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月朗星稀,寬闊的山地裏,四處篝火,載歌載舞。雲傾坐在一支還算得上是陳設華麗的氈帳內,牛角燈的火光如豆,昏黃暗沉,所以就算隔著大帳,也能看到不遠處的篝火狂歡。


    雲傾躺在鋪設著軟和裘皮的床榻上,原本有了幾分睡意,卻又因草原上不遠處的喧嘩而失神。她扯起被褥將自己的頭蓋住,卻在此刻,靈敏的耳朵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響。


    雲傾猛的掀開被褥,彈坐起身,隻見大帳外盤旋著一隻偌大的身影,是蒼鷹。雲傾立刻起身跑出大帳,口中吹了哨子,隻見那隻大家夥在毫無目的的盤旋了一陣之後,陡然迴轉方向,收起翅膀停落在雲傾的肩膀上。


    蒼鷹抬起一隻粗壯的腳,黑色的鷹爪在月光下顯得十分猙獰犀利,她剝去字條外層包裹的蠟油,緩緩的打開,在看到上麵的字跡時,目光一閃,隨後紅唇勾起了一抹笑意。齊戎狄已經安全迴到齊國,這就代表著她可以實施下一步行動了。


    於是她立刻從身上找出一塊指甲大小的石墨,在字條的背麵寫上了簡短的話語,隨即又綁迴了蒼鷹粗壯的腿上,撫了撫它腦袋,道:“去吧”,蒼鷹似能聽懂人話一般,對天長嘯了一聲,隨後撲起翅膀翱翔飛走。


    然,當她昂首凝望蒼鷹的飛旋的方向時,卻突然聽到身側一聲破風的聲響。心頭一驚,猛的抬眼,竟見一隻銀色的白羽箭劃破長空直奔九霄,她雙目一眯,猛然迴頭,竟見那名身著粗布衣裳的車夫手中怔持著弓箭,一雙冷目陰沉的看著她,唇上還凝著冷笑。


    秀眉挑起,雲傾從舌下勾出哨子,驟然吹響,天空中的蒼鷹在即將中箭之時,陡然一個迴旋,那支白羽箭懸空迴落,鐺的一聲掉落在草地上。


    “你是什麽人?”雲傾目光冷淡的看著眼前的少年,月色下,他眉宇略顯柔和,甚至帶著幾許媚氣,全身上下充斥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看他握弓的手勢,纖細的食指抵在弓背上,關節泛白,看得出來他武功不弱,而剛才的那支箭的力道有乘風破浪之勢,可見他還曾受過嚴苛的特殊訓練,因為他的摸樣看起來並不強壯,原本根本不可能達到那樣的力道。


    那少年目光幽幽的凝視著雲傾,突然,抬手將弓扔在了一旁,隨即凝聲道:“妖後惑主,蠱動皇上毒打龐統領,讓後宮三千佳麗被禁閉失寵,你,罪該萬死。”,說罷,竟猛然握拳,隻聞撕撕的幾聲,那少年身上的藍布衣裳竟然全部破裂,而後砰的一聲變成了許多布屑飛散在空中,飄揚卷起。


    雲傾雙目陡眯,隻見剛才的少年長發披散飛舞,一身紅衣如血,麵如白紙,在月色下陡然一看,還以為是見了鬼。她紅唇微抿,抬起一隻手,隻見袖中突然飛出了幾尺長綾,簌簌的向雲傾飛去。


    雲傾腳下後退,對剛才看到的一幕還有愣神,卻不想那血紅如舌的紅綾已經向自己襲來。身上沒有武器,隻能拳搏,雲傾一個旋身翻滾,閃過過了那紅綾,卻聞自己身後的大樹發出吱吱的聲響,隨後應聲而斷。


    原來,紅綾上麵還縫了一層銅錢,並且邊緣已經磨得如刀鋒一般銳利,足以見血封侯。


    “妖後,沒想到你還會武功”那女子見雲傾居然能輕盈的閃過過自己的攻擊,麵色微微驚,隨即目光更為沉冷,眼底也滿是殺氣。但是眉宇之間似天生凝聚的一股柔媚,又令她此刻的猙獰看起來像是蛇蠍美人。


    雲傾紅唇勾起了一抹冷笑,因為已經猜測出了她的身份,這幾尺紅綾和那一身酥骨的妖媚和那衣裳微顯暴露,似隻罩這一層薄紗,還能映襯出裏側的若隱若現的春色的摸樣,足以證明她就是淩燁軒那夜前往翠煙樓見的那名花魁——紅綾。


    原來,在這片山地裏,淩燁軒還布置了死士和殺手埋伏在這裏,難怪他能那般自信的說,自己已經將部族的情況都打探的一清二楚。翠煙樓是青樓,龍蛇混雜,來去的人多位商客和富戶,如果要收集消息的話,可是輕而易舉。


