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屋外一共走進來三人,為首的是一位國字臉客商裝扮的中年男子,他身後的兩名隨從則微微低著頭跟著。


    “在下燕柯見過福慧縣主!”中年男子對秦瀾心行了一個見客禮,不失規矩也不討好獻媚。


    “燕掌櫃請坐!”客商中有一個不成規矩的稱唿,那就是見到陌生的客商習慣性稱為“掌櫃”,不過秦瀾心卻又唇角微揚,看著燕柯左手邊的下人說道,“這位客人也請坐吧!”


    “什麽?”燕柯順著秦瀾心看的目光驚訝閃過,“福慧縣主不必客氣,他們不過是在下的隨從而已。”


    “隨從?嗬嗬,既然燕掌櫃沒有誠心談生意,我想還是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來人,送客吧!”秦瀾心臉色冷了下來。


    既想要和自己談生意,又藏著真身不露麵,不會真以為她秦瀾心沒兩把刷子吧。商場上混這麽久,要是一點兒眼力和看人的眼光也沒有,那她才真是瞎了。


    燕柯身上的確有著商人的精明和氣度,但是他身後之人即便身著布衣刻意隱藏,但是有些人天生的不凡氣質是掩藏不住的,而這樣的“不凡”絕對不是一個隨從或者久居人下的人該有的。


    燕柯正要解釋,他身後之人突然拍了他一下肩膀,然後走了出來,抬頭看向秦瀾心笑著說道:“聞名不如見麵,福慧縣主果然是與眾不同!”


    秦瀾心抬眼看去,此人儒雅溫和、天生貴氣,樣貌清秀英俊,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不過略顯瘦弱。


    “這位公子過讚了,隻是你既然要找我談生意,這樣藏著掖著未免太不坦誠了吧!”秦瀾心很直接地說道。


    “還請福慧縣主見諒,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難道縣主之前沒有見到什麽人或者收到什麽信物嗎?”此時封孚有些疑惑,按說在他們到來之前,秦瀾心就應該收到消息才對。


    秦瀾心不解地問道:“不知這位公子話有何意?”


    見秦瀾心不似作假,封孚想著這中間或許有什麽誤會也不一定,於是對秦瀾心說道:“還請縣主屏退左右,我想這件事情你我單獨來說比較好!”


    “你們都先退下去!”秦瀾心想了一下,對身旁的重雙和重喜說道。


    “是,縣主!”


    封孚也讓燕柯他們出去了,然後房間內就剩下兩人。


    “這位公子難道不介紹一下自己嗎?”秦瀾心見人出去之後,封孚就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那模樣還真有些反客為主。


    “我叫封孚,文淵國人士!”封孚笑看著秦瀾心說道。


    姓封,那豈不是文淵國的皇家姓氏,難道眼前這位是文淵國的皇子或者王爺?秦瀾心對於文淵國的事情並不甚了解,所以封孚的名字說出來,她也不知道。


    看出秦瀾心眼裏的半知半解和更多的疑惑,封孚無奈一笑,隻好說道:“看來福慧縣主對於我文淵國還真是一點兒都不了解,嗬嗬,我其實是……”


    封孚正要給秦瀾心再詳細說明一下,這時房外傳來重雙的稟告聲,說是鍾逸來了。


    “快請他進來!”鍾逸這時候趕過來,秦瀾心覺得奇怪的同時也覺得可能與眼前這個叫封孚的人有關。


    封孚在聽到鍾逸的名字之後,臉上有了了然之色,怪不得秦瀾心對於他的到來一無所知,敢情是說明緣由的人晚他一步才到。


    鍾逸進門之後,房間門再次被關上,此刻屋內就剩下他們三人。


    “鍾小王爺來的還真是巧,我還納悶為何福慧縣主對我一無所知,看來是你來晚了!”封孚坐下笑著說道。


    鍾逸也是微微一笑,說道:“路上有事耽擱了一下,應該沒誤了封公子的大事吧?!”


