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誰分含啼掩秋扇,空懸明月待君王……


    賢妃削發出家,吉日擇於臘月十八午時正,因而今日整個皇城帝都分外錦華,而皇宮內,更是百官朝拜,禁衛森嚴,數百名僧尼手執佛印華蓋前來迎接,場麵甚壯觀……


    懷月國,天朝軒帝十三年臘月十八,軒帝欽封賢妃歐陽氏子辰為‘辰德貴妃’,以帝妻之名前往‘護國寺’為國祈福,佛號‘斷塵’,續留紅線青絲為證,百年之後供入皇陵受皇嗣子孫三拜九叩大禮,陵墓定於‘西陵’。


    歐陽氏子辰,是懷月太祖開國以來,第八十一個後宮削發出家的嬪妃,但卻是第一個削發之後被帝王欽封賜字的一品嬪妃,因而,在天朝百姓的心中,歐陽紅玉便當真是為國而削發,承以‘辰德貴妃’與一品帝妻之名下駕‘護國寺’,為天朝與帝王積福平天下,所以,在午時還未到,帝都城中便已有萬名百姓在市井街頭等候,望能見到如此孝賢的‘辰德貴妃’尊容……


    將近正午之時,明月被請到‘溫泉別館’沐浴更衣,隻因今日後宮所有嬪妃及宮女太監都必須以素服裝扮為歐陽紅玉送行,所以,帝王下旨,與秦昭容起駕溫泉別館沐浴……


    ‘溫泉別館’內,霧氣嫋嫋,泉水中,更是灑滿了鮮豔梅花,使得整個館內,一片冷香四溢,分外宜人,隻是泉內沐浴的人卻與這宜人清馨的氛圍格格不入……


    泉水中,不著片縷,裸。露香肩的明月手中緊揪著手中的一件因驚慌而扯下來的浴袍,雙眸警惕的望著站在對麵一臉深沉笑意的男子,粉唇抿緊,麵色微微泛紅,而在那抹身影隻著一件單薄寢袍的身子一動之時,趕忙焦急的道:“你……你別下來……”


    當真是噩夢不醒,明月不禁將身子倦縮進了方池一個角落裏,雙眸望著帝王的身子時,不禁有些自厭,她不知道為什麽皇帝宮中有一百多名妃子,但卻偏偏總是纏著她,而她……竟連自己的宮殿都沒有,隻能宿在帝王的‘長生殿’內。


    禦昊軒隔著重重迷霧望著明月臉上的每一個神色,嘴角的笑意有些凝固,俊美的麵容閃過了一絲無奈,而後卻是十分大方的將寢衣褪下,在明月的低唿聲中,走進池中,帶著幾分戲謔的道:“為朕換藥時,明月不是已經看到了朕的身體麽?還怕什麽……”


    明月睜大了雙眸,她幾乎窒息的望著禦昊軒如此大方的走下池中,而後,竟隻讓泉水滿過精壯的小腹後,便十分懶散的半倚在池中四周的金色龍形雕像上,似分外疲倦的閉上雙眸……


    “你……”明月張口欲言,但是在看到禦昊軒那一臉疲倦的神色時,立刻禁聲,但是卻下意識的將自己的身子向水中埋了埋,此時,她真的沒有沒有膽子再洗下去,但是更沒有膽子從水中出來……


    一個時辰前,她被迫為他上藥,幾乎是手忙腳亂,甚至幾次不小心弄痛了他的傷口,原本以為他必然會勃然大怒,因為在三日前,在她剛醒來之時,他便是如此。因而,她在看到他傷口出血之時,幾乎是反射性的閉上雙眼,等待他的怒罵,可是,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她等到的,竟是他在自己的唇上吻了一下,而後輕柔的在她耳邊呢喃道:“明月……現在的你,真是讓朕憐惜……”


    想到此處,明月的臉不禁更紅,她有些生澀的輕握素手,抵在自己的胸前,而後慢慢的背過身,不去看他,更怕被發現自己竟是麵容暈紅……


    但是她的身子剛轉過去,就聽到禦昊軒帶著笑意的沙啞聲,輕柔而曖昧的道:“明月……你那樣,真讓朕想欺負……”


    怔了怔,明月的心一抖,麵容隨即更為紅透,粉唇緊抿,雙臂有些不自然的環住身子,剛想反駁,卻聽到一聲近在咫尺的水聲。一驚,猛然迴首,卻見那具高大精壯的胸膛竟已到了自己的麵前……