    “你為龐炎憤憤不平,看來他是你的主子,而你,也應該是黑衣探衛的三千殺手中的其中一個死士。你,為何要殺我?”雲傾冷冷的說道。這個女人生得如此嬌俏,居然做了殺手,還潛伏青樓打探消息,嗬,這種任務倒是有幾分她以前的影子,可是,她不該忘記,殺手隻是用來完成各項艱難任務的,如果有了私人的情感,就等同觸犯了規則,會被清理掉。


    “妖後,你還敢問。你用妖術魅惑主上,今日,在山上的馬車內,你以為你那套欲拒還迎的手段我還沒有看到?哼,旁統領說的沒錯,你的確是絕色傾城的妖孽,能使主上亂了分寸。主上向來為人冷清,不近女色,可是今日居然對你那般寵愛有佳,必然有鬼,今日,我就殺了你這個狐媚的妖孽”紅綾眼底閃爍著殺意,儼然一副石心殺手的摸樣,但是在提及淩燁軒這個另她尊崇的主上時,目光中還是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情感。


    也許,連紅綾自己都沒有感覺的出來那瞬間的變化,但是,雲傾卻捕捉到了那一絲異樣。可是,她卻沒有過多的驚訝,屬下喜歡主上,自古以來數不勝數,於是她冷笑一聲,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不過,若說狐媚之術,想來出生風塵的你,比我了解的更多吧”


    紅綾先是一驚,隨後麵色有些變化,但隨即怒道:“妖後,送死”,說著,兩隻長袖中的紅綾瞬間咻的一聲飛出,直逼雲傾的脖頸。雲傾一個淩空翻越,雙足踏在紅綾飛走,隨即一個淩空甩腿,踹在了紅綾的胸口。


    薄紗遮掩的雪白酥胸遭襲,紅綾的身體被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草地上。她美目睜大,似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的手段一般,她唇邊溢出一絲鮮血,蒼白的麵色和紅唇在月色下更顯嫵媚與楚憐,但是眼底的殺氣卻愈發濃鬱。


    “你的忠心可嘉,可是找錯了對象”雲傾不屑的冷笑,其實這個殺手的武功的確不錯,不過要應對她鍛煉了多年的擒拿術,卻還是欠了火候。


    “妖後,迷惑主上……”紅綾吃力的喘息,掙紮著起身,身上的紅紗卻脫落下來,她目光陡然一沉,突然望向雲傾的身後,隨即猛的撤下了身上的紅紗,做出了嫵媚妖嬈的摸樣,聲音軟綿嬌甜的道:“這位公子,如果你能幫我殺了這個男子,小女子願意侍奉公子。”


    雲傾聽著感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同時也覺得驚詫萬分,她驟然迴頭,隻見那折斷的大樹影下似乎站著一抹高大的身影,她眯了眯雙眼,隻見那黑影突然閃動,沉穩的從黑幕下走出來,在月光穿透過重重樹葉,斑駁的落在他的臉上時,雲傾看到了那雙波瀾不驚,冷沉穩重的眸子,竟然是雷霆。他居然也到了這個地方……


    紅綾一見是翠煙樓對麵客棧的廚子,心下更為歡喜,她當下就做出了柔弱的姿色,似羞澀一般的扯起的落地的紅紗,遮掩在了胸前,殷紅的抹胸遮掩,妖嬈嬌媚,她緩緩的走到雷霆麵前,裝作虛弱的依靠在他的寬厚的胸膛上,柔柔怯弱的道:“公子,這個男子要對我用強,你快幫我殺了他。事後,紅綾願意服侍公子,以報救命之恩……”,說著,更是嫵媚的伸出修長的素手在雷霆的胸膛上前撫摸。


    雲傾看到這一幕,不覺想大笑,於是帶著淡淡戲謔的道:“雷霆,你豔福不淺啊,在客棧裏時,已經看得出你很受歡迎,沒有想到居然連翠煙樓的花魁都對你如此愛慕。可要我成全你享用軟玉溫香?”


