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他坐在床前望著她小心翼翼的為自己包紮傷口,但是無論她怎麽樣的小心,他都能感覺出她的心不在焉,似乎,每一次她與他在一起時,都會如此。紗布包紮好後,她抬首輕聲問他是否疼痛,他沉默不語,而她,則是再次低首,輕撫著他的傷處,眸光若有所思……


    他從來都不懂她的心,她也從來都曾告之他,她內心真正的想法,她給他的從來都隻是善意的謊言,而他,卻像是在這段相處的日子裏已經習慣了她的謊言……


    “好了……”在紗布係成結之時,她輕抿了一下紅唇,那神色,像是不知該如何跟他開口一般,他依舊不語,看了一眼手上包紮精巧的紗布,起身負手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灑落的細雨,突然想起,今日匆匆前來看她,卻忘記了這外麵早已下雨之事,還濕了滿身……


    “皇上,您的衣裳濕透了,臣妾……”她輕柔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知所措,長睫煽動著望著他的背影,而後素手不自然的扯了一下絲帕,抿唇又道:“臣妾讓秦公公送一身衣袍來……”


    送衣袍……他的劍眉擰起,隨即閉上雙眸,明月,他冷的不是身體,是心……可是,她終究不會明白,她防他就像防賊一樣,仿佛他隨時都會害了她一般。耳邊,傳來她小步走向門口的聲音,而他,卻不去阻止……


    他知道,她必然是去殿外詢問今日發生了何事,因為以她的性子,絕對不會像其他女人一樣,隻要有他的寵幸即可,他漸漸感覺到,她其實跟他極為相似,她走的每一步棋都極為巧妙,極為精明,就如同上一次砒霜之毒一般,她以拜見皇後為名,但卻又以路過順道看看歐陽紅玉與上官婉兒為誘餌,順理成章的讓眾人以為上官婉兒投毒害她,像這樣精心的棋局,並非一般女子所能想到的……


    想到這裏,他不禁緩緩睜開雙眼,她太過於聰慧,而這一次布下這套棋局,原因必然還是因為如月,又是如月……他的拳頭握緊,他曾想過她對如月的好會勝過對他的,但是他卻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竟然會以傷害自己為代價去為如月開山劈路……


    門,吱呀的一聲響起,他握緊的拳頭強硬的被自己鬆來,微轉首,他看到她捧著自己的錦袍走進寢室,但卻在抬首看他之時,麵色帶著窘迫。心,一動,他轉身望著她麵上泛起的微紅,頃刻間明白了她的窘迫為何,但是,他卻興起了挑逗她的心……


    她是一個會羞澀的女子,即便她平日裏的所為極為大膽,但是在麵對男女之間的情事與麵對他時,她都會生澀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從來都不曾拒絕過他,但是卻也不是全然的接受,因為每一次,她都是生硬的麵對自己,默然的承受……


    不知道為什麽,曾經一直都很欣賞她的冷靜與淡然,可是卻是在愈發喜歡她的時候,卻愈是希望她有淑妃的修為,她是他的妻,她沒有必要在麵對他時如此的遮掩,甚至他能從她的眼中看出,她從來都不希望自己寵幸她,陪著她……


    “為朕換衣……”因為不喜歡她表現得對自己那麽陌生,於是他冷硬的命令,在這後宮中,也許也就隻有她會在麵對他時,表現得那樣不情願,但是卻又礙於不敢得罪他,而順從他的意……


    一個女人,能有趣到什麽程度,能讓他覺得新奇到什麽程度……在初見到她時到現在,他終於感受到了這種有趣與新奇,他看著她伸手素手,有些微顫的緩緩解去他身上的衣帶,卻又在脫去衣袍之時,抿了抿唇,麵色嫣紅的道:“皇上,臣妾愚鈍,還是請秦公公進來為皇上更換衣裳……”,說著,她再不看他一眼,別扭的轉身向門外走去……


    而他,又怎麽可能在此刻放過她,她為了別人可以傷害自己,可以完全的將他對她的寵愛與憐惜拋之腦後,是否該得到一切懲罰?他拉住她的手,在她驚鄂之時將她扯進懷中,低首尋找她的唇,而她卻是微顫道:“皇上,臣妾受傷了,恐不能服侍皇上,還請皇上移駕別宮……”


    眸光一冷,一絲隱匿的怒火竄上心頭,她竟要他到別的女人那裏……拳頭一握,將她的整個身子扣緊在懷中,而後猛的吻上了她的唇,接著,在她惶恐掙紮時,扯下了她腰間的絲帶……


