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香給沐月夕畫了個淡妝,束起如意髻,這是新婦見公婆常梳的發髻。發髻正中簪著一枝攢珠累絲鳳釵,左右兩側各插著一枚鎏金的鳳釵,鳳嘴裏叼著長長的流蘇。耳上墜著紅寶石耳墜,鮮豔欲滴,穿上繡著富貴牡丹的大紅色紗裙,那長長地裙擺逶迤地拖在身後,更顯得她纖腰盈盈一握。新婦初見公婆,這身打扮端莊大方,富貴典雅。


    淳於容微微一笑,走過去提筆,細心地為沐月夕描畫上額妝,一朵盛開的牡丹,額妝與衣裙上的圖案,遙相唿應。


    沐月夕甜甜一笑,“謝謝夫君。”


    兩人收拾妥當,沐月夕就隨淳於容出了院子,往前廳去給蒲國公和夫人請安。一進前廳,就看到蒲國公坐在左邊的椅子上,他一身深藍色繡祥雲雙鶴圖的錦袍,滿臉笑容。右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容貌端莊秀麗,穿著銀紅色繡富貴牡丹的衣裙,眼角有細紋的婦人,正是蒲國公的嫡妻徐氏。


    “媳婦給公公請安,公公請喝茶。”沐月夕跪錦墊上,雙手奉上茶杯。


    “好好好,這杯媳婦茶,老夫盼了很久了。”蒲國公接過茶,喝了一口,遞給沐月夕一個紅包。


    “謝謝公公。”沐月夕接過紅包,又給徐氏敬茶,“媳婦給婆婆請安,婆婆請喝茶。”


    徐氏接過茶抿了一口,遞給沐月夕一個紅包,道:“起來吧,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拘束,爹娘隻盼著你們以後和和美美,盡早給我們添個大胖孫子,為淳於家開枝散葉。”


    沐月夕臉一紅,嬌羞地低下頭去。


    徐氏伸手拉起沐月夕的左手,給她戴上了一個翡翠玉鐲,鐲身通透無雜質。沐月夕一看就知這玉鐲價值不菲,剛要推辭,另一支手也被徐氏套了上一個。


    “夕兒,這玉鐲是我婆婆在我進門時送給我的,如今,我把它傳給你,日後,你再把它傳給你的兒媳婦吧。”徐氏拍了拍沐月夕的手,慈愛地笑道。


    “謝謝婆婆。”沐月夕柔聲道謝,看著徐氏甜甜地笑,沒有留意到淳於容眸中那一閃而過的異色。


    一家四口和和樂樂的吃了早膳,沐月夕就隨淳於容迴房了。兩人坐在房中麵麵相對,沐月夕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了一下,道:“候……夫君……”


    “娘子,為夫姓淳於,不姓候。”淳於容一本正經地打斷沐月夕的話,眸中滿是戲謔的笑,“而且夫君前麵也不適合冠上姓。”


    沐月夕大窘,再次確信世人的傳聞都是假的,撇撇嘴,起身從書架上找出一本書來,低頭看了起來。屋內寂靜無聲,婢女們送上茶水點心,退了出去。


    陽光透過窗欞照射進來,映在沐月夕白皙的肌膚上,浮起一層柔和的光暈。淳於容左手放在腦後,斜靠在軟榻上,看著近在咫尺的妻子,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淺笑,“娘子,我們下盤棋可好?”


    沐月夕抬頭,“下棋可以,不過你要讓我三個子。”


    淳於容有幾分詫異,“上次下棋你可沒要我讓子。”


    “此一時彼一時。”沐月夕挑眉,那時隻是朋友,自然要不好意思要他讓子,而今是夫妻,在他麵前耍耍小性子又有何不可?


    淳於容微微一怔,隨即明了她的意思,輕笑出聲,起身取來棋盤棋子。沐月夕慣用黑子,取子在手,輕輕落下。兩人才下了一小會,下人來報,皇上宣他們入宮見駕。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的神色,皇上為何突然召見?


    沐月夕雖說頂著郡主的封號,可出嫁時,皇上並沒有讓她依皇室規矩成親。對此沐月夕和淳於容感到奇怪,轉念一想,畢竟沐月夕隻是一個異姓的郡主,鳳台選婿已經莫大的殊榮,成親若太過盛大,實在是禍不是福。隻是沒想到,在他們成親第二天,皇上卻又突然召見,這到底是什麽一迴事?


    事有蹊蹺。


    難道……


    淳於容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又鬆開,柔聲道:“娘子,這棋先放著,我們從宮中迴來再接著下。”


    “好。”沐月夕微微垂下眼瞼,斂去眼底那一抹擔憂。


    兩人沒敢耽擱時間,按品換上吉服,坐上馬車往皇宮去了。顯慶帝是在未央宮見他們的,在座的除了徐皇後,還有蘭賢妃、李麗妃、太子、榮王、六公主、沐月盈和杜徵。


    見到有這麽多人,沐月夕和淳於容鬆了口氣,給他們一一見了禮。


    賜座後,顯慶帝笑道:“昨日你們大婚,朕本想和皇後去的,可又怕擾了你們的興致,隻好作罷。欣悅丫頭,可別生父皇的氣喲。”


    “欣悅不敢。”沐月夕低頭道。


    “不過賀禮,父皇可是為你準備好了的。”昨夜計劃失敗,顯慶帝今日特意示好,希望能讓沐家放鬆警惕。


    沐月夕和淳於容起身謝恩。


    皇後笑道:“本宮也隨皇上送上一份賀禮,祝你們夫妻百年好合,事事如意。”