    雷霆有些煩躁的挑起濃密的眉宇,垂眸看著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妖媚女子,紅綾的確算是一個尤物,她胸前的豐滿緊貼著雷霆的胸膛,不是的撩動,扭著纖細的腰身,或許一般的男人遇到這樣的女人必然會受不了誘惑,但是,雷霆卻冷冷的說了一句:“這個年代裏的死士,手段蹩腳多了”,說著,將紅綾推開。


    紅綾不敢置信的跌坐在地,一雙大眼望向雷霆,原本似有些怒了,因為她從來都是被男人捧在手掌心裏當做珍珠的,可是今日居然被這個冷硬的男人如此粗魯的對待。但是隨後她目光一流轉,嬌美的麵色頓時又楚楚可憐的泫然欲泣起來,纖細柔白的素手揪住雷霆的袍擺,嚶嚶的道:“公子,你……”


    雷霆已經膩煩了這個女人的做作,他抬腳走向雲傾,根本不理會紅綾的尷尬和錯愕,道:“那個皇帝還真是有一套,居然就這麽將你帶到這裏來了。你打算怎麽辦?他的屬下似乎都要殺了你。”


    雲傾麵色微沉,黜起秀眉,似乎在想什麽。而雷霆看著雲傾的神色,突然嬉皮笑臉的低頭道:“嘿,不如你跟我走吧,憑靠你的才能,將來建立自己的勢力也未必不能啊。”


    “私奔?”雲傾挑起眉,覺得雷霆的提議其實也不錯。


    “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可以先通知皇帝,然後跟他道別之後,再離開”雷霆說的一本正經。


    “名分很重要,我是軒燁國的皇後”雲傾知道雷霆在逗自己,不禁笑起來。


    “如果你這麽說的話……”雷霆有些無奈的聳起肩膀。然,他們這樣的一唱一和,完全忘記了還有另外的人存在。


    紅綾見他們二人很是熟稔,分外震驚,隨即明白了這個高壯的大漢為何不理會自己的原因了。她手下暗自發力,猛的探出一根尖細的銀針,而後在二人沒有注意之時,猛然跳起,向雲親襲擊而去。


    雲傾眯起雙眼,翻身閃躲而過,但是紅綾卻突然頭發披散飛起,一雙美目陡然赤紅,長袖中的數尺紅綾咻咻的飛出,直逼雲傾和雷霆而去。雷霆高大的身影輕盈的閃躲,粗壯的大手扯住那紅色綢緞飄帶,目光望向雲傾,道:“皇帝就這麽放心讓你跟這個妖女在一起,看她的樣子,應該修煉是邪門武功。”


    “妖後,你不僅勾引皇上,還與山野莽夫糾纏不清,我殺了你這個妖婦”說著,那飄飛的長發陡然向雲傾飄來,竟如同毒蛇的信子一樣,似賦予了生命一般。雲傾一驚,這才發覺紅綾的不對勁,因為她這個摸樣簡直就像魔女,她一邊閃躲,一邊向後側跑去,但是紅綢與發絲卻緊追其後。


    “該死的魔女,停下來”雷霆見雲傾閃躲不過危險,用力將紅色綢緞扯起,撕開了上麵的銅錢,如同飛鏢一般的拋出去,隻聞咻咻咻的三聲撕裂聲響,追逐雲傾的紅綢絲帶陡然變成了一片片絲絹一般的破布,在月色下飄揚飛起。紅綾震驚,赤紅的目光頓時對上雷霆,長發揚起,轉而襲向雷霆。


    雲傾紅綾反戈,雙目眯起,在草地上奔跑的雙發力,飛躍而起,一腳飛踹在了紅綾的後腦上。隻見紅綾先是一震,長發如波浪一般翻滾,然後口中吐出鮮血,轟然倒地。


    雲傾落地,還有些驚魂未定,倒不是因為紅綾的武功,而是她為何突然變成這副摸樣。淩燁軒的黑衣探衛起碼有三千多人,全部都由龐炎統領,但是每一個都很正常。在北楚時,她也曾在營地上與這些人交過手,當時也沒有發現任何一個會有這樣的狀況。


    雷霆也有些失神,但是他愣怔的確實這個妖女竟然這樣就倒了下去,唯恐有詐,他輕步上前,扯起那女子如同靈蛇吐信一般的長發,卻在皎潔的月色下看到了一張猙獰恐怖,七竅流血的麵孔,而這張臉一點都不嫵媚和美麗,而是令人驚悚。


    “怎麽會這樣?”雲傾也看到了這一幕,她目光露出驚詫。這個女子剛才突然失控,如同魔鬼一般的襲擊他們,而她剛才的那一腳雖然用了不少力道,但也顧及到了她是淩燁軒的死士暗衛,所以沒有想要傷及性命,可是,她有力道大得致使這個人七竅流血的程度嗎?


