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到,百味食肆裏要求吃涼麵的客人就多了起來,秦瀾心一大早就去百味食肆調好湯料讓六子放進深井裏冰著。


    另外,她又配好了一種涼麵微辣的調料,一碗涼麵放一小勺調料,再放點醋和可直接吃的青菜,紅辣子涼麵就製作完成了,剛在百味食肆一推出,就很受客人們的喜愛。


    等到她中午迴到百味莊園的時候,鍾敬軒把她叫到了藥廬裏,然後把早上剛到莊園的楊婆婆三人介紹給她認識。


    “心丫頭,楊婆婆是我家裏的老人了,她家中有了變故,我本想接她迴淮安老家,但現階段我想在白石碼頭多呆一段時間,就讓她先來了這裏。楊婆婆以前在鍾家是幫著管府裏的下人的,反正她現在也無事,就讓她幫你調教一下園子裏的下人如何?你不會覺得三爺爺多管閑事了吧?”鍾敬軒笑看著秦瀾心問道。


    秦瀾心趕緊搖搖頭,迴說道:“三爺爺,瀾心絕沒有這種想法,您事事為我家著想,瀾心感激還來不及呢。隻是,楊婆婆怎麽說也是百味莊園的客人,瀾心不能讓她在此受累。楊婆婆要是不嫌棄,就把這百味莊園當成自己的家,安心住下來!”


    在秦瀾心看來,已經年過五十的楊婆婆就算是鍾家的下人,也不是她家的,她怎麽好意思讓人家幫著自己調教下人。


    再說,這百味莊園又不是規矩森嚴的高門大戶,下人們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她覺得沒什麽好調教的。


    楊婆婆自秦瀾心進入藥廬之後就暗中仔細地打量著她,明目善睞,唇紅齒白,肌膚賽雪,聲如鶯囀,緩步輕移,塵埃不起。如果此女不是天生儀態高雅,舉止得宜之人,那麽她之前一定受過什麽人在禮儀言行方麵的調教,否則絕不會如此表現得體。


    聽到秦瀾心對鍾敬軒拒絕讓她調教下人,楊婆婆竟朝著鍾敬軒屈膝福禮不起說道:“老爺,老奴就是個下人,當不得姑娘一句‘客人’,姑娘要是不讓老奴幫忙做些什麽,那老奴也沒臉在這裏住下。雖然老奴夫死子亡,無家可歸,好歹身上也有些銀線勉強過活,老爺,就讓老奴帶著兒媳、孫女給您守著老家的宅子吧。”


    “唉,楊婆婆,你與你相公一生都為我鍾家鞠躬盡瘁,老夫豈能讓你老無所依,你們三人要迴淮安老家,老夫也不攔著,隻是淮安離此遠著呢,這路上我總是不放心。”鍾敬軒歎了一口氣說道。


    在一旁的秦瀾心聽著他們的對話總覺得這主仆二人是在一唱一和,目的就是讓她同意楊婆婆幫忙,雖明知如此,她也隻好趕緊改口答應下來,總不能真得讓這麽可憐的楊婆婆離開吧,那鍾敬軒心裏一定不好受。


    就這樣,楊婆婆成為了百味莊園所有下人的管事婆婆,而且秦瀾心給了她最大的權力,園子裏的所有下人都隨她高興地調教,但她也沒拿楊婆婆當下人,而是和鍾敬軒一樣當成長輩敬著。


    秦向爭、韓氏對於突然多出的楊婆婆、秋紋和寶笙三人也都很快接受了,畢竟一聽是鍾敬軒家裏的老人,楊婆婆的相公和兒子又都死了,覺得她們三人實在可憐,不免同情心又多了一些。


    到了晚上,辦事迴來的鍾逸去了鍾敬軒的房中,而鍾敬軒在屋內燈下翻看著醫書,似乎知道鍾逸一定會來。


    “三爺爺,逸兒是不是打擾您了?”鍾逸一臉風塵仆仆,還沒來得及迴屋清洗一下。


    鍾敬軒見他如此便有些心疼,笑著說道:“沒有打擾,三爺爺最近吃的好,睡得好,精神也好,比在淮安老家日子還要舒適。”


