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晚宴開始的時候,永安郡主來到四方古城的消息竟然不脛而走,聖殿的主位,由原來的兩個,變成了如今的三個,教主之位仍在中間,七皇子和郡主之位各居於左右。


    殿內,舞姬擺弄著纖細柔軟的腰肢,與之前賣力的表演有所不同,這一次,她們有些心不在焉,畢竟,上位者不再是位高權重的七皇子,她們更好奇那個紅色薄紗遮麵的永安郡主,到底是不是如傳說一般,妖媚禍水?


    望著眼前的食物,龍子衿微微蹙眉,踟躕了許久,她伸出修長瑩白的手指,拿起兩粒晶瑩剔透的翠綠色奶葡萄,撩起輕紗,優雅入口。


    “這裏的食物,吃不慣?”墨昱側頭,望向她那張有些糾結的小臉,忍不住淺笑問道。


    “我聽說這裏的無花果很甜!”龍子衿一邊渾淪吞下兩粒葡萄,一邊鼓著香腮,喃喃道,“為什麽沒有啊?”


    吃貨,果然是吃貨!


    司濯暗自搖了搖頭,無奈地拿起手邊的夜光杯,將裏麵紫紅色的葡萄美酒一飲而盡。


    嗬嗬!


    墨昱嘴角牽起的弧度漫然悠長,他別過頭,對著座下的教徒,斂起笑意,冷聲道,“來人,為郡主取些特貢的無花果,新鮮的和風幹的都拿一些!”


    “有什麽區別嗎?”龍子衿好奇地問了一句。


    “風幹之後的要更甜一些!”墨昱耐心地解釋著,向來深邃陰沉的眼眸中,泛著明顯的寵溺。


    立於他身後的教徒們,都不禁打了一個冷戰,沒想到,向來冷漠如冰的教主,竟然也有這麽溫柔的時候,如果不是一直跟在身側,他們還真的有些懷疑那個殺人如麻的教主,是不是被人易容頂包了!


    “聽你這麽說,那應該是很好吃了,那為什麽不上一些給我呢?”龍子衿一直糾結在這個問題上,她開始懷疑這位四方城教主的待客之道。


    “因為……”墨昱遲疑了片刻,低聲答道,“因為我吃無花果會過敏!”


    哈哈哈!


    龍子衿毫不客氣地仰頭大笑了兩聲,半空中,對上司濯冰冷的雙眸,她瞬間收斂了嘴角綻開的弧度,笑聲戛然而止,可終究還是有些忍不住,戲謔說道,“沒想到,無所不能的墨大教主,竟然還有這麽個缺點,這麽看來,你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怎麽這城裏的人,怕你怕得跟什麽似的!”


    可能是因為龍子衿肆無忌憚的聲音太大,就連絲竹管樂的聲音,也沒有將她的笑語掩蓋。


    聖殿中央,長袖輕舞的美姬們聽到她的話,無不踉蹌,座下守在兩旁的獠牙教徒,背後也都出了一身冷汗,他們內心紛紛暗自揣測,這永安郡主著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雖然貴為東辰郡主,但是在這裏就算是皇親國戚還不照樣俯首稱臣,也不知她最後到底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死法。


    炮烙之刑?不不,這個對她來說太痛快了!淩遲處死?不不,這個對她來說還是不夠狠!


    當然,位於上座的龍子衿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底下腹誹她,她更全然沒有大難臨頭的緊張,伸手拿了一塊扁桃蘇,撩起麵紗放入口中,滿意地點了點頭。


    “郡主說得對,我是教主,但也是普通人,有著普通人的煩惱和憂愁,也有著普通人的七情六欲,有喜歡多年的人,也有犯過不能彌補的錯!”墨昱望著她輕紗後白皙紅潤的精致臉龐,對上她清純透徹卻有些茫然的雙眸,他伸手撩起她的紅紗,為她拭去了唇角上殘留的胡桃蘇,如淵的眼底雋著情深似海。


    一旁的司濯,冷冷地望過去,他舌尖抵在嘴角處,眯起雙眸,握著夜光杯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突如其來的溫情,讓龍子衿不安地蹙了蹙眉,她輕輕別開他的手,眨了眨眼,為何墨昱的模樣,看著有些熟悉呢?