    沐月夕和淳於容再次起身謝恩。


    蘭賢妃、李麗妃等人皆有賀禮。


    沐月盈看著豐神俊郎的淳於容,再看看身邊猥瑣的榮王,怒火中燒,為什麽沐月夕就可以郎情妾意,活得這麽恣意快樂,她卻要和廢物在一起,活這麽痛苦難受?忍無可忍,插嘴道:“父皇母後,以及各位母妃都送了姐姐賀禮,身為妹妹的盈兒,也要送姐姐一份大禮,在這裏祝姐姐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此語一出,除了昏昏欲睡的榮王,殿內其他人表情各異。顯慶帝眼中一亮,心中暗喜,沐家姐妹不各,這沐月盈或許可以成為他打擊沐家的棋子。皇後以及兩個妃子微微皺眉,眸光閃爍。太子若有所思。六公主很苦惱,她總覺得沐月盈說的話有些不妥,可又想不出哪裏不妥?杜徵微眯起雙眸,抿緊了薄唇。淳於容臉色微沉,眸中閃過一抹冷冽的寒光。


    而沐月夕輕笑道:“謝謝盈兒的祝願,我和夫君一定會恩愛如今日,歲歲年年永不變。”


    淳於容臉色轉緩,輕輕握住沐月夕的手。沐月夕側目迴視他,唇角微揚,笑靨如花。


    “嗬嗬,欣悅說的好,夫妻恩愛,白頭到老。好好好。小杜啊!”顯慶帝笑眯眯地看向杜徵,““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朕記得你比如海還大幾個月,現在連如海都成親了,你什麽時候成親啊?”


    六公主一臉嬌羞地凝視著杜徵,眸中情絲如網。杜徵苦惱地皺眉道:“皇上,草民也想盡快成親,可是草民的紅顏知己太多,她們又都想嫁給草民,草民既不想委屈這個,也不想委屈那個,有心把她們全都娶來當妻子,可禮法上草民隻能有一位嫡妻,不能象榮王一樣可以娶多個王妃,唉,草民真得是很為難啊!”


    “既然你這麽為難,不如就由朕為你指個正妻,這樣你就不用為難了。”顯慶帝笑道。


    “皇上日理萬機,草民這點小事不敢麻煩皇上。”杜徵連忙推辭道。


    顯慶帝知道強行指婚,杜徵定會抗旨,他現在要對付沐家,不能得罪杜家,隻能拉攏,想了想,放柔語氣,笑道:“小杜,蘊兒她想學笛,你的笛子堪稱一絕,以後每日進宮來教蘊兒吹一個時辰的笛子吧。”


    六公主喜形於色,起身道謝。


    杜徵站起來,行禮道:“能教六公主吹笛是草民的榮幸,隻是草民剛剛接管家族的生意,以後留在滎揚城的日子不多,怕耽誤了公主,還請皇上為公主另選他人。”


    杜徵這話是一語雙關,除了已經睡著了的榮王,大家都聽了出來。顯慶帝變了臉色,眼中閃過一抹怒意,杜徵如此不識抬舉,真是可惱。六公主眸光微黯,憂怨地看著杜徵,一雙美目泛起水光。


    在此事上沐月夕和淳於容不好發言,隻能同情地看著杜徵。


    眼見情況僵持,太子忙道:“父皇,六妹妹學笛是長久的事,不急在這一時,等小杜把事情處理的妥當了,再讓小杜來教六妹妹學笛。”


    顯慶帝也不想逼杜徵太緊,就勢下了台階,“好,小杜,等你把事情處理好,再教蘊兒吹笛吧。”


    杜徵剛要再拒絕,看到淳於容使來的眼色,話到嘴邊改了口中,“是,草民一定會盡快把事情處理妥當。”


    如此也算皆大歡喜。


    又閑聊了幾句,沐月夕和淳於容出宮迴府。沐月夕昨晚本就沒睡好,這麽一折騰就覺很疲憊,一坐上馬車,就靠在軟墊上打瞌睡。


    淳於容瞧她麵露倦意,心疼起來,把她抱進懷裏,想讓她睡的舒服些。沐月夕微微睜開眼,看了看他,打了個嗬欠,唇角微微彎了彎,閉上眼睛,接著睡。


    馬車轉了一個彎,突然停了下來。


    “候爺,是悅王府的馬車。”車夫稟報道。


    “避到一邊,讓悅王先過。”淳於容怕吵醒沐月夕,輕聲道。


    兩車擦肩而過時,程子悅的馬車堪堪停下來,程子悅撩開窗簾喊道:“候爺,本王這廂有禮了。”


    淳於容撩開窗簾,“王爺,有何指教?”


    “本王在路上耽擱了些時日,沒能趕上候爺的喜宴,實在很抱歉。”程子悅透過簾縫,看到窩在淳於容懷中的沐月夕,眸光閃爍。


    “王爺客氣。”淳於容淡淡地道。


    “相請不如偶遇,候爺,可否與尊夫人一起去酒樓小酌幾杯?”程子悅輕笑地問道。


    “內子身體有所不適,王爺好意心領了。”淳於容婉拒。


    “本王略懂歧黃之術,本王可為尊夫人診脈。”程子悅不肯就這樣讓淳於容離去。


    “王爺身份尊貴,下官不敢勞煩王爺。下官還有事,先行一步。”淳於容心中不悅,懶與他虛與委蛇,放在車簾,“沐耿,迴府。”


    程子悅看著遠去的馬車,微眯起雙眸,眸中寒光閃動,沐家可以防他一日,卻防不住他一世,他一定有機會把人搶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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