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凝冷婉兒,她也在看著我,眼光平靜如水,淡靜如冰,但是卻也似隱藏著絲絲的緊張和顫抖。二夫人哀求的聲音不絕於耳,我知道這的確是她最後的希望,但是無論是站在江山社稷,還是後宮的利弊之上,我都不可能為了救這樣一個女人而隨意給冷婉兒定罪。


    二夫人似乎已經明白了我的決定,她突然哭著撲上前來哭喊,我立刻怒喝,讓人將她拖下去。二夫人淒慘的聲音陣陣遠離之時,我黜眉沉思,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身邊這個讓我早有疑慮的女子,二夫人的話就算是真的,也隻能說明她的手是冷婉兒折斷的,也不明表明別的什麽,至於妖孽鬼怪之談,簡直是胡言亂語。


    子不語,怪力亂神,世間何來妖魔之說?


    我凝視冷婉兒,她因為被我點了胸前的大穴,寬厚的浴袍下,一雙小手緊緊的環住自己,樣子看起來那般可憐,可是那雙平靜似水,令人覺得冰冷的眼神卻又讓我厭煩。她太冷靜了,這樣的她,似乎除了用妖孽來形容,根本找不到別的說詞。


    冷婉兒,我曾經仔細的掂量過這個小女孩在我心底的位置,我不得不承認,她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擾亂我的一切,無論是朝政,後宮,還是我的內心的冷硬和平靜。所以,早在之前,無論她是否是冷仲那個老狐狸的女兒,還是手握兵權的冷戰天的妹妹,或者她在宴席之上利用我對她的寵溺做出讓我滿盤皆亂的事情,我始終都放不下她。


    對,我放不下她,憶起相處數月的種種,從初見到大婚,到在皇陵後山的林泉處看見天真燦漫的她,在顏兒宮殿用鞭騰折打我以息事寧人的她,甚至,在甘露殿被我打得眼淚直掉,哭著求饒的她……我第一次正視自己內心的感受,徹底的麵對,對這個六歲小女孩的心情,心裏雖然還是有些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但卻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我解開了她胸前的大穴,我不知道自己是心虛還是怕聰慧如她會發覺我一直都在調查她,所以脫口而出:“朕不想這麽對你,但是當朕見到那個女人,聽到她對朕說起你的一切時,朕卻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


    這是我的真心話,因為每次在麵對冷婉兒的時候,我都分辨不清楚這個女孩的表情,眼神麽流露出來的關切都平淡究竟是真是假。


    冷婉兒看著我,眼底有種我看不清的情緒,少許,她顫了顫長睫,竟漠然轉頭,似乎連看我一眼都不再願意。我瞬間有些慌亂,想都沒想就鉗住了她的下顎,逼迫她轉頭,她目光依舊清澈似水,幾乎連情緒起伏都沒有。


    “你生氣了,是不是?婉兒,你又生朕的氣了,對麽?”我有些心急了,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受控製了,因為我越來越在乎這個女孩的情緒,甚至連一顰一笑,一怨一怒都可以讓我混亂的不知所雲。


    我上前緊緊的抱住了她,聞著她身上清淡的香氣,心頭的混亂似乎才稍稍平複了幾分,我啞然道:“對不起,婉兒,對不起,朕也想相信你,朕也想,可是……。可是你卻如同一個不解的謎團,讓朕不知道該怎麽樣才能相信你。”


    也許,從他們第一次見麵,她明明應該夭折,卻在我懷中睜開雙眼凝視我的時候,我們隻見就注定不會有任何的信任,可是我明知道這個結果,卻在這一刻,隻能緊緊的擁住她,留住她,怕她突然消失。


    冷婉兒嬌小的身體動了動,我以為她想掙紮,卻沒有想到她伸出了兩隻如碧玉一般雪白的手臂,緩緩的環住了我的脖頸,竟似哄著孩兒一般的在我耳邊輕聲道:“沒事了,不怕,沒事了……”


    我的心似被什麽東西撞擊了一下,悶疼著,可是卻奇跡般得心安了。她才六歲,卻有著異於常人的舉動,竟然在哄我。我心又疼又暖,驀地將她緊緊的鉗在懷中,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會放開她,一輩子都不會……


    ……


    迴到淩霄殿,龐炎將二夫人押到我的麵前,任憑我定奪。這個女人先是一陣歇斯底裏,然後就開始胡言亂語,滿口說冷婉兒如何惡毒,想要圖謀篡位。我聽得心煩,便問她,一個六歲孩兒如何能夠篡位成為皇帝?難道要學漢朝呂氏?結果那二夫人卻哭著說,冷仲想要篡位成帝,所以才如何種種。