    雷霆麵色沉凝,他抬手抵在紅綾的脖頸上,隨後十分沉重的對著雲傾搖了搖頭。這個人已經沒氣了,脈搏已經停止。


    “看來你的確不能跟我走,這件事很蹊蹺,必須告訴你的皇帝,很可能這個殺手已經被人下了蠱毒,在這裏有不少苗疆人出入,據說,苗人的女子很擅長使毒,特別是在大婚之時,會在丈夫身上中蠱”雷霆起身,大步走向雲傾,將她攙扶起來,十分嚴肅的說道。


    “我知道苗疆人會使蠱毒,但是他們怎麽會在軒燁國的死士身上下蠱?難道,我們的行蹤被發現了?”雲傾疑惑的說道,這片山域與苗疆人住的地方並不遠,被下毒也是極有可能的,但是對一個青樓的花魁使蠱,是否過於詭異?


    就在他們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不遠處,一陣混亂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一處的平靜,混雜著前側載歌載舞的聲音,顯得分外的突兀。


    雲傾和雷霆同時迴頭,竟見十來名高大的男子正向這邊大步跨來,有人甚至持刀奔走。而他們為首的男子正是一身墨色長袍的淩燁軒,他麵色冷清,月色下,緊繃的俊容顯得十分威嚴懾人。雲傾一驚,而淩燁軒則是大步走來,他目光陰沉的掃視著雲傾和雷霆,眼底的駭怒如同即將席卷而來的狂風暴雨一般令人覺得望而怯步。


    “發生了什麽事?”他身後,大汗的長子疑惑的看著四周,在看到一名紅衣殘破,長發淩亂的的女子麵朝地下,身體僵直,看起來應該已經死了的時候,麵色微露震驚,立刻道:“是刺客?”


    雲傾望著淩燁軒,不覺有些心虛,紅綾是他的暗衛,如今死的這樣淒慘,而且她還跟突然出現的雷霆在一起,這件事恐怕光靠解釋說是巧合,隻怕任誰都不信。而淩燁軒向來都是多疑的,特別是對她……


    淩燁軒目光陰冷的瞪著雲傾,低沉的聲音帶著不怒而威的駭怒,陰冷的道:“這是怎麽迴事?”


    雷霆見淩燁軒氣勢逼人,不覺眯起了雙眼,隨即上前想說什麽,卻被雲傾攔下。因為依她對淩燁軒的了解,這個時候如果雷霆幫她說話的話,隻會讓誤會更深,於是她厲聲道:“你,退下。”


    也許是前世羈留下來的習慣,雲傾總會在危難的關頭,指揮雷霆、電掣和萬鈞三個人,而他們對於作為軍師的她也向來唯命是從,所以雷霆在沒有反應過來之時,竟習慣性的立刻後退了一步,麵色莊肅。


    淩燁軒看到這一幕,目光不禁一沉,似乎在疑惑什麽。


    而雲傾則道:“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隻是剛才我在給魏堰等人傳信的時候,這個人突然拿著弓箭出現,企圖要射下我的蒼鷹,而被我阻止之後,就發生了打鬥。至於雷霆……”雲傾轉身望了一眼麵色剛毅的雷霆,繼續道:“隻是想幫我一把,以免我受到傷害,至於她究竟是怎麽死的,我也知道。”


    說罷,雲傾目光坦然的對上了淩燁軒,話語間雖然將紅綾勾引雷霆的那一段省卻了,但起碼也道出了基本的事實。淩燁軒目光沉了沉,將視線落在了紅綾的身上,在看到她衣裳不整的時候,劍眉微黜,但隨即卻沉聲道:“驚動各位了,都退下休息吧”


    其後的人雖然還有些驚疑不定,但是在皇帝發話之時,卻不敢多做抗爭,隻道:“皇上早些休息,臣下等告退”,說罷,紛紛四下散去。


    眾人一散,三個活人,一具屍體在這片空曠的草地上,就顯得十分尷尬和壓抑,淩燁軒目光幽幽的望向雲傾,又看了一眼雷霆,隨即似賭氣一般的轉身掀開營帳就進了氈帳。雲傾一怔,轉頭望向雷霆,而雷霆則也是靜靜的看著她,似乎也在等著什麽。


    雲傾無奈的歎息了一聲,隨即走向他,道:“我已經承諾了皇上,要與他一起攜手,所以必須跟他迴去,我們都出生在這個世界上,雖然還擁有前世的記憶,可是卻不能抹去在這個世界上的血骨親情,我的父親、哥哥都在金陵,我不能留下”


    雷霆的眼底閃過一絲情緒,而雲傾則是取出了一塊玉佩塞進了雷霆的手中,十分真誠的笑道:“如你所說,我的確有了一股勢力,不過不在中原,而是在雲山。這是我的信物,如果你願意跟我一起,就帶著這塊玉牌前往雲山去找魏堰,那裏有我的五千將士。”


