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大殿外,韓公公手執拂塵,如十萬火急般的衝進了大殿佛堂內,在看到正在禮佛的太後時,忙小步上前,微喘道:“太後,‘護國寺’傳信迴來,說‘辰德貴妃’已經瘋癲了,此時正駕著皇貴妃的馬車在迴宮的路上……”太後一怔,而後忙捏住手中的佛珠睜開雙眼,蒼老的麵容滿是震驚,她手帶微顫的道:“你……你說什麽?”


    韓公公不敢遲疑,又重複了一遍,小聲道:“太後容稟,剛才後宮六部接到了‘護國寺’的飛鴿傳信,說‘辰德貴妃’突然發了瘋癲,現在正駕著皇貴妃的馬車在迴宮的路上……”,說著,便將袖中的那封折得細長的字條遞到太後麵前,道:“這是慧真師太親筆所寫……”


    太後怔怔的望著韓公公手中的那細長的折疊字條,不禁踉蹌一下跌坐在一旁的太妃椅上,握著佛珠的手不住的顫抖,少許,她斷續的道:“快,快去請皇上過來一趟……”,說著,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忙又道:“還有太妃,快,快請杜太妃……”


    “奴……奴才遵命……”韓公公看著太後的神色,卻絲毫不顧及的轉身跑向了殿外,在走到兩名守殿的宮女時,急喘道:“快,快去‘唚心宮’請皇上移駕‘坤寧宮’……”,說著,他張望左右,急忙步下石階,向杜太妃的旁宮跑去……


    ‘落晨宮’內,太妃杜氏身著褐色金線繡牡丹長袍,雖是體態漸老,卻也風韻尤存,她坐在鏡前伸手撫著鬢發上的朱花,秀眉在聽到韓公公的話時不禁攏起,收迴手,彈了彈小指上的雕花金護甲,不緊不慢的道:“你說歐陽子辰犯了瘋癲,現在正在皇貴妃的馬車上?”,說著,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般,輕笑了一聲,執起桌案上的畫筆,描了描眉,道:“韓公公,你今個兒是吃錯了藥了吧……”


    韓公公低著頭,緊握著手中的拂塵,小步上前,望了望四周伺候著的宮女,小聲湊到杜太妃耳旁,道:“太妃娘娘,此事千真萬確,奴才都看到了慧真師太的親筆傳書,據說還是皇貴妃要求將瘋癲的‘辰德貴妃’帶迴皇宮的……”,說著,將捏在手中的信塞到了杜太妃的手中……


    杜太妃愣了一下,而後擰著眉宇望著手中的信,麵色漸漸蒼白,突然,她站起身拍了案台一下,震得發髻上的碧玉翡翠伶仃作響,案台上的發飾滾落在地,而後略帶氣惱的道:“難道皇貴妃也瘋了不成,居然將一個瘋子帶迴皇宮……”,說著,雙眸微微眯起,冷聲道:“歐陽紅玉自進宮開始就深得太後歡心,太後什麽都聽她的,害得霜兒到現在還不能得到寵幸,這次,決不能再讓那個瘋子進宮……”


    “太妃娘娘,時不為晚,不如此刻奴才就安排殺手出宮,將他們攔截在半路上……”韓公公說著,伸手做了一個‘殺’的動作……


    杜太妃的眸光一沉,嘴角抿出了冷笑,伸手一揮,陰冷道:“我整整布置了六年,也等了六年,卻等來那個暮雪死,這個暮雪生,老天見憐,現在竟然讓歐陽紅玉跟暮雪這兩個妖孽全都湊到一起……”,說著,眸光暗淡下來,伸手將首飾盒打開,拿出來一疊銀票扔在桌台上,冷笑道:“韓林,我這條老命可就看你安排了……”


    韓公公看著桌台上的一大堆銀票,雙眸幾乎瞪直了,少許,他笑著將那疊銀票收進袖中,小聲道:“太妃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會將事情做得妥妥當當,幹淨利落……”,說著,整了整身上的褐色紋秀丹頂鶴朝服,向杜妃一拜,尖聲道:“太妃娘娘,太後娘娘有請……”


    杜太妃伸手撫了撫發髻上的翡翠墜,麵容頓時綻開一抹和善的笑意,伸手搭在韓公公的手腕上,抬步上前走,而後笑道:“韓林,倘若你今日沒將此事辦妥的話,就小心你的腦袋……”,說著,在走出大殿時,看了一眼殿外飄飛的大雪,深吸了一口氣,冷哼道:“下吧,最好能將一切都埋葬掉……”


    ‘辰德貴妃’貴妃迴宮進修一事,如風一般的傳遍了整個後宮,讓後宮的嬪妃無迷惑,因而一時間竟眾說紛紜,然,淑妃更是在杜湘兒的提點下借著此事前往‘憐悅宮’與賢妃拉攏關係……