    “你……”明月嚇得慌了神,但是禦昊軒卻極為自然的將她擁入了懷中,呈裸的肌膚相貼之時,明月幾乎尖叫,但是在瞥見站守在屏風後的幾個身影之時,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心跳,在這一刻慌了節奏,就連思緒都跟混亂起來……


    “明月……”禦昊軒輕摟著明月光潔的身子,低首俯視她的嬌柔與柔弱,眼中滿是憐愛,而後他閉上眼,像是極為享受這樣的貼合,就連冰冷的薄唇也有些不安分的從她的發絲慢慢滑向她的耳際,而後在她的脖頸處輕吹著溫熱的氣息,低喃道:“明月,倘若……早知道你失去記憶後,會如此的乖巧可人,朕……就不會因為你的忘記而發發火……”,說著,有些貪婪的輕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明月的身子輕顫了一下,而後更是羞愧難當,她不禁害怕的閉上了雙眸,想反抗,卻又在想到禦昊軒身上包紮得極為滑稽的繃帶時,被自己強忍了下去,隻能無助的緊緊環抱住自己的身子,倦縮在池水的一角,卻不知,如此,竟更讓禦昊軒易於阻攔她一切逃跑的可能……


    “皇上……”明月擰著秀眉微顫著輕喚,雙眸盡是惶惶不安與楚楚可憐,她睜大雙眸凝視著禦昊軒低俯在自己肩頭的唇上,又縮了縮身子,生澀艱難的道:“皇上……臣妾,臣妾……”


    “明月,我們是夫妻……”禦昊軒打斷了她的話,大手在溫暖的手中托在她的腰際,讓明月又是一怔,整個身子都僵硬起來,但是禦昊軒卻像是毒癮發作一般,大手不住的撫著明月光潔的後背,似同沉醉一般的喘息起來,冰涼的吻,有肆無忌憚的在她的脖子上流連,不斷的親吻……


    明月的無助已經到了崩潰的地步,她的身子在水中不住的顫抖,那是撫著她身體的手就像一隻靈蛇一般,將她緊緊圈在其中,仿佛早已對她的身體十分熟悉一般的四處遊走……


    緊閉雙眸,明月緊握起拳頭,害怕得泫然欲泣,但是那低低的哀求與抽泣聲卻不能讓眼前的男子動容,並還使得禦昊軒的大手抱得更緊,那熾熱得幾乎可以融化一切的吻,更為瘋狂的在她的肌膚上肆虐,甚至慢慢下滑……


    “皇上……”明月的眼淚終是克製不住的掉出,在眨眼間滴落了溫熱的泉水中,她的拳頭抵在禦昊軒的胸膛上,像極了一隻無辜而委屈的小動物。


    禦昊軒大手抱住她的身子,而後強硬的將她抵在他胸前的手撇至一旁,將她的整個身子擁在懷中,急促的喘息著,聲線帶著幾絲顫抖的沙啞道:“明月,抱著朕……”,而後閉著雙眼埋進了她的發絲中,停駐在她的小巧的耳際,粗喘道:“抱著朕,否則……朕就要了你……”


    這句話像是一道雷電一般擊中了明月,讓她睜大了雙眸,而後幾乎毫不猶豫的將白皙如藕的雙臂環上了禦昊軒的精壯腰身,緊緊的抱住,驚恐的麵容貼在他的胸膛上……


    “傻瓜……”不知是疼惜還是自責,禦昊軒輕吐出了兩個字,在明月愣怔之際將她的身子抱得更緊,像是要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一般,忘記了傷口的疼痛,與她一起浸在溫暖卻又迷人心魂的溫泉中……


    吉時將至,一身褐色朝服的秦公公不禁有些焦急的頻頻張望屏風後麵,卻依舊未見溫泉內有一絲聲響,心頭生疑,卻又不敢貿然走進,於是瞥了一眼站在‘溫泉別館’外,一身淺蘭色長裙的蕭童,而後碎步上前,站在蕭童身後,小聲道:“小主,吉時將至,皇上和昭容娘娘也該出浴了,您看這……”


