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憲的身份確定後,就派人去通知了族裏,族長和族長夫人過來相見,提及往事,李老夫人又痛哭了一場。雖然明知道將門出身的子弟,沒有誰是不可能死在戰場上的,但是當死亡的噩耗傳來時,對於母親而言,仍然是痛徹心扉。


    李憲能迴來,那怕他什麽都不記得了,隻要人在麵前,於李老夫人就是一種的莫大的安慰。


    族裏是依附著府裏的,潘氏、李懌和李子芩的名字上族譜的事,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不過開族中大祠堂是要擇吉日的,心急也心急不來。


    晚上,李恆哄睡淇兒,迴到房裏,見姚心蘿已上了床,也跟著披上床,伸手將人攬入懷裏。姚心蘿很自然地靠了過去,昏昏沉沉的就要入睡,李恆突來了句,“心兒,我有話跟你說。”


    “嗯,你說。”姚心蘿含糊地應道。


    “心兒,我……”李恆有點說不出口。


    “你什麽?”姚心蘿還閉著眼睛,突然想到了什麽,猛然坐了起來,“你想納妾?”


    “不是。”李恆趕緊否認。


    姚心蘿一聽不是納妾,又躺迴了床上,掩嘴打了個嗬欠,問道:“說吧,你要做什麽?”


    “心兒,是不是除了我納妾,其他的事,你都不在意?”李恆輕笑地道。


    姚心蘿微微笑道:“隻要你不是納妾,不是作奸犯科,其他的事,我都不會在意。”


    “我往宮裏遞了折子,準備帶父親去麵聖。”李恆緩緩道。


    “是要去說讓爵的事嗎?”姚心蘿問道。


    “你不反對?”李恆問道。


    “我要說反對,你就不讓了嗎?”姚心蘿反問道。


    李恆沉默了,妻子若是不同意,他不會枉顧她的意見,執意讓爵。


    “你就不想說服我嗎?你可以告訴我,就算你現在讓出了爵位,等幾十年後,這爵位還是你的呀。”姚心蘿唇角噙著抹淺笑問道。


    聽話聽音,李恆立刻明白她不介意他把爵位讓出去,笑著湊到她的唇邊輕啄了一下,道:“心兒謝謝你。”


    “子讓父,理所當然。”姚心蘿笑了笑,不得不慶幸定遠侯還在,李恆隻是世子,沒有承爵,否則這事難辦了。同等身份下,子不與父爭,但若是李恆已繼承了侯爵位,那這位子就是他相讓,宮裏也不會準他相讓。


    折子送宮,聖上沒來得及看,羅太後突然昏厥過去了,他匆忙地趕去了福壽宮。


    人年紀大了,難免這裏疼那裏不舒服的,畢竟羅太後是年近七旬的老人了。姚心蘿得到消息,第二天就著帶著淇兒進宮去看她。


    羅太後麵色灰白,半躺在羅漢榻上,腹部搭著一塊繡著福壽團花的毯子,看到姚心蘿抱著淇兒進來,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過來,皇祖母沒事,就是看經書看得太久,猛地站起眼睛發黑,頭犯暈,一下沒撐住,就昏倒了。”


    姚心蘿當然知道羅太後是在粉刷太平,可她也不能說羅太後老了,噘嘴道:“皇祖母真是的,就知道說我,不知道說自己。”


    “我怎麽說你了?我怎麽就不知道說自己了?”羅太後笑問道。


    “皇祖母總說我懶,不愛動。我以前還在想,我為會這麽懶呢?現在我總算知道了,我會這麽懶,是因為我打小就跟在皇祖母身邊,我有樣學樣啊。”姚心蘿把淇兒放下,拍拍她的小屁股,“笨丫頭,一路上不停口的喊老祖宗,看到老祖宗,卻不會喊了。”


    “老祖宗。”淇兒奶聲奶氣地喊道。


    羅太後橫姚心蘿一眼,道:“你才是笨丫頭,我們淇兒聰明著呢。我們淇兒喊老祖宗,喊得多好聽啊。來來來,淇兒快上來,到老祖宗這兒來了。你走開了,我不喜歡你這個會擠兌我的壞丫頭。”


    “皇祖母,您不能這樣的啊,跟祖父一樣,眼裏就隻有這小丫頭,都沒有我了,我很不開心啊。”姚心蘿嘴上這麽說,臉上帶著笑。


    “你不開心,我很開心啊。”羅太後摟著淇兒,笑得臉上多了些紅潤,臉色稍微好看些了。


    淇兒湊到羅太後的臉上,抹了她半邊臉的口水,裂著小嘴笑道:“開心開心。”


    “我們淇兒最可愛、最能幹了,是老祖宗的最喜歡的寶貝喲。”羅太後也在淇兒臉上親了親。


    姚心蘿扮嗲撒嬌哄羅太後開心,再加上淇兒這個小可愛,羅太後因為開心,這天的午膳多用了半碗胭脂米粥。


    聖上聽到宮人稟報,深覺得羅太後這些年沒有白疼姚心蘿,這是個知恩的好孩子,道:“去告訴昭和郡主,讓她有空多進宮來陪陪太後娘娘。”


