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孩兒知道您心中所想,也知道您所做所說的一切都是為孩兒和瀾心著想,但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孩兒曾在鍾家的列祖列宗麵前發過誓要守護鍾家,但不守國何以守家。鍾家的先祖們哪一個不是為國盡忠、為民盡責,如果孩兒隻守著京都這一方天地,隻守著鍾家的榮華富貴,那麽孩兒就太自私了,更枉為鍾家子孫。娘,小時候,您教導我要成長為一個有擔當的男兒,如今兒子認為這便是該有的擔當。”鍾逸此刻雙眼炯炯有神,說出口的話擲地有聲,這是他最坦蕩的心聲,他心中有自己的小家,但同樣也有大魏朝這個大家。


    鍾逸一席話說的賀芳晴這個當娘的愣神半天,也說的秦瀾心這個妻子心潮澎湃,這便是她的丈夫,一個有責任感、有擔當的大丈夫。


    良久,賀芳晴無奈一歎,轉頭看向了秦瀾心問道:“瀾心,你呢?你心中真實的想法又是怎樣的?”


    這時,秦瀾心起身,然後又跪在了鍾逸一側,看著賀芳晴堅定地說道:“娘,兒媳初聽到西北之事時,心中也是不願的,因為兒媳畢竟是女子,心中裝的不是夫君心裏的國家天下,而是自己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可是夫君剛剛一席話讓兒媳猶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不禁想起師父他老人家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他說過做人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即便是現在,兒媳心中也沒有多少高尚的想法,隻是夫君日後在何處,我便在何處,我願憂他之憂,樂他之樂,這便是兒媳現在的決定!”


    “心兒,謝謝你!”此刻鍾逸滿心滿眼裏都是感動,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賀芳晴也被秦瀾心一番真情告白說的眼泛紅、鼻泛酸,這便是人世間最珍貴的真愛吧。


    她這個當娘的心中也有很多自私的想法,或許是這段時間因為秦瀾心與鍾逸時常的陪伴,讓她內心的孤獨少了許多,如果他們一起離開,她怕不再適應冷清的自己又迴到那冰冷的世界中。


    “好了,你們都先起來吧,西北之事再議,你們先迴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賀芳晴擺擺手讓鍾逸和秦瀾心離開了。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賀芳晴一個人坐在曦晴院窗台前望著外邊黑漆漆的世界,就是冷風也吹不走她心間的焦躁。


    “啟稟王妃,王爺來了!”這時,守夜的紅賞走近賀芳晴身後說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賀芳晴依舊看著窗外淡淡地說道。


    等到房內恢複安靜,鍾懷邵輕腳走了進來,然後拿起一件厚披風給賀芳晴搭在肩膀上,見她沒任何反應,連轉頭都不曾,就走到了她身後坐了下來,兩個人陷入沉默當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隨著賀芳晴輕輕地一歎,她身後的鍾懷邵說話了。


    “晴兒,逸兒夫妻西北之行皇上已經定下來了,你要是舍不得他們,咱們一起去西北。你是知道的,你在哪裏,我……就會在哪裏!”鍾懷邵難得用這樣平靜如常的聲音和賀芳晴說話,這麽多年兩個人像這樣安靜地呆在一起的機會也很少。


    “都走了,這恭親王府怎麽辦?難道又交給你那些妾室,讓她們再一次把王府掏空?”賀芳晴嘲弄一笑站起來看了鍾懷邵一眼。


    “不,這次我會把王府暫時交給鍾江來看管。”鍾懷邵靜靜地說道。


    “鍾沛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鍾恩和鍾離的婚事明年也要著手了,這些事情難道都交給鍾江一個下人來辦?這王府始終要有人執掌門戶,逸兒和瀾心要是去西北三年,那麽這個家就必須要有人為他們守好三年,我可以學著守內宅,但是外邊的事情始終還是需要你這個王爺來主事!”賀芳晴言語聽不出息怒,同樣是平靜的語調。


    不過她這番話卻讓鍾懷邵站了起來,眼中有了亮光閃過,嘴角也掛上了一絲微笑。


    “晴兒,你說這些話,是不是決定要留下和我一起守著恭親王府?”鍾懷邵盡量壓抑中內心的激動。


    “我會守著恭親王府,不過,你不要會錯意,我是為了逸兒和瀾心還有他們將來的孩子,西北他們是不可能呆一輩子的,這恭親王府的一切遲早都要叫到他們夫妻手中。”賀芳晴說道。


