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鑼鼓,喜迎七夕,紅綢錦緞懸掛,喧鼓震天。


    七夕佳節,清早剛至,就聞金陵城居顯赫之地的各官邸府衙門前炮竹震天,飛紅四漸,與那從皇宮中出來的號角聲相迎。


    今日,乃是軒燁國的一年一度的乞巧佳節,按照民間風俗,女子都要精心裝扮,跨出閨閣之門,或與意中人相會,或前往廟堂拜佛祈願。


    因而,至清早開始,金陵街頭就已經熱鬧非凡,人聲鼎沸。就連小販的吆喝聲都比平日裏脆亮,街道兩旁的茶館酒樓更是生意紅火,不時可聽得歌姬撫弄琵琶,彈唱小曲。


    相府內,一卷殷紅的鳳尾紋路地毯從後廂中一路鋪到前院大門前,滿院的桃李簪花都係上大紅綢緞,府邸前,鎏金匾額上紮著上等的進貢絲綢,兩側的石獅上,更是背頂金鑼彩帶,胸係繡球紅花,映著大大金色喜氣的燈籠如同竄紅花一般垂著,在風中搖晃,遠遠一看,喜氣一片。


    門前,兩頂華彩轎子早已經準備好,孫管家和幾名小廝牽來幾年前,鎮國將軍冷戰天受命上戰場的汗血駿馬。其後,是二十幾名身著冷家軍鎧甲的家將。


    今日,是民間女子的乞巧佳節,皇宮裏雖不十分注重,卻也有不少宮娥嬪妃也在意。於是三日前,太後便下旨,讓冷將軍護送婉兒皇後進宮撞節。


    “稟報將軍,小姐進宮穿的大紅錦緞團鳳的袍子已經準備好了”一名丫鬟捧著烏木托盤走來,盤內整齊的疊放著一件繡著精致金絲鳳尾紋路的上等大紅綢緞,但是衣裳尚小,看起來就似身量不足六七歲的孩童所穿。


    站在廂房內的冷戰天麵無表情,聽到丫鬟的來報時,也隻是略看了兩眼,便點頭。


    今日,抽簽進來伺候的雲傾的丫鬟們都覺得自己的祖墳冒青煙了,因為她哭喪著臉進來伺候的時候,竟然發現大將軍早早的守在屋內,於是,一個個芳心雀躍起來,臉上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反之笑逐顏開,眼睛幾乎都彎成了月牙兒。


    隻可惜,這位大將軍抬冷漠,站在半日竟然連瞥都不曾瞥她們一眼。


    不過即便如此,她們還是激動不已,因為今日她們難伺候的大小姐竟然異常乖巧的早早起身,此刻已經開始梳洗。


    雲傾坐在鏡前梳妝,一名手巧的丫鬟將她的長發綰成了幾個梅花般的小髻,將中間一束長發編成粗黑的辮子盤繞,用兩環銀色的脆鈴環束住,又紮了兩朵蝴蝶結般的瓔珞,長長的穗子垂落胸前,兩邊的鬢邊別了幾多大紅色的梅花。


    “稟報將軍,新製好的朱砂取來了”門外,一個老婆子笑嗬嗬的捧著一盆剛剛做好的朱砂走來,要給雲傾上妝。


    雲傾從鏡內看了一眼那烏黑的壇子,不覺撇了撇小嘴。


    這裏所謂的朱砂,就是取一隻幼小的壁虎,每日喂它服下一定量的朱砂,待喂滿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將它裝在藥罐子裏搗爛,然後點了女子的肌膚上,三日不洗,便會深入肌膚。除非女子新嫁,洞房花燭之後才會隱去,否則終身都不磨滅。


    梳妝後,雲傾起身,讓兩名丫鬟將那件大紅綢緞穿上,隻見老婆子拿了一隻極細的筆,在神色極其不情願的雲傾額前磨蹭了半晌,而後便笑道:“成了”


    屋裏的丫鬟都爭相看雲傾的額頭,這一看卻都傻了眼。


    隻見雲傾一身大紅鸞袍,長尾拖地,金絲鳳尾的密紋光耀點點。嬌小的臉上,一對秀眉,似翠柳斜飛,烏黑大眼,如清泉清透,櫻唇薄紅,眉宇間更添了一個似豔紅桃花般的朱砂紅。


    好美啊,這……這是她們平日裏頑劣異常,性情無常的大小姐麽?這簡直是就畫裏走出來的仙童玉女。然,她們花癡夢剛開始做,就被一道咳嗽聲給打斷,隻聞一道冷清的聲音道:“時間差不多,該走了。”


    於是,那些丫鬟們紛紛從被扼殺的美夢中迴神,趕緊忙碌的送雲傾和冷戰天二人出後廂。


    相府門前,冷仲早已站在哪裏等候,一見眾人簇擁著打扮得靈巧精致的雲傾,先是一怔,隨後露出欣喜的笑意迎上前,道:“婉兒今日真漂亮,越發像你的母親了”


    雲傾一笑,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隨後便在冷仲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冷戰天也聽到了這句話,他麵色頓了一下,眉宇微微黜起,卻依舊沒有說什麽,隻拜別冷仲,道:“戰天護送婉兒進宮了”


