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井聞言愣了一下,他倒是沒想到一向嚴謹的老人,竟然也有如此不正經打趣人的時候,他溫和的眸子輕輕掃了一眼腳邊趴著的大狼狗,不由的輕笑道:“若是如此,想必今日學生也不能出現在這裏陪老師下棋了。”


    傅懿聞言突然樂了,席慕井抬眼看他,不解,“老師笑什麽?”


    “我突然想到,你今日該不會是翻牆出來的吧?”傅懿覺得光是想想那種場景就很有趣,抬眼看到席慕井似乎被猜中明顯怔了一下的神情,傅懿神色一頓,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滿心愉快的指著席慕井說道:“沒想到堂堂的錦王,也有被人逼得翻牆的一天,這若是傳迴京都,恐怕會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一則笑談。”


    “老師。”席慕井眸子微掀,頗有點無奈的看向傅懿,“你身為博文書院的院長,作為居安縣的文化素養傳播教導的領袖,難道不應該整頓一下那些姑娘們的行為,讓她們不要那麽——”頓住,斟酌了一下才勉強想了一個稍微恰當的詞語,接道:“——熱情嗎?”


    “老夫若是連別人小姑娘喜歡誰都要幹預,那還做什麽院長,直接做媒婆好了。”傅懿一副“這種事不該我管我也管不著”的甩手姿態。


    席慕井默。


    傅懿隻覺得席慕井吃煩的樣子實在難得,忍不住就露出幸災樂禍的笑,提些不靠譜的建議,“你若是不想天天被那些小姑娘堵門口,不如就趁早給自己找個錦王妃,豈不就一勞永逸了。”


    席慕井依然沉默,認真的開始研究起棋盤。


    “要不然你就迴京都,那裏的姑娘稍微矜持些,不會到家門口來堵你。”傅懿又道。


    席慕井還想繼續默下去,卻聽傅懿重喝一聲,“老夫我這絞盡腦汁給你想主意,你倒是說句話啊。”


    就您這些主意竟然還是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席慕井默默腹誹,終於開了金口,“學生倒是有一法子,但需要老師幫忙。”


    “哦,說來聽聽。”傅懿挑眉。


    “我可以進博文書院做一名老師,到時師生有別,想必一切麻煩都能迎刃而解。”王朝律法規定,男女七歲可入學,男子退學不設限,女子嫁人後便不得再入學堂。居安縣僅有一個博文書院,縣裏的那些七歲到還未嫁做人婦的姑娘們,家裏比較殷實腦子還算聰穎的基本都是博文書院的學生。


    不過目前正值放假,博文書院還得等月餘才會開學。


    傅懿一聽,點頭讚道:“這倒是個好主意,那不知琴、棋、書、畫、禮、樂、騎、射、四書、五經、中庸、孟子,你想教哪一科?”


    席慕井問道:“女同學最少的是哪一科?”


    傅懿想也未想,答:“騎射。”


    “那就騎射。”席慕井一聽立即拍了案。


    傅懿卻不如席慕井樂觀,他睨笑著席慕井搖搖頭,“在你來之前選擇騎射的女同學確實是最少的,可是在你來之後,隻怕這門課程的女同學會變成最多的,你的小算盤可能敲不響喲。”


    從傅懿授業席慕井以來,他就很擅長給席慕井找問題,當然,席慕井也很擅長解決問題,“所以在博文書院開學選擇完科目之前,還請老師替學生保密,並且提前明文規定,一旦選定了所學科目,一律不得更改。”


    傅懿頗為認同的點著頭,對此沒什麽意見,念頭一轉突然又想到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你想法倒是好,可有沒有想過,萬一遇到了一個喜歡的姑娘卻成了你的學生,你該如何?”


    傅懿也就是想到這個可能隨意的一問,也壓根沒指望席慕井真能好好的迴答,可偏偏席慕井猝不及防的就給了他一個答案,隻見他頭也未抬,一臉的理所當然,道:“學生隻以倫常束人,不以世俗律己。”


    一口氣差點沒有唿吸得勻,傅懿一陣愕然,他第一次發現這個他一向認為很有原則的學生竟然是最沒有原則的一個。


    就在傅懿感歎之時,席慕井已經落下了最後一子,抬頭清淺一笑,道:“老師,你輸了。”


