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遇嗓音沉沉:“你居然想跟別的男人走,我看你離瘋也沒多遠了。”


    蘭姐試圖幫南風解釋:“陸少,笙笙沒想逃走,她隻是想到一個比較輕鬆的環境,冷靜下來理清楚最近發生的事情,她……”


    “自己過來,還是我過去請你?”


    這句話自然是對著南風說的。


    陸城遇根本不想聽旁人的插話。


    南風沒有動,盛於琛和蘭姐也擋在她的麵前,雙方的手下更是劍拔弩張,就像一根繃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然後一發不可收。


    陸城遇微微揚起嘴角,隻是笑意不達眼底:“那好,我先和盛總裁聊聊法律。”


    言語間,暗含威脅。


    南風終於意識到他們和陸城遇之間的差距。


    這個差距不單是身份地位上,更有行事作風上——她相信,隻要他想要做,那麽從這一刻開始,盛於琛就是一個拐騙婦女兒童的人販子,而她就是一個有精神疾病必須被監護的病人!


    就像他說的,榕城他說了算,即便盛家不是小門小戶,但是在百年陸氏麵前也是不堪一擊!


    南風第一次對陸城遇產生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她害怕這個表麵溫和內裏不擇手段的男人,她害怕這個輕描淡寫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的男人,她害怕他……


    事態陷入僵局,誰都不肯讓步,陸城遇仿佛也沒了耐心,他抬起手將要下令,就在這個時候,港口忽然停下來三輛黑色的轎車。


    轎車的車前燈全部對準南風的方向,突如其來的外來者,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轎車上下來四個人,為首的女人邊走過來邊開口:“非常抱歉陸董事長,是我的管教無方,讓這個逆子做出這種混賬事,我代他向你和令夫人致歉,希望你能看在陸盛兩家交好的份上,將他交給我處置,我一定給你和令夫人一個滿意的交代。”


    來者正是盛夫人,而她身後跟隨的幾個人也是盛家的族親,此時臉色都極不好看。


    盛於琛蹙眉:“母親。”


    “住口!”盛夫人一喝,“我已經不止一次警告你,你若是敢頂著盛家子孫的身份做出讓整個盛家都蒙羞的事情我絕不會輕饒!你又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


    盛於琛臉上繃得緊緊的,看著母親走到自己麵前,怒發衝冠地訓斥:“還不向陸董事長道歉!”


    多了盛夫人一行人,原本涇渭分明的戰局一時間變得複雜,肅殺之氣也被衝淡了不少。


    盛於琛自然不可能向陸城遇道歉,他像一根柱子,挺直著腰板一動不動地站著。


    盛夫人眉心隱隱有些壓製不住。


    陸城遇閑適地開口:“道歉就不必了。”他微笑,“盛夫人說得對,陸盛兩家畢竟交好,看在這個情分上我也會網開一麵,隻希望盛總裁以後不要再做那些不該做的事情來觸犯我的底線。”


    後麵沒有多加什麽警告的話,但是積威之下,這樣清清淡淡的一句話也讓人不寒而栗。


    盛夫人雙手置於小腹,彎腰十五度致謝:“多謝陸董事長肯給我這幾分薄麵,我一定不會再讓這個逆子再冒犯你和令夫人。”


    她目光往後一瞥:“還不跟我迴去!”


    盛於琛的眸底凝起冷峻。


    他沒有走,也沒有讓。


    饒是他素來敬重的母親親自開口,他也隻是沒有反駁,但是要他把南風交出去,絕不可能!


    “於琛。”年過半百的叔父皺起眉,“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盛家的當家,你想讓整個盛家都因為你的意氣用事而承受代價嗎?”


    南風喉嚨一緊,終是低聲開口:“盛總……你跟盛夫人迴去吧。”


    盛於琛猛地迴頭:“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如果他走了,她要怎麽辦?!


    南風澀然一笑,現在的情況太明顯了,他們又輸了,她又輸了,她走不掉的,她總算看明白了,自從她答應嫁給他開始……不,從他瞄準她開始,她想擺脫他,幾乎沒有可能。


    是她癡心妄想掙脫牢籠。


    是她不自量力反抗權威。


    是她的錯,還連累那麽多人,還讓盛於琛被母親被族親指責,都是她的錯……


    陸城遇喊她的名字:“南風。”


    南風閉上眼睛,從盛於琛身後走出來。


    盛於琛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去!”


