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傾天的眼眸刹那間猶如閃電般明亮,用力咬緊蒼白的嘴唇,手上的銀鞭輕微晃動,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起來,一股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緒在胸腔中蔓延開來。


    一望無垠的沙漠,忽然傳來一陣寧靜淨心的樂音……


    那聲音悠深、幽靜、淒哀、婉轉、似有綿綿不絕的感情彌漫開來……卻獨獨尋找一份忘我的寧靜……一份……不屬於自己的天音……


    眾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雲傾天循著聲音轉過頭去,那一片黑暗連綿之處,不知何時到來,卻靜靜佇立著的修長人影。


    一身白衣如雪,烏發隨風清揚,華麗絕色之容顏,廣袖翩飛,端的是風華絕代,恍若飛仙,降臨人世,如此的神聖……如此的純然……


    那手指如羊脂玉雕琢,很難想象是出自於男子之手,手指靈活的在佩蘭琴上跳躍,彈出一個又一個靈動的音符。


    萬物無聲。


    靜。


    一曲方休。


    躁動的野狼王停止了襲擊雲傾天,卻是一個轉身,撒開腿子往迴跑,而亡靈巫師,臉色嗖的變得蒼白無比,嘴角留下了一絲鮮紅的血液……暈了過去。


    是靜心曲!


    雲傾天不安的心靈一下子就變得毫無波瀾,佩蘭一族的音攻,果然名不虛傳。


    佩月的目光淡淡的注視了雲傾天很久,確保她應該不會有事的時候,淡淡的俯身,點住了淺桃周身的幾大穴位,喂給了淺桃一顆黑褐色的丹藥,不一會兒,淺桃原本還在不停流血的傷口就不再流血了。


    深藍看到淺桃的傷口不再流血了,也不管治好她傷的這個像仙人一般的男子是誰了,從自己包袱裏麵急急忙忙的掏出了包紮傷口的器具,一起身,居讓然發現自己的腳都有點軟了。


    雲傾天淡淡的看著佩月的動作,心中再一次泛起了千般波瀾。


    佩月走到暈過去的青箐麵前,翻開了青箐的眼皮,仔細的看了看,手指凝結內力,猛地朝青箐的胃部拍去。


    青箐一陣痙攣,痛苦的睜開眼睛,朝外吐出了一口黃水。


    青箐吐出來之後,佩月一聲淡淡的嗬斥,“孽障,難道要我為你超度你才肯脫離肉身嗎?”


    佩月說完,青箐就猛地一翻白眼,一個半透明的靈魂緩緩的從青箐身上費力的拔出,飄蕩在半空中,快速的朝著遠離佩月的地方飄去。


    佩月看向那個飄蕩在空中的亡靈巫師,說道,“你作惡多端,且用心不良,留你在世上隻會是一個禍害!”


    說罷,輕輕地撥動了幾下手中的佩蘭琴,眾人隻覺得一陣清新悅耳的音樂直直的搗入心底,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對,但是那個半透明的亡靈巫師卻扭曲著她半透明的靈魂,不一會兒就越變越透明,最後所有人都看不見了。


    就在眾人都鬆下一口氣的時候。


    雲傾天卻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為什麽,你每次都出現在我非常需要幫助的時候。”


    佩月聽到雲傾天的話,一愣,臉上漾開不易察覺的笑意,卻沒有說話。


    雲傾天繼續說道,“你救了我好多次命,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


    佩月看著雲傾天完美的側臉,不知怎麽的就湧上一股衝動來,心中泛起一陣波瀾,不經過腦子的話脫口而出,“你把你報答給我好不好?”


    “什麽?”雲傾天怔忡,沒有理解到佩月話裏麵的意思。


    佩月一愣,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娘說……他今生必定會經曆情劫……愛上一個不能愛之人……隻有使自己變得薄情寡義……博愛天下人……占有欲不能太為強烈……才能逃過此劫……


    他說……愛一個人,遠不如愛全天下萬千子民,隻有博愛,才能永恆……


    淨或師傅說……他此生隻得常伴於君側……卻不得兩相廝守……


    他說……月所求無多……常伴於君側已是足矣……


    無塵住持說……萬千情結生生相扣……豈是凡人說破就能破……命數天注定……隻得靜心……


    他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千金難求,既是相遇就是有緣……豈敢多求……


    豈敢多求……這是他自己說的話……原來的豈敢多求……現在竟然敢多求了嗎?原來……千千情結……竟是如此神奇……


    不敢多求……


    不敢多求……


    佩月心中苦澀翻騰,卻是語氣淡淡的,麵上一絲一毫都沒有顯現出來,說道,“無事,月隻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


    雲傾天暗自訝異,沒搞錯吧,佩月居然也會開玩笑?她還從來沒有從佩月的臉上看見除卻淡淡的微小以外的表情,說話也是直奔主題,絕無廢話,現在居然在開玩笑?