    “小心照看婉兒,她頭一次進宮,恐怕不適應”冷仲眼底帶著幾分憂慮。皇宮是一個複雜的地方,可謂稱得上是不見血的戰場,雖然他知道婉兒並非一般的小兒,又極其聰慧,可是心頭卻依舊難以放下。


    “父親放心,戰天會小心照看妹妹”冷戰天知道父親擔心什麽,道了別,便上了轎子。


    軒燁國的皇宮——


    冷戰天帶著雲傾踏入皇宮最繁華盛極的建章宮,隻見四處流光溢彩全都是琉璃金瓦,宮簷四角翹起的瑞獸神獅徐徐如生,宛若攀岩在漢白玉的石柱與扶手上。


    “哎喲,冷將軍來了”一名在建章宮門外早已等候的公公一見冷戰天,立刻掛著笑臉迎下來,在看到冷戰天身旁的雲傾時,先是一怔,隨後笑道:“這就是婉兒小姐吧,真是個美人兒。”


    雲傾站在冷戰天身後,清澈的眼神冷凝的看著這名公公,櫻桃小唇微微翹起,算是禮貌。


    “勞煩張公公在此迎接”冷戰天客套的迴應,隨即拉起雲傾的小手,道:“婉兒怕生,還請張公公莫怪,不知太後身體可康健?”


    張公公笑道:“將軍這話可是折殺老奴了,婉兒小姐可將是未來的皇後,是老奴的主子。太後娘娘身子健朗的很,此刻沒有客人,不過在禦花園裏圈點新進來的秀女呢,太後吩咐了,若是婉兒小姐來了,由奴才領到花園去。”


    冷戰天眉宇微黜,轉眸望向雲傾,而雲傾則笑道:“哥哥不必擔心,婉兒不會搗亂的。”


    “噗……”張公公忍不住笑起來,他冷眼看著雲傾,卻掛著笑臉道:“將軍是外臣,不能入禦花園,還是放心的腕兒小姐交給老奴吧,老奴會好好照顧婉兒小姐的。”


    “有勞張公公了”冷戰天沒有辦法,隻能讓張公公將雲傾帶走。


    從建章宮的一條幽靜小道,直通後宮禦花園。


    一路上,張公公唇含冷笑,幾次瞥向雲傾那精致可人的小臉,先是叨叨絮絮說了一堆見駕的禮儀和宮裏的規矩,可走著走著,竟突然在一處無人的樹木繁盛的鵝卵石小路上停了下來。


    雲傾的腳步也跟著停下,她抬起雙眸,稚聲問道:“公公怎麽不走了?”


    張公公原本溫和的臉此刻竟有著說不出的猙獰,他細細的打量著雲傾,嘖嘖的搖頭,陰陽怪氣的道:“冷丞相還真是有福氣,那般老骨頭,居然還能生出這樣巧致絕色的美人兒,隻不過可惜啊……”


    張公公露出一副憐惜的摸樣,伸出手就要觸摸雲傾的小臉。


    雲傾雙眸微眯,頓時目光冷冽淩厲。


    那老太監的手伸在半空猛的僵住,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這個剛才還一臉稚氣,純真無邪的小娃,老眼眨了眨,可是還沒有弄清楚什麽狀況,左眼就挨了一拳。


    “哎喲……”張公公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捂著左眼嗷嗷直叫,可惜,這個地方幾乎沒有人來,所以就算他喊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聽見。


    雲傾唇角勾起邪氣的冷笑,老東西,想對她動手腳,簡直是活膩了。她走上前,一腳踩在張公公的半邊臉上,冷道:“說,你指使你來的?”


    從第一眼見到這個老太監,她就知道不尋常。


    張公公見雲傾突然如同一個陰邪的妖孽一般,心頭頓時隻犯怵,他惶恐的望著雲傾,吞吐的道:“你……你……你究竟是誰?你,你不是冷婉兒那丫頭,你是……”


    雲傾眼底一沉,腳下的力道猛的加重,幾乎要將張公公的腦袋都踩到泥堆裏去,她冷清的道:“老東西,我看你是活膩了,本小姐再問一次,誰—派—你—來—的?”


    這下,張公公是真的怕了,他全身打顫,隻睜著一隻眼睛慘叫,然後結巴的道:“不關我的事啊,小仙女,妖精娘娘,您就饒了我吧,我也是受了顏美人的托付,所以才對仙女不敬的,我……我再也不敢了。”


    “顏美人?”雲傾眉梢一挑,挪開腳,一把將拽起張公公的衣襟,問道:“誰是顏美人?”


    “是……是皇上的青梅竹馬,是……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張公公嚇得哇哇大叫,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懸空了,雲傾竟然如同提小雞一般,不費摧毀之力的將他拎了起來。


    青梅竹馬——雲傾眼底劃過一道精光,唇邊冷笑凝結。


    她第一次進宮,就有人給她送見麵禮,可知,她冷雲傾向來信奉‘來而不往非禮也’。她丟下手中的張公公,道:“帶路,馬上去禦花園選秀女的地方。”


    今日選秀,淩燁軒的所有妃子嬪妾必然都在那裏,哼,敢暗算她?她倒是讓她們見識見識什麽叫做非善莫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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