    “雲山?”雷霆驚詫,沒有想到雲傾竟然有股這樣強大的勢力。當年曹操起兵的時候,也無非就隻有這麽多的兵馬,但是卻將半個天下給平定下來。


    “是,我還與魅影門的門主禦君邪做了鑄造兵器的交易,雷霆,當初我們合作的時候,你一直都是研究軍火設備的,這件事情我可以交給你”,說著,雲傾又從懷中取出了一枚魅影門的訊通煙花,而後不等他迴身就轉身走向大帳,且道:“快去吧,先去跟魏堰會合,他會安頓好一切的。”


    雷霆看著手中的玉佩和通訊煙花,整個人愣了愣,但隨後,在看到雲傾嬌小的背影隱沒在大帳中時,突然笑起來,沒想到前世今生,他都要跟隨這個女人過日子,不過,這也是他曾經夢寐以求的,因為他至今還無法改變前世的習慣。


    所以,停留了片刻之後,雷霆便將東西塞進懷中,隨即看了一眼紅綾的屍體,眉宇黜了黜,索性將她一起帶走了……


    這一夜,淩燁軒沒有理會雲傾,像一個氣鼓鼓的刺蝟一般,不允許她靠近。雲傾也很識相的待在一旁不聞不問,就這樣,一夜安然度過。


    第二日清早,草原上突然傳來了可汗去世的噩耗,整個大草原上的百姓都嚎啕大哭。可汗的長子帶著兩個弟弟和士兵前來送行,跪在淩燁軒的身前久久不起,似乎感激帝王的恩德,少許後,還派了一名車夫將駕車,送他們出山。


    一路上,淩燁軒與雲傾相對而坐,雲傾依靠在馬車的紅漆壁上,而淩燁軒則是懶散的看著窗外的景致,似乎馬車內根本就沒有別人一樣。兩個多時辰後,馬車從他們最初所住的客棧前麵走過,隻見原本生意十分紅火的翠煙樓已經停歇了下來,大街小巷上的人都惶惶不安,馬車停下,雲傾隨便拉了一個人問了才知道,原來是翠煙樓的當紅花魁飲鳩自殺了,死相淒慘無比,七竅流血,嚇得客人都不上門了,而老鴇也昏厥了過去。


    紅綾的屍體是被雷霆帶迴了這片城鎮,但他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那具恐怖的屍體,所以那小子便欲蓋彌彰的做出了紅綾飲鳩自殺的假象,將她丟在了翠煙樓裏,然後自己逃之夭夭了。雲傾轉頭望向淩燁軒,原本以為他聽到這個消息會有一點驚訝,孰知他竟然依舊麵無表情,甚至連冰冷的眸子也沒有半點情緒。


    又過兩個時辰,馬車約過了這片土丘高地,這時雲傾才看到淩燁軒帶她來的這片地方。這是一片平坦的土丘,四周全部都是茂密的樹林,鬱鬱蔥蔥,西傾的紅日破散,卻穿透不進這片密集,且因為空氣潮濕,慢慢的升起了瘴氣,但是腳程卻沒有緩慢下來,在出了樹林時,更是借著月光奔向了土坡下。


    深夜,萬物寂靜,出了樹林之後,隻見周遭一片亮堂,明月當空懸照。天地之間除了車輪碾壓的青草香氣之外,廣闊而平靜。三更天,終於趕到了軍隊的紮營之地,楊飛踏出大帳和進軍區域前來迎接,在看到是一名異族大汗駕車之時,先是一怔,隨後叩拜在地,莊肅的聲音在深夜中顯得分外強硬:“屬下恭迎皇上聖駕。”


    馬車停落,淩燁軒大步踏下,麵無表情的掃了楊飛一眼,墨色的長袍在風中簌揚,隨後停下腳步,似乎在等什麽。雲傾掀開簾子,也跳了下來,一身輕巧簡便的男裝讓她看起來風姿卓越,她大步走到淩燁軒身側,而他則是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之後,拔腿就走。


    楊飛有些震驚的看著帝王離去的背影,因為皇上竟然不理會皇後了。但是他也隻是怔神片刻,就想起了還有外人在,於是忙道:“這位壯士一路辛苦,請到大帳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但那人則是客氣的推辭,要了一匹快馬便立刻返迴了山地。


    雲傾踏入營帳時,軍營裏的數名將軍都已經聚集在了皇帝的身側,而淩燁軒則是坐在大帳中央的烏木案幾上,前麵擺設著一張羊皮地圖,他黜眉劍眉似在沉思。


    雲傾掀起帳篷踏進時,似驚動了他們,眾人都將目光掃向她,每個人都神色各異,而淩燁軒卻是抬頭看了她一眼後,便又低下頭,帶著白玉扳指的手抵在了額前,低沉的道:“剛才誰說宮裏傳來了消息?”