    “三爺爺要是喜歡這裏,可以多呆一些時日。”鍾逸走近鍾敬軒,在他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嗯,我也正有此打算。聽石硯說,你今日出門遇見了楊婆婆,是不是有話想和三爺爺說?”對於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孫兒,鍾敬軒很是了解地說道。


    鍾逸點點頭,說道:“三爺爺讓楊婆婆來百味莊園是不是為了瀾心?”


    “是為了她,也是為了你!”鍾敬軒說出了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而且顯得有些憂慮重重,“逸兒,你應該知道,鍾家曆經四代帝王的至寵至榮,可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你祖爺爺和爺爺戰死沙場,你二爺爺廢了自己,我一生沒有成家,原指望能護住鍾家子孫安穩度日,可惜盛極必衰,如今到了新皇這一代,鍾家已經不是以前的鍾家了。”


    “三爺爺,府中諸事您不必操心,逸兒已經長大了,鍾家,以後由我來守護!”鍾逸自信堅定地說道。


    “孩子,這些年苦了你啦!唉,你爹是個糊塗執拗的,你娘心中又隻有你姐弟二人,你以後會是鍾家的掌舵人,無論如何都要震住那幫亂我鍾家根基的牛鬼蛇神。老樹若想重生,必須要挖其腐根,斷其枯幹,就算被砍得隻剩下一點兒根部也有發新芽的機會,總好過被風雨連根拔起。”鍾敬軒雖早已不問世事,但他始終是紅塵俗人,唯有這親情執念還放不下。


    “三爺爺,逸兒記住您今日之教誨了!”鍾逸起身對鍾敬軒彎腰恭敬地說道。


    “三爺爺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逸兒,心丫頭是個好姑娘,她聰明、睿智、真誠、對人對事極有分寸,如若日後有她助你,三爺爺這心也就能放一大半了,隻是世事無常,緣分不能強求,你與她究竟會走到哪一步,三爺爺無法預知,隻是無論結果如何,三爺爺都希望你不要傷她,也不要傷到你自己,否則三爺爺會心疼的。”


    這些日子如果還看不出鍾逸對秦瀾心的心思,那鍾敬軒還真是在人世白活一遭了,隻是身份門第可以不在乎,但人的心最是無法掌握,就算是天定的姻緣也有波折難料的時候,並不是誰都能攜手相伴一生的。


    他很喜歡秦家的每一個人,大魏朝像秦家一樣普通貧賤的農家百姓有千千萬萬戶,但能像他們這一大家人這麽團結、和睦、溫馨的並不多見。


    他更欣賞秦瀾心,欣賞她小小年紀就勇敢無畏地挑起養家重擔,欣賞她過人的才學、廚藝、心靈手巧和精明的經商手段,更加欣賞她落落大方、溫柔體貼、樂天達觀和善解人意的好性格,世間也唯有這樣的女子配得上他的好孫兒。


    隻是,強扭的瓜不甜,如果兩個孩子有緣,他自然樂見其成,但若日後無緣,他也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到傷害。


    “三爺爺,這十六年來能讓逸兒真心露出笑容的隻有三人,一個是您,一個是我娘,另一個就是她。以後,我能真心相對的人可能再也不會有了,既然上天讓她出現在我的生命裏,讓我心中一直放不開她,那麽無論如何我都要緊抓不放。我以後的人生不需要太多人參與,有您,有娘親,有她,就夠了!”鍾逸這話說的坦蕩、誠實、堅定而又夾雜著絲絲落寞,最了解他的鍾敬軒可以全部感覺到並能理解他的落寞是因為什麽。


    “傻孩子!你這癡性子也不知是隨了誰,罷了,我老了,你們年輕人自己決定的事情就自己去負責吧!三爺爺能為你做的不多,隻希望身埋黃土之前能再盡力護你們一護。”鍾敬軒長歎一聲說道,惟願他日身無遺憾含笑九泉。