    “晴兒,你說的對,以後隻要你什麽時候想見他們,我就帶你去西北!”鍾懷邵說道。


    “鍾懷邵,我希望你明白一點,我與你不過是合作關係,並不是真正的夫妻,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賀芳晴自然知道鍾懷邵心裏的想法,可即便兩個人已經有了兩個孩子,她心裏也沒有鍾懷邵的位置,更沒有拿他當過丈夫。


    “晴兒,我二十多年前就說過,這一生即便耗盡一切我也會得到你的心,就算這輩子不行,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也會纏著你,如果我是你的惡夢,那麽你便是我的美夢,食髓知味,我也永遠不會放手!”鍾懷邵說完轉身離開了房間,然後融入到夜色之中。


    而賀芳晴轉身通過窗口望向那個漸漸在黑暗中消失的偉岸而又顯得落寞倔強的身影,忍住眼角酸澀的淚,歎道:“何苦折磨你又折磨我!”


    幾日後,一場仲冬大雪將整個京都染成一片白色的世界,深達數尺的大雪也為即將到來的百年皇室祭祖帶來一定的難度。


    轉眼便到了十一月二十六這天祭祖日,與往年除夕之前皇家祭祖的程序沒什麽不同,隻不過多了些皇室宗親,而且文武百官和命婦們都要穿戴隆重地參加。


    秦瀾心在這場聲勢浩大的百年祭祖過程中一直跟在賀芳晴身邊,因為天氣嚴寒祭祖的時候,好些人臉都凍得發紫了,但也隻能咬牙忍著。


    好不容易祭祖結束之後,第二天還要參加皇室舉辦的宮宴,而這次京都四品以上官員的嫡係子女都可特許參加這次宮宴。


    “娘,凍壞了吧,趕緊拿著手爐暖暖!”這邊祭祖儀式一結束,秦瀾心扶著賀芳晴就上了馬車,好在之前鍾逸分別給了她和賀芳晴一顆藥丸,說是能讓身體暖和一些。


    “沒關係,娘不冷,對了,剛才梁王妃著急說平寶要生產了,你要過去看看嗎?”賀芳晴反手握住了秦瀾心的手,竟是比她的還涼些,於是給她暖了暖。


    “嗯,祭祖之前我問過王妃,她說那時候平寶姐姐就已經陣痛了,所以才沒來參見祭祖。娘,讓重鷹先送您迴王府,我待會兒到前麵下來,然後改道去蕭家!”秦瀾心說道。


    “那好吧!”知道秦瀾心和齊平寶兩個人感情比較好,賀芳晴也沒多說什麽。


    而等到秦瀾心坐上另一輛馬車到蕭家的時候,齊天籌夫婦和齊俊安也剛剛到。


    “親家母,平寶現在怎麽樣?”蕭家產房外邊站著蕭家各房的人,梁王妃有些著急地問蕭非的娘葛氏。


    葛氏此時也是著急的一頭汗說道:“已經請了宮裏的太醫在,產婆說孩子有些大,怕是難產,而且平寶她現在也很虛弱!”


    “我進去看看!”梁王妃一聽就著急了,女人生孩子那可是鬼門關走一遭,她擔心齊平寶會出事。


    “怎麽辦?怎麽辦?”蕭非整個人都貼在產房門前,葛氏和產婆都不讓他進去,他聽到裏麵齊平寶的叫喊聲從響徹雲霄到現在一點兒聲息都沒有,心裏七上八下的。


    “蕭非,你冷靜點,平寶她不會有事的!”齊俊安拍著蕭非的肩膀說道。


    “齊大哥,怎麽樣了?”秦瀾心是被蕭家的管家直接帶來了這邊。


    “不好,產婦大出血,孩子還沒出來呢!”產房裏麵的產婆突然大喊道,接著就聽到梁王妃帶著哭腔的喊聲。


    “太醫——太醫——”產房內外一時間更亂了。


    秦瀾心還從未看到過這種陣仗,心裏也沒了底,她又不像鍾敬軒會醫術,所以這時候除了祈禱,什麽忙都幫不上!