    “迴稟皇上,金陵傳來消息,冷臣相接皇上聖旨,率領滿朝文武百官一同踏進行宮,打開了黃金鎖,結果發現南北方向的金龍口中的金珠不知為何落下了,且穩當的落在了三腳金蟾的口中。於是冷丞相立刻派人前往欽天監卜算,欽天監的司徒大人說,這應該是百年難遇的災難,隻恐我朝的南北方向會發生妖孽橫行而致的災害,不得不防”大帳內,一名身著墨色鎧甲,頭戴禁衛軍標誌頭盔的男子立刻說道。


    淩燁軒劍眉挑起,但是卻似根本不在意這件事一般,他抬手抵在了羊皮卷上被點了朱砂紅點的地方。那便是地震的中心,也就是那片村寨,隨即又問道:“工部的人可已經啟程了?”,隨後思索了一下,又道:“龐炎如何?”


    此刻,楊飛送走那名異族大漢後,也踏進了營帳,他抖去了身上的寒露,嗬了一口霧氣,足見初春時的深夜也十分寒冷。他眉宇剛毅的走道帝王身側,稟報道:“今晨才收到金陵傳來的消息,工部的人已經開始準備啟程。龐統領接聖諭在村寨裏安置寨民,目前已經往南遷移了數十裏,找了一處山水靠近的地方安營紮寨,隻是,村寨的裏那些老者似乎定要與朝廷結親一般,硬是要將幾名向皇上敬獻不成的美人送給龐統領。”


    “這些百姓唯恐朝廷將他們遺忘,所以才出此下策,實在愚昧。”楊飛身側的一名左將軍淡淡的說道。


    “老百姓嘛,向來都是如此,可是那些儒生如此盛情,隻怕龐統領不能接受啊”另外一名將士略帶笑意的說道。大帳內的氣氛頓時緩和起來,甚至連淩燁軒剛毅冷清的麵色都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雲傾坐在角落裏看著這些人,突然發覺,其實在這些將士的心目中,淩燁軒也並非是一個冷漠到令人無法接近的地步,可是就連她都很難想象,以往的少年天子會坐在大帳內跟將士們說這些並不好笑卻帶著曖昧的段子,而後淡淡的笑著。


    不多時,冷戰天也走進了大帳,他風塵仆仆,似乎從什麽地方才趕迴來一般,大帳內的眾將士見了,立刻各自讓開,而他則是大步走向帝王身前,叩拜在地,道:“屬下參見皇上。”,隨即起身,臉上還帶著風霜寒霧的道:“北楚的暗衛傳來消息,楚桓已經登基,但是登基當日竟然遭到了暗殺,好在一個叫嵐馨的侍女眼疾手快的擋住了毒箭。楚國已經查探到了是二皇子的餘黨所為,那些人已經全部進了天牢,隻怕是時日無多。至於匈奴,他們已經開始鑄造兵器,並且大肆收集礦石,且集中了兵器守護邊疆,應該是怕楚桓多加阻止,但是楚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動靜”


    淩燁軒目光微沉,隨後看了撐著下顎,似乎在尋思著什麽的雲傾,突然帶著幾分倦意的道:“好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情明日再稟報吧”


    “是”眾將士接令,紛紛退出,但是楊飛卻站著沒動。


    淩燁軒抬眼,而楊飛卻是欲言又止,目光警惕的望著雲傾。雲傾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秀眉微挑起,隨即起身就向大帳外走去,但還沒有跨出大帳,就聽淩燁軒低沉的道:“婉兒是朕的皇後,楊統領有什麽話,不必避諱。”


    雲傾停住腳步,隻覺身後射來一道炙熱的目光,她目光沉了沉,卻還是掀開大帳走了出去。


    清冷的深夜,寒風刺骨,雲傾踏步草原上,還沒有走兩步,就見不遠處一團白色的物體飛奔而來,嗷的一聲躍進了雲傾的懷中。雲傾黜了黜眉,隨之輕笑起來,這個小東西又重了,也長大了不少。


    身前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雲傾抬眼望去,隻見冷戰天大步走來。雲傾秀眉微動,這才發現銀貂身上的毛發也是潮濕的,看來這段時間,它都跟隨在冷戰天的身邊。


    輕步上前,四目相對,冷戰天率先開口:“沒有想到你還會迴來。”,淡淡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幾許無奈,他,終究是希望她自由的飛翔,而不是被禁錮在深宮之中。


    雲傾迴以一笑,道:“那如果我現在覺得委屈了,還想離開,你會幫我嗎?”