    “三爺爺,謝謝您!逸兒自信定能護得了鍾家,護得了娘親和姐姐,更能護住她!”鍾逸的聲音在這略有些燥熱的夏夜裏像遠方的戰鼓一樣,狠狠地敲擊著鍾敬軒的心,也讓他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的好孫兒孤獨地承受所有。


    又過了幾日,經過楊婆婆一番苦心的調教,秦瀾心明顯感覺出百味莊園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下人們說話做事也愈發規矩恭敬,勤快有心。


    隻是有些方麵秦家人包括秦瀾心一時都無法適應,比如從早到晚身邊跟著伺候的丫鬟、小廝,習慣了凡事自己親力親為的秦家人,冷不丁地有人代替了他們的手和腳,總覺得自己轉瞬間成了廢人一樣。


    “楊婆婆,我不是千金小姐,身邊不需要有人伺候,而且我也不習慣。”今天早上,楊婆婆說要給自己配四個丫鬟,可是把秦瀾心給嚇一跳。


    她一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事業上有下屬和合作夥伴的幫忙那是必不可少的,但私事上,比如打個洗臉水,洗澡,穿衣服,等等,她可不想有人來幫忙。


    “姑娘,您現在雖然不是千金小姐,可始終是這百味莊園的主子,既然是主子和下人就不能一樣,主仆不分乃是一家之大忌!”楊婆婆似是深有體會地說道。


    秦家人隻是一時不習慣,等到過一段時間,就會感受到貼身丫鬟和貼身小廝的好處。


    “楊婆婆,瀾心明白您說的意思,也知道您是一番好意,雖然無規矩不成方圓,但萬事不必拘泥於形式,別家的規矩如何瀾心不清楚,但我家實不必如此,除了安排一人照顧我爹和我娘,我們姐弟四人身邊不需要任何伺候的下人,‘恃人不知自恃也’,我希望秦家兒女都能學會獨立自主,哪怕是很小的事情上,也不希望依靠別人,楊婆婆,希望您能明白瀾心的用意!”秦瀾心說出口的話很溫和,也很堅定,這是她的原則,也是她的底限。


    常言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秦家現在的日子雖然好過了很多,但她也不希望弟弟妹妹被晃花了眼睛,迷了心智,哪怕日後他們能取得更大的成就,能過上更令人豔羨富貴的日子,她也希望他們能懂得生活最初的艱辛與不易。


    而且這世上榮華富貴、功名利祿是蜜糖,也可以是砒霜,沒有誰能保證這一刻你站得最高,下一秒就不會跌落。


    作為女兒和姐姐,她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在困苦中相守努力,學會甘之如飴,亦能在順遂風光時,不忘初心,平常以待。


    “姑娘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直到這一刻,楊婆婆才徹底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獨獨秦瀾心能讓鍾敬軒另眼相待。


    她是不同的,世上像她這樣小小年紀便能看透浮華世事、安然豁達的人極為少見,而這樣的人讓楊婆婆打從心底裏敬佩,秦瀾心的強大不在表麵,而在內心深處,楊婆婆堅信即便她沒有顯赫家世為背景,也沒有人敢小瞧她一眼。


    而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給她調教出一批機靈能幹、隨時可用的下人,日後無論秦瀾心到哪裏,這些人都隻會成為她強大的助力,而不是麻煩和累贅。


    有了秦瀾心和楊婆婆這一番對話,百味莊園再一次悄悄發生著改變,而楊婆婆具體是怎樣調教下人又教了他們什麽,秦家人從來沒有過問過,他們就像相信鍾敬軒一樣相信著楊婆婆,而這種信任自然讓楊婆婆感動不已的同時更加賣力了。