    “盛總,對不起,這次是我連累你了。”


    “南風!”盛於琛怒目。


    南風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慢慢走向那邊那個靜候她多時的男人。


    三五米的距離,她幾乎走了一個世紀。


    到最後,是男人先沒了耐心,長臂一伸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拽,南風趔趄著撲進他的懷裏,聽見他從喉嚨底發出聲音:“我說過,你無論想去哪裏,到最後還是要乖乖迴到我身邊。”


    刹那間,悲涼溢滿心尖,南風幾乎失去了所有力氣,像木偶一樣被他拉著走。


    他把她塞進車後座,南風也感覺到他那些藏在平靜表麵下的狂風疾雨。


    蘭姐擔心地想追上去:“陸少……”


    傅逸生一把拉住她,似笑非笑道:“你今天做的事情可有點多,與其管別人死活,還不如先擔心擔心你自己。”


    車子揚長而去,將港口遠遠丟在背後。


    車內,陸城遇倏地一把握緊南風的小臂,身體同時以一種極具壓迫力和威脅力的姿勢逼近,那些刻意收斂的火,終於徹底燎原。


    “蘭花也讓你燒了,玫瑰也給你種了,廚子也給你請了,俞溫的消息也告訴你了,連藍蘭我都讓你見了!你想要什麽我都滿足你!你為什麽還要走?”


    “我陸城遇的妻子,名正言順的陸太太,陸公館的女主人,那麽大的房子任你安排,那麽多的傭人任你差遣,你過著這世上絕大部分人都奢望卻過不起的生活,你為什麽還要走?”


    “南風,你還有哪裏不滿意?”


    “你怎麽能這麽不知足!你怎麽能這麽不識好歹!”


    他的咄問混淆視聽。


    他的質問指鹿為馬。


    他的詰問顛倒黑白。


    他的斥責言辭鑿鑿。


    於是到最後變成了她不知足她不識好歹!


    南風幾乎嚼穿齦血,痛恨極了他的自以為是:“你以為這些是我想要的?”


    “這些都是你強加在我身上的東西,我根本不稀罕!什麽玫瑰什麽廚子我一點都不感興趣!什麽陸太太的身份什麽公館的女主人我根本看不上!我要的是我哥的自由!我要的是我的自由,你要給我就給我這兩樣!給不了我就自己爭取,失敗一次兩次我都不會放棄,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離開你!離你遠遠的!”


    陸城遇掐住她的臉頰,很用力很用力,絲毫不克製地對她展現他的憤怒:“如果你說的自由是指和從前一樣,每天早上從公館去上班,每天晚上下班迴到公館,這樣的自由我當然會給你!可你要的自由是徹底離開我!我決不允許!你是我的妻子,你必須跟我在一起,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陸太太的身份看不上是麽?女主人的身份也看不上是麽?排斥我?厭惡我?那又怎麽樣?你能怎麽樣?你擺脫得掉嗎?想離婚?想離開我?南風,俞笙,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休想!就算是百年之後你死了,也要葬在我的身邊!”


    死了也別想離開他!


    這就是他對她的執念!


    南風臉上交織著驚和懼,駭然得無以複加,唿吸急促胸口起伏,她幾乎忘記了說話的能力。


    好半響,她才搖著頭道:“你說我瘋了,我看瘋的人是你……陸城遇,你就是個瘋子!”


    “隨你怎麽想!你給我牢牢記住自己的身份!”陸城遇掐緊她的臉頰沒有鬆開,兇猛而迅捷地奪住她的唇!


    南風逼紅了眼睛,發狠地推他掐他捶他打他咬他,然而沒有一點作用。


    陸城遇以絕對強勢的姿態將這個混著血腥味的吻進行到底,勢必要讓她知道她在他麵前根本沒有抗拒的餘地!


    車子抵達陸公館門口,他才分開唇結束這場硝煙彌漫,但是沒有放開南風,他抓著她的手把她拉下車,一路朝屋內疾步。


    直到客廳,他們被人攔住。


    “james,你終於迴來了,我等了你半天了。”


    是宋!


    南風不會忘記他!


    就是他抓住她當人質!


    就是他朝她哥開了四槍!


    仇人近在眼前,南風手指猛地捏緊成拳頭!


    陸城遇停下腳步。


    宋追著陸城遇問:“你從小耗子嘴裏問出賬本的下落了嗎?”


    陸城遇冷冷:“沒有。”


    宋臉上很興奮:“要不你把人交給我吧?我那裏有的是東西對付這種嘴硬的人!”


    南風唿吸一重,腳步像是要上前,陸城遇攥住她:“不需要。”


    宋遺憾歎氣:“那好吧,你盡快點啊,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個詞語叫著‘夜長夢多’嗎?別忘了這隻小耗子能在國外躲藏那麽多年是有人庇護著他,不快點的話沒準會招來麻煩。”


    “嗯。”


    陸城遇應完,想繼續往樓上走。


    可這時候宋忽然注意到了南風,徒然睜大了眼睛:“這個就是俞溫的妹妹吧?”他驚喜,“上次我沒來得及看清楚,原來她比她哥還漂亮啊!”


    南風眼中毫不掩飾對他的憎恨和厭惡——她真恨不得把那四槍都還給他!