    “婉兒,為兄身為人臣,有太多事情是不能做主的,雖然我明白,也許皇上對你是真心的,而你重迴深宮,對我們冷氏一族也有著莫大的榮耀,但是我與父親的一生被圍困在這個官場之上勾心鬥角就已經足夠了,你隻是先帝製住冷氏的棋子,不該用一生承受這樣的委屈”冷戰天的聲音有些激動,看在他的眼裏,雲傾重迴帝王身側,定然並非自願。


    而雲傾聽到這句話時,心頭卻是感慨萬千。冷雲傾或許是不幸的,沒有父母,自己唯一信任、依靠的院長也隻是為了選擇體質優秀的特工而收留她,組織為了計劃輕賤她的生命,最後在自己出生入死,為國家累得滿身傷痕的時候,卻被無情的遺棄。


    可是,冷婉兒卻是幸運的,自己任性的離開皇宮,置冷氏一族的性命於不顧,可是自己的哥哥卻還是如此堅毅的要用雙手為她支撐一片屬於自由的天空,讓她能夠翱翔的更遠。


    “哥哥,這次我可能離不開了”雲傾聲音淡淡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窒悶。迴不去了,因為她的心已經不自由了。


    她曾經千方百計的排斥那個人,可是最後還是沒有能逃脫得了那層疏而不漏的陷阱。


    “婉兒……”冷戰天還想說什麽,可是卻突然噤聲,他目光深沉的望向了雲傾的身後。


    雲傾察覺身後的幾乎將自己包裹的目光,驟然轉身,卻見淩燁軒與楊飛踏出了營帳。楊飛神色怪異,而淩燁軒則是麵目冷清的深凝著雲傾與冷戰天,下顎緊繃,眼底也帶著幾分隱怒。


    楊飛大步走到冷戰天身側,道:“冷將軍,夜深了,也讓皇上娘娘早些安歇吧”,說著,轉身離去。冷戰天身形未動,但僵持片刻後,也道:“臣下告退”


    高大的身影沉穩離去,雲傾有些不舍的看著這個堅毅的背影,卻不想耳邊卻傳來涼薄諷刺的聲音:“人都已經走遠了,朕的皇後卻還是如此的戀戀不舍,看來皇後和冷將軍還真是兄妹情深啊。”


    雲傾黜眉,轉眸望向皇帝,卻見他目光如炬一般的凝視她,薄唇緊緊抿起,下顎緊繃著一觸即發的駭怒,眼底也醞釀著暴風驟雨。或許,是這一路上的隱忍已經到了雲傾的極限,所以她也冷冷的丟下一句:“隨便你怎麽說”,說罷,轉身走迴大帳。


    “你……”淩燁軒氣的不輕,隨即跟隨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腕,吼道:“你想氣死朕是不是?”


    雲傾甩開淩燁軒的大手,但是卻發現他抓得極緊,她黜眉瞪著自己的手腕,與眼前這個高大的男子怒目對視,而就在此刻,守夜的士兵卻突然發起一陣騷動,二人一頓,隨之竟聞有人大叫道:“不好,有人衝進了軍營……”


    雲傾震驚,她立刻甩開淩燁軒的手跨出營帳,隻見皎潔的月色下一道高大的身形策馬奔來,他手提長槍,威武高壯,氣勢也不同於尋常的人。淩燁軒也跟隨著雲傾踏出大帳,在看到那一人一馬橫衝而來之時,眼底猛然陰沉,隨後竟將雲傾的腰身猛的扣住,低咒了一聲:“該死的,他居然還追來”,隨後,將雲傾扛起,轉身走進大帳,且大聲下令道:“截住外麵的人,抓活的”


    雲傾聽到淩燁軒的話,奮力掙紮,她怒道:“淩燁軒,你瘋了嗎,雷霆衝進軍營一定是有急事,你放我下來,快點”,雷霆應該已經去雲山了,可是卻在此刻跑來這裏,肯定是發生了什麽要緊的事情。


    但是淩燁軒卻狠狠的將雲傾仍在了床榻上,按住她揮舞的雙手和亂踢的雙腿,咬牙道:“朕發誓,如果你再敢招惹任何一個男人,朕就將他大卸八塊,剁碎喂狗”


    “淩燁軒,你放開我,如果你再這樣蠻橫無理的話,我立刻離開,永遠都不會再迴來”雲傾討厭極了這兩日的壓抑,明明是他鄉遇故知的好事,卻硬生生的因為他變幻莫測的情緒而提心吊膽。或許,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痛苦,總是害怕擔心著什麽,即使是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和一個表情。


    她漸漸發覺,她已經為淩燁軒改變得不像自己,她討厭這樣。


    淩燁軒僵住,他眼神陡然暗沉下來,似乎受到了什麽重創一般,高大的身形都顫動了一下。而雲傾則是推開了他,有些氣喘的起身,掀開大帳,隻見帳外一片混亂的打鬥聲,並且此刻,雷霆已經被幾個將領團團圍住,所以就算他有萬夫莫當之勇,也難以脫身了。