    這天是五月的最後一天,從清晨開始,天空就陰沉沉的,到了午後便下起大雨來,剛從王瑤手中拿到四月份和五月份繩結分成的秦瀾心,將所有人都聚在了後院的大客廳裏。


    外邊嘩啦啦的雨聲響不停,倒是與廳裏女人們嘰嘰喳喳的說笑聲混合在一起,今天是發工錢的日子,她們都很高興。


    四月份前半個月這些人幾乎都在學習階段,所以編出來的繩結並不多,從四月份的下半個月到五月份,她們編繩結的速度都有很大的提升,而且秦瀾心新教的複雜繩結和大一些的喜字繩結,她們用心學過之後,現在一天也能編出十好幾個了。


    聽王瑤說,秦瀾心給豫恩侯府新編的複雜一些的如意結、平安結和同心結,豫恩侯夫人和侯府小姐準新娘張語凝都十分喜歡。


    而後來編好的大紅喜字繩結,還有秦瀾心利用好幾天時間編出的一副最複雜的可以掛在廳中的繩結對聯,就連豫恩侯見過之後都大喜過望,非要讓彎月繡坊再編出一副,好讓他掛在豫恩侯府的主屋正廳裏。


    盧棟那邊來消息,讓秦瀾心加緊時間編出更多的繩結來,雖然五月份百味莊園給他送到京都的繩結有將近萬個,但其中多數為較簡單的繩結,複雜的繩結貴而少都成了搶手貨,尤其是扇墜,更有不少人催著要,價錢也是往上翻了好多。


    不僅如此,秦瀾心給豫恩侯府編的繩結對聯,盧棟有一種預感,在張語凝嫁入邱家之後,一定會引起京都那些大戶人家的注意,到時候肯定有人要上門來買。


    可他最頭疼的是,這世上隻有一個秦瀾心,也隻有她一個人能編出那樣複雜精巧的繩結對聯出來,照著她現在的速度,一個月最多也隻能編三四副出來,這可遠遠不夠。


    麵對盧棟和王瑤的著急,秦瀾心一時也找不到好的解決辦法,畢竟就算學編繩結也是一件技術活,而複雜的繩結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那麽快學會的,總要給這些人學習和成長的空間與時間,這是急不來的事情。


    “大家先安靜一下,這兩個月來辛苦你們了,不過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你們用自己的雙手創造了財富。”秦瀾心笑著讓廳裏的人安靜下來,然後略帶調皮地指了一下桌子上二十多個簡易的盛著碎銀子的小布袋說道。


    “嗬嗬……”隨著秦瀾心實誠而俏皮的話,大家開心一笑之後也就不再說話,手腕不知道累酸了多少次,終於能拿到銀子了。


    秦瀾心拿著銀子,按照賬冊上的結算數目,將她們應得的工錢親手交到了她們的手中,不但張水兒、張苗兒、秦瀾悅有,就是她自己也有,怎麽說她也算員工之一,這錢該是她拿的。


    等到發完工錢,外麵的雨勢稍微少了一些,秦瀾心就撐著傘去了前院,而其他人則各個一臉興奮地查看著自己小布袋裏的工錢,等到數過之後,好多人臉上一片通紅,雙手都顫抖起來。


    雖然她們忙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也曾在心裏細細算過自己一個月能掙多少銀子,但真正拿到手裏的那一刻,還感覺像是在夢裏一樣不真實,她們這近兩個月的收入都超過自家一年的積蓄了。


    “大姐,聽娘說,你今天發工錢?”秦瀾心到前院客廳的時候,秦瀾瑞正坐在廳裏和秦瀾兵一起在練字,韓氏在百味食肆那邊還沒迴來,秦向爭則在東廂房陪著鍾敬軒下棋,而鍾逸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是呀,大姐現在也有工錢了,小弟有什麽想要的嗎,大姐都給你買?”秦瀾心將傘放在廳旁,走到秦瀾瑞麵前問道,順便看一看他字練得如何了。


    “真的什麽都可以要嗎?”秦瀾瑞慌忙放下筆,拉著秦瀾心的袖子說道,眼睛裏盛滿期待。


    “嗯……不是什麽都可以,而是你真正想要的和需要的,不過,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大姐可幫你買不到。”秦瀾心笑著說道。