    其實,若她一直堅持說冷婉兒有圖謀之心,我倒是有幾分相信,因為這個女孩實在是令我疑惑,但是冷仲卻絕對不可能想做皇帝,否則以冷戰天手握兵權的架勢,不可能在冷婉兒初入宮廷之時,為了避嫌而將兵權上交朝廷,更不會在冷婉兒將王馨瑤許配給冷戰天的時候,冷氏父子露出驚恐萬狀的神色。


    冷婉兒一心想要維護冷氏父子,要將他們在朝廷上的一切障礙都掃除,但是王言平的正直不阿和冷婉兒自己掌握的權利有限,所以根本動不了,也拉攏不了王氏一族,所以她便出此下策,讓冷氏和王氏一榮皆榮一辱皆辱,如此,雖然王氏一族將來有什麽事情,冷氏一族也逃不了,但是至少暫時壓住了王言平,使得他不能再對冷氏一族大動幹戈。


    我凝視著哭喊猙獰的二夫人,她的命運應該算得上是大起大落,雖然長得十分妖嬈,也頗得冷仲喜愛,再加上冷婉兒的生母去世之後,可以一躍成為相府的女主人,可是卻沒有想到因為得罪了冷婉兒,又斷了手被遺棄在後院的角落裏,受盡冷待。


    “二夫人,你的遭遇朕很同情,但是你口中所謂的妖孽乃是我軒燁國的當朝皇後,不容你汙蔑,若你能夠守口如瓶,朕可以派人將你送出金陵,讓你過安慰的日子,如果你還如此瘋癲,口不擇言,就不能怪朕”我警告的對二夫人說,想留她一條命。


    但是二夫人聽罷我的話之後先是愣住,而後竟更為瘋狂,口中嘶吼大叫,竟怒罵起我是個昏君。龐炎見她口無遮掩,目無尊卑,實在不能留,索性將她堵了嘴巴拖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守在殿外的趙安進來,告知我,已經將二夫人處置了。我沒有說話,意他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但趙安剛出去,卻又被內務府的一本折子給折了迴來,他將折子遞給我,道:“皇上,這是皇後娘娘請示給冷將軍和王小姐賜婚的折子,您看這……”


    趙安知道王馨瑤本是我打算迎娶入宮,冊封妃嬪的女子,所以說話之時,一直打量我的臉色,生怕我會震怒。其實,王馨瑤不過隻是一枚鞏固我皇位的棋子罷了,如今這枚棋子被冷婉兒所用,雖然我有些不舒服,王言平和王馨瑤心裏也頗為不平,不過也許將來他們會覺得感激冷婉兒吧。


    因為王馨瑤入宮,不過是與後宮那三千佳麗一樣過著冷寂的日子,不過得到我的眷憐,但若嫁給冷戰天,雖然現在冷王兩家還是極為不和,但日久生情也未可知。


    我翻開折子,看著冷婉兒娟秀的字跡,淡淡一笑,拿起朱批寫了個準字,遞給趙安,道:“下去吧,一切事宜都由皇後決定,不必再來問朕。”


    趙安很是詫異,他接過折子,滿心疑惑的宮頸退出。


    下午,我在禦書房批閱奏章,發現今年下撥的幾批賑災銀兩有些問題,立刻傳召了壽王淩燁雲進宮一同商討。


    壽王匆匆入宮,但見我之時卻極為急促的告知我,在禦花園處看到了太後帶著後宮很多嬪妃及侍衛衝氣勢洶洶的去了宸棲宮,隻怕情況不妙。


    我聽後,想都沒想,便與他一同急促的向宸棲宮趕去。


    “皇上駕到——”


    “壽王殿下駕到——”


    我們還未踏進宸棲宮,大殿前麵眼尖的侍衛就立刻大聲宣召,分明是故意提醒殿內的人,他身上有建章宮的令牌,一看就知道是太後的人。我怒極,上前一腳踹在他的身上,喝道:“來人,將這個驚駕的侍衛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丟進天牢”


    我和壽王衝進了內殿,隻見滿殿嬪妃個個麵色蒼白無血,眼神恐懼,太後搖搖欲墜,癱軟在地上,看著我,滿臉惶恐,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但是這一切我都不想去在意,我眼神在一群人中尋找著冷婉兒,想知道她沒事,卻看到她被幾個拿著繩索的人包圍得比不透風。


    我的怒氣瞬間就衝進了腦門,有種殺人的衝動,但是在我還沒有衝上去保護冷婉兒時,壽王竟已經快我一步將冷婉兒護在了自己的身後,並且十分親昵貼心的問她是否有事。


    冷婉兒神色呆愣,似乎被嚇壞了,壽王立刻抱住她拍哄:“婉兒不怕,沒事了,雲哥哥在,沒事了……”


    看到這一幕,我更惱,但是事關大局,我隻能將氣全部撒在其他人身上,於是我怒喝道:“究竟是怎麽迴事?”