    “住手”雲傾嬌嗬,聲音柔美卻包含著威嚴和震懾。這道聲音讓大帳外的人都怔住,隨即紛紛停下來,目光全部落到了她的身上。


    雲傾看著雷霆,目光微沉,冷聲道:“如果你是因為任性才跑來營地的話,小心我打你屁股”


    雲傾話音剛落,周遭的人都如遭雷擊一般,個個麵色蒼白,甚至有幾個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但是雷霆卻在馬背上憨厚的嘿嘿笑了兩聲,而後將一個包裹扔給了雲傾,立刻調轉馬頭奔騰而去,狂放的聲音如同天外的震雷一般轟響:“我隻是來道別而已,這個東西給你,也許有用……”


    高大的身影策馬奔離的營地,很快消失在了茫茫淡霧的夜色中。


    雲傾提起手中的包袱,神色有些疑惑,而那些剛才包圍雷霆的將領則是個個一臉憤怒的看著她,而楊飛甚至都已經黑青了麵孔,惟獨冷戰天神色平靜不語,仿佛剛才那句驚世駭俗的話他根本沒有聽見一般。


    其實這隻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話而已,她以前經常這個對雷霆和萬鈞說,因為他們都是不太聽話的男人。可是,這句話在這樣男尊女卑的時代裏,卻是輕浮到足以滅九族的地步。因而,雲傾再陡然想起來的時候,心頭也暗自一驚。


    也許是慣性,她猛然迴頭望向身後,隻見淩燁軒站在大帳前,眼神深幽的看著她,已經看不出任何悲喜,隻是麵色緊繃,狂風乍起,掀起他墨色的袍子,讓他看起來如同天神一般不可靠近,隻能遠遠的仰視著。


    這樣的陌生感讓雲傾心口有些窒悶,也讓她說不出任何道歉的話語。因為時代的差異是無法解釋得清楚的,畢竟她不是空降在這個世界上,而是出生在相府,從嬰兒長了這麽大。


    身後,眾多將士四散而去,雲傾垂眸,也沒有打破平靜,在淩燁軒轉身走進帳篷時,也跟隨著走進,隨後將包袱打開,隻見有數張羊皮地圖,一看竟然是南齊和契丹的皇城圖紙以及四周環山的一些標記。


    淩燁軒也看到了那張圖紙,目光陡然一沉,似乎有些驚愕,但是卻沒有太多表情。而雲傾則是扯起兩張地圖,目光突然冷凝,而後對淩燁軒笑道:“這就要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可淩燁軒卻凝視著她的笑臉,劍眉微動了一下,卻陡然轉身走上了床榻,褪下了衣裳打算就寢。


    雲傾看著他,知道自己今天真的讓他誤會了,於是歎息了一聲,有些茫然的坐在烏木案前,卻不說一句話。


    夜,深沉濃鬱,卻也分外壓抑。


    一夜無眠,淩燁軒硬是在床榻上躺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的天色蒙蒙亮時,才小寢片刻,但卻被一場原本不該再纏繞自己的噩夢驚醒。


    他冷汗連連的猛的睜開雙眼,隨即下意識的朝自己身側看去,在看到身旁空空如也之時,麵色瞬間蒼白,而後慌張的起身,差點將整張床榻都掀翻了,然,在他目光有些混亂無距的張望時,卻見雲傾趴在烏木岸上睡熟了,她手中還握著一支筆,麵前有幾張如同密信一般的字條,上麵已經寫滿了娟秀的字跡。


    淩燁軒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有些疑惑的上前,抬手輕緩的拿出一張字條,隻見上麵寫著:將兩份地圖交換,反送兩國,以謠言鼓惑之,促使征戰,可坐收漁翁之利也。


    劍眉微動,淩燁軒有些詫異,不禁又拿起另一張字條,隻見上麵寫著:敵在內而攻其強,敵在外而攻其弱。


    這是兵法的要點,更是政治手段。第一封是隔岸觀火,促使鷸蚌相爭的計策,而下麵一封卻是借刀殺人的精髓策略。眉宇間露出幾分讚許,淩燁軒不禁歎息了一聲,可是,在看到雲傾微微轉醒,並如同一個小孩兒一般揉著眼睛朝他看時,依舊板起了麵孔,冷哼一聲,轉身踏出營帳。


    剛剛睡醒的雲傾就遭遇到如此的對待,她還處於混沌的腦袋頓時停止了運轉片刻,隨後才漸漸迴神,但卻是無奈的托住了自己精致粉雪的臉頰,輕輕歎息了一聲。


    誰說女人心海底針的?其實男人的心難以猜測的時候,就是山頂上的一粒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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