未定時,你不準在邁克爾麵前提起有關賬本的任何事。”


    南風答應。


    冷不防的,陸城遇聲音一冽:“那五個人,是你動的手?”


    南風抬眸,眼神清淡著,嘴唇則彎出一抹輕弧:“是我,好像有點嚇到邁克爾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不過誰讓他先送那樣一份大禮給我呢?我不迴禮不像話。”


    他低聲:“手法太殘忍。”


    “會嗎?陸董事長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菩薩心腸?‘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這句話可是你告訴我的。而且我還聽別人說過另一句話,也很有道理,”南風緩緩扭頭,微笑的目光裏冰霜千萬重,“出來混,”


    陸城遇凝住她,聽她說完最後幾個字。


    “遲早要還的。”


    月明星稀的夜空,她的臉也有些被黑暗吞噬,陸城遇淡淡迴:“有道理,最近我也想明白另一句話——我隻做我認為對的事,至於那件事在旁人眼裏究竟是對是錯,與我無關。”


    隻做他認為對的事,至於在別人看來,那件事是對是錯,他不在乎?


    南風笑意徒然變寒:“好自私的一句話。”


    “世上有誰不自私?區別隻在於每個人自私的地方都不一樣,以及,敢不敢承認自己自私而已。”


    南風已然沒有心情和他再聊下去:“深夜毒雞湯,陸董事長自己慢慢品嚐,我不奉陪。”


    她剛想推開車門下車,另一邊就傳來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南風迴頭一看,陸城遇已經下車走開:“車留給你。”


    ……


    陸城遇打電話讓宋琦來接他,折迴了邁克爾的別墅。


    南風的話說一半就被陸城遇拉走,以至於邁克爾一個晚上都在思考南風到底是什麽意思,她說的‘好事’都是指哪些?


    當初他們在俞溫身上沒有找到賬本,南風又是俞溫的親妹妹,她現在說出這種話,難免讓他懷疑賬本是不是已經在她手裏。


    他在客廳裏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陸城遇迴來,他立即迎上去,開口就說:“james,你說南風手裏會不會有賬本?”


    陸城遇兩字否定:“沒有。”


    邁克爾很不相信:“你怎麽肯定?”


    “俞溫被我們抓住後,直到他死,南風都沒有見過他,俞溫沒機會把賬本交給她。”陸城遇在沙發上坐下,淡然而從容。


    邁克爾各種猜測:“那被我們抓住之前呢?俞溫和她不是在野山裏碰上了麵?”


    “俞溫寵他這個妹妹,所以不會把一個定時炸彈交給她,那是害她。”


    “那她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好事’?”


    “你這些年給人留的把柄,還少麽?”


    陸城遇始終是無波無瀾無所動容,叫人看不出來他說這些話到底有沒有私心,邁克爾在他對麵坐下,渾濁的眼睛似盯非盯地落在他身上,沉聲說:“james,是不是因為她是你前妻,所以你想對她手下留情?”


    陸城遇目光一抬,冷冷地看他,顯然是對他的質疑不滿。


    邁克爾心裏一頓,知道他不高興了,但是事關重大他還是要說:“james,你千萬不要忘記一點——她是俞溫的親妹妹,俞溫死在我們手上,她不會放過我們!”


    “所以想做什麽?殺了她?她今天送你的禮物分量還不夠?”陸城遇眼神頓時陡峭,“她已經今非昔比,你動不了她,小心引火燒身。”


    邁克爾咬住牙,他知道南風今非昔比,卻沒想到她會是這樣厲害。


    明知道人是他想要她的命,今晚竟然還敢登堂入室。


    把他的人都解決掉就算了,還把他派去的人弄得‘缺胳膊少腿’送迴來。


    這樣膽大猖獗,也就是當年的俞溫敢做,這兩人還真是親兄妹……


    陸城遇站起來,不重不輕地警告:“我不想招惹歐洲那邊的黑道,你也別輕舉妄動,否則,後果自負。”


    邁克爾這次沒有像平時一樣,對他的話言聽計從,臉上有些躁:“那和as的續約……”


    “作罷。”陸城遇說完,便離開了邁克爾的別墅。


    上車後,他閉目養神:“讓人盯著邁克爾,有什麽動靜隨時告訴我。”


    看他今晚的反應,就知道他不會真的聽他的話就此收手。


    也難怪,他可是邁克爾,從來不會允許自己身邊有一絲絲危險因素。


    宋琦遵命:“是。”


    ……


    第三天早上,南風換好衣服,準備按照之前的約定去喬森簽續約合同,麗莎這時候卻帶來一則消息:“喬森那邊的人說,邁克爾先生身體突然不適,從今天起要靜養治療,今天沒辦法和我們簽約,還說反正離上份合同到期還有半年,續約的事情不急。”


    南風一直記得那天晚上陸城遇說的話,心裏一直有準備,現在被爽約也沒多大驚訝,點了下頭:“知道了。”


    麗莎退下後,南風便到書桌前坐下,後背貼著背靠,雙手交叉成塔型放在疊加的膝蓋上,沉思著事情。


    她正想得入神,沒注意到門外探進來一個腦袋,直到那人出聲:“嗨~”


    南風遽然抬頭,眼裏掠過一抹驚喜:“蘭姐,你怎麽來了?”


    原本在國內照顧綿綿的蘭姐突然出現,笑著推開門,說:“還不是因為你的寶貝女兒,這幾天發現你和伯爵大人都不見,就哭著喊著要我帶她來找你們。”


    原來蘭姐身後還跟著小綿綿。


    綿綿一看到媽媽就撲上去,南風也很高興,連忙將她抱起來放在膝蓋上,親親她的臉,嗔道:“你怎麽那麽黏人啊?媽媽不是跟你說我要出差嗎?三四天就迴去。”


    綿綿嘟著嘴說:“綿綿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綿綿擔心媽媽。”


    蘭姐也說:“她昨晚睡到半夜就哭醒,好像是做噩夢了。”


    兩三歲的孩子能做什麽噩夢?南風好笑:“這樣啊,那你夢見什麽了呢?”


    綿綿迴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忍不住將南風抱得更緊,小聲說:“夢見媽媽全身都是血,睡在地上,綿綿想幫媽媽擦掉血,但是越擦血越多,我怎麽叫媽媽,媽媽都沒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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