    “大姐,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想要醫書,就是三爺爺看得那種醫書,我長大後想要像三爺爺那樣當個大夫,要是以後爹娘和哥哥姐姐生病,我就能幫你們治好了。”秦瀾瑞語氣稚嫩,但相當認真。


    從他有記憶以來知道韓氏被病痛折磨,到自家因秦瀾心大病落難白石碼頭,在秦瀾瑞幼小的心靈中就埋下了一顆要學醫的種子,後來鍾敬軒偶然到白石碼頭因為吃麵給韓氏治病,並且後來韓氏那麽多年的病沒過多久就好了,他當大夫的意念就更強了。


    這些日子,除了上學、練拳,其餘時間他都呆在鍾敬軒的藥廬裏,有時鍾敬軒教他認識一些藥草,他也學得很認真。


    “小弟真的想當大夫?可是,當大夫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你要學的東西有很多很多,你能堅持下去嗎?”雖之前看出秦瀾瑞對藥草有些喜愛,但無論哪個時代的醫生都不是那麽好當的,秦瀾瑞現在年紀還小,秦瀾心不知道他是一時的好奇,還是真得立誌要當大夫。


    “大姐,你不是說過,世上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辛苦的嗎?我能堅持,我要當大夫,而且我要當一個和三爺爺一樣的好大夫。”秦瀾瑞人小誌氣大地說道。


    “那好,等到雨停了,大姐就去書肆給你買一些醫書,不過,你從今往後要更刻苦地學習認字,這樣才能讀懂醫書,知道嗎?”秦瀾瑞還小,不管他以後能不能當上大夫,隻要他現在真心想學,她這個做姐姐的就支持。


    “嗯,我一定好好學,大姐,你太好了!”秦瀾瑞摟著秦瀾心的胳膊撒嬌地說道。


    就在這時,重雙進來稟告說,門外有幾個冒雨前來的農人,說是府裏丫鬟鄧春花和鄧夏花的家人,想讓通融一下見見兩人。


    “快請他們到廳裏來!”秦瀾心對重雙說道。


    這鄧春花和鄧夏花的家人不就是鄧梅花的娘家人?秦瀾心也不敢怠慢,就把人請進了廳裏,又讓人去後院通知鄧春花、鄧夏花兩姐妹。


    進來的是鄧梅花、鄧春花和鄧夏花的爹娘鄧老實和胡氏,還有她們的兩個弟弟。


    鄧老實和胡氏見兩個女兒兩個月也沒有給家裏送消息,鄧梅花在百味食肆也忙,隻讓人捎話說一切都好,可他們不放心,今天還是來看看。


    可巧路上就下了大雨,坐船到了白石碼頭,匆匆見過鄧梅花,就來百味莊園這裏了。


    秦瀾心與他們坐下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就讓他們一家人聚在廳裏說說話,她和兩個弟弟先去了自己的西廂房。


    當廳裏就剩下鄧老實一家人的時候,鄧春花和鄧夏花兩姐妹眼圈都紅了,一是沒想到自己的爹娘和弟弟會來看她們,心裏很高興,二是看著爹娘和兩個弟弟身上摞滿補丁的陳舊夏衣,心酸的想掉淚,三是這段日子她們在百味莊園吃喝不愁,家人卻還在受苦,自責的不行。


    “爹,娘,我掙錢了,待會兒你們帶著兩個弟弟去內漁巷買些米麵和布,以後不用再那麽節省。”說著鄧春花就掉下了眼淚,從懷裏掏出她還沒捂熱的錢袋子。


    胡氏先是疑惑地接過女兒手裏的錢袋子,然後打開一看嚇一跳,那裏麵可是有好幾兩的銀子。


    這時,鄧夏花也掏出自己懷裏的錢袋子塞到了胡氏的手裏,以後她也能養家了。


    看著手裏兩個沉甸甸的錢袋子,胡氏先是蒙了,然後突然一巴掌“啪啪”狠狠地打了兩個女兒肩膀一下,聲音中帶著斥責地說道:“春花,夏花,你們可不能做傻事,咱老鄧家是窮,可不能為了銀子啥都幹呀!快跟娘說,這麽多銀子你們到底是怎麽弄得?”