    ‘瓊香宮’中,韓公公早早將消息傳到,但花美人已孤寂多年,乍聞此事,竟是驚然惶恐,百般不願意,想去求見杜太妃,卻又聞太妃已經去了‘坤寧宮’,於是便隻能待在自己的宮殿內焦急恍然……


    然而,時至正午,太後與皇上竟同時搬布下旨,頓時,歐陽紅玉迴宮之事與帝王新寵的胡昭容成了後宮翻起的新浪潮,其,一旨曰,辰德貴妃入寺滿月,特此赦令迴宮,在‘坤寧宮’佛堂內陪同太後進修,二旨曰,昨夜受帝王寵幸的胡昭容被冊封為昭儀,賜住‘華東宮’中,受二品俸祿,一品賞賜,且免向眾妃塵省請茶之禮……


    ‘坤寧宮’中,太後端著茶碗,心不在焉的飲了一口,而後轉向坐在一旁的帝王,聲帶焦急的道:“皇上,子辰的心性一向安靜,如今怎麽就瘋了,雪兒到現在還沒迴宮,這一路上,若是子辰犯病的話,那豈不是還要延誤時辰?”,說到此處,太後蒼老的容顏更顯憔悴,伸手將茶碗放下,不禁閉上雙眸歎息了一聲……


    禦昊軒麵色冷俊,手中的茶水早已涼透,但卻仿若不知,在聽聞太後的話之時,隻是擰了一下劍眉,並不言語,少許,他低首飲了一口冷卻的茶水,迴手將茶碗放下,俊美的容顏更顯深沉……


    秦公公站在一旁,望著帝王的容顏不禁暗自焦急,皇上自知曉皇貴妃離宮之後就一直沉默,就連得了新寵的胡昭儀起身後向其請安,都毫不理睬,似乎這個世界上除了皇貴妃之外,其他的人都是空氣一般。他握著手中的拂塵,又看了看帝王深沉冷凝的眸光,小心的上前,道:“皇上,要不……奴才請胡昭儀過來陪皇上小坐會……”,若胡昭儀當真是新寵,想必皇上會龍顏寬悅些……


    “秦安,朕是不是很久沒有給長你的俸祿了?”禦昊軒神色依舊冷俊,但卻突然低沉的說了這麽一句,而後在秦公公愣怔得不知該如何迴答之時,劍眉擰緊的望著大殿外飄飛的雪花,冷清道:“還不快去請胡昭儀……”


    秦公公雖然有些不明所以帝王的意思,但在聽到帝王的命令時,忙弓身道:“奴才……奴才這就去請昭儀娘娘……”,說著,一甩拂塵,轉身走匆匆離去……


    坐在一旁的杜太妃望著帝王冷俊的神色,不禁有些心戚,但隨即笑著對太後道:“太後,您就寬心吧,子辰這孩子自小就懂事,此次瘋癲想必是事出有因,或許還是因為太過思念太後與皇上所致也不一定……”,說著,在看到太後的麵色有所緩和之時,又道:“在說了,皇上昨個寵幸了那位據說是國色天香的胡昭儀,沒準,太後與妹妹,很快就可以抱兩個皇子了,如此雙喜臨門之事,太後應該高興才是啊……”,說完,杜太妃可意瞥了一眼帝王的神色……


    太後聽了杜太妃的話,竟像是入夢初醒一般,趕忙轉首望向帝王,道:“胡昭儀……哀家都險些忘記了昨日乃是皇上選妃大典,據說,皇上昨夜欽點了胡昭儀侍寢,哀家今日怎麽沒見她來晨省?”


    禦昊軒俊容冷沉,卻依舊轉首,薄唇扯笑的對太後道:“是兒臣疏忽了,今晨胡昭儀起的太晚,兒臣也不舍得喚醒她,因而才誤了時辰……”,說罷,帝王的神色卻依舊冷凝,沒有一絲新婚燕爾的喜悅……


    太後頓時笑了起來,卻不在說什麽,而後隻聞杜太妃心頭歡喜的樂嗬道:“太後有福了……”


    “昭容娘娘到——”,談笑間,大殿門前的韓公公突然尖聲唱道,讓太後與太妃不禁都斂下了笑意,紛紛凝望著大殿外,隻見一抹身著玄色長裙的素潔窈窕身影緩緩而進,款步如雲,黑發梳成了一個極為精致卻又簡潔的望天髻,雲鬢插著一枚牡丹白玉簪,點綴著幾朵珍珠琉璃朱花,乍看隻下,竟與明月如出一轍……


    太妃的麵色在看到這位胡昭儀之時,頓時難看起來,她有些震驚的望著眼前嬌巧的身影,在胡昭儀跪拜請安之時,愣神的對太後道:“太後,這……這是……”,難道當今世上當真有那麽多相似的人麽?一個如月貴妃,一個明月皇貴妃,如今又來了一個胡昭儀……


    太後的麵色不變,卻也沒有之前的笑容,她伸手對胡昭儀道:“起來吧,韓公公,賜坐……”,而後轉首望向神色依舊冷清的帝王,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道:“皇上這又是何苦,雖然雪兒因有孕而不能侍。寢,皇上也無須如此,如月貴妃也受了不少時日的冷落了……”