    “夫人,我可以進去嗎?”秦瀾心突然抓住要奔進產房的葛氏的手急急問道。


    “郡主,這時候……”葛氏現在心裏也亂的很。


    “瀾心,你進來,平寶要見你!”這時,梁王妃在裏麵大聲喊道。


    秦瀾心聽後直接就推門衝了進去,而撲鼻的血腥味讓秦瀾心把心提的很高,產床上梁王妃正握著猶如剛從水裏出來的齊平寶,眼中也都是眼淚。


    “平寶姐姐!”秦瀾心快步走到了床頭。


    齊平寶虛脫地睜開眼睛看著她,此時太醫忙著給她紮根止血,產婆則在盡力把她肚子裏的孩子弄出來。


    “瀾心……妹妹,我……我會沒事的……對不對?”齊平寶覺得自己快要永遠地跌進黑暗之中,然後永遠也不會醒來,而就在感覺瀕臨死亡的這一刻,她唯一想要從一個人那裏獲取力量活下去,而這個人不是她的父母兄弟,不是她的丈夫,而是秦瀾心這個好姐妹。


    “當然會沒事,平寶姐姐你一定會沒事!”秦瀾心緊緊握著齊平寶的手,然後從自己懷裏掏出一個東西塞進她的手裏,“平寶姐姐,這是妙遠大師給我的刻字佛珠,上麵這兩顆佛珠刻的乃是‘平安和順’四字,原本我就打算見到你孩子的第一麵就送他的見麵禮,現在給你。你要繼續努力,不能放棄,妙遠大師的佛法無邊你也知道的對不對,這刻字佛珠就是祝福,你一定一定要給你的孩子戴在手上,想想他在你肚子裏的這幾個月,此刻他是多麽期待來到這個世上,現在你是他唯一的希望,所以你絕對不可以放棄!”秦瀾心雙眼緊緊盯著齊平寶的眼睛,希望能給她力量。


    “嗯,我不放棄,我不……啊……啊……”齊平寶聽了秦瀾心的話之後,那原本即將熄滅的希望就像被重新點燃一樣,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再次努力,直到感覺腹中一空,她才帶著一絲笑容昏了過去。


    “太醫,我女兒怎麽樣?”梁王妃無暇關注新生兒,她全部的心神都在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身上。


    “王妃放心,血已經止住了,郡主她隻是耗盡力氣昏了過去,身體沒有其他問題,過後隻要好好吃點補品就行了。”太醫也是一頭大汗,總算是母子平安,否則他這個太醫以後日子也好過。


    秦瀾心也跟著出了一腦門的汗,現在知道齊平寶有驚無險母子平安,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恭喜老爺夫人,郡主生了個大胖小子!”門外已經有產婆再給葛氏等人賀喜,而蕭非也在門開之後衝了進來,秦瀾心把位置讓給他,和梁王妃一起走了出來。


    秦瀾心道過喜也去看了看齊平寶的兒子,小家夥雖然皺巴巴的,但是胖嘟嘟的樣子已經出來了,也難怪齊平寶生他這麽難,比尋常的初生嬰兒都要大一些。


    葛氏等人也對秦瀾心道了謝,尤其是聽到她送給了齊平寶孩子一個妙遠大師的佛珠手鏈,更是驚喜不已,這可是對孩子最大的祝福了。


    秦瀾心離開的時候,齊平寶還沒有醒過來,而她迴到王府的時候,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好在白色的積雪將天地映襯的有些亮。


    次日一早,秦瀾心和鍾逸就進宮參加宮宴了,而這次同往常一樣,賀芳晴依舊是呆在王府裏。


    到了宮裏之後,秦瀾心就與鍾逸分開了,她先去鳳和殿給鍾瑜見禮,遇到了輔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俞紫芝和瞻王府的瞻王妃、世子妃安氏,之後幾人就坐在殿裏聊天說起齊平寶產子之事。


    過了一會兒之後,秦瀾心和俞紫芝、安氏就先離開了鳳和殿前往清園的玉盞殿,三個人邊說邊笑到了殿外正準備進去,就聽到了一些不太和諧的聲音。


    “你真是王府的小姐?怎麽看穿著不太像,說是哪家後宅裏的庶女丫鬟也有人信,嗬嗬!”說這話的乃是宰相府的嫡小姐杜蘭月。


    “杜小姐,請你說話放尊重一些,景姐姐她可是王府嫡女。”出聲護人的乃是輔國公府的二小姐喬可欣。


    “哼,嫡女又如何,就算是王府的嫡女不也沒被封為郡主,西北來的人,還真是窮酸!”杜蘭月冷聲一聲說道。


    “你……景姐姐你別哭,咱們別理她!”喬可欣見到齊景委屈地哭了,趕緊拉著她說道。


    “真想不到宰相家的小姐如此不懂規矩,還嘲弄別人,也不看看自己,倒是穿金戴銀,可怎麽看起來那麽像隻花孔雀!”同樣看不過來的賀以蓉冷笑著說道。


    “賀以蓉,你說什麽!哼,你還有臉說別人,十七八歲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杜蘭月譏諷地說道。