    思索之間,青箐發出了淺淺的一聲呻吟,睜開了眼睛。


    雲傾天跑到青箐麵前,急切的問道,“怎麽樣?青箐?感覺好點了嗎?”


    青箐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猛地撲向了雲傾天懷裏,哭泣了起來,“宮主……”


    雲傾天拍拍青箐的肩頭,小聲的安慰著,“不哭啊青箐,你迴來了,你看你不是好好的嗎?”


    青箐卻像是沒有叫夠雲傾天的名字似的,還在不停地叫喊著,“宮主!宮主!宮主!”


    “誒!”雲傾天迴應著青箐,心疼的摸摸青箐的腦袋,這件事情,怕是要給這個純潔的孩子蒙上一層陰影了……


    “宮主……”青箐猛地紮進雲傾天的懷中,哭聲越來越大,如黃河之水一發不可收拾!


    過了不一會兒,青箐哭著哭著就睡著了,相比是太累了,雲傾天淡淡的吩咐著旁邊的深藍,“把我包袱裏的那套銀針取來。”


    “是。”深藍答應了一聲,快速的從旁邊的一個包袱中拿出來了一個外形古樸典雅長方體盒子,打開盒子,一塊柔布靜靜的陳列在裏麵,深藍熟練的點起一根蠟燭,輕輕地拉開柔布的一角。


    佩月略有些驚訝的問道,“你會針灸之術?”


    雲傾天淡淡的點頭,“略通些許。”


    佩月不說話了,他知道雲傾天絕對不止是略通這麽簡單,而且她背後會的東西一定還有很多不為人知,轉過身去,背對著青箐。


    雲傾羽看到了雲傾天的動作,也知道了雲傾天要做什麽,同樣背過身去,背對著青箐。


    雲傾天解開青箐的衣服,使整個上半身隻剩下一個肚兜,口中輕念,“毫針。”


    深藍取出一枚毫針,在火上漂過,遞給雲傾天,雲傾天兩隻手指夾住毫針,輕懸著插進了青箐的絡穴。


    “長針。”雲傾天繼續說道。


    深藍繼續從柔布中取出一枚長針,放在火上輕漂,遞給了雲傾天。


    “短針。”口中輕念。


    深藍按照雲傾天的話遞給了雲傾天一枚短針。


    “鋒針。”


    “圓利針。”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青箐的背上逐漸被插上了許多的針,雲傾天的額上冒出絲絲冷汗,運氣在手上,源源不斷的內力輸進青箐的身體裏,雙手撫過青箐的手臂,修複著青箐斷掉的經脈。


    過了很久,雲傾天才淡淡的收氣,起身踉蹌一步,差一些沒有摔倒在地。雲傾羽趕緊將雲傾天扶住,口氣有著毫不掩飾的焦急,“妹妹,你怎麽樣了?”


    “無事。”雲傾天搖搖頭,繼續說道,“今日大家就在這裏睡下吧,明日再啟程。”


    “是。”沁橙幾人拱了拱身子,開始張羅起物什來。


    半夜,一片靜謐。


    突然卻爆發出一聲驚唿!“宮主!快來看啊!”


    雲傾天睜開朦朧的睡眼,在看到了入眼的情景時,瞬間睜大了眼睛!掀開了蓋在身上的褥子,急急忙忙的朝發聲處跑去!


    是深藍!


    雲傾天仍舊是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夜星黯淡。


    寒風酷烈,卷起漫天飛雪,廣闊無垠的地表上呈現出一片蒼白,無一星半點春意盎然,一望無垠的飛雪飄飄,一望無垠的白色流螢!


    萬丈雪崖,已經映入眼簾!


    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入眼處整個呈現出一種迴光返照般病態的慘白之色,雲傾天的唿吸急促!完全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們原本待在的地方難道說不應該是一望無垠的沙漠嗎?怎麽會突然間變為了漫天飄著飛雪的雪山!而且,她們所處的位置居然是斷崖!


    這怎麽可能!


    深藍的聲音引來了所有人,所有的人都是一副活見鬼的樣子看著這漫天飛雪,除了佩月隻是驚訝了一瞬間,過後眸子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靜無痕。


    “怎麽會這樣?”翠碧喃喃出聲。


    死一般的平靜,卻猶如暴風雨前瞬間的寧靜!


    眾人都盡力的消化著這個詭異的消息!


    過了許久,雲傾天宛若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般,淡淡的說道,“都迴去睡吧!”


    “宮主……”翠碧瞪著大大的一雙眼睛,心中在感慨宮主為什麽可以如此麵不改色心不跳,麵對如此詭異的場景,一點別的想法也沒有。


    “去睡吧……”雲傾天揮了揮手,自己首先走迴了剛才睡覺的地方。


    佩月眸中漾開淡淡的笑意,沒有一點的擔心,隨著雲傾天,也迴去睡覺了。


    留下一行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用什麽合理的方式來解釋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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