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並不豪華的院落,甚至在青州縣隻能算是一般。掉了紅漆的大門被幾個男子用力的拍打著,石飛想阻止,一想到自己手下這些兄弟的毒蛇,就忍了下來。


    大門被人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妙齡女子。唇紅齒白,讓人忍不住一親芳澤。施朱則太赤,施粉則太白。身材纖瘦,卻讓人心動。當真是增之一分則太胖,減之一分則太瘦。


    “嫂子!”七個人同時喊著讓女子難以答應的稱唿。


    “你們懂不懂規矩,你們看把嫂子給弄的。”張思旗喘著粗氣,說話竟不帶半點的含糊。


    “二丫送去了?”石飛知道這小子又要出亂子,想岔開話題。


    “送去了,你們幾個以後學著點,叫嫂嫂!”張思旗根本沒有理會石飛,甚至連看一眼都沒有。石飛知道要壞,這群小子簡直就不是兄弟。


    “都進去吧,丫頭,今天做什麽?”石飛推開擠在門口的眾人,擠進了院子裏。


    到了這節骨眼,眾人也知道沒什麽好戲了,開始駕輕就熟的在院子裏搭起了一張木桌。


    “瘦猴組長,俺們家嫂嫂可沒給你準備午飯,你個畜生,再看給你把眼珠子挖下來。”張思旗本來就不待見這種靠女人上位的人,現在更是不屑與這種人同桌吃飯。


    瘦猴被張思旗的喝聲打斷了。“真是個尤物啊!這次我這組長肯定當上了!”


    看著麵帶喜色離開的瘦猴,眾人的評價就是“這孩子有病,藥不能停!”


    城衛司的辦公室內,瘦猴正一臉迴味的表情。石飛未婚妻比起自己家裏的糟糠要強上不知道多少倍。饒是如此,司長大人都不嫌棄,更別說這種人間難得一間的美人了。


    “真有你說的這麽好?”


    “那是自然,遠了不敢說,就咱這青雲縣,絕對是第一美女。”


    “以後石飛這組就是你的了,好好幹,這青雲縣城衛司的副司長還沒有人選呢!”侯辟精低垂的頭顱上雙眼爆發出異樣的光彩。


    城衛司的日子就在於抓與被抓,抓的是小販,被抓的依舊是小販。沒有足夠的例錢,想安穩的擺個攤子做點小生意,侯司長是不同意的,趙縣令也是不同意的。


    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


    侯辟精穿著一身厚重的華服,數九寒冬搖著一把羽扇,行走在小巷裏。


    “咚咚……”敲門聲急促,非常的急促。


    “死鬼,這麽著急!”院內傳來一道柔美的聲音。


    “你,你是?”二丫茫然的看著門口的陌生男子,竟不是自己的情郎,心中難免有些失落。情竇初開的少女看到陌生的男子不免有些不悅,心底的小九九仿佛被人看穿。


    “石飛讓我過來找你,說這裏有送我的禮物。”肥碩的身軀並沒等到大門洞開,直接在狹小的縫隙裏擠了進去。想把自己攔在門外,你一個小丫頭還沒這本事。侯辟精如是想著。


    “你出去,這裏不歡迎你!”二丫跌倒在地上,她的力氣顯然沒法與一個胖子相提並論,即使是身體被掏空的胖子。


    憐香惜玉,在君子麵前是時刻憐惜;在小人身上,就另當別論了。


    “哎呦,我的美人,都怪哥哥,沒摔疼吧。”沒有真誠,多了些猥瑣,多了些虛假。


    二丫來不及估計身上的泥土,想要奪門而逃,怎奈力氣太小,根本不是侯辟精的對手。


    “老大,今晚嫂子爸媽不在家,你不去……”張思旗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


    “這不合適吧!”石飛對於自己的未婚妻還是很滿意的,知書達禮,溫柔賢惠。


    “散了吧,各迴各家,各找各媽。”張思旗打著口哨招唿著剛剛喝完酒的兄弟們迴家了,隻留下石飛一人在小飯館裏不知所措。


    “對,二丫一個人在家不安全,我去陪陪她!”石飛給自己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石飛經常聚會的小酒館離二丫家最少三四十分鍾的路程。一個城東北角,一個城西北角。令石飛萬萬沒想到的是,就著三四十分鍾的路程,他和二丫從此天人永隔。


    虛掩的大門,院子裏躺著兩個人。頭上被鈍器敲擊破開了一個大洞,鮮血正在流淌著,顯然已經沒辦法搶救了。石飛看著躺在地上的嶽父母沒來由的心裏著急,順手抄起地上的鈍器,向屋內走去。


    裏屋的門簾被掀開,侯辟精的嘴裏罵罵咧咧的。


    “臭娘們,性子還挺烈。真是抓不到狐狸惹了一身騷。”


