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國公離世,高家在朝為官的子孫退出朝堂,在家閉門謝客守孝,朝堂的官職也因此有了變化,邱恬予的父親邱守俛,在慶王和鄂國公的暗中操縱下,謀得了都察院正六品經曆。


    姚訓錚若是動動手腳,也不是不能阻攔,他就想看看慶王究竟在謀算什麽,如是任由邱守俛得到了這個職位。


    臘月十四日下午,去誠州城的新軍,帶著原誠王府以及原王妃娘家的一幹人等迴到了京都。李恆交了差事,迴到定遠侯府,倒頭大睡。為了趕迴來陪姚心蘿過上元節,他是急行軍,每日僅休息一個多時辰,這才堪堪趕在上元節的前一天迴來。


    往年元宵佳節,姚心蘿必與蕭詠絮三人相約同行,今年與羅素約反目成仇,高樂靈要留在守孝,蕭詠絮這個不省心的家夥,前幾日在簡王府的宴會上,跟蕭婉綿大打了一架,被禁足在家。好友們不能出門。去年的事,還是讓姚心蘿留下了些許陰影,她也懶得去約旁人,不但如此,她還婉拒了蕭浚和蕭源的邀約。


    不過這天,姚心蘿還是出門了,午後小睡起來,婢女進來稟報道:“姑娘,梅姑娘來了。”


    姚心蘿讓人把她請了進來,笑問道:“師姐,過來有什麽事嗎?”


    “小師妹,你今晚沒約人吧?”梅香雪問道。


    “是沒約人,不過我今晚不打算出門。”姚心蘿拒絕的話說在前頭。


    “小師妹,好小師妹,最好最好的小師妹,天下第一好的小師妹。”梅香雪抓住姚心蘿的手搖,“我還沒見過京都的元宵燈會,你就陪我去燈會上,幫我贏幾盞畫燈迴來嘛,小師妹,好小師妹,最好最好……”


    “打住。”姚心蘿連忙阻止她繼續念叨,“你可以讓師兄陪你一起去。”


    “那也要找得到他人,才能讓他陪我啊。”梅香雪氣唿唿地道。


    “師兄去哪了?前兒我還雅築館見過師兄,他說幾天他都閑著,沒什麽要緊的事。”姚心蘿問道。


    梅香雪斜睨她一眼,道:“你也會說是前兒了,今天一早,就沒看到他了,也不知道跑那喝花酒去了。”


    “啐,淨胡說,師兄才不會去喝什麽花酒,他必是臨時有事去忙了。”姚心蘿立刻反駁梅香雪的說法。


    “小師妹,師兄看起是很高潔,但是你別忘了師兄是商人,還是個奸商,唯利是圖的奸商。”梅香雪貶低起黎若瀾來,不惜餘力,就好像兩人是冤家對頭一般。


    “師姐,你要再說師兄的壞話,我可就不理你了。”姚心蘿把手臂從她的雙手抽出來,嘟嘴道。


    “小師妹,你要不想聽我說師兄的壞話,那你就陪我去燈會。”梅香雪壞壞地笑道。


    姚心蘿眸光流轉,笑道:“嘴巴長在你臉上,你要說,我也攔不住,我就好好的記住你說了多少句師兄的壞話,等遇到師兄,我就告訴他,自有師姐吃苦頭的時候。”


    梅香雪臉色一變,猛地撲向姚心蘿,把沒提防她此舉的姚心蘿,被她撲倒,壓在了榻上。梅香雪用手捂住她的嘴道:“小師妹,好小師妹,最好最好的小師妹,天下第一好的小師妹,我說的話,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師兄,要不然你很有可能會失去你唯一的師姐的。”


    姚心蘿在她手肘處,用力一點,梅香雪手一麻,鬆開了捂住姚心蘿嘴的手。姚心蘿推開她,坐起來,大喘了兩口氣,道:“你唯一的小師妹,險些要被你捂得一命歸西了。”


    梅香雪訕笑兩聲,“小師妹,你別生氣,你也知道你師姐我是粗人,下手沒得輕重。”


    姚心蘿扶了扶頭上的絨花,無奈地笑,她不僅知道她是粗人,還知道她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若不答應,非被她磨死不可,“好了,我陪你去燈會就是。”


    “謝謝小師妹,小師妹最好了。”梅香雪靈動的眼中閃過一抹得意,她贏了,笨小子要連請她去味全齋大吃三次。


    用過夕食,姚心蘿稟明韓氏後,就和梅香雪一起出門去燈會。姚心蘿乘坐的馬車,剛從街門離開,蹲坐在角落的一個乞丐,就飛快的跑走了。


    上元佳節,滿城的人都出來觀燈遊玩,車馬塞路,快河街時,已是寸步難行,姐妹倆下了馬車,步行前往燈會。人群熙熙攘攘,花燈絢麗多姿。


    梅香雪拉著姚心蘿的手,攛到了一處賣花燈的攤子前,“小師妹,我們一人挑一盞燈,提在手裏把玩。”