    “不要……”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顫抖,似乎是剛才的驚恐還未緩過去一般,眸光中帶著點點的晶亮,楚楚可憐的看著他,那神色,像是在哀求他,他從來都不曾見過這樣柔弱的她,那樣的嬌柔無力,像是輕輕一捏,就會粉碎的玉瓷一般,可是,那樣哀求的眼神卻另他更為瘋狂的要了她……


    他知道,她身上帶著傷,但是自己的孟浪卻無法克製,就像第一次一般,他失去了節製,看著她在他身下欲哭無淚的承受著,自己的心也跟著疼,但是,無論怎麽樣都無法停止,所有的心思就隻剩下想要她,狠狠的要她……


    夜,深沉,她在自己的癲狂中,累極沉睡,而他,則是百般愛憐的吻著她的睡顏,輕撫著她的麵容,將她的身子抱在懷中疼惜,她並不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在遇到她之前,他或許也沒有想過,竟然有一日,會有這樣一個女子教會他何為沉溺,何為淪陷,何為溫柔……


    “皇上,奴才有事稟報……”,寢室門外,秦安的聲音突然傳來,他撫著明月麵容的手不禁一滯,而後劍眉緊擰的抬首望向寢室大門,秦安向來守禮,不會不識趣的在此刻打擾他,所以必然是有什麽急事,眸光收迴,落在明月微顫的長睫,知道她已經被吵醒,但他卻不識破,將被子掖好後,低首吻了吻她的麵容,而後在她耳邊輕呢道:“明月,別背叛朕,否則……朕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而後在看到她秀眉一動時,為她將傷口包紮好,起身下床……


    大殿門口,秦安在見到他踏出寢室時,跪地叩首道:“皇上,宮內傳言皇後在‘鳳棲宮’中攉掌充容娘娘,並要與其斷絕姐妹情誼……”


    他劍眉一擰,瞥了一眼跪拜在地上的秦安,有些不甚其煩的甩袖負手,又是皇後,皇後本還未除禁足,但是現在竟然又給他鬧出這樣的笑話,倘若沒有歐陽紅玉,皇後恐怕早就在這後宮中被碾成了傀儡,而現在她竟然自找死路……


    歐陽遲本是個狡猾的狐狸,但是沒想到生了兩個女兒竟是天壤之別,他握起拳頭,不禁冷笑一聲,如今出了這等事,歐陽紅玉必然委屈了,而且今日她還為皇後擋了他的奏本,薄唇微抿,帶著幾許煩躁,他大步走進了黑漆的夜色中……


    天空中的細雨,依舊淅瀝的下得沒有止盡,他上了車輦,打算前往‘坤寧宮’與太後商議皇後禁足私自離開‘鳳棲宮’與攉掌歐陽紅玉一事,但是卻沒有想到,車行半路,卻見細雨中一身潮濕的華瓊攔住了車輦,見到他便道:“皇上,冷國主夜會德妃娘娘於‘子雲亭’……”


    車輦停落,他猛的掀開車簾,眸光泛冷的望著跪拜在雨水中,抱拳低首的華瓊,不敢置信的道:“你說什麽?”


    華瓊怔了一下,卻是將頭低得更低,不敢再說什麽,他感覺自己的唿吸都停止了,而後猛的一拳擊在紅漆木上,原本包紮好的傷口從紗布上映出了鮮紅的血跡,秦安心驚的上前想勸慰他,但卻被他揮退,他閉上眼,想平息自己心頭想殺人的衝動,但卻依舊克製不住的怒道:“反迴去……”


    華瓊的麵色微蒼白,忙又道:“皇上息怒,奴婢雖不知曉冷國主與娘娘的關係為何,但是看當時的情勢,是冷國主強行將娘娘帶到了‘子雲亭’……”,說完,便退下了。但是,她的話並不能安慰他,他的心滿是怒火與混亂,在車輦迴轉之時,全身都開始泛著冷氣……


    冷孤雲,他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碰他的女人,拳頭發出了關節的響動,他閉上眼,抓住坐椅扶手,而後猛的將它掰斷,明月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碰……


    ‘冷凝宮’一到,他怒氣衝衝的步下車輦,但卻發現寢室內原本透亮的燈火已經滅了幾盞,寢室門上,隻映著昏黃的燭火,心一窒,他大步衝上前去,但是在推開門時,卻看到了室內熱氣嫋嫋環繞,瞬間,他便已經明白寢室內的女子在作何,於是,他彈指將燭火熄滅,而後猛的關上門,走向屏風後那正在沐浴的女子……