    蕭童有些愣神的迴首,神色先是一陣茫然,可見站在館外必然呆滯了許久,因而一時間竟未能迴神。秦公公望著蕭童有些愣怔的神色,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就在思緒之時,卻見蕭童秀眉宇一擰,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望了望天色,略帶焦急的道:“秦公公,是不是時辰將至了?那皇上和小姐她……”


    秦公公不禁舒了一口氣,而後才道:“小主,奴才就是想跟您說這件事呢,您說,是否要……催一下?”,隻是池內連一絲動靜都沒有,也不知皇上與娘娘是否洗好沒有……


    蕭童斂下睫,想了想,而後提裙走進,在走到那扇繡著一枝寒梅的屏風前停住腳步,有些屏息的聽著裏麵的動靜,而後疑惑的秀眉更為糾結,抿唇,壓抑著心頭的絲絲澀意,輕聲道:“皇上,小姐,出浴的時辰已到……”,話音剛落,蕭童便聽到了池中傳出了一聲疑似女子的驚慌唿聲,但隨即又消失……


    擰眉,還想說什麽,卻聽到了屏風後傳來了一聲低沉的聲音:“退下……”


    蕭童的心一抖,心口頓時彌漫出了一種連自己都無法承受的酸澀,而後低下首,抿了抿唇,輕聲應了句‘告退’,便碎步退下……


    溫泉池中,明月眸子光慌亂的望著近在咫尺的男子,唇上的熾熱與濕意還依舊還在,但環住他腰間的手,卻早已因為蕭童的聲音而嚇得鬆開。挽起的長發更是不甚垂落在溫泉之中,妖冶的飄拂貼合在她的白嫩柔滑的肌膚上……


    怎麽會……明月羞愧難當的睜大雙眸,她剛才竟和眼前的男子……


    禦昊軒望著懷中的人,喉結滾動,身體更為僵硬,不禁再次撫上她的麵容,俯身輕吻她的唇,但是這一次,明月卻像驚慌的麋鹿一般,顫抖的別過臉,讓禦昊軒的唇僵在了半空……


    或許,是感受到了明月的內心的掙紮與無助,禦昊軒的眸光閃過一絲心疼,而後閉上雙眸,低首將吻落在她的側臉上,而後輕柔的撫著她的後背,在她耳邊道:“明月,朕愛你……”,而後在她身體微僵時,抱著她的身子從水中飛出……


    “啊……”明月因措手不及而驚唿,但是卻見禦昊軒比她更為及時的拉住一件衣裳擋住了她身體上的誘惑,而後將她放在一旁的睡榻上,自己則迅速披上了寢袍。


    明月我握著衣裳不敢看禦昊軒,她有些無助的扯著那繁雜的衣裳,想為自己穿上,但是卻是笨拙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此時,禦昊軒卻輕笑著走來,在她惶恐卻又慌亂的眸中,竟半跪在她的睡榻前,而後拿起了一件折疊在一旁的白色寢袍,輕輕一抖,就披在了她的肩頭上……


    明月望著自己身上的披好的寢袍,頓時發覺自己當真是一無是處,她低下首,抿起唇,眼中不禁升起幾分澀意,她緊緊的揪住身上的寢袍,但是隨後,那纖細白皙的手卻被一隻溫暖的大掌包圍,而後整個身子被摟進了一個寬廣的胸膛,耳邊傳來男子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別胡思亂想……”


    明月有些怔愕,想抬首看禦昊軒,但是他卻一把將自己的身子抱起來,在她心頭起伏不定時,大步走向屏風後,而後在眾人錯愕的眼身中,如同至寶一般的將明月嬌小的身子抱上車輦,緊緊的安置在自己懷中……


    迴到‘長生殿’後,禦昊軒便將明月交給了一直跟隨在旁側的蕭童,但卻又在她欲要走到屏風後更衣之時,拉住她的手,大手環住她的腰身,毫無顧忌的在她的額上輕吻……


    “皇上……”明月慌亂的後退了一步,但是卻沒能退出禦昊軒的懷中,麵容頓時染上了幾分紅暈,而後無助的低下首,輕聲道:“臣妾……臣妾要去更衣了……”,而後像逃一般的扯掉了緊扣在自己腰身的大手,跑向了屏風後。


    但是,卻沒有想到,此刻的大殿內,卻響起了一聲低沉而充滿戲謔的笑意,而後隻聽禦昊軒隔著屏風,聲帶深意與溫柔的道:“原來,朕的明月也會如此驚慌……”