    “那也比上杆子去求親,還被拒之門外的要好!”賀以蓉反唇相譏。


    “賀以蓉!”杜蘭月一雙紅唇都要咬出血了。


    “在皇宮裏大唿小叫真是沒一點兒大家小姐的風度,也難怪人家看不上!”賀以蓉繼續添油加醋。


    前段時間,杜家主動往梁王府送定親禮,就是希望杜家的小姐杜蘭月能夠嫁給一直不娶親也不納妾的梁王世子齊俊安,結果梁王府知道之後,直接就把大門給關上了,一點兒顏麵也沒給杜家,把杜峰氣得火冒三丈,也讓杜蘭月成為了大家小姐圈裏被嘲笑的談資。


    眼看宮宴還沒開始,這玉盞殿裏又要成為戰場,秦瀾心與俞紫芝趕緊走進去,而安氏自從瞻王府的人迴到京都參加各種宴會,無論是她這個世子妃還是家裏的公子小姐,沒有一個不被外人嘲笑的。


    “還真是熱鬧呀!”秦瀾心走進去笑著掃了一圈眾人說道。


    安氏直接走到了小姑子齊景的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或許是在西北久了,也可能是自卑心作祟,這瞻王府裏的人總覺得矮人一等似得。


    “參見縣主!”秦瀾心一進來好多人都圍了過來,而以往那些圍在皇甫暖玉身邊的人,這時候大多都選擇站在了杜蘭月的身邊。


    而終於熬出頭的杜蘭月對於秦瀾心也是喜歡不起來,甚至更為憎恨,因為她從小心儀的表哥董懷昱就是因為秦瀾心才家破人亡的。


    “景姑娘,別把杜小姐的話放在心裏,‘鳥美在羽毛,人美在心靈’,衣服首飾不過是外在而已,沒有必要因為這些而覺得自己不如別人。你是王府的嫡小姐,是皇室齊家的子孫,你血液裏流淌著皇族的血,僅僅是這一點,就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秦瀾心走到齊景和安氏身邊笑著說道。


    幾句話說的紅著眼眶的齊景抬頭快速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很羞澀地低下了頭,不過此刻齊景的心裏卻是翻天覆地的不斷攪動。


    從這之後,秦瀾心的這些話就刻進了她的腦海深處,在日後不斷地改變著她。


    與此同時,在場的很多人也把這些話聽進心裏去,然後沉思起來。俞紫芝和安氏相視一眼,對於秦瀾心的友好也多是感激。


    很快,宮宴開始之後,這些女眷們就依次入場了,而這次秦瀾心是和俞紫芝、安氏坐在一處,而且是最前排。


    等到宮宴開始沒多久,一場歌舞結束之後,齊佑突然笑著走下殿來,手裏端著一杯酒,然後走到了瞻王爺齊力的麵前。


    “皇叔,這些年您替大魏朝心力交瘁地守著湛州,辛苦了,朕敬你這杯酒!”齊佑言語恭敬地說道。


    “皇上,這些都是臣該做的!”齊力看起來麵容很是憔悴,明顯比同齡的人顯得蒼老,讓人看後莫名有些心酸。


    “皇叔,快坐,您身體不好!”齊佑讓酒杯轉身遞給了一旁的殷少士,然後雙手扶著齊力坐下來,這種殊榮自古以來也是少有的。


    皇帝對於瞻王的禮遇和尊敬讓在場的官員們心裏也都有了計較,看來皇帝對於瞻王府還是很器重的。


    “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沒想到,齊力卻彎腰說道,一點兒沒有皇家王爺的傲氣,對於齊佑也表現出了臣子的忠心與謙恭。


    “皇叔,您要說的事情朕心裏清楚,朕也正好有件事情要和皇叔商量。都說落葉歸根,您年紀大了,再守著西北對您身體也不好,朕在京都給您準備了一座宅院,賜為瞻王府,就在離恭親王府半條街的地方。朕再封您的兒子世子齊唐為青龍將軍,日後掌管青龍營。除此之外,朕再以暨州代替湛州作為您的封地,您看可好?”齊佑笑著扶起了齊力。


    “皇上,老臣……”齊力聽後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而跟在齊力身後的瞻王世子齊唐激動的手都有些發抖了,安氏那邊也是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跌落下來,好在秦瀾心扶住了她。


    “皇叔,朕還在等你的答案呢?”齊佑笑著問道。


    而此時,殿中已經有了竊竊私語之聲,皇上這根本不是拿小石頭往平靜的湖裏投去,根本就是扔了塊石磚,要是齊力這個瞻王從湛州迴來,那麽湛州皇上又想派誰去守呢?