    “沒有,沒有,來的剛剛好!”封孚笑著迴說道。


    “逸哥哥,他到底是誰?”秦瀾心可不希望一直打啞謎。


    “瀾心,這位是文淵國的太子封孚殿下,乃是現今文淵國帝君第三任皇後的嫡子。”鍾逸坐下給秦瀾心解釋道。


    “太子?”秦瀾心嚇了一跳,文淵國的太子沒事跑大魏朝做什麽,而且還是這樣偷偷摸摸的,還說要找她做生意,難道太子很差錢兒。


    此時,封孚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和悲涼,輕笑說道:“福慧縣主別多慮,鍾小王爺說錯了,我現在不過是被貶為庶民的廢太子而已,做些生意養家糊口。”


    “廢太子?”秦瀾心覺得自己聲音有些略大,她尷尬地一笑,自己很少有這樣一驚一乍的時候,隻是這衝擊力也太大了。


    “瀾心,這個事情我以後給你說,封孚殿下在這裏不能呆太久,這是皇上給你寫的親筆信,你先看看!”說著,鍾逸從懷中掏出了一封齊佑的親筆信遞給秦瀾心。


    秦瀾心打開之後快速而又認真地看了一遍,信中齊佑希望秦瀾心能在生意場上多多幫助封孚,還說這是有關國計民生的大事,讓她慎重對待。


    幫著別國的廢太子做生意賺錢,秦瀾心想不通皇帝齊佑是怎麽想的,不過這是皇帝拜托的事情,她自然不能掉以輕心。


    “封孚殿下,你想要我怎麽幫你?”這根本不是簡單的做生意,生意背後有很多秦瀾心還沒有搞懂的政治因素,不過她不用想太多,照著齊佑的意思辦就好了。


    “我希望福慧縣主能在文淵國與我合作開一家最大的點心坊、果酒坊和繩繡園,實不相瞞,我這個廢太子真的很缺錢。”


    封孚還沒見過像秦瀾心這樣會賺錢的人,而且她的東西以前從未有人做出來過,所以對於喜好奢侈的文淵國貴族們來說,越是稀有的東西他們越願意花大價錢來買,到時候日賺鬥金都是少的。


    秦瀾心聽後沒說話,這已經不是賺不賺錢的問題,而是她有可能會卷入到文淵國的內部矛盾中去,能讓齊佑親自寫信給她,這背後他們是否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她真的應該摻合進去嗎?


    “福慧縣主……”秦瀾心的沉默讓封孚皺了一下眉頭,她不願意嗎?不是有齊佑這個國君的親筆信,那麽她還在猶豫什麽?


    “我要知道實情,全部的實情。為什麽我要幫你?”秦瀾心堅定地抬頭看向了封孚。


    封孚這時卻看向了鍾逸,秦瀾心就算再有能力也是女子,而且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比較好。


    鍾逸是最了解秦瀾心內心想法的一個人,本想著等封孚離開之後,他再告訴她,看來秦瀾心比他想象的更慎重,並沒有盲目地相信他和齊佑。


    “瀾心,我來告訴你!”鍾逸先是看了一眼封孚,然後轉臉對秦瀾心說道。


    “逸哥哥,你說!”她不能傻了吧唧地被人當槍使,總要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有多危險,或者這背後有多大的意義,她才決定要不要參與。


    “我先來說吧,對於文淵國的情況,相信沒人比我更了解!”封孚了然地看了一眼鍾逸笑道。


    然後,他告訴秦瀾心,文淵國現在是後宮幹政、外戚專權十分嚴重,他父皇文淵國帝君的第四任皇後薑氏在使計廢除了他這個太子之後,與王爺封邦合謀,將自己的兒子立為了新太子。


    不僅如此,他們還迫害文淵國的忠臣良將,任用奸臣小人,致使文淵國民不聊生,眼看文淵國就要毀在薑氏等人手中。


    皇帝體弱多病,早就不理朝政,一批忠臣希望封孚這個前太子能夠重整旗鼓,拯救文淵國於水火之中。


    可惜封孚和那幫忠臣力量太過弱小,這些年勉強在薑氏等人的手下存活,不過前段時間他們的人得到了薑氏與大魏朝三公主、康王通過大魏朝二公主齊素來往密切的證據。


    而且得知這些年薑氏所需的很多銀兩都是由三公主齊冰這邊來提供的,反之文淵國的很多戰馬則到了康王的手中。


    薑皇後、封邦之流與三公主、康王沆瀣一氣,目的都是要造反,雖然現在封孚和齊佑都察覺出了他們的意圖,可惜封孚是力量弱小,而齊佑則是證據不足,再加上三公主和康王背後勢力也不可小覷,衝動行事不但打不死蛇,很可能會被反咬一口。


