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院門口,留在家中的大丫鬟冬梅拿著琉璃燈,帶著婢女婆子們已等候多時,一瞧見姚心蘿,就迎了上來,屈膝行禮笑道:“姑娘可算迴來了。”


    姚心蘿笑道:“是啊,可算迴來了,這一路上好辛苦。”


    “姑娘,熱水已經備好,灑上了茉莉香露,姑娘泡一泡,就能解乏了。”冬梅笑道。


    姚心蘿滿意地笑著點點頭。


    冬梅笑道:“冬林,冬格,給你們淋浴的熱水,也送到你們房裏去了。你們趕緊去洗洗,姑娘這兒有我伺候。”


    “是啊,你們跟著我出門,也累了,趕緊去洗洗,這裏有冬梅她們。”姚心蘿迴首笑道。


    “奴婢一會再來伺候姑娘。”冬林和冬格屈膝行了禮,退了出去。


    等姚心蘿沐浴更衣迴到內室,冬村捧著烏木雕花硯匣進來了,“姑娘,這是善培剛送過來的硯台。”


    姚心蘿打開盒蓋,從裏麵把硯台拿出來,坐在美人榻上仔細端詳。冬梅拿著幹爽的長巾,站在她身後,為她輕輕擦拭頭發。


    姚心蘿往硯麵上嗬了口氣,微微頷首道:“就著石形雕出來的楓葉,栩栩如生,還是冰紋的,石質溫潤幼滑,按之如小兒肌膚,硯麵嗬氣即潤,真是一方好硯台。”


    “老太爺送給姑娘的東西,自然是上好的。”冬村笑道。


    姚心蘿笑,把硯台小心翼翼地放迴硯匣,“拿去硯室,我明兒再看。”


    “是,姑娘。”冬村接過硯匣,將硯台送去硯室。


    “姑娘,奴婢來了。”先行迴院子的冬枝已經歸納好行李箱籠,沐浴更衣收拾好自己,走了進來,屈膝行禮道。


    “冬枝啊,你去準備兩張拜帖,明兒讓人送到大皇子和昭仁大公主府上去,就說我後天過府拜訪。”姚心蘿向後靠在美人榻上,杏眼半闔。


    “是,姑娘。”冬枝領命而去。


    冬梅放下手中已半濕的帕子,從小婢女手中,拿來另一塊幹爽的帕子,為她擦拭頭發。


    姚心蘿掩嘴打了個嗬欠,漫不經心地問道:“冬梅姐姐,這些天京中可有什麽事情發生?”


    “初九那天,趙家在西郊馬場舉辦的那場馬會,出了點意外,造成了一死兩傷的慘劇。死得是忠勇侯府的曾五姑娘,受傷的是黃將軍的嫡女黃二姑娘和勳羽左衛齊統領的妹妹齊二姑娘,黃二姑娘的左手斷了,齊二姑娘右腿斷了。”冬梅撿最為重要的事先說。


    姚心蘿困意一掃而空,猛然坐了起來,冬梅及時鬆開了手,沒有扯痛她。趙家馬會的請柬,姚心蘿也有收到,雖然就算不隨祝氏出門,她也不一定會去參加,但是聞此事還是會心驚。


    “是誰負責調查此事的?可查出什麽來?”姚心蘿蹙眉問道。


    “是由西城護衛司去調查此事的,據說是曾五姑娘為了贏得賽馬的頭彩,強行從黃二姑娘和齊二姑娘中間硬衝過,使馬兒受了驚嚇,失去了控製,三個姑娘從馬上被摔了下來。曾五姑娘當場摔斷了脖子,黃二姑娘的手和齊二姑娘的腿是被馬的後蹄給踩斷的。吳統領調查後,判定這是一起意外事件。”冬梅道。


    “意外事件?”姚心蘿眸光微閃,聲音低沉了下去,“或許是吧。”


    “忠勇侯府和趙府都送了藥材到黃府和齊府,黃將軍和齊統領收下了藥材,事情看起來似乎已經解決了,可是奴婢打聽過,黃二姑娘和齊二姑娘的手和腿都無法恢複如初。”冬梅道。


    姚心蘿躺迴美人榻,閉上眼睛,幽幽歎了口氣,道:“曾念玫這爭強好勝的性子,終是害死了她自己,也拖累了旁人。”


    “聽聞忠勇侯夫人看到曾五姑娘的遺體時,哭得暈了過去。”冬梅拿過另一塊幹爽的帕子,邊繼續幫她擦拭頭發,邊說道。


    “嬌子如殺子。”姚心蘿聲不可聞地評點道。姚心蘿和曾念玫的年齡上有差距,兩人偶爾在宴會上遇到,並不十分熟悉,但是忠勇侯夫人寵女的事,京都各府皆知,韓氏曾數次感歎,亦告誡過姚心蘿。不是她不同情忠勇侯夫人痛失愛女,而是曾念玫落到這個下場,忠勇侯夫人也是有責任的。