    她在蠟燭熄滅之時,眸中劃過一絲慌張,而後隨即從水中伸出白皙的玉臂打算抓起掛在屏風上的衣裳,而他則是在她之先扯下那見薄紗,心頭掀起的憤怒讓胸口不斷起伏,另他想都不想的一把將她從水中拉起,而後緊緊的抱住……


    她的身子在他的懷中微微顫抖,像是一個無助的孩童一般無助的承受著他強硬的擁抱,黑暗中,他看著她緩緩的抬首,像是想看清他的神色,而後小心的喚了一聲:“皇上……”,接著,在他沉默不語時,低聲道:“皇上不是該……”


    “該在‘重陽宮’與朕的充容溫存,是嗎?”他怒氣更甚,但卻隻能壓抑的冷聲道,她的話沒說完,但他就知道她一定會認為他是去哄歐陽紅玉了,因為她從來都是如此,她以為他能做到像她一樣無情,她以為他能在與她溫存之後還能再去找另外一個女人……他的胸口溢滿了疼痛與酸楚,她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她究竟是怎麽能把一切都給了他之後,還能表現得如此無所謂……


    她或許是感覺到了他的憤怒,黑暗中,因為無法分辨他的喜怒,竟淺笑道:“今日……秦公公的話臣妾聽到了,因而猜想皇上必然是去安慰子辰姐姐了,畢竟此事都因明月而起……”


    “的確是都因你而起……”他毫不避諱的打斷她的話,怒火口胸口充斥而出,這個皇宮裏的哪一件是不是因她而起?為什麽,為什麽她在欺騙了他之後,又要去騙三弟,現在竟然有多了個冷孤雲……


    “皇上……”她的氣息有些不穩,長睫不的顫動,像是一時間無法接受如此憤怒的他一般,他看著她輕抿著唇,帶著恐懼的道:“皇上是否能迴避一下,讓臣妾更衣……”


    他的唿吸急促的望著她,此刻才察覺她身無片縷,雪白的肌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心一動,而後閉上眼放開了她,將手中的衣裳遞到她麵前,隨即轉身走出了屏風,但是卻緊緊的握緊了拳頭……


    屏風後,穿衣的聲音沙沙的傳來,帶著一種極為誘惑的冷香氣息,撲到他的周圍,絲絲彌漫在空氣中,他的唿吸有些淩亂,在自己也無法克製這憤怒與內心爆發的蠢動時,他轉步走到她麵前,一把抱住她的身子,走向了床榻……


    “皇……皇上……”她的恐懼顯得分外明顯,一觸及床榻就緊緊的扯住一旁的棉被,抱在懷中,昏暗的光線下,那雙黑漆的雙眸閃爍著另他心疼卻又隱怒的害怕光芒……


    “愛妃沒有話跟朕說嗎……”他靠近她的鼻息,伸手強硬的握住她纖細卻冰冷的素手,與她十指相扣,咬牙陰冷道:“是否有人曾跟朕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的身子僵直,雙眸錯愕的望著他,但少許後,眼角竟起了淚光,竟對他輕道:“但凡少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不知所蹤,而糾結流離……”,他微怔,不明所以,但她卻帶著哭音的道:“皇上所愛的人不會離開皇上,但明月所愛的人卻隨時都可能會離開,難道明月不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爭取嗎?明月的心情,皇上了解過嗎……”


    他怔住了,心,在她說完這句話時,不住的顫抖抽痛起來,他看著她眼中的淚水在黑暗中滑落在粉色絲綢的枕巾上,看著她眼中悲哀的傷痕毫無遮掩的袒露在自己麵前,這樣的她,他從來都不曾見過……


    他的身子有些僵住,大腦中清晰的思緒漸漸的變得模糊,他不斷的告訴自己,她是在演戲,倘若她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深愛自己,是為了自己才去演繹這場戲,那麽他胸口的疤痕為什麽依舊存在?她是為了如月,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別人,並且……她還與冷孤雲在他離開的片刻裏相會,更是傷了三弟的心……


    “明月,你真的是為了我嗎……”她在撒謊……他強硬的告訴自己,但是她眼中的淚依舊讓他的心痛著,少許,他看著她那雙哭紅的雙眼,道:“可是……為什麽我感受不到……”,為什麽連一點都感覺不到……”


