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子衿順著梅徹的目光,帶著疑惑地摸到頭上那支發簪,她下意識地取下來,一頭青絲如瀑般滑落,黑發如墨,夜明光下,更趁得她膚若雪白,勾魂攝魄,發簪在手,她才注意到,這竟然是賀蘭初親手為她簪發的那一支。


    “沒有錢,可以用它抵,雖然這簪子不值什麽錢,但大小也算是個物件,等明日你籌到錢了,大可過來贖!”梅徹麵色冷清,聲音如水,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


    什麽叫“不值什麽錢”?


    這簪子可是出自賀蘭世家,光憑這一點,就價值連城!


    龍子矜默默地把梅徹鄙視了一番。


    她雙手緊攥著發簪,捂在胸前,進退兩難,如果賀蘭初知道他送她的發簪,被她抵債了,一定會一怒之下廢了她的武功,甚至要了她的小命;但如果不給梅徹,現在天色已晚也無人可以打聽,打聽不到消息,就不能討好到司濯,鄰裏不和諧,她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看著龍子衿小臉青一陣白一陣,梅徹悠然開口,“我還欠你三個願望,如果這簪子,你真的不願意交給我,你可以行使自己的權利,我無條件答應!”


    他如何不識得那簪子上的圖案,那是賀蘭王府獨有的蒼山卷雲,除了賀蘭初,這普天之下恐怕無人敢用。


    “我才不會傻到因為五金,浪費一個願望呢!”


    “那就沒辦法了,不過這樣看來,這個簪子,對你來說可能有特殊的意義吧?該不會是定情信物吧?”話一脫口,梅徹都覺得自己有些執念,他為何會如此糾結這支發簪?難道隻是為了窺探,在龍子衿的心裏,司濯和賀蘭初誰的分量更重嗎?


    “這簪子比定情信物還重要,我要是把它弄丟了,輕則武功盡失,重則死於非命!”這個,龍子衿倒是一點兒都沒誇張。


    “這天下還有你忌憚的人嗎?”


    “不是忌憚,是非常忌憚!”掙紮了好一會,龍子衿伸手撫了撫簪子上的卷雲,心想,她是肯定不會自己出賣自己的,而梅徹也沒機會泄密,這樣神不知鬼不覺,賀蘭初應該不會發現。


    而且這簪子,賀蘭初既然送給了她,那如何處置,自然是她說了算,這麽想來,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龍子衿暗自點了點頭,走上前,可是,把簪子送出去的瞬間,她又抽迴來,攤在手心中,猶豫再三說道,“梅徹,你要言而有信,等我就湊齊錢送過來,到時候你可得把簪子還給我,而且這個交易,不能向任何人透漏,要保密!”


    梅徹一笑,伸手把簪子取來,攤在他幹淨的掌心之中,應道,“那是自然,我要這女人的東西又有何用!”


    “總之你要小心保管,千萬別弄壞了,更不可以弄丟了!”龍子衿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發簪,倒不是她心疼簪子,隻不過還是心有餘悸。


    “現在你可以迴答我的問題了吧!”龍子衿將散開的發絲攏到了一邊,揚起小臉,迫不及待地問道。


    梅徹一襲錦緞紫衣,袖口處繡著兩朵含苞未放的淡粉色寒梅,渾身透著拒人千裏之外的華貴,他柔和的聲調透著一絲冷漠,“西漠人生辰之日,都要吃母親親手準備的長壽麵!”


    既然她如此有心,去討好一個討厭自己的男人,他又怎麽能不“成全”她的心意呢!


    “而且,這長壽麵的做法是極為講究的,必須是一根,麵身寬窄均勻,長度適宜,這寓意著長命百歲!”梅徹狹長的鳳眸,一抹揶揄掩在眼底。


    其實,西漠本是遊牧民族,根本不注重這些生活上的細枝末節,他們過生辰,簡單的就唱支牧歌,跳一支舞,講究的也就是圍著篝火吃烤羊。


    “聽起來似乎很難……”龍子衿秀眉緊鎖,匆匆轉身離開前,還不忘道謝,“謝謝你”!


    “郡主不必客氣,本就是生意,你出錢,我出主意,如果郡主不能按照約定準時還錢,這簪子我勢必不會歸還的!”


    “奸商!”走至門口的龍子衿聞言,迴頭不顧形象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伸出雙手,緊拽眼角,做了一個極醜的鬼臉,轉身飛奔出去。


    梅徹僵在嘴角的笑意漸漸斂起,雙眸深沉,他伸手拿起那支純白暖玉發簪,修長的手指輕撫上簪身上凹凸的雲痕,刀功流暢,刻度極深,但技藝卻不精湛,這樣的發簪,懂行的人看一眼便知,出自外行人之手,而且雕刻之人內力深厚,功夫不低。


    以往,賀蘭王府送出之物,向來奢華精致,無一紕漏,照此分析,如此發簪隻能是出自賀蘭初之手,但是多年來,梅徹手下的玄機閣從江湖上收集的情報顯示,雲初公子和桃夭夭是對死敵,見麵就打,遠沒有達到互贈禮物之情誼,難道情報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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