    “師姐今天好大方。”姚心蘿俏皮地笑道。


    “是師娘大方,師娘說今天元宵節,給了我三兩銀子。”梅香雪樂嗬嗬地道。


    姚心蘿目光掃過竹架上挑著的燈籠,指著繪著梅花的燈籠,道:“我要那一盞。”


    “我要那盞螃蟹燈籠。”梅香雪也挑好了。


    梅花燈籠十五文錢,螃蟹燈籠二十文錢。梅香雪數了銅板給攤主,和姚心蘿牽著手,提著燈籠往前走。


    沒走幾步,梅香雪把姚心蘿拽去了一個賣元宵的攤子。因姚心蘿已經兩次在外麵的小攤小店上用過飲食了,冬林幾個就沒有出言勸阻。


    “剛用完夕食,我還吃不下東西。”姚心蘿雖愛吃,卻沒梅香雪那麽大胃口。


    梅香雪要了一大碗,唿嚕嚕吃完了,拉著姚心蘿在街上,又是買又是吃,玩得不亦樂乎,全然忘了燈會的九轉燈陣外還有兩個人在等著她們。


    “小師妹,小師妹,你快過來。”梅香雪擠進了一個圍著的圈子裏。


    “咋咋唿唿的,沒見識的鄉下丫頭。”一位穿得十分講究的姑娘,嫌棄地道。


    梅香雪不理她,“小師妹,你要什麽?我要大馬,你說好不好?”


    姚心蘿還沒迴答,剛才那姑娘不樂意地道:“你這死丫頭,滾一邊去,懂不懂什麽叫先來後到?”


    “你說話客氣點行不行?我又沒讓攤主幫我先畫。”梅香雪辯解道,她沒打算插隊。


    “那你剛才嚷著要大馬,要大馬,是在放……”話沒說完,那姑娘看到了姚心蘿,臉色微變,轉身就擠出了人群,頭也不迴的走了,連糖畫兒也不要了。


    “怎麽迴事?”梅香雪不解地問道。


    姚心蘿淡淡一笑,“她認出我來。”


    “她是誰?”梅香雪問道。


    “不認識。”姚心蘿搖頭道。


    梅香雪眨眨眼睛,問道:“小師妹,我這算不算狗仗人勢啊?”


    周邊聽到她這話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姑娘是不是缺心眼?自己說自己是狗。


    姚心蘿忍笑,好心地提點她道:“師姐,你還是換個詞比較好。”


    “換個什麽詞?”梅香雪還沒反應過來。


    “比如仗勢欺人。”姚心蘿笑道。


    “這詞也不錯。”梅香雪對這樣的小事不糾結,“小師妹,你要什麽?”


    “猴子好了。”姚心蘿笑道。


    兩人手中的燈籠變成了糖畫,梅香雪一口就將馬尾咬掉了。姚心蘿沒她那麽大開大合,小口的舔著。走了一段路後,梅香雪的馬已吃完,姚心蘿手中的猴子,還基本完整。


    李恆和孔意秋在那九轉燈陣前等得就快變成柱子了,這兩人還在路上磨蹭,孔意秋恨恨磨牙道:“惡婆娘辦事就是靠不住。”


    李恆抬腳就走。


    孔意秋跟上去問道:“將軍不等了?”


    “去找她。”李恆更喜歡主動出擊,而不是坐以待斃。


    兩人沿路尋找,在一個賣魚茸的攤子上,找到了姚心蘿和梅香雪。兩人坐在小桌邊,姚心蘿背對著他們,梅香雪雖是麵對著他們,卻也沒看到他們過來,她的眼睛盯著攤主,不停地咽著口水。


    “饞嘴貓。”孔意秋沒好氣地罵了句。


    李恆走了過去,一撩錦袍,在空位上坐下了。護衛和婢女都認識他,沒有出手阻攔。


    “你們去旁邊……”梅香雪看到了李恆和孔意秋,總算想起來她要做的事了,“你們怎麽找過來了?”


    “等你過來,天都亮了。”孔意秋惱火地道。李恆一挑眉,這個笨蛋,露口風了。


    姚心蘿眸光流轉,“師姐,你都約了我秋表哥,怎麽還撒謊說沒人陪你呢?”