    她的身子僵了僵,而後像是想要辯駁什麽一般的開口,但是他卻已經不想再聽,因為他知道,她說的都不是真的,她已經習慣了在他麵前說假話,她當初隱瞞了自己與三弟的關係,而今竟然還隱瞞了與冷孤雲見麵的事,想到冷孤雲,他心頭原本已經壓抑的怒火再一次溢了出來,另他憤然的掀開了她身上的棉被,覆上了她的身子……


    “你是朕的……”他狂亂的吻著她,在她耳邊呢喃,他是她的,無論如何,她隻能是他的。她的神色無助而惶恐,但卻如以前一般,閉上雙眸,默然的承受著他的一切,無論溫柔與粗暴,她總是輕咬著下唇,不出半點聲音,而後在無法承受時,昏然睡去……


    而他,則在她最後清醒的時刻,輕撫著她玉臂上的傷疤,而後滑過她的肌膚指向她的胸口,凝視著她的雙眸,道:“明月,這道傷疤告訴朕,你這裏裝了太多的東西……”,他低首望著她粉色的唇,帶著痛苦的詢問道:“那裏……還有朕的容身之地麽……”


    晨起,他一刻都不想待在她身邊的起身離去,但是,她卻意外固執的扯住了他,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起身時,表現得那樣留戀,而不是像往常那樣,焦急的請他上早朝,可是,這一次,他卻連片刻都不想停留,因為,這一夜,她都沒有對自己坦誠,她此刻的留戀,恐怕也隻是想讓他不要再追究她所做的一切而設下的圈套罷了,他太過熟悉她的伎倆,也太過於心痛她這樣的手段……


    秦安在聽到聲響時,帶著兩名侍女前來為他更衣,而他,則是在更完朝服後就大步走出寢室……


    寢室外,蕭童與另外兩名宮女跪拜在大殿內,而他,走到蕭童身邊時,突然想起了明月昨夜沐浴的不方便,於是便清冷的道:“今晨伺候德妃到‘溫泉別館’沐浴,不得有誤……”


    蕭童先是愣怔,而後忙地首叩拜道:“奴婢遵命……”


    他瞥了一眼蕭童那張與木成器與幾分相似的麵孔,雙眸微眯,而後大步離開……‘溫泉別館’是後宮禁地,惟有帝王才能進入沐浴,他今日讓蕭童帶明月去,就是想告訴她,他對她是特別的,隻是……他的心,恐怕她永遠都不能明了……


    離開‘凝雪宮’時,秦安上前詢問:“皇上,德妃娘娘的藥飲……”,他劍眉一動,卻是不動聲色的上了車輦,大手握住紅漆扶手,眸光在車簾垂下之時閉上,冷清道:“補藥……”


    秦安低首,道了一聲是,隨即一甩拂塵,尖聲唱道:“起駕……”


    車輦晃悠的向前行駛,而他的心,卻在漸漸遠離她的宮殿時,漸漸的變冷,他是舍不得離開她的,他自己很清楚這份上癮的思念有多可怕,可是,她不會在意他這份思念,因為她沒有感情,握拳,心頭顫動著絲絲痛楚,他從來都沒有想到,喜歡上一個人竟然會讓自己這麽痛苦。


    “秦安……”他撐著泛痛的額頭,帶著幾分疲憊的握緊拳頭,冷道:“下朝後,你去給三王爺帶句話……”,說著,他抬起頭,薄唇一抿,冷道:“就說,要他遵守那日對朕的承諾,否則,朕不會放過他……”


    秦安怔住,麵色頓時有些難看,但也隨即低首,恭敬的道:“奴才領命……”,他在聽到秦安的這句話時,不禁閉上眼,依靠在椅背上,緊握著拳頭……


    下朝後,他帶著秦安到‘禦書房’批閱奏章,但是太後卻突然傳旨來,說要他好好安慰歐陽紅玉一番,他有些煩躁的揮退傳話之人,直接讓秦安請歐陽紅玉前來‘禦書房’見駕……


    歐陽紅玉聰慧乖巧,但是無論怎樣一個聰慧乖巧的女子,在受了這等委屈後,都不可能當做沒事,所以,適當的安慰她是必然要做的事。


    不達片刻時辰,歐陽紅玉就已經前來,他看了一眼神色緊張的秦安,示意他去取禦用的藥膏來,而後便對站在一旁,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歐陽紅玉道:“子辰受委屈了,過來,讓朕看看你的傷勢……”,歐陽紅玉聽到他的話,先是一怔,而後眸光流露出了傷懷,隨即才小步走到他身邊,跪坐在地毯上……


