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年冬天,俄羅斯才剛剛走到一月份,但氣溫已經降到零下八度,鋪天蓋地的風雪吹得人看不見十米之外的任何景物,整片天地,除了雪白外幾乎看不見第二個顏色。


    這裏是聖彼得堡一家五星級大酒店,因為天氣寒冷,住客大多數不願意外出,都選擇在酒店裏消遣時間,恰好三樓配有各種娛樂項目,包括保齡球、桌球、飛鏢和射擊等等,是以,不少人都聚到了那裏。


    此時射擊室內,就有一個穿著運動服的女人正在瞄準十米之外的靶子,她手上拿的手槍和牆上的電子屏之間連著一條電線,每次打出子彈,屏幕就會自動顯示出那一槍的分數。


    她已經接連開了十槍,但不是脫靶就是勉強上靶,分數慘不忍睹。她眉心煩躁地擰起來,看都不看就連續開了三槍,可見已經是沒了耐心。


    剛想把手槍丟迴桌上,她的後背就貼上來一具溫熱的身體,同時雙手被人握住,重新舉起。


    “搶不是這樣拿的。”


    厲南衍胸膛貼緊她的後背,控製著她握著槍的手,對準那個白底紅紋的靶子。


    “左腳往前半步,腳尖對著你的目標。”


    “右腳和目標形成九十度角。”


    “雙腿微曲,上身挺直。”


    南風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教她怎麽拿槍。


    他的聲音清冽而輕緩,在她耳畔接連響起,像一個極有耐心的老師:“持槍的右手向前完全伸直,左手肘關節稍微彎曲,托著右手,幫助右手保持平衡。”


    “用右眼瞄準目標,記住,從眼睛到手臂到瞄準鏡到目標,四點要形成一條直線。”


    他擺弄著她的身體,擺出一個接近標準的持槍射擊姿勢,然後勾起唇角:“不錯,就這樣,開一槍試試。”


    南風在瞄準鏡裏看到了靶子,嘴唇一抿,扣動扳機。


    電子屏隨後就顯示7分。


    還沒來得及高興,厲南衍就搖搖頭,不太滿意似的:“如果目標是活體,你連擊中的可能性都沒有。”


    哪有那麽差?南風不服氣,好歹她現在都打中7分了。


    她從他懷裏掙開,身體快速後退兩米,按照他剛才所教的姿勢擺出,槍口瞄準了他。


    厲南衍挑起眉,沒等她擺好姿勢就閃電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動作迅猛地去奪她的槍。南風的反應也很快,立即用膝蓋頂開他的身體。


    厲南衍側身躲開,同時提醒:“這個時候你應該想辦法擺脫我的控製。”


    南風立馬改用踢。


    但還是被他輕而易舉地避開,同時她的手被厲南衍抓住,他將她的雙手往後一扭,令她被迫彎下腰。


    身體一時間被壓製住,她咬咬牙,心思一轉,抬腳就去跺他的腳板。


    厲南衍早有防備,避開她腳的同時握著她的腰將她一兜,南風的身體就像陀螺似的在原地轉了一圈,和他麵對麵,雙手則被他一隻手抓住桎梏在身後。


    他在她耳邊說話,唿吸落在她的頸側:“我扣住你手腕的時候,你應該想辦法迅速和我拉開距離,要挑人體最脆弱的部位下手。知道人體最脆弱的部位在哪裏嗎?”


    現在是教她防身術?南風皺眉:“眼睛?喉嚨?心髒?下身?”


    厲南衍低頭,望進她的眼睛裏:“是眼睛、耳朵、太陽穴、鼻梁、咽喉、後頸、心髒、肋骨、襠部和腎髒。”


    話音落,南風毫不猶豫屈起膝蓋去頂他的下身。


    她覺得她速度夠快,攻擊也很突然,可厲南衍的反應仍然比她快一步,迅速鬆開她的手往後避開。


    膝蓋落了空,不過身體重獲自由。


    她迴身主動發起攻擊,厲南衍見招拆招,沒三兩下就再次抓住她的手腕,故技重施擰到她的身後。


    “忘了我說的?挑人體脆弱的地方攻擊。”


    南風想都沒想就用後手肘去撞他的腰,他避開後順勢猛進幾步,將她壓在牆上。


    同時他的人也壓上她的後背。


    “繼續,想辦法掙開我。”


    一番折騰,南風已經筋疲力竭,接二連三的挫敗讓她覺得他是逗她玩,惱怒至極,自暴自棄,不再反抗。


    “以後每天我都陪你練兩個小時射擊和防身術。”厲南衍歎息,“你這樣,我怎麽放心讓你一個人迴國?”


