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何?”皇後的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俯身先將三公主拉起來,這才疑惑地問道,“其實你父皇,也是為你好。”見三公主的眼淚一連串兒地落下來,她也覺得為這向來規矩的女孩兒感到惋惜,隻溫聲道,“你是公主,嫁到你外祖家裏去,那家裏還不是你說了算?”見三公主臉上露出了絕望,她便歎道,“好孩子,你與你四皇妹不同,理國公府不是那麽好待的,母後與你說句心裏話兒,憑你的母妃,嫁到爵位低些的人家兒去才好。”

    三公主母女兩個都不受寵,汪嬪也不過隻生了三公主一個,又沒有個皇子給她們母女張目,理國公府那樣的人家兒,理國公太夫人連太後都禮遇,重重的婆婆妯娌,若是個簡單的人嫁進去,還不定得熬成什麽樣子。

    就如這一次理國公太夫人到底不想要三公主,轉而看中了後宮之中宋妃所出的四公主,皇後心裏便是覺得合適的。

    四公主比三公主更機靈些,又慣會與長輩撒嬌邀寵,因此很得聖人喜歡,這樣活潑,心裏明朗的人,才能在理國公好好地過日子。

    “母後為了女兒著想,女兒都知道。”這樣的話,若不是皇後是真心裏向著她,絕對不會說出來,三公主心裏感激,卻又覺得悲苦,隻跪下來伏在皇後的膝上含淚說道,“那麽母後可知道,我母妃為何病了?”

    “太醫說是心思重些。”皇後皺著眉迴憶著。

    她並未將這種事放在心上。後宮裏,哪個妃子不心思重,心中想得多些呢?別看她是皇後,照樣兒得小心謹慎,不敢行事踏錯。

    不知為何,皇後便想到了肅王妃,這個弟妹一直以來就是簡單的脾氣,雖然叫人覺得有點呆呆的,可是,卻何嚐不是一種福氣呢?

    一個女子,能夠夫君的傾心相護,該是多麽幸福的事情?

    皇後的目中露出了一絲悵然,三公主見皇後微微歎氣,隻哭著說道,“哪裏隻是簡單的心思重呢?母妃是叫人氣的,隻是因這,竟還不敢叫宮裏知道,免得在牽連了外祖家,”見皇後不過是方才微微的失神之後,便做出了側耳傾聽的模樣,她便垂淚說道,“打從外祖母那日一進宮,便一直在說我那表兄是個好的,也確實帶了一串數珠兒給我把玩,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想要尚主。”

    “繼續說。”聽到汪嬪是被氣病,皇後臉上嚴肅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叫身邊的大宮女們都出去,這才繼續問道,“還有什麽?”

    “母妃初時心裏是樂意的,”

    三公主臉上露出了羞憤的表情,低聲道,“當日,我也覺得很好。”外祖母將她表兄誇得花兒似的,什麽貌若潘安,學富五車,儼然是京中的出息子弟,三公主心本就不高,不過是想尋個尋常人家兒過簡單的日子,也並不想與受寵的姐妹們攀比,心裏也有些意動,隻是到底作為女孩兒,又是公主,更矜持些,便並未十分地答應,隻說考慮。

    “我與母妃在宮裏能知道些什麽。”三公主隻流著淚說道,“誰知道,親外祖家,也能這樣坑人?”

    “汪家。”皇後對這些宮妃的家裏,不是顯赫如徐妃的,其實並不十分關注,此時便皺眉道,“我雖不知你外祖家的表兄,隻是你也知道,你二皇兄素來與你肅王叔的二堂弟玩兒得好些,京中出眾的少年,我也聽說過幾個,隻是卻並沒有個姓汪的。”昏暗的燭火中,皇後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此時隻冷笑道,“如今,這是想要做什麽?!”這是尚主,這是想要滿門抄斬!

    “母妃心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因此便使宮裏在外頭行走的小太監去打探。”三公主不被重視,此時隻覺得難以啟齒,低聲道,“使了不知多少的銀子才得了出宮的腰牌去打探,不成想……”她慢慢地捂住了臉,將自己的花容月貌與眼淚一同捂在了手後,哽咽道,“那家的表兄,竟是那樣的一個紈絝,宿花眠柳,無惡不作,如今身邊還有跟已經三歲的庶女,隻放在外頭,隻當別人都不知道罷了!”

    聽到這些的時候,母女兩個簡直如遇上了晴天霹靂一般,汪嬪當場便厥過去了,醒了以後什麽都不說,抱著她就是一陣痛哭,身子就此不好,一直病歪歪的,顯然是被親娘傷透了心。

    皇後聽了這個,饒是母臨天下這麽多年,也忍不住氣的渾身突突直跳,隻猛地將手拍在了桌子上,一把將桌上的茶盞掃到地上,厲聲道,“豈有此理!”