    她是自己唯一虧欠的女子,他不應當殘忍對待她。他看著歐陽紅玉帶著哀傷與委屈的麵容,歎息著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輕拉開她的長袖,卻見她突然握住他的手,抬眼,帶著幾許淚光的望著他,輕泣的道:“皇上不怪臣妾無能麽?臣妾知道自己沒用,竟讓皇後遭人非議……”


    輕歎息,歐陽紅玉就是如此,她永遠都為別人著想,甚至小心翼翼的向他尋求一點點微乎其微的關懷,他望著她握住自己的手,雖然有些不忍,但卻依舊抽離,而後在秦安遞藥前來時,打開藥蓋,對她輕道:“子辰受苦了,是朕不該如此莽撞……”


    歐陽紅玉呆呆的看著他,神色黯然的不再言語,而秦安則是不動聲色的退出了‘尚書殿’……


    “傷在哪裏了……”他冷淡的問,而歐陽紅玉則是低著首,麵色帶著幾分潮紅,接著,竟背過身子,褪下了肩頭上的衣裳,露出了半個香肩,而那原本該白皙光潔的肌膚,卻是青紫一片……


    他的劍眉輕擰,抹了些藥膏塗在她的肩頭上,歐陽紅玉一向極為保守,今日竟會有此舉動,想必又是太後出的主意,如今她已如此曖昧的的褪下了衣裳,他若是強行要她穿上,她必然會不堪受辱,於是他耐著性子,將藥膏抹在她肩頭上的傷處,道:“委屈子辰了……”


    “皇上……子辰不覺得委屈,隻是皇上那日真的嚇壞了子辰,子辰還以為皇上……皇上不再理會了子辰了……”歐陽紅玉的聲音帶著些許輕柔,眸光在說完話之時,悄然的瞥向他,似有所暗示,而他則是收迴手,敷衍了的問了一句:“子辰還覺得還痛嗎……”


    然,剛說完這句話,就感覺到大殿外有股冷香飄來,心一緊,他停下手中的動作……


    歐陽紅玉的麵容上帶著幾許嬌羞與笑意,輕搖了搖頭,輕道:“皇上都能親自為子辰上藥,子辰哪還會痛?”


    “哦”,他無意的應了一聲,而後緊擰著劍眉抬首望向大殿的門,卻望進了一雙清澈的瞳孔裏……是她,唿吸一窒,他的心口驀地一慌,隨即低首看了一眼他與歐陽紅玉這曖昧的姿態,竟有種想起身出去向她解釋的衝動,但是,就在這種衝動要化為現實時,他卻又突然想起了昨夜她對自己的隱瞞,於是他強壓下自己的心慌,曖昧不清的道:“子辰道是會哄朕開心……”


    歐陽紅玉對明月的存在毫無察覺,在聽到他的話後,竟斂睫羞澀道:“皇上取笑子辰了……”


    他望著明月漸漸變得哀傷的眸子,說不出心頭是快意多些,還是心疼多些,他想報複她,讓她知道,他除了她之外,還有很多女人等著,盤盼著他的寵幸,他並不隻有她一個女人,可是,在看到她那受傷的眸光時,竟恨不得立刻將歐陽紅玉轟出去,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安撫,告訴她,他隻喜歡她……


    他看到她握緊了拳頭,而後眸光像是逝去的生命一般,一點點的失去了光澤,就像……對他的信任一般,而後,他看到她向後退了一步,心一緊,他失去了冷靜的站起身,但是在剛想追出去,長袖卻被歐陽紅玉拽住……


    “皇上……”歐陽紅玉帶著震驚的望著他,而他,則是在那抹幽香離去之時,心慌得厲害,猛的甩開了歐陽紅玉的手,衝出了尚書房,可是,在追到門口時,卻已不見她的蹤影,她離開得太快,快得讓他幾乎要相信是自己太過思念她而出現的幻覺,於是,他忙問守在門口的秦安,卻見秦安吞吐的道:“奴才……奴才沒看見德妃娘娘……”


    他望著秦安奇怪的神色,心頭已知她來過,於是毫不理會身後追出來的歐陽紅玉,閉上雙眸,深吸了一口氣,道:“速速起駕‘凝雪宮’……”


    他一跨進‘凝雪宮’大殿,就見蕭童麵容上帶著幾分疑惑的從寢室內走出,而後在看到他之時,慌忙的跪地叩首,而他,卻是不耐煩的一針見血的詢問:“德妃在何處?”