    鄧春花和鄧夏花都被胡氏打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她們兩個人就相視一眼明白胡氏話裏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胡氏說道:“娘,您誤會了!”


    在鄧家莊也有女兒家給大戶人家去做丫鬟的,但每個月月錢也就一兩銀子,前年村裏有個在大戶人家做丫鬟的女孩一下子拿了十多兩銀子迴去,結果很快被主家找上門送進了縣衙,原來她是偷了主家銀子迴來的,後來那女孩就自殺死在了大牢裏。


    胡氏肯定是以為她們做了不好的事情,把她們辛苦兩個月編繩結的錢當成來路不正的銀子了,但現在她們又和家人解釋不清楚,一時為難的鄧家兩姐妹隻好去西廂房求秦瀾心了。


    “大伯,大娘,這銀子都是你們女兒辛辛苦苦憑借自己的雙手掙得幹幹淨淨的銀子。我們家做生意人手不夠,所以我平時就讓她們幫幫忙,你們的女兒做事勤快、手腳麻利,她們沒偷沒搶,這些銀子都是她們該得的。至於是什麽生意,實在抱歉,我現在還不能對你們說,以後你們就會知道的。”秦瀾心耐心地解釋道。


    “秦姑娘,您太客氣了,春花和夏花能在這裏做丫鬟,遇到您這樣好的主子,是她們的福氣。”胡氏總算是放心了,繼而就是對秦瀾心的感激,這得是多大方的主家能給下人那麽多的銀子。


    秦瀾心知道胡氏對這些銀子還是有些“誤會”,不過她以後就會知道,這些銀子是她兩個女兒憑借自己的雙手辛苦掙來的。


    等到鄧老實他們離開之後,秦瀾心又去了一趟百味食肆,而在她剛離開百味莊園,一個身穿藍衣勁裝的男子騎馬到了門前,經過守門的阿正通稟之後,他先去見了鍾敬軒,然後在廂房裏呆著就沒有出去。


    到了晚上,鍾逸從外邊迴來的時候,藍衣男子在房間裏已經等候多時,而且一見他就單膝跪地低頭拱手施禮道:“小的鍾威見過公子!”


    “鍾威,你來這裏幹什麽?”鍾逸似乎很不願見到此人。


    “迴公子話,主子說您在外邊玩的時間夠長了,該迴京都了!”鍾威不敢抬頭,隻是愈加恭敬地說道。


    “我迴去的時間由我自己來決定,而不是由他。沒有別的事情,你就走吧!”鍾逸坐在鍾威的麵前,臉色不好地看著他說道。


    “公子,京都青龍營出事了,主子說這個爛攤子是您丟下的,也該您自己迴去收拾!”隻負責傳話的鍾威額頭上已經冒汗,夾在大小主子中間,他也很為難。


    “我丟下的?哼!”一向好脾氣的鍾逸忍不住沉下臉來,當初是誰逼著他交出了青龍營!這時候青龍營出事倒想起他來了,他有那麽好欺負嗎!


    “公子,您就別和主子置氣了!自從二公子掌管了青龍營,弟兄們沒少受罪,他竟然帶著青龍營的人去逛妓院,還打傷了信遠侯府的人,更擺了擂台要和京都的其他城門守營比武爭京都第一營,結果擂台上被人家使計給耍了,現在整個青龍營都已經成為了京都的笑柄。”鍾威也曾經是青龍營出來的人,這次打擂青龍營輸的顏麵盡失,他心裏也不好受。


    鍾逸聽後什麽話都沒說,雙手緊握成拳,他很想一掌朝麵前的桌子上拍下去,發泄一下他心中的怒氣,可他忍住了,這一掌下去不知道秦瀾心要編多少繩結才能買得起,他不能!


