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目光所極之處,一隻瘦弱的影血犬在聽見大方嚎叫的那一瞬間,全身緊繃毛發炸開,躬身伏抓,渾身顫抖不已,呰牙咧嘴,雙眼閃露著兇光。


    它低著頭顱,正準備發起進攻,目光一閃看見趴在身旁的同伴,有些疑惑的偏了偏頭,看見了四周,似乎十分震驚。


    “嗷嗚,嗷嗚……”疑惑和不甘的叫了兩聲,最終還是學著同類的樣子趴在了地上。


    曹誌恆心緒震動的看著這隻特殊的影血犬,這隻影血犬竟然能抗住大方的血脈威壓,那麽自然是具備了某種奇特的真靈血脈。


    盡管,它的血脈可能十分的稀薄,但僅此一點,它和它的同類便遠遠不同。


    好半天,歎了口氣他才喃喃的說道“有些人生來就注定是鳳凰或寶劍……”


    “不過他並不自知而已,身處雞窩和凡鐵之中,便以為自己也是尋常之物罷了……”


    “最後,即便優秀者仍然優秀,卻不過是隻漂亮的公雞,或稍裝飾精美一點兒的凡鐵而已……”。


    曹誌恆不記得自己在哪裏看過這句話,隻是當他看到這個場景時,很自然的便從腦海中浮現出這句話。


    從前覺得這句話十分有味道,現在想來……


    好半晌,曹誌恆迴過神來,抬起頭來眼神中閃動著精光,嘴角劃出輕鬆、釋然、明悟的笑意,向腳下因為冷落而不停蹭著他的大方渡入一道神念。


    並自顧自的沉聲說道“不過,這些話應當都是對狗說的吧?獸性愚鈍,因此甚為看重血脈,可我是人,頭頂天腳立地的人,一出生便於萬物之靈長的人!人雖天資也有別,卻能憑力而改!”


    “權衡取舍,趨利避害是萬物的本性,而明知機會渺茫卻仍舊義無反顧,便是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別!”


    大方授意,便搖著尾巴來到獸群麵前,對著獸群一陣嗷嗚嗷嗚的嚎叫,像是在傳達什麽意思。


    身後傳來曹誌恆一聲怒吼,仰天的咆哮:“生而為人!”


    “應當有,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的覺悟!”


    “要具備,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情!”


    “區區天賦……又何敢阻我?”


    曹誌恆的大吼,嚇了獸群一跳,它們顫顫巍巍的又不敢抬起頭來,倒是在大方嚎叫完後,獸群立刻如釋重負,低鳴幾聲不再理會曹誌恆,相互唿叫著衝入了林中。


    而此時,大方身形一抖猛地一撲,一口咬住了那隻特殊的影血犬。還沒等它掙紮,一根白淨的手指就點在了它額頭上,那雙綠幽幽的大眼便閉住了。


    將它放入了靈獸袋後,就帶著大方離開了。


    ……


    陽光傾撒而下,在迴村的道路上,大方歡快的奔跑著。圍著曹誌恆轉了兩圈,而搖著尾巴鑽入了草叢,不一會又猛地飛射而出,衝著他汪汪的叫道。


    不過曹誌恆沒有像以前一樣迴應它,而是麵色凝重,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的向迴走去。


    他的胸中像是有什麽東西聚集起來,使他沉悶的難以唿吸。


    無數的迴憶在他的腦中洶湧翻滾。


    他仍記得高三開始前的那段時間,他坐在滿是陽光的書房裏,一次次的鄭重做出計劃……


    他仍記得在母校一二九晚會那天,他坐在滿天煙火下,對自己許下的承諾……


    他仍記得在百日誓師大會上,他站在眾多的同學裏,他大聲吼出的誓言……


    還記得父母殷切的眼神,老師關切的話語,同學鼓勵的動作,自己那些和努力的日日夜夜……


    仿佛我永遠在準備,一直在等待,尋找一個證明自己也可以很優秀的機會……


    可是如今這一切正是收獲的時候,自己卻離開了!


    那麽曾經的那些努力又算什麽呢?


    腦海中像有一道聲音:我離開了曾經的世界,又留下了什麽?有多少人會記得我呢?又有多少人真正在意我的死活呢?我曾經的那些努力、那些付出又算是什麽呢?


    多年以後,便仿佛我從未存在過……


    他心一揪,沉重的腳步漸漸停滯,曹誌恆抬起頭來怔怔的望著天空,天空依舊那麽潔淨,那麽幽遠。


    如同很多個趴在課桌上看見的天空。


    “是了……人生畢竟不是小說啊,不是每個人都是充滿光環的主角。”


    他悠悠的歎了口氣,慢慢的低下了頭,躑躅著向前,“總是要有人天賦異稟,也有人普普通通……”。


    “從地球到這裏,我都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天賦啊,都那麽的普普通通……”


    “如果這就是命的話,我也認了……”


    “隻是……”他皺著眉,又停下了腳步,抬起頭看著眼前這生機盎然的密林,聽著不遠處稀稀落落的鳥鳴,感受著從密林中投射而過的陽光。喃喃的說道偶爾想著……還是不甘心啊。”


    “是啊,不甘心啊……”。


    “又這麽離開,又這麽碌碌無為嗎?”


    他看著大方的身影在草叢中穿梭,又摸了摸懷中的影血犬,“不甘心啊……”


    他木然的站在原地,無數的迴憶湧進他的腦海,那滴滴點點不甘心的火種,在他胸中聚集。


    腦海中響起一道怒吼:“上天已經給了我從新來過的機會,我還要再等待嗎?我還願碌碌無為嗎?我還想虛度年華嗎?”


    曹誌恆微微揚起頭,淡漠的望著這片天地,聲音低沉幹澀,堅定有力:


    “不,我不願……”


    “這一次,這一世!我定要叫蒼天大地不敢忘記我的名字!碧落黃泉永鐫我的身影!”


    “至死不滅!”


    曹誌恆猛的抬起頭來,狂嘯一聲,向著迴去的道路飛奔過去,風中傳來他的怒吼“我相信,命運給我一個比別人低的起點,是想告訴我,讓我用一生去奮鬥出一個絕地反擊的故事,這個故事關於夢想,關於勇氣,關於堅韌,關於成長,而不是一個水到渠成的童話!”


    他胸中那不甘心的火種,終凝聚成一團熊熊燃燒火焰。那火焰炙熱滾燙,像是要燃盡他的鮮血,灼燒他的靈魂。


    他瘋狂的飛奔迴去,沒走猶豫,沒有等待,直接便朝蕭楓的住所疾馳而去。


    沒有人生來就是配角,也沒有生來就能成功,很多影響你一生的決定,便是再下一秒做出。


    那怕你傾盡全力,而失敗仍舊來臨,但你會知道,你的一生因為浪費再理想上,所以它從來不曾被浪費!


    ……


    當曹誌恆站在蕭楓麵前說明了來意,


    “曹兄,當真不怕死麽?”看著曹誌恆凝重的神色,蕭楓略做打趣的問道。


    “不,我怕,我怕的要命……我怕我死去卻還是默默無聞,我怕我死去後沒有無痕無跡……”


    曹誌恆神色平靜,麵無表情的說道“至此之後,我之一生,寧鳴而死,不默而生!我定要向這天地證明我曾經——存在過!”


    “倘若,倘若真的有一天我依舊忽然‘離去’、悄然死去,那麽至少我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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