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赫赫有名的護國將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大權在握,功夫了得,你若不肯,誰能動得了你呢?嗬嗬……”龍子衿嘴角勾起,忍不住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但是眼角卻濕潤。


    “父王,這種死法是不是很痛啊?”她顫抖著手,伸出去,幾次想輕撫上那張麵容,卻怎麽也不敢觸碰,又不得不收迴來,有生之年,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卻已經生死相隔。


    “邊疆無戰事,你卻去了那麽久……你看看你,臨死了,臉上居然還帶著笑,終於解脫了,對嗎?為了一個愛不得的女人,逼死了我額娘,如今又拋棄了我?如果我知道你這麽快就兩眼一閉,當年你送我離開之時,我一定要好好問問你,既然那麽愛她,為什麽要娶我額娘,不愛我額娘,為什麽還要和她生下我,你從來隻會騙我,你說等我從幽山迴來,你會辭官,離開蒞陽,帶我去看西漠邊疆的沙海,去看南褚雲山的日出……”


    龍子衿扶著棺木的雙手不由得緊緊攥起,指尖的刺痛,讓她哽咽無聲,她垂下眼瞼,低頭難言,濃密的眼睫上還綴著晶瑩的淚滴,許久,她微微仰起頭,眼眶紅腫,卻終究沒有落下一滴淚,她發現自己情緒太過失控,不然,怎麽有人進屋,她都沒有注意到。


    “五年不見,你怎麽還多了個偷聽別人說話的習慣?”龍子衿收斂了所有的情緒,淡漠地看了一眼門外走進來的人,她鼻音微重,略帶哭腔的嗓音透著絲絲沙啞。


    男子背光而來,他手捧喪服,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泛著盈白,同喪服的白,近乎同為一色,他濃黑整齊的眉下,眼眸溫柔如水,清澈純淨,他臉部線條柔和俊美,皮膚吹彈可破,他身材頎長,禮儀得當,即便是站在靈堂裏,也如空穀幽林中的一抹暖陽。


    真可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樓夙!”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龍子衿雖然記性不好,但是有一點恰好可以彌補,那就是嗅覺靈敏,剛剛那一股清幽的白玉蘭花味,仿佛把她帶迴七歲那年。


    那是永安郡府建成的第一年,龍子衿在東辰宮宴上,強行把一個剔透如玉般的男孩帶迴了自己的府邸,這個男孩就是樓夙,是南褚國的三皇子,他的母妃是南褚最受寵的祺貴妃,也許,世間的緣分大抵如此,如果那時,龍子衿不無聊就不會爬上屋頂,不爬上屋頂,她就永遠都不會聽到那一段不為人知的對話,那麽,她和他也就永遠都不會有交集。


    “你多慮了,我耳力向來欠佳!”樓夙頷首,溫和淺笑,絲毫沒有局促之意。


    “把喪服換上吧!”樓夙把喪服遞給龍子衿,抬眼打量著眼前的女子,目光坦然,當年初見,他便知此女紅顏可傾城,姿容堪禍國,如今,她斂去一身稚氣,眉眼孤高冷清,明眸嫵媚如絲,更是不可方物。


    龍子衿一邊伸手接過喪服,一邊微微仰起頭,雙眸眯起,紅唇輕啟,“難為你在這個時候還能來攝政王府幫忙料理龍千城的後事!”


    “龍將軍對我有知遇之恩,為將軍料理身後之事,理所應當!”樓夙身姿挺拔,聲音霧靄般縹緲,他從不稱唿龍千城為攝政王,隻稱“龍將軍”。


    溫文爾雅,冷靜睿智,禮儀周全,淡漠內斂……


    其實,他們認識於少時,也算青梅竹馬,但這四個字,實在不適合形容他們之間的過往。看著樓夙略低下頭,一副想要立即走人的樣子,龍子衿扯了扯嘴角道,“你急什麽?難道怕我會在你麵前換衣服嗎?”


    她最討厭的就是他那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非禮勿視,郡主自重!”樓夙低眉輕語,多年的修養讓他無法對這樣一個不能講道理的女人發怒,隻不過白皙的臉上略帶慍色,他轉身欲朝外走去。


    “等等!”龍子衿泠然出聲,她伸手把耳邊的碎發挽起,慢條斯理地將白色的喪服往身上套,動作優雅,神情淡然。


    看著樓夙那張千年溫和的俊顏上,表情終於有些許的僵硬,龍子衿原本就不怎麽悲痛的心情,又驅散了不少,她加快幾步,走到樓夙身前,轉過身子正對著他黑亮的眼眸,一邊整理著喪服,一邊斂起笑意,一字一句道,“剛剛進門時,不管你聽到了什麽,最好都要給我忘記,否則……”


    龍子衿雙眸眯起,細眉輕挑,身子前傾,白皙的麵容距離樓夙的臉不到一指寬度,她單手橫在自己白皙纖細的脖子前,做了一個“殺”的姿勢。


    動作比劃完,不等樓夙有所迴應,她已經轉身,雙手用力,最後在腰間係上一條白色腰帶,還不忘打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我要去用膳,一會兒迴來守靈,幫我把攝政王的棺材蓋蓋上,別落了灰,他那麽愛麵子!”


    龍子衿端著輕盈的步子翩然而去……


    樓夙斂起廣袖,負手挺身,直到那抹高冷清麗的背影,漸漸地模糊在視線裏,他嘴角略微揚起一抹薄涼的弧度,眼底一片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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