    “公子——”鍾威又低聲輕喊一聲。


    “起來吧!你先迴去,我自有主張!”鍾逸麵無表情地嚴肅說道。


    “是!”


    鍾威起身離開了,跨上馬離開百味莊園的時候,他心裏大大鬆了一口氣,公子雖然對主子有怨氣,但青龍營的兄弟他還是放不下的。他有預感,公子過不久肯定會迴京都的。


    雖然沒有下人稟告給秦瀾心鍾威的到來,但在鍾敬軒那裏見過鍾威的秦向爭還是對秦瀾心提了一下,說是鍾逸家裏來人了。


    秦瀾心認為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見到鍾敬軒和鍾逸的時候,她都沒有主動提起。


    不過,這天下午鍾逸還是在秦瀾心的書房見了她,說起了家裏來人並讓他迴去的事情。


    “鍾大哥你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是應該迴去了,在外久了,你爹娘和家人都會擔心的!”對於即將到來的離別,秦瀾心心中也許有不舍,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麵上還是輕輕柔柔的笑意。


    鍾逸坐在書房與秦瀾心相對的椅子上,他知道自己這一走,可能很長時間會見不到秦瀾心,可是他又必須離開。


    “瀾心,近段時間你會去京都嗎?不是說彎月繡坊的生意已經移到了京都,你不去看看嗎?”鍾逸似是很隨意地問道。


    秦瀾心微怔一下,然後笑著說道:“應該不會去!不過,總有一天我是要去的,聽說京都很繁華,天子腳下總是會令人向往。”


    “京都沒有這裏好!”鍾逸並沒有掩飾臉上的失落和黯然,至少這一刻在秦瀾心的麵前,他不想掩藏那噴湧而出的不舍,“我在京都的兄弟出了一些問題,我必須要馬上迴去處理。”


    這算是解釋吧!這段日子的相處,秦瀾心可以看出鍾逸是一個豪爽、正直又很重情義的人,想必一定是讓他非常在意的事情,所以他才要趕緊趕迴京都。


    “鍾大哥,你安心迴京都處理要事,我會好好照顧三爺爺的,你不用擔心。如果遇到什麽難事,記得讓人捎個消息迴來,我不知道能幫上你什麽,但……至少我還能傾聽。”秦瀾心算是鼓起很大的勇氣說出這有些曖昧不明的話。


    鍾逸對她的好,她都記著,但她不想要隻做那個接受好意的人,她也想幫他一些什麽,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希望鍾逸能從中感受到她的心意。


    鍾逸突然就笑了,那笑容仿佛煞那間能驅散人心頭上所有的烏雲,連帶著看到這笑容的秦瀾心心中也是一暖。


    午後的陽光透過書房的窗欞斜照過來,斑斑駁駁地灑在屋內靜坐的兩個人身上,為她和他鍍上了一層誰都猜不透的金輝,還有那彼此間才能感覺到的絲絲情動。


    鍾逸是在一個清晨離開的,那時旭日鋪滿玫瑰色的紅光,將青色蔥蘢的高山、廣闊蕩漾的江水和依依惜別的人兒全都籠罩在其中,美得炫目迷人。


    看著遠行的身影,前來送別的秦瀾心扶著鍾敬軒的手臂慢慢轉身往迴走,她很想再駐足停留一會兒,或者再轉身看看鍾逸的身影是否消失在眼睛的盡頭,但她忍住了。


    “心丫頭,是不是舍不得?”鍾敬軒從剛才看著鍾逸和秦瀾心兩個人在他這個長輩麵前努力保持自然、平靜的分別時,嘴角就忍不住掛上笑意,還是年輕好呀!