    “就算這樣,母妃卻一直顧念著外祖家,不敢將這些事與旁人說,一直憋在心裏頭,身子更壞了。”叫三公主痛苦的,卻是汪嬪就算叫娘家騙成這樣,混沒有想過與聖人皇後告狀,隻為了娘家的繁華忍下了這口氣。

    三公主目光無神地看著腳下的茶盞碎片,隻覺得心也碎了。

    叫唐妃逼迫的時候,她心裏就難過極了,之所以流眼淚,一則害怕太後厭惡自己,一則,就是汪嬪通沒有想過,汪家的這件事兒,給她帶來了多少的傷害。就如此時,明知道聖人意動,要將自己下嫁給那惡心的表兄,可是她母妃卻隻知道哭,叫她認命,除此之外,竟再無

    其他。

    “女兒不想認命。”三公主當初也是憑著一股子勇氣走到皇後的麵前,此時隻流著淚說道,“母後,我生為公主,本是天底下最大的造化,誰還有我的命好呢?若是要這樣與一個人度過餘生,我寧願此時一頭碰死了,也絕不嫁給他!”說完,隻癱坐在一旁嚎啕大哭。

    “竟還有人敢算計皇家的公主,真以為自己的腦袋不夠砍麽?!”皇後到底經年經事,此時隻穩住了心神,指著三公主嗬斥道,“不許再哭!”見三公主膽怯地看過來,皇後隻起身在原地走了幾步,隻冷笑道,“哭有什麽用?!你既然知道你的命已經是最好,還有什麽可哭的?”到底憐惜這女孩兒,皇後心軟了些,搖頭說道,“你外祖家的事兒,你皇祖母宮裏,德妃已經幫你轉圜,以後,你與汪家,沒有別的關係,知道了麽?!”

    “我明白。”三公主得了皇後提點,也覺得自己的性情,又與隻知道怨天尤人的汪嬪有什麽區別呢?隻咬著牙起身說道,“母後放心,以後,女兒不會再這樣軟弱了。”她生得文弱,然而臉上卻生出了倔強的表情,低聲道,“我是公主,有母後在,我就什麽都不怕。”

    “你願意來尋我,我自然要為你張目,不然,又算什麽母後呢?”皇後摸著三公主的頭發,溫聲道,“汪家門第太低,日後恐不是良配,這樣的說辭,想必你父皇也會認同。至於汪家,”皇後想到汪嬪便微微遲疑,到底投鼠忌器,忖思半晌,這才慢慢地說道,“你母妃不願叫你外祖家敗落,我也能想明白。”汪嬪不受寵,在宮中本就艱難,若是娘家再倒了,後宮與前朝相連,她自然不會好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皇後雖然心裏不喜歡汪嬪這樣忍氣吞聲,卻不好多說些什麽。

    “隻拒了婚事,我便感激母後了。”三公主見皇後願意相幫,恨不能給皇後跪下來,此時隻感激地說道,“母後的恩情,女兒永生銘記。”

    “你啊。”皇後隻搖頭一笑,並未放在心上。

    “我就說,娘娘在裏頭與公主單獨說話,定是有什麽蹊蹺。”就在皇後想要再叮囑三公主幾句,叫她不要在宮裏露出什麽痕跡來,便聽宮室外,傳來一聲女子的笑聲,聽了這聲音,皇後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笑容來,隻嗔道,“你慣會做鬼的,既來了,為何還不進來?”說罷,臉上的笑容都掩飾不住,顯然對來人很是喜歡。

    三公主也一臉恭順地看過去,就見德妃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進來,先給皇後施了一禮,這才扶起了給自己施禮的三公主,溫聲道,“哪

    裏這麽多規矩呢?”說完才對著皇後笑道,“這不是臣妾恐衝撞了娘娘?倒叫娘娘迴過頭來教訓了臣妾,看起來,下一次這鳳儀宮,臣妾隻無禮地橫闖,才叫與娘娘親近呢。”

    “我隻說了一句,你倒是有不知多少句等著我。”皇後與德妃親近,隻叫她坐在自己的身側,將三公主之事說了,這才冷冷地說道,“汪家行事太過,偏汪嬪心軟,如今我也沒有什麽好主意懲治。不然,”她遲疑道,“使人傳我的懿旨,訓斥汪家女眷?”

    “汪家算哪個排位的人,有身份叫娘娘親下懿旨。”德妃聽了,臉上露出了憐惜之色,此時隻斂目說道,“況這樣動靜太大,到底不好。”汪嬪這樣瞞著,不就是擔心娘家麽。連女兒都不顧了,便叫德妃心裏搖頭,暗道了一聲糊塗。

    “你是個有主意的,你來說。”皇後指著德妃笑道。

    “若是我,”德妃凝眉想了想,秀氣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來,與皇後含笑說道,“妹妹吃了委屈,做兄長的自然應該張目。”

    “哦?”皇後的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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