    麵容一陣噪紅,躲在屏風後的明月幾乎沒有撞上牆壁,她捂著自己的心口,閉上雙眸想壓抑住自己混亂的思緒與那顆不安的心,但是愈是想平靜,卻是愈是煩躁……


    蕭童低著首走進屏風後,在望見明月那無助的神色時,心頭百感交集,這幾日,她的世界像是被翻轉了一圈,如跌進夢魘一般……


    想到前幾日的事,蕭童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想是要將那些繁雜攆走一般,抿了抿唇,拿起一旁早已準備好的一件玄色長裙,緩緩踏步走到明月身前,而後輕聲道:“小姐,更衣吧,免得著涼……”


    明月微微睜開雙眼,那眸中的情緒已經退卻不少,但卻依舊顯得有些慌亂。她抬起首,望著手中執著衣裳的明月,突然有種想知道自己過去究竟是誰的衝動,於是她再次低下首,輕應了一聲,而後在蕭童上前為她寬下那件寢袍之時,有些窘迫的小聲低喃道:“蕭童……我……你知道我過去是誰麽?”


    蕭童為其更衣的手顫抖了一下,有些錯愕的望著明月那雙忐忑的眸子,而後垂下眼瞼,嘴角抿出一抹微笑,將那件玄色長袍為她穿上,輕柔道:“您是‘護國候’的三千金,當朝天子欽點的昭容,位居後宮嬪妃二品……”


    明月望著蕭童帶著絲絲憂傷的麵容,不禁輕擰秀眉,而後更為疑惑的道:“二品……那,既然是二品,為什麽會住在皇上的寢殿裏?我……我沒有自己的宮殿麽?”,在曆代皇宮裏,位居二品的嬪妃地位並不高,何以能與天子同住?


    蕭童淺笑,素手靈巧的將明月腰間的絲綢錦帶係成了當初明月最喜歡的蝴蝶雙結扣,而後才道:“小姐會跟皇上住在一起,是因為皇上舍不得小姐一個人住在宮殿裏,再說,如果小姐不陪著皇上,皇上也會想念小姐的……”,說著,蕭童不禁低首苦笑了一下,拿起一塊形似鳳凰的玉佩係在明月的腰間……


    麵色又開始泛紅,明月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首,而後別捏的輕聲道:“你……別說這些……”,而後望了望那塊雕刻別致的鳳佩,心頭莫名的升起幾分熟悉,但頃刻間,那點滴間的熟悉卻又頓時無處可尋。明月疑惑的執起玉佩,指腹輕撫著玉佩上的紋路,抿唇道:“這個……是我的麽?”


    蕭童點首,望著那塊玉佩不禁有些感慨,思及往日的種種,她心頭不免心痛,於是低首道:“這是小姐的心愛之物,以前小姐可是不離身的……”,不過,聽秦公公說,那日小姐與皇上斷情,曾將此物丟棄在這大殿內,想必就是因為如此,所以皇上才會下令要她時刻注意小姐,不可將此物取下吧。


    心愛之物……不知為何,明月在聽到蕭童說到這四個字時,竟有些心痛,她將鳳佩握在手中,心頭一陣紛雜,少許,才幽幽的道:“為我梳妝吧,時辰……大概到了吧……”


    蕭童點首,輕扶著明月的身子走向屏風外,而後將她引到梳妝鏡前坐下。明月坐在凳上,抬首望著鏡中的蕭童為自己為自己梳理長發,而後熟練的將長發挽成發髻,不禁輕柔的笑起來,徐徐道:“蕭童,你聽說過麽?但凡嫁做人婦的女子都必須在人前將長發挽起,就如同收起最美的一麵一般,因為那些隻能在丈夫麵前展露……”


    蕭童拿著一把象牙梳,在聽到明月的話時,先是愣了愣,剛想搖頭說自己不曾聽說時,卻聞殿外傳來了一聲低沉的聲音:“朕聽說過……”


    詫異,明月蕭童不禁都朝殿門看去,隻見一抹明黃踏步而入,而後便看到了一身明黃龍袍,發束紫金玉冠,鬢垂兩根明黃錦綢帶的禦昊軒已經走進殿內,俊美絕倫的麵容上帶著幾分深沉的笑意,雙眸緊緊的鎖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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