    因此,封孚冒險來到了大魏朝見齊佑,並將得到的有關三公主、康王密謀的一部分證據交到了齊佑手中,以示誠意,在迴程之時正巧路過白石碼頭參加了花朝節,燕柯就把那些繩繡衣服都給買走了,迴到文淵國之後,這些衣服可是幫他們賺了不少的銀子。


    封孚迴到文淵國之後與忠心於他的臣子們商議後決定,如果齊佑能幫他把薑氏等人鏟除,助他登上皇位,那麽兩國將簽訂永世不戰的盟約,永遠友好和平地相處下去。


    封孚與齊佑皆不是嗜血好戰之人,邊疆的安寧對於任何一個帝君來說都是讓他心安的好事,更何況兩個人的敵人還都勾結在一起,他們沒理由不合作。


    於是,封孚在澤媛公主的掩護下又一次秘密來到大魏朝,與齊佑再一次私下見了麵,這一次兩個人先簽了君子之約,準備互相幫助,結為盟友。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我想我明白一點了!”聽封孚講了這麽多,秦瀾心總算明白她要摻合進去的是怎樣的“大事”,任何一個國家都有蛀蟲,既然是為大多數百姓好,她心裏的糾結總算是少了一點兒,不是助紂為孽便好。


    “福慧縣主說的沒錯,嗬嗬!剛才你見過的那位燕柯燕掌櫃,他其實是文淵國勢力最強的皇商,也是澤媛公主的舅舅,在文淵國的生意場上也認識了不少人,要不是由他一直護著我和澤媛,可能我們早就死在了薑皇後的手中。”封孚和澤媛公主是異母兄妹,但是兩個人自小感情就不錯,這些年在薑皇後和素妃手下生活,也讓他們的兄妹感情愈加深厚。


    “看來殿下的日子十分不好過,你應該是想要我和燕掌櫃合作吧?”秦瀾心問道。


    封孚點點頭說道:“沒錯,如今文淵國商人中也隻有燕家能讓薑氏幾人忌諱,如果能有福慧縣主相助,將文淵國大半的生意都握在手中,相信薑氏和封邦就不敢繼續亂來。雖然大魏朝三公主、素妃也在文淵國開了幾家店鋪,但是與本地商人相比,她們並不占優勢,我有辦法對付她們。”


    “封孚殿下,我雖然會做生意,但是你也不要把我看得太厲害,要把一國大半的生意握在手中可是沒那麽容易的,我也就是在吃穿上比別人多了幾分心思而已。”秦瀾心覺得是齊佑、封孚他們太高估自己了,生意場大得很,她現在連一個小角落都算不上,沒那麽大的能耐和影響力。


    “福慧縣主不必謙虛,你這吃喝可是帶動很多行業都變得興盛起來,其他的事情你不必擔憂,隻要你答應和燕家合夥做生意,我文淵國就欠你一個大大的人情。”封孚笑著說道。


    “這人情的確是應該欠,如果我答應助燕家、助你封孚殿下,那麽就相當於表明和三公主、康王站在了對立麵,成為了他們的眼中釘,那麽我在大魏朝的日子也會變得不那麽平靜了!”這應該不止是封孚的想法,怕是齊佑這個皇帝也想到了,用她來做了誘餌,也當成了棋子。


    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朝堂不就是另一個江湖,就連皇帝都擺脫不了當棋子的命運,更何況是她呢!罷了,罷了,誘餌就誘餌吧!


    “瀾心你放心,我會護著你,恭親王府會護著你,皇上、皇後也會護著你,還有很多人,我們都不會讓你出事的!”鍾逸語氣有些發澀。


    這件事情他在京都的時候曾經在皇宮裏和齊佑大吵了一架,大魏朝皇商多的是,無論是蕭家還是許家,在文淵國都有商鋪也都可以和燕家合作,沒必要把秦瀾心給扯上。


    但是齊佑告訴他,據他得到的準確信息,三公主齊冰已經盯上了秦瀾心,在生意場上如今能和齊冰一較高下的,除了秦瀾心沒有別人,蕭家、許家可以作為秦瀾心的左膀右臂,但靠他們和齊冰鬥,還是差點火候。