    養女可嬌不可縱,該教的規矩、該約束的地方,就得教,就得約束。可是忠勇侯夫人因長女早夭,對小女兒曾念玫百般溺愛,養得曾念玫蠻橫不講理,萬事不服輸。曾念玫出事,是早就可以預見的。


    “承恩侯府的老夫人養的貓生了四個小貓崽,有一隻據說長得好像小老虎,在眉額處還有一個‘王’字。”冬梅適時的換了話題,說其他府上無關痛癢的閑事。


    次日,天色朦朦亮,粗使婆子開始清掃庭院。在碧紗櫥守夜的冬梅和冬村輕手輕腿的從床榻上起來,穿戴妥當,悄聲走了出去。


    冬林、冬枝、冬格已領著小婢女們,拿著洗漱用品,站在廊下候著了。


    “冬林。”冬梅和冬村低聲喚道。


    冬林微微點點頭,“冬梅姐,你和冬村快去梳洗吧。”


    冬梅和冬村匆匆而去。


    大約過了半刻鍾,屋內的舶來品西洋鍾,發出“當當當”的聲響,冬林三人先行進屋。


    “姑娘,已經卯時正,要起來嘍。”冬林走到床邊挽起帳幔,柔聲喚道。


    姚心蘿睜開惺忪的睡眼,對著冬林莞爾一笑道:“冬林早。”


    “姑娘早。”冬林笑著迴應道。


    婢女們伺候姚心蘿起床更衣,洗漱梳妝。


    姚心蘿讓冬村帶上給小寶寶的禮物,帶著婢女出了院子,去澹寧居。


    “女兒見過母親,給母親請安。”姚心蘿恭恭敬敬地給韓氏行禮道。


    “好啦好啦,沒有外人在,不用和娘講這些規矩。”韓氏笑著扶起姚心蘿,將她摟進懷中,好一陣摩挲,“娘的乖囡囡,出門這麽長時間,可把娘給想壞了。”


    姚心蘿聞著韓氏身上清雅的櫻花香味,甜甜笑道:“我也想娘。”


    “舟車勞頓去那個窮鄉僻壤,可苦了娘的乖囡囡了,瞧瞧這小臉都清減了。”韓氏捧著姚心蘿臉細看,眼中滿是心疼,就好像姚心蘿這趟出門真得吃了很多苦,餓得瘦骨瘦骨嶙峋似的。


    “沒有啦,娘。”姚心蘿對韓氏致力於把她的瓜子臉喂成滿月臉的事,倍感無奈。她是有點挑嘴,不過該吃的東西並沒少吃,可就是長不胖。


    “怎麽沒有?看看這下巴就快成錐子啦。”韓氏捏著姚心蘿的尖下巴道。


    “娘,先別說我的下巴了,我有事跟您說,我去葫蘆廟,幫大皇子妃和大公主求了靈符,我不知道要不要給她們。”姚心蘿岔開話題,解救自己的下巴。她求符是好意,但她又怕被人誤會,拜帖送出去了,左思右想,覺得有些不妥,尋求韓氏的意見。


    “什麽靈符?”韓氏鬆開了姚心蘿的小下巴,問道。


    “求子靈符,二嬸嬸、三嬸嬸也去求了。據說三姑母就是求了廟裏的靈符和菜譜,才生下小表弟的。”姚心蘿道。


    韓氏笑,眸光流轉,“靈符既然求來了,當然要送給她們。大皇子妃和大公主都是聰明人,與你也交好,你待她們至誠,她們不會誤會的。”若是因這事誤會了,正好遠離她們。這半句話,韓氏沒有說出口。


    “我聽娘的。”姚心蘿笑著點頭道。


    這時,屋外傳來婢女給姚敦臹請安的聲音,姚心蘿扭頭道:“娘,四哥哥來了,叫她們擺朝食吧。”


    姚敦臹大步走了進來,給韓氏行禮請安後,笑著問姚心蘿:“妹妹,昨晚睡得好嗎?”


    “我睡得很好,四哥哥睡得好嗎?”姚心蘿笑問道。


    “我也睡得很好。”姚敦臹笑道。


    韓氏看著互問情況的兒女,笑彎了眉眼,她最滿意的就是幾個孩子感情好,相處融洽。


    兄妹倆陪韓氏吃完朝食,就去暄爽院看望他們的二嫂柳氏和小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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