    大殿內的人都被我嚇的卷縮起來,紛紛叩跪在地,人人麵色都是驚慌失色,全身顫抖。我冷冷的掃視了一眼那一群嬪妃,這樣的架勢,這樣的場景,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她們似乎想要逼宮,想要殺了冷婉兒。我咬牙切齒,眼睛瞥向母後,隻見她也有些慌張,可卻極力平穩唿吸,做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可是握著碧珠的手卻隱隱顫抖。


    我又將眼神掃向了冷婉兒,卻發現此刻的她竟緊握著壽王的衣袖,像是極為害怕的樣子。我心頭情緒翻滾,都不知道湧出的是什麽滋味,我表麵上海能克製自己,可是肺卻差點被這兩個絲毫不知道避嫌的人被氣炸了。


    “軒兒來了”太後似乎此刻才迴神,立刻改變了剛才的態度,對我十分和藹的笑問,但是眼神卻始終掩藏不住慌亂的看了一眼四周,隨後竟笑道:“皇上誤會了,哀家隻是來宸棲宮和皇後說說話,孰知哀家年老了,手腳不靈便,所以不一小心打翻了案幾,外麵的侍衛聽到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便都衝進來了”


    我冷凝太後,又掃視了一圈大殿內不敢說話的宮人,後宮的醜聞若是宣揚出去,對社稷和國家安定都沒有好處,所以我深吸一口氣,平和的道:“原來是這樣,朕還以為宸棲宮出了什麽事呢,既然如此,趙安,送太後迴建章宮休息,其他人也都散了吧。”


    趙安領命上前,攙扶住太後微微顫抖的身子,也笑著打圓場,道:“太後娘娘勞乏了,老奴送娘娘迴建章宮休息吧”


    母後很害怕今日之事被我察覺,所以聽了我的話後,也順著台階下,點頭道:“恩,皇上說的是,既這麽著,哀家也覺得有些累了,來人,迴建章宮”


    太後緩緩離開,其他的宮人也緊跟著連滾帶爬的衝出了大殿。剛才這裏的混亂和喧嘩,仿佛隻是一場幻覺而已。我眼睛終於可以凝視眼前這一對令我很是不舒坦的相依為的兩個人身上,我幾乎可以聽得到自己用咬牙的聲音對壽王說:“皇後現在已經安全了,壽王不必再如此”


    說罷,我上前從他的衣袖上握住了冷婉兒手,將她拽到了我身邊,緊緊的圈住。


    壽王怔了怔,但是還未反應過來的他,竟然下意識的搶奪一般,還拉著雲傾冷婉兒手腕的手竟將她嬌小的身子往自己這麽拉。我心情更為陰雲密布,陰沉道:“壽王可以放開朕的皇後了嗎?”


    壽王怔住,似乎這時才察覺自己究竟在做什麽,於是驀地鬆手,而冷婉兒被因為慣性跌進了我的懷中。


    “臣…”壽王迴過神來,目光有些閃躲,他極力讓自己表現得平靜,但是我卻能看得出他對冷婉兒的用情。這種察覺令我很不舒服,甚至覺得有什麽東西被人奪走了。


    “皇上,臣一時心急,忘了禮數,還請皇上,皇後娘娘恕罪”壽王詞窮,很是沮喪的低首說了這麽一句。


    “壽王為朕護住皇後,何罪之有啊?”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在壽王誠心請罪之時,竟說出了這樣氣悶的話語。


    “既然皇後娘娘平安無事,那臣就現行告退了”壽王怔了片刻,隨後略帶痛苦的看了一眼冷婉兒,抱拳向我告退,隨之還向冷婉兒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壽王離開,冷婉兒目送他,人已經消失在內殿卻還能聽到壽王隱約的咳嗽聲。看著冷婉兒戀戀不舍的樣子,我心頭很是不舒坦,竟拈酸吃醋的道:“人都已經走了,還這麽不舍?”