    蕭童見他麵色難看,不禁有些吞吐的道:“迴稟皇上,娘娘她……娘娘她累了,說要休寢……”


    休寢?他在離開之時,她就已經醒來,為何有要休寢,於是,他又問道:“你的主子可曾離開過‘凝雪宮’?”,蕭童一怔,而後茫然的道:“娘娘今日曾去‘禦書房’給皇上送早膳,後來不知為何又迴來了,而後就……就說要休息,看起來一副累極的神色……”


    他的心,在蕭童這句話說完之時,被狠狠的敲擊了一下,讓他的腳步幾乎有些不穩,莫名的,他開始後悔自己今日的行為,但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而她又有什麽資格生他的氣?她背叛他在先,不是麽?


    心頭一陣收縮,他轉步走到門前,但是伸手撫上桃木門的那一刻,卻又猶豫了,以她的性子,現在看到他會如何?他感覺自己現在前來,她必然在氣頭上,但是倘若此刻見不到她,他的心卻又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反複思緒,他抿了一下薄唇,心一橫,推開了寢室的大門……


    而他剛關上門,就聽到大殿外秦安焦躁的聲音:“哎呀,我的姑奶奶,您差點害死我了……小姑奶奶,今日德妃娘娘去‘禦書房’之時,充容娘娘正好在……德妃娘娘讓我不得說她今日到訪過‘禦書房’,但是你……哎呀,真是被你害死了,害死了……”


    瞳孔一暗,他拳頭緊握,她當真已經看到了他與歐陽紅玉……那曖昧的場景,那她如此匆匆迴宮,必然是誤會了什麽……


    他抬首望著安靜的寢室,心頭在混亂之餘又多了幾許疑惑,這裏不該這樣安靜,一種不知名的恐懼突然拴住了他,他大步走向床榻,但在掀開芙蓉帳之時,卻見她雙眸輕閉,唿吸均勻,但是額頭上卻布滿了一層薄汗,像是生病了一般,少許後,隻見她秀眉輕動,接著便睜開雙眼……


    “醒了……”,說不出此刻是害怕還是什麽,他的口氣分外生硬,但卻還是情不自禁的伸手覆上她的額頭,而她,則是在看到他時,眸光帶著迷茫,少許後,才低喚了一聲:“皇上……”,但是這聲音,卻是帶著幾許沙啞,但隨後,她竟伸手撫上了他放在她麵容上的大手,緊握住……


    他看著她那另人疼惜的模樣,心頭的那股氣頓時煙消雲散,可是,她卻在他想接近她,摟她入懷之時,猛的甩開了他的手……


    他的心一緊,手在落空時,猛然升起怒火,但是她卻在看到他憤怒的眸光時,像是躲閃什麽一般,整個人竟像床角移去,就連衣裳滑落,露出半個酥胸都不知曉,她的眸光凝視著他,帶著警惕的道:“皇上……怎麽來了……”


    她的眸光生疏得另他想殺人,而她肩上鬆開了包紮絲帶更像是在無情嘲笑他一般,這一刻,他當真是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喜歡這樣一個女人,她沒有歐陽紅玉的賢淑,沒有皇後的美貌,沒有淑妃的妖嬈,更沒有上官婉兒愛他,可是,為什麽他就是偏偏認定了她,無論如何都隻要她……


    恨,在心底瘋長,他猛的握起落在床沿上的明黃包紮絲帶,恨怒交加的望著她,胸膛起伏的道:“原來朕昨夜是自做情了……”


    不僅僅是自作多情,簡直是瘋了……


    她望著他手中的錦綢絲帶,竟然淒楚的笑了起來,而後搖首道:“不……是臣妾自作多情了……”,而後閉上眼,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又道:“是臣妾太過癡心妄想……”


    他的麵色漸漸泛冷,凝視她悲戚的容顏,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又想耍他了是不是?他握緊拳頭,在關節上響起之時,怒道:“愛妃後悔了……”,倘若不是他真的好喜歡她,他真想立刻衝上前去掐死她……


    而她,卻依舊搖著頭,眼中的淚水滑落在被褥上,微微抽泣道:“臣妾知道……皇上不是臣妾一個人的,臣妾再不會癡心妄想了,臣妾……以後會乖乖的做皇上的妃子……”


    他的心像是她擰碎了一般,他不想聽她在這裏演戲,他好想殺了她,深吸氣,他衝到了她麵前,猛的扣住她捂在胸前的手,在她掙紮之時,擒住她的下巴,雙眸赤紅的道:“惹完就走,你當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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