    既然秦瀾心遲早要和齊冰在商場上遇到,那麽不如現在就表明立場,也省得齊冰再對她打什麽歪主意。


    “福慧縣主放心,澤媛在睿王府也會幫助你的,相信孫太妃知道你和燕家合作之後,一定會很開心的!”封孚笑著說道。


    很多事情雖然說的時候雲談風情帶著笑意,但是封孚、鍾逸和秦瀾心都明白這中間的刀風血雨,事情並沒有此刻他們說的那麽輕鬆簡單,這是一樁生意,也是一次國與國的結盟,一旦這中間出了差錯,不是生意賠了沒錢賺的小事,而是人命關天的大事,甚至是有關百姓生死存亡和一國安寧的重中之重的國家大事。


    秦瀾心也不想把這件事情上升到這樣一個高度,但事實卻是如此。


    前世家族祖訓,不準族中子弟參與政事,以前不理解的她現在明白了,商人還是做商人的本分好,知道的越多、摻和的越多,真的會死得越快。


    怕嗎?怕!如今這條命是幸運多得的,她萬分珍惜,更珍惜現在的生活。


    退縮嗎?拒絕嗎?不!她雖是女子,可她和上戰場的秦瀾兵是一樣的,她也有血性,她心中也有一杆良心的秤。


    因此,秦瀾心答應和燕家在文淵國合夥做生意,而且要做就做最好,她讓燕柯將文淵國生意場上的情況大致給她講了一下,包括文淵國的地理風貌、風土人情之類的。


    等到封孚一行人離開白石碼頭之後,秦瀾心就開始寫與燕家合作的計劃書,然後一直悶在書房裏。


    鍾逸當天並沒有離開,看著秦瀾心越來越忙碌的樣子,他突然變得很煩躁。


    “逸兒,你怎麽了?”藥廬裏,鍾敬軒發現鍾逸心神不寧的樣子,而且眉宇之間怒氣較盛。


    “三爺爺,我想帶瀾心離開!”


    “離開?去哪裏?”鍾敬軒笑著坐在了他的麵前,給他倒了一份安神茶。


    “不知道,總之離開這些煩心事,去哪裏都好!三爺爺,她隻是一個女子,我隻希望她每天能過得快樂,可是現在我發現自己似乎把她帶進了一個漩渦之中,離她想過的生活越來越遠了!”鍾逸狠狠地一拳砸在自己腿上。


    “逸兒,你是關心則亂。你們兩個都離不開,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們都是重情重義的孩子,有太多的東西你們拋不下,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你要做的就是和心丫頭同心協力渡過難關。”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鍾敬軒不希望鍾逸因為情深而變得不冷靜。


    “三爺爺,那我該怎麽做?”在麵對秦瀾心的一路成長,鍾逸覺得自己的腳步太慢了。


    “心疼她,就去做更多讓她開心的事情,擔心她,就去幫她,她現在最需要什麽就給她什麽。三爺爺雖然一輩子沒娶妻生子,可年輕的時候也有過喜歡的人,你過來,我傳授給你一些好辦法!”鍾敬軒突然笑著說道。


    “三爺爺,您在開玩笑吧?”鍾逸從未見過這樣“老頑童”一麵的鍾敬軒。


    “這是開玩笑的時候嗎!我這可都是經驗之談,你要不要聽?”鍾敬軒板起了臉問道。


    “要!當然要!”鍾逸趕緊湊了上去。


    於是,爺孫兩個嘀嘀咕咕說了大半天私房話,就是石硯都沒聽清他們說的什麽。


    對於秦瀾心而言,寫商業計劃書並與他人合作這種事情,其實並不是一件特別勞累辛苦或者費腦筋的事情,實在是她上輩子這種事情做得太多了,閉著眼睛都能完成。


    她隻是不想讓文淵國的人以為事情本來就如此容易而已,好東西拿出來的太快,別人可能就當成了廉價貨。


    隻是,她寫好計劃書之後卻沒在百味莊園裏見到鍾逸,如果他要迴京都,一定會和自己說一聲的,怎麽突然就不見了呢。


    “三爺爺,逸哥哥去哪兒了?”秦瀾心找到鍾敬軒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鍾敬軒笑著說道。


    他那個孫子看著精明,遇到自己最在乎的人的事情,有時候也犯傻。


    又過了一天,秦瀾心才看到鍾逸迴來,而且滿麵喜色,拉著她的手就進了書房。


    “逸哥哥,這幾天你去哪兒了?”秦瀾心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問道。


    “我去給你找人了!”鍾逸拉著秦瀾心在書房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找人?找什麽人?”