    這時候,臉色最不好看的就是西平王爺,他下意識地就覺得皇上會派他去,他可不想去西北那個苦哈哈的鬼地方。


    “老臣多謝皇上體恤,皇恩浩蕩,臣願意!”齊力謝恩道。


    “哼,換做誰不願意,京都與西北可是一個天一個地,而且暨州可比湛州富裕!”西平王爺有些嫉妒地看向齊力小聲嘀咕道。


    坐在他身側的杜峰自然也聽到,故意說道:“也不知道皇上會派誰去湛州,當年先帝派瞻王去西北,可是讓他守了一輩子,要不是皇上仁德,怕是瞻王世子也要繼續守著!”


    杜峰這一說,西平王爺的臉就更黑了。


    “好,既然皇叔沒意見,這件事情便這麽定了,朕當場便寫聖旨。殷少士,筆墨伺候!”齊佑大笑著走迴殿上龍椅坐下。


    然後殷少士吩咐太監把書案抬了進來,研好磨,鋪開空白絲帛,齊佑便提筆一揮而就。


    等到瞻王府的眾人領旨謝恩之後,殿中的一些官員對於皇上的做法雖有微辭,但幾位朝中重要的大臣,如禦史大夫邱墨白,戶部尚書李岩文,刑部尚書周武等人都沒有起來反對,可見皇上此舉不是興起所致,應是之前就決定好了的。


    這瞻王府的人還真是走運,不過等到聖旨宣讀完,有些人腦筋轉得快就起了疑,青龍營一直都是恭親王府的鍾逸掌管的,現在換成了瞻王府的世子齊唐,那麽鍾逸要去哪兒呢?


    不等這些人迴過味來,齊佑又連寫兩道敕封聖旨,而這次直接就像把一座山砸在了湖中,震驚的眾人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其中一道聖旨乃是自今日起封鍾逸為西北王,另一道聖旨則是封鍾逸之妻秦瀾心為福慧公主,由夫妻二人共同掌管西北五州,並且將湛州、留州賜給鍾逸做封地,而將較小一些的源州、漠州和品州三州賜給秦瀾心做封地,並且福江口將繼續作為秦瀾心的封地。


    這兩道聖旨一宣布,鍾逸倒是表情不太大,秦瀾心卻是有些吃驚了,她可沒想過去了西北還有這麽大的收獲,自己不但從縣主上升到公主,而且還多了三個封地。


    “皇上這不是胡鬧嗎!”杜峰心中這樣想卻沒有說出來,而是站起來表示反對,如果隻是湛州還好,但皇上把西北五州都給了鍾逸掌管,那以後西北還不是鍾逸他們夫妻的天下。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西北五州如此廣大,怎可由一人掌管!而且自大魏朝開國以來,從未有女子封地能達如此之多!”杜峰起身說道。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朕的話金口玉言,而且聖旨已下,斷沒有收迴來的道理,西北雖然地域寬廣,但是人煙稀少,朕此舉並無不妥!”齊佑早知有人反對,所以應答起來也很自如。


    “可是皇上無論是鍾小王爺還是福慧縣主,他們對於大魏朝的貢獻並不足以讓他們統領西北五州,對於天下臣民也不好交代,皇上,萬不可任性而為!”杜峰似是痛心疾首地規勸道。


    “放肆,朕的決定便是對天下百姓最好的交代,難道朕還不知道怎麽當皇帝,要你來教!”齊佑一臉怒色地看向杜峰叱問道。


    “皇上息怒,臣不敢!”現在杜峰的能力已經慢慢不能左右皇帝的決定,這點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皇帝要想辦法除掉他,已經比之前要容易些了。