    “哐……”屋門被人暴力的踹開,侯辟精看著滿臉戾氣的石飛手裏拿著的赫然是自己剛剛殺人用的兇器。


    “你,你要做什麽?”侯辟精欺負欺負兩個趕了幾個時辰路的老人還行,麵對身體強壯的石飛,心裏打開了鼓。


    “你個畜生!”石飛看著侯辟精滿臉的血跡,心裏盼著的一絲期冀落空了,二丫肯定是被這個畜生給害了。


    在氣頭上的人,往往會失去理智,饒是石飛這個曾經因機智被授予黃色綬帶的人也不例外。


    本來還有三天,他們就要結婚了,就因為眼前的這個畜生,好好的一個家毀了。


    嶽父和嶽母去給親戚送信,迴來的時候正好撞到了正在撕扯二丫衣服的侯辟精,但怎奈年老,被侯辟精殺害了。可是,自己是個孤兒,沒有一絲半點的家資,二位老人還是將女兒許配給自己。這份情,怎麽不讓石飛感動。


    石飛在院子裏挖了三個坑,將老人放入他們給自己準備的棺槨中。


    也許侯辟精殘忍的殺害兩位老人要廢掉很多的力氣,但石飛要殺掉這個整天沉迷酒色的廢物隻需要一下。


    “二丫,二丫……”裏屋內,二丫躺在血泊之中,脖子上插著一把剪刀。石飛的眼角噙著淚水,想著二丫曾經和自己說過的那些話。“為君生,為君死!”


    二丫,是自殺。


    罪魁禍首卻是剛剛被自己打死的侯辟精。


    “為君生,為君死!”依舊環繞在石飛的耳邊,石飛不知道該怎麽給二丫下葬。


    “二丫,那個畜生不知道你家在那,我想肯定是瘦猴這個畜生幹的,等我宰了她,我就來陪你。你和爸媽慢點走,我一會就趕上。”如果有人看到石飛的眼神,會發現往日充滿神采的眼睛早已經看不到了,如同一片死水,沒有半點波瀾。


    “還真你媽是個癡情的種子,不過你打了老子的這一下,你給我等著。”本來以為自己,甚至石飛都以為死了的侯辟精卻緩緩的睜開了眼,透過門簾的縫隙看著正在擦拭二丫身體的石飛一眼,轉眼便看向了剛剛因為拒絕自己而自殺的二丫,眼中流露出的不是悔恨,而是一種遺憾。一種得不到的遺憾。


    “你平時最愛幹淨,我,我給你換上最美的衣服,等我殺了瘦猴,九泉之下我娶你!”石飛呢喃著,從火爐上取下水壺,將毛巾洗好輕輕的擦拭著二丫身上的血跡。


    石飛擦拭的很認真,很仔細。幹涸的血跡早已將臉盆然後,石飛想著該是換一盆水了。可是二丫的棺槨還沒有著落,仇還沒有報,原本死水般的眼睛看著堆在牆角的新床,發呆。


    “既然我們生不能同床共枕眠,那我就用這新床做我們的棺材。虧了我們青雲縣有子女成家前備好棺材的習慣,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給怎麽給父母在那邊弄個家!”


    嶽父是個老木匠,工具還是有的。石飛從偏房取迴來工具,又將新床搬到了院子裏。


    鋸子每一下都是那麽的輕,釘子被石飛用布包裹著,輕輕的敲打著。


    “這是我們的家。”呢喃著。


    失去了所有的男人正全神貫注的給自己準備一個家,渾然沒有發覺被自己打死的畜生竟然悄悄的溜走了。


    棺槨在太陽初升的時候打造好,石飛用早已不知道被錘子砸了多少下的雙手輕輕的摩挲著。


    “這是我們的家,二丫。!”心中的嘶喊,讓石飛不能自已。


    穿著嫁衣的二丫,一臉的平靜。石飛就這樣抱著她,直到將二丫放在家裏。


    將兩位老人入土為安,石飛才想起本來準備祭奠一家人的祭品。可是屋內早已空無一人。


    “這個仇,我石飛不報,誓不為人!”


    陳舊的大鎖鎖上了充滿迴憶的院子,也將石飛的一顆心徹底的鎖死了。


    瘦猴滿懷期待的等著侯辟精讓秘書送來的任命書,可遲遲沒有等來。


    “司長,您這是……”瘦猴怕司長大人忘記了自己的功勞,隻好自己來順路問問。可是辦公室的情景讓瘦猴不知所措。女秘書的喉嚨正在艱難的做著吞咽的動作,司長正氣喘噓噓的坐在沙發上。當然,這對於習以為常的瘦猴來說不算什麽,可是司長頭上的紗布卻讓瘦猴心裏一緊。


    “你出去吧!”肥胖的雙手還不忘在秘書性感的屁股上胡亂的摸一把。


    “這個人,不能留!”聽完侯辟精的話,瘦猴沒來由的說道。瘦猴的心裏一陣冰涼,怕的不是石飛敢殺了司長,而是為自己的性命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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