    太妃聽得出太後話中的意義,麵色更為難看,但卻不敢多言,少許,隻聞帝王低沉冷硬的道:“兒臣讓母後見笑了……”,言畢,竟再無他話……


    大殿內,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剛才帝王的那番話,意義在明顯不過,如今皇貴妃因身懷有孕不能侍奉帝王,而帝王選了二十名名門閨秀後卻隻點了一名相似與皇貴妃的女子侍寢,其餘秀女竟已賞賜給各個朝廷重臣,由此可見,皇上意在昭告眾人,他是非皇貴妃不可……


    坐在帝王身側的胡昭儀麵容清秀,除卻相貌之外,還當真有幾分與皇貴妃相似的氣質,隻是那雙水靈的眸光卻滿是純真,不帶絲毫雜質,另人見了便覺心生悸動,但在眾人聽了帝王剛才的寥寥幾字之後,不禁對眼前的女子生了幾分憐憫……


    不過,這胡昭儀卻也識趣,竟在聽了帝王的話之後,不露任何嬌作之態,反而小聲對眾人道:“臣妾能與皇貴妃有幾分想象,是臣妾天大的福氣,臣妾以後定當盡心侍奉皇上……”,說著,便接過宮女遞上來的茶,起身小步走到太後與太妃身前,跪拜道:“今晨臣妾誤了規矩,在此向太後、太妃娘娘請罪了……”


    太後麵容和善的端起她手的茶碗,不禁笑道:“這孩子,還真是有幾分雪兒的樣子,哀家還記得,雪兒當初剛進宮時,也是如此,大方體貼的狠……”,說著,樂嗬嗬的飲了一口茶,像是將歐陽紅玉之事已經拋之腦後……


    比起太後的喜悅,太妃的臉上早已沒了笑容,她有些硬生的接過茶碗,心頭氣悶,卻隻能僵硬的笑道:“的確有幾分想象,難怪皇上能舍以後宮三千,卻寵幸了一名新妃……”,說著,端起茶碗如吞苦水了飲了一口……


    胡昭儀紅唇輕扯,有些尷尬的笑過,而後在太後的示意下起身,小步走迴自己的位置上,坐在帝王的身側,生澀的低下首。接著,幾人小坐片刻,而後便各自迴宮,準備在馬車迴宮之時一同前往‘玄武門’……


    ……


    按算時辰,再過一個時辰,皇貴妃的馬車便迴抵達皇宮‘玄武門’,因而太後早早下令讓禦林軍及韓公公前往守門等候,然而,原本那些不必前往迎接的嬪妃們,竟也在帝王與太後頒布了兩道聖旨後,不禁蠢蠢欲動,想借以迎接‘辰德貴妃’之名,前往‘玄武門’一探帝王新寵的胡昭儀……


    ‘唚心宮’未央殿內,帝王神色依舊清冷凝重,整個人帶著幾分懶散的依偎在龍椅之上,眸光含冷的望著窗外紛亂的雪花,修長的十指緊握……


    “皇上,先喝杯茶吧,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帝王身後,身著玄色長裙的胡昭儀接過秦公公送來的茶水,小步走到帝王身側,將茶盤讓在案上,伸出纖細玉手執起茶碗,遞到帝王身前,嬌柔道:“皇上,用茶吧……”


    秦公公望著眼前這個嬌柔無骨,儀態萬千的胡昭儀,不禁在心頭疑惑,隻因她那聲音竟有幾分熟悉,但卻又無論怎麽尋思,記憶中搜尋不到一個與皇貴妃十分相似麵容的女子,於是他深沉片刻,便無聲的退出了寢殿……


    秦公公一走,胡昭儀的嬌柔的麵容頓時嚴肅,少許,她緩聲跪在帝王身前,雙手抱拳,刻意壓低聲音,道:“屬下請皇上保重身體,切莫為了兒女情長而傷了身子……”


    禦昊軒冰冷的眸光凝視著窗外,在聽到女子的聲音時,眸光微動,而後落在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子身上,但那瞳孔卻依舊如那夜色黑漆的深潭一般,另女子不禁微顫了一下,而後更為無聲的匍匐在地……


    “事情可辦妥了?”禦昊軒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力,而後又輕抬起眸光,冷冷的望著窗外肆亂飛舞的雪花,帶著白玉扳指的手微微鬆開,緊緊的扣住了椅背……


    女子心頭一凜,卻也不慌不忙的迴答道:“屬下迴皇上的話,其他隱位已經將皇上選秀時欽點了與皇貴妃容貌相似的女子侍寢之時傳出了宮中,想必不到三日,懷月十六國的各位諸侯國主都會知曉……”,說著,抬起匍匐於地的半身,又道:“此事過後,懷月十六國的諸侯國主想必也不會再進貢美人前來獻給皇上,更不會借以公主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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