    那樣欲說還羞的情意,那樣故作鎮定的不舍,那樣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的悸動,讓他這個老人家夾在中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三爺爺,您說什麽呢?”秦瀾心羞赧地將頭微微轉向了一邊。


    “嗬嗬,難道你舍得?三爺爺可是舍不得。不過,好男兒應該誌在四方,更應該有擔當,該是他的責任他就要勇敢地承擔起來,隻有這樣他才能護得了家與國。”鍾敬軒並沒有繼續再多說什麽,有些事情需要秦瀾心自己去慢慢看清,然後由她自己來做出決定。


    秦瀾心沉默了,鍾敬軒話裏並沒有透漏出很多意思,但她多少還是能感覺出一些,似乎鍾逸身上的擔子並不輕,那有什麽人和他分擔一些嗎?畢竟,就算他能力再強,他今年也隻有十六歲。


    十六歲,花一樣的季節,正是青春洋溢的美好年華,可他卻要被迫成長,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臉上那道沒有愈合的鞭痕,不知道為什麽,秦瀾心心裏更難受了。


    鍾逸走後,秦瀾心除了繼續編繩結之外,後院的四樣種子中的土豆也已經到了收獲的季節,而當初土豆育苗,那些種子秦瀾心一共育出了兩分地的種苗,雖然被袁大人拿走了一部分,但剩下的她都很小心地嗬護著。


    鍾逸拿迴來的這些種子本身質量就不錯,一分多地的土豆秦瀾心稱了稱,足足有一百二十斤,在古代稱得上是高產了。


    這茬土豆是春播之後收獲的,再過兩個多月便是秋播,等到秋播之後還能冬播,循環往複下去,她這一分多地的土豆到了明年春播,估計能種上三畝地的土豆。


    隻要保持一年三播,過不了幾年,她就再也不用發愁以後沒有土豆吃,然後她就可以大展身手,做出各種與土豆有關的美食了,想想的話還是有些小激動的。


    當秦瀾心在百味莊園裏做著她的土豆美夢時,那邊鍾逸也已經日夜兼程迴到了京都,而且他直接就去了東城門的青龍營。


    大魏朝京都四門分別有四個軍營的將士守衛著,即東城門的青龍營、西城門的白虎營、南城門的朱雀營和北城門的玄武營,同時城內有護城侍衛府巡邏守護。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青龍營、白虎營、朱雀營、玄武營和護城侍衛府的人明裏暗裏都較勁,誰都看不上誰,也誰都認為自家是最強的,尤其是京都四門的人,哪一天不和對方較較勁,他們就渾身不舒服。


    都是一幫熱血豪氣的兵士,小打小鬧他們的上司也都兜著,就連皇帝都知道京都四門裏的人私底下喜歡“鬥來鬥去”,好在無傷大雅,互相較較勁也能提升大家的鬥誌和武功,也就默許了。


    誰知,京都四門中一向實力最強、口碑最好的青龍營這次竟然連出醜事,逛妓院,打人,最後還挑起打擂的事情把青龍營的裏子麵子全輸個精光,就連從東城門過的老百姓都能明顯感覺出這城門上下的氣氛不太對,嚇得一些人寧願繞道也不從東城門過去了。


    “兄弟們,這口鳥氣老子咽不下去,白虎營、朱雀營和玄武營的人竟然聯合起來欺負咱們,老子一定要把場子找迴來!”東城門青龍營營地裏,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雙眼瞪得如銅鈴,大粗嗓門高喊道。


    “沒錯,咱們青龍營還沒被人這麽耍過,娘的,老子要端了他們的老窩!”一個瘦竹竿一樣的男子罵罵咧咧地說道。


    “包哥,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兄弟們聽你的!”很多人都高聲附和地喊道。


    “好!兄弟們抄家夥,跟老子走!”絡腮胡大漢包大狠狠一抹自己的下巴,氣勢洶洶地說道。


    “走?你們都去哪兒?”鍾逸冷著臉從營地大門踏步進來問道。


    ------題外話------


    在遭受質疑中才能走的更遠,在無數的失敗中才能看到成功,不管你的考試結果如何,這一刻都是新的開始,而不是結束!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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