    宮人把這話傳給姚心蘿聽,姚心蘿微頷首道:“請萬歲爺放心,我過兩天會再進宮的。”


    次日,李恆休沐,抱著淇兒陪著姚心蘿帶著淇兒迴了趟娘家,去看老國公。老國公和羅太後是同齡人,羅太後的身體這兩年越發的不好了,不時得點小病。老國公的身體雖看著還康健,可是到底上了年紀,原本花白的頭發已然全白,臉上的皺紋也深了。


    姚心蘿帶著淇兒在老國公麵前,嬉鬧了一迴,留下李恆與老國公說話,她帶著女兒去了見方氏。


    “你說你父親給他後麵兩個孩子取名叫念懌和念子芩?哪個懌?是那個芩?”老國公敏銳地問道。


    “是故其成也懌的……”李恆的話戛然而止,懌字和他的恆字為同一偏旁,父親失憶,記不起前事,怎麽會為兒子取這麽個不常用的字為名?子芩的名字也是同樣的道理。為什麽她的名字中間是子,後一個字用得是草字頭?


    “恆哥兒,這事有蹊蹺。”老國公屈指敲了敲桌麵道。


    李恆放在腿下的手,緊緊握拳,難道這是一場算計?可那玉佩不假,老夫人也摸出了他耳後隆起的骨頭。


    “恆哥兒,你先別急著讓位,看看他是什麽反應,看看他接下來會怎麽做。”老國公沉聲道。


    “是,祖父。”李恆對老國公十分信服。


    榆蔭院的氣氛有點壓抑,園子裏是歡聲笑語,四個哥哥看著小妹妹來了,個個歡喜,爭著要帶小妹妹,姚心蘿就把淇兒交給他們,她和方氏坐在屋裏喝茶聊天。


    “妹妹,世子對你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你?對淇兒好嗎?有沒有嫌棄淇兒是女孩兒?”方氏關心地問道。


    姚心蘿眸光微閃,問道:“大嫂嫂,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淇兒已有一歲多了,方氏今天突然再次問這個問題,這就很奇怪了。


    方氏歎了口氣,道:“我身邊的錦鈴家裏就住柳稍巷,她昨兒迴家,看到焦姑爺在打邱表姑娘。”


    姚心蘿蹙眉問道:“為了邱表姐生了女兒打她?姐兒都兩三歲了,這麽說他打了她兩三年了?”


    “錦鈴打聽了一下,一個月前,邱表姑娘又生了個女兒。”方氏皺眉道。


    “生了兩個女兒就打人?這個姓焦的,還真不可理喻。隻要邱表姐能生,總會生出兒子來的呀。”姚心蘿氣憤地道。


    “邱表姑娘落到今日這個地步,她自己也有責任的。”方氏並不想多管邱恬予的事,“妹妹,你問你的問題,你沒迴答呢?”


    “淇兒都快被世子寵得變成了小霸王了,她上迴看到小婢女們在玩踢毽子,把毽子上的公雞毛全扯了下來,還嫌不夠,非要去找大公雞拽雞毛,我好不容易哄得她不記得了。世子卻拿迴十來隻毛色鮮豔好看的大公雞迴來,綁在籠子裏,讓她拽著玩。”姚心蘿抱怨道。


    方氏抿嘴笑,神情稍微放鬆,公公婆婆出去遊玩之前,再三叮囑他們夫妻,要好好護著妹妹,要是妹妹受了委屈,他們對不起公婆的托付。


    這天下午,等姚心蘿和李恆迴定遠侯府後,老國公進了趟,見了聖上。


    過了一天,姚心蘿再次進宮,聖上也在同日召見了李恆,夫妻倆帶著淇兒一起進了宮,姚心蘿去福壽宮見羅太後,李恆則去見聖上。


    “昭和,我聽說李恆的父親李憲找迴來了,是真得嗎?”羅太後問道。


    “是,他手上有代表他身份的玉佩,而老夫人已確認了。”姚心蘿頷首道。


    “李恆要把世子之位讓出的事,你知不知道?”羅太後問道。


    “知道,他有跟問過我的意見,我同意了。”姚心蘿道。


    羅太後抬手就給她一下,道:“你這個心眼大的傻丫頭。”


    姚心蘿縮縮脖子,“皇祖母,我哪裏做錯了?這事祖父也是同意的。”


    “是你祖父同意了,還是李恆的祖父同意了?”羅太後沉聲問道。


    “我祖父同意的,他的祖父這個時候應該還沒收到信,還不知道這件事呢。”姚心蘿噘嘴道。


    羅太後沉吟片刻,想起前日老國公進宮的事,以及今日聖上跟她說的事,淡淡地笑了笑,道:“你呀,就是這麽大方,一個世子之位,也舍得讓出來。”


    “隻是暫時讓出來。”姚心蘿笑道。


    “沒錯,隻是暫時讓出去。”羅太後不再多言。


    ------題外話------


    明天要去衡陽給大伯父祝壽,盡量趕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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