    “找能幫助你的人,你身邊光有重飛他們這些暗雲閣的還不行,我又去給你找了一些人迴來。”鍾逸有些邀功地說道。


    “你去豐和牙行了?”如果是找能幫自己的人,那麽鍾逸去的應該是豐和牙行。


    “不是,我去找四師兄幫忙了,他在江湖上認識很多能人,隻要他找的人肯幫忙,你以後就不用這麽辛苦了!”鍾逸高興地說道。


    “逸哥哥,謝謝你!不過,這些小事還難不倒我,其實你不用特意去的!”可用的人才不是說有就有的,再說現在她還能應付得來。


    “你去京都之後,這些在白石碼頭上的人肯定都是帶不走的,南郊碼頭你也要重新翻蓋,到時候你身邊肯定需要更多的人。”鍾逸想的更遠,他很清楚南郊碼頭對於秦瀾心的重要性。


    “嗯,你說的是,逸哥哥,謝謝!”秦瀾心接受了這份好意,鍾逸高興她就高興,等到人到了之後,她好好培養就是。


    “對了,你接下來是不是沒有別的事情了?”鍾逸突然笑著問道。


    “現在事情都有人幫著我做,計劃書也寫好了,應該沒什麽大事了!”這都到冬天了,她現在也沒什麽大事了,就留在家裏準備明年嫁人了。


    “我帶你出去玩!”鍾逸看著她說道。


    “去哪兒呀?”這時節似乎沒什麽風景優美的地方可玩吧,而且天氣也變冷了。


    “府城!”


    次日一大早,鍾逸就帶著秦瀾心乘船離開了福江口,雖然冬日來臨,萬物凋零,但是這時節的府城卻是很熱鬧的。


    每年初冬之際,文府之地府城便會舉行“才子會”,府城內大小書院的學子更是參會的主要人選,他們以琴棋書畫和作詩、對對子的形式來贏得“才糧”。


    “逸哥哥,什麽是‘才糧’?”秦瀾心跟著鍾逸坐上船才知道他要帶她去參加府城的“才子會”。


    “每年才子會的時候,府城所有的書院都會貼出很多的詩題、謎語和對聯,並且都會拿出來一些糧食作為贏者的獎賞,才子們通過作詩、猜謎等的形式獲得糧食,所以稱為‘才糧’。”鍾逸解釋道。


    “逸哥哥,那你以前參加過嗎?”秦瀾心好奇地問道。


    “去過一次。”鍾逸笑著說道。


    “那你贏了多少才糧?”


    “不記得了,贏了之後我都給別人了!”


    有很多生活困頓的百姓會在才子會的時候圍著那些才子們,希望有好心的人把贏得的才糧給他們,每年也的確有很多這樣的善良之人。


    等到秦瀾心和鍾逸到了府城的時候,他們先在碼頭上的客棧住了一晚,第二天雇了一輛馬車離開了碼頭,打算先去府城內的歐陽家拜訪。


    也是他們來的巧,今日正是才子會最熱鬧的一天,到了城門口他們的馬車就走得十分緩慢,最後聽著外邊熱鬧的聲音,秦瀾心拉著鍾逸幹脆先下馬逛逛。


    府城的大街上到處都貼著彩色的紙條,上麵都有字,鍾逸告訴她現在的才子會整個府城的人都會參與進來,有些大戶人家和商鋪也會拿糧食出來做獎賞的才糧,不過題目也都很難。


    “百斤才糧?”秦瀾心他們走到一家大酒樓的時候,看到酒樓外邊懸掛著很醒目的大字,店小二解釋說,隻要有人作詩做得好,贏者有百斤糧食。


    “小二,怎麽才算贏?”秦瀾心見已經有很多書生裝扮的男子興衝衝地進了酒樓裏。


    “這位姑娘,方法很簡單,我們掌櫃的手裏一共有十道詩題,每次邀請二十人對詩,做的最好的那個就是勝者,現在剛剛開始,您和這位公子要不要進去?”店小二盛情邀請道。


    “似乎很好玩的樣子,逸哥哥,我們進去看看吧!”這家酒樓似乎是整條街上人湧進來最多的。


    “好呀!”鍾逸本就是帶著秦瀾心出來玩的,一切自然要以她為中心。


    此時第一輪還沒有分出勝負,二十個正在寫詩的男子有的在冥思苦想,有的在搖頭歎息,似乎是不太滿意,當然也有的臉上有了笑意。


    “重雙,去要個牌子,待會兒咱們也參加!”秦瀾心突然玩心四起,這作詩贏糧食還挺新奇的,倒是和花朝節時的想法不謀而合。


    很快,第一輪的結果就出來了,勝者是府城江柳書院有名的大才子張先。


    “第二輪題目是‘雪’,請拿到牌子的才子們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寫出詩來!”要贏百斤糧食可沒那麽容易,酒樓掌櫃說出了新的詩題。