    “誰還有異議?!”齊佑冷眼掃了一下群臣,沒人再敢吭聲。


    雖然對於鍾逸被封西北王,秦瀾心被封公主,而且他們夫妻還共同掌管西北五州讓很多人羨慕嫉妒恨,可另一方麵也有很多人等著看二人的笑話。


    眾所周知,西北那個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皇上這看著是器重,說不定和流放差不多,甚至很多人以為是不是皇後和鍾家不受寵了,皇上這是明著升暗地裏是罰呢。


    總之,三道聖旨下的眾人是再無心思吃吃喝喝,都在琢磨皇上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宮宴結束的時候,齊佑就把鍾逸和秦瀾心留在了宮裏,然後和鍾瑜四人聚在了鳳和殿,而聽到消息的齊碩也跑來了。


    “父皇,您真的要讓舅舅和舅母去西北?”齊碩近段時間一直由宮裏的太傅教導他學識,再由齊佑親自教導他帝王術,所以心智上已經成熟了很多。


    西北那個地方他在書冊上了解過一些,知道是大魏朝最苦之地,自來沒人願意守在哪裏,所以他也想不通自己的父皇為何要讓鍾逸和秦瀾心去。


    “嗯,沒錯!”齊佑笑著說道。


    “我不同意!”齊碩當即反對道。


    “哦?嗬嗬,碩兒,那你說為什麽要不同意?”齊佑沒有生氣,而是笑著問道。


    “父皇,西北之地曆來苦寒,山多地少,春秋短冬夏長,而且夏天能熱死人,冬天能凍死人,密林之中多吃人的野獸,到那裏根本就是受苦!”齊碩說道。


    “知道的還挺多,那你說,這樣苦寒的地方父皇應該派誰去呢?”齊佑看著齊碩問道。


    “派誰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讓舅舅和舅母去!”齊碩有些固執地說道,他不想看到自己最親近的人去受苦。


    “碩兒,你這話就矛盾了,既然誰都可以去,為什麽你舅舅和舅母就去不得。就因為他們是你最重要的人,所以你就要讓別人去受苦,而單單留下他們在京都享福嗎?”齊佑慢慢引導地說道。


    “孩兒……”齊碩這時候頓住了,因為經過齊佑這麽一說,似乎顯得他十分地自私,真的要為了自己的家人而犧牲別的人嗎?


    看出齊碩眼中的疑惑和迷茫,齊佑四人都笑了,而秦瀾心這時候看著他說道:“碩兒,你能這樣為舅舅和舅母著想,舅母很感動。但是每一件事情都要有人去做,問題的關鍵不是誰去,而是誰最適合去,隻有最適合的人才能更好地解決問題。”


    “舅母,那你和舅舅是去西北最合適的人嗎?”齊碩仔細想了一下,似乎有些懂了。


    “目前來說,是的!”秦瀾心笑笑說道。


    從宮裏迴來之後,恭親王府陸陸續續進來了很多賀喜的人,鍾家再一次成為了京都最受矚目的家族,五州封地花落一家,這在大魏朝乃至整個天下都是絕無僅有的。


    原本像這樣的殊榮,恭親王府是應該舉辦宴席慶祝一下,但是鍾逸和秦瀾心都沒有了這個打算,而是選擇在知趣園,邀上二人的好友辦了一個很特別的火鍋宴。


    這天,知趣園外比祭月節前加工月餅的時候還要熱鬧,馬車是停了一輛又一輛,而從裏麵走下來的都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


    最重要的是,好多人不等下人領著,自己就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吃飯聊天的地方。


    “鄧大人,您怎麽來了?”齊天樂一下馬車,可巧就遇見了鄧通。


    “我來吃飯呀!”鄧通笑嗬嗬地說道。


    “你收到了瀾心的請帖?”齊天樂挑眉問道。


    “沒有,三爺收到了?”鄧通反問道。


    “沒有!”