    冷婉兒錯愕的凝視著我,似乎不懂我在生什麽氣,可是就是她這一副總是裝傻的摸樣,才令我更為不舒服。


    壽王的用心用情那般明顯,隻怕是瞎子也能看出來。更別說是一個心思早慧的六歲孩兒,可是她卻一直裝傻,究竟為什麽?我心裏酸澀翻滾,不由得想逼迫她正視我,於是我不容許她逃避的將她扛起,放在了金絲楠木的鳳榻上,逼視她,道:“迴朕話”


    冷婉兒有些被我嚇住,不過片刻後又恢複了之前的冷靜,她緩緩的道:“臣妾三歲就已經認識壽王了,所以關係親昵一點,也是人之常情”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竟然用這樣的話來迴答我,不知道是賭氣還是為什麽,我竟搶著說:“你一歲的時候,朕就已經去看過你了,而且你還對這朕笑了”


    沒錯,她出生時,除了冷仲之外就沒有見過其他的男人,而他是她見過的第一個,當時,她雖然還是繈褓中的孩子,但是卻對著他笑了,所以掄起壽王與她想見的日子,他至少早了三年。


    冷婉兒怔住了,用一種匪夷所思,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我,我這時也從理直氣壯中迴過神,不過卻又聽她頗為認真的說:“可是臣妾三歲遇見壽王時,壽王對臣妾笑了”


    我一聽,火冒三丈,驀地擒住冷婉兒的下顎,逼迫她看著我,可是我在接觸到她那似乎沉浸在美好迴憶中的眼神時,胸口的怒火頓時就化為了淒涼,心,很疼。


    “那朕呢?”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較真,似乎硬是要讓自己在她的心裏占有位置一樣,重複的問道:“那朕呢?”


    冷婉兒,在你的心裏,難道就沒有我的位置嗎?你的記憶裏隻有壽王嗎?我們是夫妻,而且相處了數月,難道她就沒有一點點的喜歡我嗎?我凝視她,一字一句的道:“朕那個時候沒有對你笑過,所以你對朕就沒有如對壽王那般的感情,是嗎?”


    冷婉兒這時似乎才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她閃了一下神,隨即就如同全副武裝一般收斂了自己神遊太虛的情緒,十分謹慎的告訴我說:“壽王隻是單純的想保護臣妾”


    她這是在給壽王開罪。我心裏沉寂的怒火再次噌的竄了上來,難以克製的道:“你在責怪朕?”


    “臣妾不敢,臣妾不過隻是就事論事罷了,如果皇上不願意聽,臣妾不說便是了”冷婉兒輕輕低頭,似乎根本不想跟我再討論這件事情,且說出了厭煩的話語。她竟然對我得文化如此的不耐煩,並且表現出不想跟我爭論的摸樣。


    “冷婉兒”我快被她氣瘋了,這個小丫頭真的很有本事,每次都能三言兩語就將我激怒。


    我原本以為她這一次肯定與以往一樣,是堅決要和我強到底的,可是她那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眨了兩下之後,卻突然從椅子上彈坐而起,嬌柔可人的依靠在我的肩膀旁,軟聲細雨,且帶著笑意的說:“皇上叫婉兒做什麽,恩?”,然後一對如雪的玉臂就纏上了我的脖子。


    我呆住了,而冷婉兒卻如同一個得逞的狡黠狐狸,對我眨著那雙似乎會迷惑人心的眸子,下意識的僵直身體,因為我覺得她肯定會耍什麽花樣,比如,她明明告訴我會在我睡熟時在一旁守候,可是我醒來時卻發現隻有趙安,又或者她……細細想來,我才發覺,原來這個小騙子從來都沒有對我兌現過什麽,所以這一次我也不得不防。


    孰知冷婉兒見我如此緊張的摸樣,卻笑得更歡了,俏皮可人,卻也充斥著陰謀的氣息,讓我有些緊張,可是麵對我,她卻得寸進尺的湊過來,用自己可人的小鼻子磨蹭著我的鼻子,眸光如春水蕩漾一般的凝視我,聲音柔軟酥麻:“皇上晚上要在婉兒這裏睡麽?婉兒今天被嚇著了,要皇上陪著……”


    我這下真的怔住了,但她卻笑著用那柔軟的唇覆上了我的唇。


    我的腦海裏如遭雷擊一般,徹底懵了,因為唇上鬆軟溫柔的觸感和冷婉兒身上淡然的清香讓我突然欲罷不能。其實我也明白冷婉兒隻有六歲,她不能侍寢,隻是一個孩子,我不該對一個孩子有這種反應,可是,這麽一瞬間我身體卻騷動起來,不由得我去想,就已經用手壓住了她的後腦,反客為主,深深的吻住她的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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