    秦瀾心也走到了書案前,重雙給她研磨,眾人見是一女子上了台,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每年的才子會很多大家閨秀也會一展才學。


    在府城,凡是有些才學的女子都是很受敬重的,千百年來都是如此,也因此一直有“自古府城出才女”一說,京都的蔡夫人和宋夫人皆是府城人。


    秦瀾心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寫好了,然後由重雙拿著展示給眾人,上麵字跡娟秀,詩雲:“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姑娘寫得真好,在下甘拜下風!”這一局依然有張先,看了秦瀾心一炷香時間內寫出來的詩,他自愧不如,而其他那些人有的根本就沒有寫完。


    這一局,顯然是秦瀾心獲勝,贏得了百斤糧食。


    本來秦瀾心是打算玩一局就下來的,但是張先非邀她參加第三次的比試,其他人也想看看這女子是真有學問還是假有學問。


    秦瀾心笑著答應下來,這一次詩題是“風”,她寫得是唐代詩人李嶠的《風》。


    “‘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姑娘此詩甚妙!”張先真心地稱讚道。


    “公子過讚了!”秦瀾心笑著轉身要走。


    這時,一個不服氣的聲音說道:“這位姑娘作詩也未免太快了,是不是你與這酒樓的掌櫃早就認識,這詩是原先就做好了的?”


    一幫大男人而且是久在詩書中浸泡的人,竟然比不過一個小女子,這讓很多人心生不服。


    麵對這些有些不服氣的人,秦瀾心也沒在意,她被遭受質疑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已經習慣了。


    “這位兄台話不能這樣說,單憑這位姑娘的一手好字,就可見她定是有才學之人,你怎可如此出言譏諷!”張先有些不滿地說道。


    “張公子,你該不會是看人家姑娘長得漂亮,故意輸給人家的吧,哈哈哈!”有些人調笑地說道。


    “豈有此理,枉你還是讀書人,竟然如此心思齷齪。”張先惱怒地看著那些人說道。


    “張公子不必動怒,流言止於智者,你的才學有目共睹,隻有技不如人者才會用卑鄙的手段去汙蔑他人,清者自清!”秦瀾心說道。


    “姑娘說的是!”張先也笑了。


    不過看著秦瀾心與張先談笑風生的樣子,鍾逸有些吃味,一把拉過了秦瀾心的手,說道:“不必和這些人一般見識,別人肚子裏裝的是才學,他們肚子裏裝的都是草!”


    “你說什麽,敢說我們是草包!”有人聽到鍾逸這樣說就惱了,而是又不敢真的找事,實在是鍾逸身上的氣勢太強了。


    “今日是才子會,我再順便送給剛才那幾位一副對聯,這上聯是‘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這下聯是‘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與各位共勉!”說完,秦瀾心調皮一笑,拉著鍾逸走出了酒樓。


    等到秦瀾心、鍾逸離開,那幾個找事的學子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道:“這不是還說我們是草包嗎!”


    他們聲音不小,引得整個酒樓都哈哈大笑起來,最後隻得灰溜溜羞慚地離開了。


    鍾逸和秦瀾心又坐上了馬車然後朝著歐陽家所在的巷子駛去,隻是剛拐到巷口的時候,卻發現歐陽家大門外聚了好多人,還有身穿盔甲的士兵把守。


    “是府城葛將軍的人!”鍾逸撩開車簾看了一眼那些士兵們的衣著對秦瀾心說道。


    “葛將軍?誰呀?”秦瀾心看到那些兵士氣勢很足,還是挺嚇人的。


    “咱們先下去吧,看來是兩家又出事情了!”鍾逸和秦瀾心下了馬車,然後往歐陽家的大門口走去。


    此刻,歐陽家裏氣氛十分地緊張和尷尬,楮氏、長公主和歐陽展鵬還有葛老將軍坐在主院正廳裏,臉色都不好看。


    “老將軍,我歐陽家又沒犯罪,你怎麽能派兵把這裏都圍住呢,這事情就是到皇上那裏去說,也沒有這個道理!”楮氏還是忍不住有些怒氣地看向了葛老將軍。


    沒想到葛老將軍比她還生氣,嗓門奇大地說道:“還說沒犯罪,我的寶貝孫女都被你孫子給擄走了,老夫倒是想問問皇上,這歐陽世家的孫子強搶民女,到底該怎麽判!”