    傅懿低頭隨意的掃了棋盤一眼,並沒有因為輸了棋而有什麽失落之感,畢竟早在兩年前他就已經不再是席慕井的對手,若是還在意輸贏,他早就被氣死了。


    想著壽宴開席時間還早,傅懿大手一揮,決定再下一盤,席慕井表示樂意奉陪。


    這時有陸陸續續的下人將今日收到的壽禮經過園子往庫房搬去,傅懿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隻是隨意的看了一眼便要收迴視線,目光卻在掃到一小廝手中的東西時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疑惑,“把東西拿過來我看看。”傅懿忍不住好奇叫住了小廝。


    小廝被叫住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後,忙上前把手中輕飄飄的一張裹起來的畫卷送到傅懿手中。席慕井也因為這份奇怪的壽禮來了點興致,抬眼看著傅懿抽掉綁縛著畫卷的細繩,然後將畫卷在桌麵上鋪展了開來。


    當整幅畫完全展開在傅懿的麵前後,隻見他眼神猛然一亮,一雙精光四溢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畫,連連讚道:“好、好,竟然是莫文先生的山居傲梅圖,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這隻是一副描摹品。”說著傅懿將畫遞給席慕井,“你也看看,這丹青技藝可不遜色於你。”


    能得傅懿如此稱讚的席慕井還真沒見到幾個,不由的也對這幅畫產生了幾分興趣,接過來細細瞧了,雖然神色並沒有多少變化,可那猶如在清水中放了一盞燈的眼底流動的淡淡波濤,還是顯露了他並不平靜的心理。他將畫遞還,言簡意賅的評價了一句,“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佳作。”


    傅懿點頭表示絕對認同,略顯激動的看向那小廝,問道:“我問你,可知道此畫是何人所贈?”


    小廝恭敬的垂首迴道:“迴老爺,是尹家表小姐君未初所贈,送這畫的那位侍女當時再三強調了這一點,所以小的記得特別清楚。”小廝其實此時心裏也頗感驚奇,當時他聽那侍女絮絮叨叨強調時還覺得對方異想天開,心想那東西根本就進不了老爺的眼,知道是誰送的又能如何?可偏偏這畫就在此時入了老爺的眼,還真的被老爺問起了送畫的主人!如此巧合,莫不是這種結果早就被那尹家表小姐算準了?


    傅懿聽到小廝的迴答便是一怔,尹家他倒是聽說過,可這什麽表小姐君未初卻是不曾耳聞,不由的有些納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竟然能做出這樣的畫作,那還真是稀奇。


    “你去把那姑娘請過來,老夫倒是很好奇,能將莫文先生的畫描摹得如此行神入骨的,會是怎樣的一人?”傅懿此時已經沒有了下棋的欲望,迫不及待的就要讓小廝去把人給請過來。


    席慕井笑看著傅懿,道:“老師確定要見?此人費盡心思吸引你的注意,想來所求甚大,老師就不怕到時候應不了又舍不下,徒增煩惱?”一幅逢迎傅懿胃口的佳畫,用著最好的洛陽宣紙,卻沒有任何的裝裱,表麵看來是一最上不了台麵的壽禮,卻是最有可能吸引傅懿的東西,畢竟收到過各種奇珍異寶的傅院長倒是還從未收到過看起來如此寒酸的壽禮。席慕井不得不說,此人很敢冒險,也極為聰明。


    在此之前,傅懿倒是沒想到這畫送得還有這些門道,此時聽席慕井這一番“善意”的提醒,反倒是讓他對畫的主人越發的有了興趣,他揮手讓小廝去了,迴首睨著席慕井又帶上了一副促狹的笑意,“老夫見不見倒是無所謂,但是得讓你見上一見,說不定此人正是你未來錦王妃之位的最佳人選。”


    席慕井聞言淡淡的一笑,道:“她不是。”


    “如此篤定?”傅懿撫著胡須,不解席慕井為何這般肯定。


    席慕井動作輕挑選慢撚的將棋盤上早就打亂了的棋子撿迴到棋盒裏,斂著眸子語聲平緩道:“兩個同樣聰明的男女結成夫妻不利於府門和諧,學生不喜歡太過聰明的女子。”


    傅懿:“……”


    “老爺!”


    傅懿還在恍神當中,聞聲迴過神來,看向那快步跑過來的小廝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小廝氣都來不及喘,便立即說道:“客院說是生了賊,有來客女眷正好在客院換衣,也不知道有沒有撞上那賊生出意外,現在許多賓客都紛紛去了客院,管事的覺得這事還得老爺出麵才能壓得住場,特命小的前來告知。”


    “竟有此事?”傅懿沒想到好好的壽宴會出現岔子,當下就沉吟了臉色,打算去看看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他也沒把席慕井當成客人般客氣,對著其丟下一句,“老夫去去就迴。”便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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