    可她不知道,她這副兇狠的表情看在宋眼裏,像極了阿拉斯加大草原上露出犬齒的狼,他被她的野性和骨子裏的恨意吸引,激動地對陸城遇說:“james,我要她!你把她給我吧!我可以跟你換!我有很多情婦,黑人白人黃種人什麽人種都有,你隨便挑!要是看上我老婆我也可以給你!我隻要她,你把她給我!”


    南風微微一愕,旋即,嗤笑出聲。


    陸城遇的臉色極為難看,抬腿一腳把人踹到一邊,拽著南風快速上樓,可饒是如此也阻止不了南風的笑聲:“難怪你死也要把我綁在你身邊,原來我還有這個用途,陸少,這是什麽玩法?分享獵物?不對,是共妻吧?”


    那麽肮髒汙穢的詞語從她嘴裏說出來,他根本無法忍受:“閉嘴!”


    南風偏偏沒有停下,眼裏流轉的刺光不是諷刺就是嘲弄:“看自己的妻子被人玩和玩別人的妻子,光是聽起來都很刺激,早就聽說貴圈時興這種遊戲,沒想到我也有機會見識。”


    “閉嘴!”陸城遇捏住她的下巴,那要命的力道疼得南風眼眶泛紅。


    她咬著下唇,笑得越發燦爛:“陸少放心,我有這張臉,你拿我跟誰換都不至於丟你的臉,床上技術也算還行,伺候得人欲仙欲死可能有點難,但是流連忘返還是可以的……”


    “我讓你閉嘴!”他額頭上跳躍著青筋,隨著厲喝他將她狠狠地甩向一旁的梅嬸!


    不是第一次惹怒他,但是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戾氣橫生陰鷙駭人,已然超出她能用言語形容的範圍。


    梅嬸及時伸手接住南風,可還是敵不過男人暴怒下的力道,兩人都慣性向後接連退了幾步。


    南風扶著梅嬸的手臂抬起頭,頭發淩亂,目光穿過發絲落在他的身上,肩膀輕輕顫抖是她還在笑:“怎麽?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那個人是你的合作夥伴吧?我看你還是把我送給他吧,既能讓他欠你一個人情,也成全我離開你的夙願,你好我好他好,何樂而不為?”


    走廊花架上的花瓶被他粗暴地揮落在地,陸城遇一步上前卡住她的下巴,他的眼底覆蓋著蜘蛛絲一樣的血絲:“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你知道每年被他玩死的女人有多少嗎?你寧願跟他走也要離開我,你簡直沒心沒肺!!”


    南風目光森冷:“隻要能離開你,做什麽我都願意!”


    “好……好……很好……”陸城遇鬆開捏得死緊的拳頭,忽的一下,他將南風扛到肩膀上!


    梅嬸大驚:“少爺!”


    陸城遇大步走上樓梯,從三樓到四樓,他還要往上走,陸公館很大很高,足足有五層,而他就一路扛著她上五樓!


    “陸城遇!你要幹什麽!放我下來!”


    “你這個神經病!瘋子!混蛋!變態!”


    倒掛的姿勢使得血液瞬間逆流直衝上腦門,南風眼前發黑頭痛欲裂隻覺得腦袋都要炸了,她怒罵掙紮,蹬著腿要從他的肩頭下去,可陸城遇非但不為所動還把她的雙腿桎梏住,她隻能用手在他後背使勁捶打!


    五樓是閣樓,隻有一間房,他踹開門進去。


    因為公館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每天都有打掃,即便是許多年不曾有人上來過的五樓,也是幹幹淨淨沒有一絲異味。


    南風被他丟上床。


    血液正常流淌,腦袋悶疼散去,眼前漸漸恢複清晰,南風才看清楚自己深處的環境——這間房……不,不對,這不是一間房,這是一個……一個籠子!


    沒錯,是一個籠子!


    一個巨大的籠子!


    鳥籠般的形狀,密集的欄杆,嚴嚴實實地困住這一方天地!


    陸城遇丟下她轉身出了籠子,旋即將籠子上鎖!


    “陸城遇,你難道要把我關在這裏?”南風驚得聲音都變了。


    陸城遇站在籠子外眼神毫無溫度地看著她:“想要自由是嗎?想要離開我是嗎?從今天起,這些都隻會是你的奢望,你永遠不可能實現!”


    “不是把自己比喻成金絲雀嗎?這是純金打造的籠子,關你這隻金絲雀,正好合適!”


    南風從他的臉上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那些滅頂的恐懼終於把她徹底淹沒:“陸城遇,你不能這樣對我!”


    可他直接摔門而去!


    “陸城遇!!”


    她怎麽唿喊他都沒有迴來。


    這個籠子怎麽掙都打不開。


    整座閣樓隻剩下她的聲音。


    之前的軟禁算什麽?


    她的囚禁,現在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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