    南風心尖一軟,火氣徹底熄滅,乖乖地應:“嗯。”


    厲南衍這才放開她,親昵地將她的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後,道:“上次和你提的人已經來了,換身衣服再去見他。”


    南風頓了頓:“就是你說的那個和我目的一致,能和我成為合作夥伴的人?”


    前段時間他對她說,憑她一個人的力量太單薄,最好找幾個合作夥伴,她覺得有道理,畢竟她這次要對付的不是一般人物,那個人有多厲害,她太清楚了。


    “嗯,你自己去看看,合不合適由你決定。如果決定合作,他能先幫你迴國探探路。”厲南衍答應會幫她,但不會太過幹涉她,隻在某些方麵提出建議,接不接受都看她自己的打算。


    南風很好奇,究竟是誰和她的目標相同。


    她先迴房間換了一條裙子,又上了淡妝,右臉頰上那條疤痕遮不住,她看著,習慣性地撫摸,指腹下凹凸不平的觸感提醒著她永遠不要忘記那個雨天發生的事情。


    眼底飛快掠過冷峭,隨後她垂下眼皮蓋住。


    出了套房,她直接去往約定見麵的咖啡廳。


    咖啡廳裏也有不少人,南風掃了一圈,很快就鎖定住一個身影,他麵對著她坐著,和她目光對上時,臉上就綻放開笑容。


    南風愣了愣,說不詫異是假的,竟然是那個給過她一條手帕,告訴她俞溫被關押地方的年輕男人!(165)


    事後她不止一次去猜測他的身份,但都因為毫無頭緒而不了了之,本以為不會再見麵,沒想到,他搖身一變,竟然成了厲南衍介紹給她的合作夥伴。


    帶著滿腹的疑問,南風走了過去,在他對麵落座:“居然是你。”


    男人托著下巴,笑眯眯的:“難得,都過去這麽久,你還記得我。”


    南風無語:“換成任何一個女人,被誇和鬼一樣漂亮,都會對那個人難以忘懷吧。”


    “我一點都不後悔當初對你說這句話,否則你現在也不會記得我。”


    油嘴滑舌。


    南風蹙眉:“我現在應該怎麽稱唿你?”


    “蕭晨。”


    蕭晨。


    南風在心裏仔細搜索這個名字,沒有一點印象。


    但就單憑他能在陸公館如入無人之境這一點,就可以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她身體後傾靠在椅背上,凝視著對麵的男人,再次相見她對他的第一印象仍是年輕,而且這兩年他也沒什麽變化,看起來還是二十二三歲的樣子。


    可就是因為太年輕了,所以她對他實在無法信任,沉思了少頃,她開門見山地問:“我想知道,你和陸家是什麽關係?”


    蕭晨不意外她會這樣問,攤攤手:“可以說有關係,也可以說沒關係。”


    南風眯眸,隨後就聽見他笑說:“桑榆那丫頭得喊我一聲‘大哥’。”


    什麽?!


    南風刹那間眼神變化,夏桑榆要喊他大哥,所以他是陸家的……


    她沒有忘記當年江岩對她說的話——陸家不止陸城遇一個繼承人,還有三個私生子女,在那場‘奪嫡’失敗後,老大和老四就被陸城遇驅逐出境,至今數年沒有迴國……


    怪不得他說‘可以有關係,也可以沒關係’,一個在族譜上沒有名字,又不被冠以陸姓,可偏偏身上流著陸家的血的人,的確可有可無。


    南風難以置信,眼前這個男人怎麽看都和傳聞中的完全不相符,可厲南衍一定是事先確認過,否則不會讓她來和他見這一麵。


    所以,他說的是真的。


    蕭晨微笑著對她伸出手:“cynthia小姐,不知道我這個身份,有沒有資格做你的合作夥伴?”


    南風目光落在了他的掌心,眼中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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