    “嗬嗬”兩個人相視一笑,抬腳就進了知趣園,沒有請帖他們也是照樣進的。


    不一會兒,知趣園就聚起了兩幫人,男人們坐在知趣園的東樓一邊欣賞著雪景,一邊兒等著吃火鍋,知趣園的下人們正一盤盤地往屋裏送新鮮的菜呢。


    而女眷們則在西樓說說笑笑起來,因為都是秦瀾心相熟的朋友,雖然脾氣性格不一樣,但相處起來也都融洽,氣氛好得很。


    “好香呀,嫂子還不能吃嗎?”輔國公府的喬可欣拉著俞紫芝味道,房間裏放著幾口鴛鴦鍋,現在可都冒著熱氣呢。


    “你急什麽,以前在家的時候,也沒看到你這麽喜歡吃!”俞紫芝笑著打趣道,她與這個小姑子倒是相處得很好。


    “以前是沒遇到這麽好吃的東西,前兩天大哥還說百味酒樓新出了火鍋,好吃的很,我還想著讓他帶我去百味酒樓吃一次呢,可他說一個月後的席位都沒有了!”喬可欣撇撇嘴說道。


    “我也聽說百味酒樓生意好得很,而且那裏麵的東西可好吃了。前兩天祖父他去百味酒樓的時候,可是買迴來好幾隻烤雞,吃著很香!”齊景有些小聲地說道。


    今天的宴會秦瀾心不但請了安氏也請了她,這可是她沒想到的,聽說好多大家閨秀現在都想來參加秦瀾心舉辦的宴會,但是沒機會收到請帖呢。


    “百味酒樓出名的菜多著呢,我最喜歡吃烤鴨,還有醬肉絲裹上一層薄薄的熟麵皮,別提有多好吃了!”喬可欣說起來的時候感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你可真是個小饞貓。不過,福慧縣主,不對,是福慧公主年後去了西北之後,以後怕是不會再有這樣的聚會了。”俞紫芝有些遺憾地說道。


    “是呀,真沒想到皇上會讓福慧公主去西北,雖然福慧公主的確是聰慧厲害,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到了西北會受不少苦的!”喬可欣實事求是地說道。


    這時,安氏和齊景都沉默下來,她們總感覺是瞻王府的人害了鍾逸和秦瀾心一樣,瞻王爺秘密請求迴京都的事情,這些年來她們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而且瞻王府還把鍾逸的青龍將軍也給代替下來的。


    最讓瞻王府的人過意不去的是,瞻王府就在恭親王府不遠處,兩家人低頭不見抬頭見,但是以後恭親王府怕是會冷清下來,畢竟鍾逸和秦瀾心現在才是王府的主心骨。


    “都說什麽呢,嗬嗬!”秦瀾心笑著從屋外走了進來,“鍋底已經燒開了,大家開始吃吧。”


    “竟然還有果酒,讓我可要喝幾杯!”袁茗發現有丫鬟端來溫好的果酒笑著說道,“以後,公主去了西北,我們這幫人就沒有免費的東西可吃,沒有免費的果酒可喝了!”


    說者無心,聽的眾人倒是有意了,她們都齊刷刷地看向了秦瀾心,在場的人都知道西北不是什麽好地方,想著秦瀾心心裏此時應該也不好受吧。


    “怎麽了?看著我幹什麽?嗬嗬,說的沒錯呀,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可不是沒有免費的機會吃吃喝喝了!”秦瀾心用調笑的語氣說道。


    袁茗端起酒杯的手也停滯了一下,她說這話的時候可真沒想太多,不過一想到秦瀾心要去西北,和她們這些好友也會長時間不見麵,心中也頓覺苦澀起來。


    “公主,如果日後能有用得到我張語喬的地方,盡管吩咐。”張語喬此刻覺得其他的話都不足以代替自己此刻的感受,這些年來秦瀾心給予她的朋友情誼是她這一生都珍視的。


    “我也是!”林秋也帶著笑頭一次在眾人麵前說話這麽大聲。


    “還有我!”袁茗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酒杯。


    “公主,西北我熟,您有什麽想知道的盡管問我!”安氏也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了善意。


    ……


    看著眾人眼中的真誠,秦瀾心十分感動,她端起一杯酒,笑看著大家說道:“諸位的深情厚誼我秦瀾心心領了,如果日後真有需要各位幫忙的地方,我秦瀾心一定不會客氣!”


    “哈哈,爽快!公主,那咱們今天不醉不歸如何?”袁茗笑著說道。


    “嗬嗬,真沒想到袁大小姐你還有這樣豪爽的一麵,我陪你!”賀以蓉笑著說道。


    “你賀小姐也不錯!”


    兩個人舉起酒杯就對幹了起來,倒是把一屋子的女眷們都逗笑了,這一刻什麽女兒家該守的規矩禮儀都拋卻了,隻求這一醉方休。


    此刻,天色陰沉,滴水成冰,似是又要來一場無休無止的大雪,而知趣園的東樓、西樓卻傳出陣陣笑聲,暖意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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