    可是仔細想想,又實在想不起來,思索了片刻,她倏然抬眸,對上他凝望的雙眼,輕開口試探道,“聽說墨大教主已經有夫人了,你剛剛說,自己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歡多年的人,應該就是她吧!”


    噗!司濯剛剛喝進去的酒水,差一點就噴了出來!


    果不其然,墨昱的臉色由之前的如沐春風,瞬間變成了臘月飄雪,寒得讓人心裏一驚。


    這永安郡主,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就連立在身後的教徒都聽得出,教主那深情款款的一番肺腑之言,分明就是在變相的表白,可惜,這郡主也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好好的氣氛活生生地搞砸。


    教中之人皆知,這如意夫人是有名無實的,她本是巫族長老的女兒,沿襲了祖上秘傳的一身巫術,能夠煉製紅燭丸,對墨昱來說,這可能是她唯一有價值的地方了。


    “看來,郡主在城裏待的時間不短啊!”墨昱冷冷地側過身,目視著下方的舞姬,好心情蕩然無存,他幽然開口,“都給我滾出去!”


    原本就戰戰兢兢的舞姬,此時聽到這樣的命令,倒是一個個鬆了口氣,如釋重負般退了出去。


    這男人變臉怎麽比翻書還快啊?


    龍子衿忍不住偷瞥了一眼墨昱的側臉,心裏嘀咕著,男子好看的她見得也不算少了,但是墨大教主的側顏還真是無與倫比,鼻梁筆直高挺,堅毅的下頜線條明晰,隻可惜……


    無奈地撇了撇嘴,隻可惜,性情古怪,陰晴不定,怪不得這城裏的人都陰陽怪氣的,跟什麽樣的主子,做什麽樣的人!


    “郡主對本教主的容貌可還滿意?”墨昱扯了扯唇角,邪魅一笑,他沒有迴頭,但是龍子衿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這丫頭的膽子一直都這麽大。


    “要點臉!”龍子衿堪堪地別開視線,白皙的臉色不由得有些泛紅。


    看著她難得羞赧的模樣,墨昱的心情瞬間大好,他輕笑兩聲,柔聲問道,“郡主來這裏,本就是我的榮幸,為何要喬裝易容,你我之間,其實大可不必這樣大費周折。”


    你我之間?


    這話說得怎麽好像他們之間很熟的樣子?墨昱並不像是那麽好說話的人啊!


    “既然教主這麽說,那是不是我想要什麽,直接說出來就好了?”龍子衿眉眼輕佻,玩笑問道。


    “隻要是你想要的,我能給的,一定給!”墨昱望著她的如花笑靨,斂起笑意,眼底透著從未有過的認真。


    “三千黑麵鐵騎,也能給?”她也斂了眼底的戲謔,輕聲問。


    “給!”他迴答得很幹脆,沒有一絲猶豫。


    “無功不受祿!”這個道理,龍子衿比任何人都明白,“給我一個理由!”


    “我……”墨昱性感的喉結微動,向來深沉冷漠的他,竟然也有緊張的時候,他按捺住內心的悸動,緩緩出聲,“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在崆……”


    “稟報教主,如意夫人求見!”


    龍子衿循聲望去,墨昱則是深深地吸了口氣,壓製了滿腔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


    一直冷眼旁觀的司濯,淡然地拿起托盤裏切好的一片香瓜,入口甜濡醇香,感覺甚是美妙,眼底的深沉漸漸散開,薄涼的唇角勾起一抹風輕雲淡的笑。


    ------題外話------


    小劇場


    墨昱冷冷一瞥,“熱鬧,可是好看?”


    司濯眉眼含笑,搖頭,“我隻想做個安靜地吃瓜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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