    梅香雪和孔意秋對視一眼,同時道:“我才沒跟他(她)約。”


    “他們沒約,他們隻是打了個賭。”李恆毫不猶豫地將兩人賣了。孔意秋勾手指數李恆說的字數,難得將軍能說這麽長的句子。


    “什麽賭?”姚心蘿看著李恆,清亮的墨瞳是點點的燈火,燦燦生暉。


    “小師妹,你別聽大胡子將軍亂說。”


    “心表妹,我們沒有打賭。”


    兩人又是異口同聲。


    “他們打賭誰能約你出來。”李恆淡淡地道。


    “心表妹,不是那樣的,是……”孔意秋的話在李恆威嚴的目光下,戞然而止。


    “是怎麽樣的?”姚心蘿問道。


    孔意秋蔫蔫地趴桌子上,“就是將軍說得那樣,我和惡婆娘打賭約你出來。心表妹,你太親疏不分了。”


    “哎呀,什麽叫親疏不分?我是小師妹的師姐,難道不親嗎?”梅香雪不滿地質問道。


    “不學無術的惡婆娘,什麽叫親?什麽叫疏?你搞清楚了才說好不好?”孔意秋一臉嫌棄地道。


    兩人為誰親誰疏,爭論起來,就算老板把兩碗魚茸端上桌,兩人都沒停下來,不過爭論的話題由親疏,轉變成魚茸裏該不該放蒜茸。


    姚心蘿張了張嘴,秋表哥啊,那碗魚茸是她點的,好不好。


    “這裏的魚茸不是最好吃的,一會我帶你去別的攤上吃。”李恆湊到姚心蘿耳邊,輕聲道。


    溫熱的氣息,輕輕地縈繞在耳邊,姚心蘿的臉紅了,微點了點頭,道:“好。”


    梅香雪和孔意秋吵吵鬧鬧地吃完了魚茸,結了帳,四人結伴同行往燈會去。


    “今年的燈會有新意,要不要一起去試試?”李恆輕聲問道。


    “什麽新意?”姚心蘿問道。


    “擺了個九轉燈陣,進陣猜燈謎,猜對者才能通關,勝出者能得到七彩琉璃八寶燈。”李恆道。


    “是前朝公輸巧匠做的那盞燈嗎?”姚心蘿問道。


    “擺陣的店家是這麽說的,具體是不是,要把燈贏過來,才知道。”李恆笑道。


    “這店家既然拿出這麽好的彩頭,也不宣揚一下,我都不知道這事。”姚心蘿抱怨道。


    “現在你知道,不算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試試?”李恆在和我兩字上,落了重音。


    姚心蘿眸光微顫,沉吟片刻,道:“我會拖你後腿的。”


    “你不會,他們才是。”李恆看了眼前麵那兩個為螃蟹吃法爭論不休的人,道。


    “為什麽要帶上他們?”姚心蘿問道。


    李恆低頭看著她,眼中浮現一抹喜色,她這是願意與他單獨在一起?


    姚心蘿沒聽到他的迴答,抬眸去看他,目光相碰,姚心蘿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店家定下四人為一組。”李恆道。


    “哦。”姚心蘿明了地點點頭。


    “小師妹,你要不要吃糖葫蘆?”梅香雪在前麵問道。


    “我不要,你自己吃。”姚心蘿搖頭道。


    梅香雪和孔意秋一人要了一串,沒幾下就吃完,然後他們又跑去一個糖糯團的攤子上坐下來,衝著他們招手道:“快來快來。”


    還是四個人坐在桌子,卻隻要了兩碗,這兩碗毫無意外的進了孔意秋和梅香雪的肚子裏。姚心蘿看大塊朵頤的梅香雪,都要懷疑她的肚子,是個無底洞,怎麽都填不滿。


    接下去梅香雪和孔意秋,又吃了蓮藕羹、清湯麵片、三塊蛋餅、一碗豆汁和一串麻圓後,總算到了燈會。其他燈攤上的人不多,九轉燈陣處擠滿了人,要進陣得先交一兩銀子。一兩銀子,對於普通百姓而言,太貴了,因而進陣的,都是手上有幾個閑錢的人。


    孔意秋交了銀子,拿了牌子,是十七號,前麵還有四組人沒進去。一刻鍾後,闖陣的那組人退了出來,姚心蘿定晴一看,是袁書月、章韜、雲安郡主和章韍四人。


    “李哥哥,你不過去與他們打招唿嗎?”姚心蘿問道。


    “不必。”李恆淡淡地道。


    第十三組的人進了陣,但是他們很快就退了出去,旁邊圍觀的人議論紛紛道:“沒本事,湊什麽熱鬧,第一關都過不去,浪費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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