    “老將軍,您先別生氣,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麽誤會,現在先把兩個孩子找到才是!”長公主齊悅沉住氣說道。


    就在這時,歐陽家的管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眾人還以為該找的人找迴來了呢,結果管家說是鍾逸和秦瀾心來了。


    楮氏趕緊把人給請進廳裏來,而葛老將軍說什麽也不走,還說正好鍾逸也來了,讓他也給評評理。


    “葛爺爺,什麽事情惹您老發這麽大的火?”鍾逸和秦瀾心走進廳裏之後,他笑著問道。


    “逸兒,你來給爺爺評評理,他歐陽家的孫子把我孫女給擄走了,要強娶為妻,我這孫女昨日好好的大婚就讓他歐陽家的臭小子給攪合了!”說起這件事情葛老將軍就是一肚子的悶氣。


    他的嫡親寶貝孫女葛歡昨日本來要嫁給劉家的大公子為妻,誰知道半路突然出來個搶親的,把他孫女從花轎裏給劫走了,現在都過了一天一夜還沒找到人影兒,他能不生氣嗎!


    “是正平兄!”鍾逸一下子就猜到了“始作俑者”,沒想到這位好友還能做出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他都有點兒佩服了。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是自己喜歡很多年的姑娘嫁給了別人,那他別說是搶人了,殺人的心思都有。


    “沒錯,就是這臭小子!我孫女歡兒都說了,她不喜歡歐陽正平,她喜歡的是劉家的那臭小子。”雖然在葛老將軍的心目中,所有搶走他寶貝孫女的人都是“臭小子”,但他也希望自己孫女能夠嫁給喜歡的人。


    所以,之前他才婉拒了楮氏和長公主的求親,把葛歡嫁給了與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劉騫。


    “鍾小王爺,你與正平關係不錯,你知不知道他現在有可能在哪兒?”現在歐陽家、劉家和葛家的人都在找歐陽正平和葛歡,楮氏就怕自己的孫子出點什麽事情,為了一個女子把一切都搭上了,這孩子真是太傻了。


    “大家別擔心,我先去找找看,瀾心,走吧!”估計接下來楮氏和葛老將軍還有話要說,他和秦瀾心再待下去都不合適。


    “逸兒,找到那小子,先替我給他帶句話,這次的事情我不會就這麽容易算了得!”葛老將軍怒聲說道。


    鍾逸帶著秦瀾心出了歐陽家的大門,然後騎著馬帶著她去了府城的郊外深山穀裏,在一處離山中瀑布碧潭不遠處的竹屋裏找到了憔悴的歐陽正平和受到驚嚇的葛歡。


    “正平兄!”鍾逸看到他頹廢的樣子也嚇了一跳,這與他印象中的歐陽正平太不一樣了。


    “你怎麽來這裏了?”歐陽正平看著突然出現的鍾逸淒涼一笑,這樣狼狽的自己他還真不想讓外人看到。


    “他瘋了,瘋了!”葛歡還穿著她的大紅嫁衣,頭發淩亂,手腳都被紅紗綁著。


    “瘋了?沒錯我是瘋了,是愛你愛瘋了。為何你不愛我,劉騫他究竟有什麽好,為什麽你要嫁給他!”歐陽正平是歐陽展鵬的嫡子,從小要什麽都能得到,卻唯獨得不到葛歡的愛。


    “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歡他,就是想要成為他的妻子,哪怕跟著他吃糠咽菜我也願意,我不喜歡你,不喜歡!”葛歡大吼道。


    “不喜歡我也沒關係,反正你也嫁不成他了,你和我在一起一天一夜,你覺得他還會相信你嗎?你是我的,我歐陽正平的妻子!”歐陽正平也大吼道。


    “我相信!”就在這時,又有一人騎著馬到了竹屋外。


    秦瀾心站在屋門口,看看裏麵,又看看外邊,這真是比八點檔的電視劇還精彩,熱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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