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花園,綠樹蔥籠,花草飄香,沐月夕坐在石亭內,睜大一雙眸,靜默中不知看向何處。從詠詩口中知道撫琴死了這個事實,讓沐月夕的鬱悶的心情更加的低落,久久無法釋懷,才十三歲的撫琴,就這樣去了。


    詠詩站在沐月夕身後,低眉斂目地守著她。主仆兩人一坐一站,看著滿園的春色發呆,風輕輕地吹過,花瓣隨風墜下,地上落紅一片。


    “詠詩。”沐月夕突然開口喚道。


    “奴婢在。”詠詩輕聲應道。


    “昨兒,娘是怎麽處置妙婷的?”


    “夫人心善,沒有把這個惡奴杖斃,隻是讓人掌了她四十下嘴,打了四十杖,就把她送去霍府,還給了舅夫人。”詠詩覺得沐夫人對妙婷的處罰太輕,忿忿不平地道。


    沐月夕微蹙柳眉,“這妙婷是舅母送給盈兒的?”


    “因為四小姐在上元節受了驚嚇,舅夫人就說要找個有福氣的人陪著四小姐,給四小姐壓驚,就把妙婷送了過來。”


    沐月夕冷笑,這理由太牽強,若是有福氣的,怎麽可能為奴為婢,輕挑眉尖,“娘沒有反對嗎?”


    “自從大小姐您失蹤後,夫人就一直在佛堂念平安經,不太管四小姐的事,妙婷是四小姐自己做主留下的。”


    “妙婷就這樣取代了香蓉的位置?”沐月夕沉聲問道。


    “是的,自從妙婷來了,四小姐就不要香蓉伺候了,每天帶著妙婷去霍府陪舅夫人。”


    沐月夕抿了抿唇,斜眼看到綴墨和清齊正沿著小徑走了過來,清齊手上還端著個銀盆,綴墨手裏則捧著絲帕。


    詠詩也看到了,麵帶喜色地道:“小姐,清齊說有法子可以幫小姐把臉上的易容物洗去。”


    “哦,是什麽法子?”沐月夕沒想到清齊還有這一手,驚訝地問道。


    “小姐,您別心急,等會就知道了。”詠詩賣關子。


    清齊將銀盆放在石桌上,向沐月夕行禮道:“小姐,這是白芨熬的水,奴婢小時候聽老輩人說,這種水可以洗去臉上的汙垢。”


    “謝謝你,清齊。”沐月夕真心道謝。


    “小姐,這是奴婢應該做的。”清齊將絲帕浸入水中,服侍沐月夕洗臉。水過無痕,沐月夕臉上的易容物半點不曾褪去。


    看到三個婢女眼中流露出來的失望,沐月夕輕笑道:“沒關係,白芨水不行,就再試試別的水,總有一種藥水是能洗去我臉上這層汙垢的。”眸光微轉,“你們三個不會就這樣放棄了吧?”


    “奴婢不會放棄的。”三個婢女齊聲道。


    “好好,這花賞完了,我也該做點事啦。綴墨,你去廚房拿糕點,詠詩清齊,你們陪我去書房,大小姐我要親自找醫書配藥。”沐月夕開始自救。


    自那天後,沐月夕就不停得泡各種藥水來洗臉,隻是都沒什麽效果,她依舊頂著一張醜陋的臉。沐夫人隻要沐月夕平安無事地守在她身邊就好,不管沐月夕用什麽珍貴的藥材,她都不心疼,每天樂嗬嗬地看著沐月夕折騰那些藥材。


    在家千日好,沐月夕重過宅女生活,日子過得舒服愜意。沐月盈的日子過得很難,她本來就不喜歡寫字,可現在每天被困在房裏抄女戒,還一抄就要抄三遍,根本沒什麽時間出府,更沒時間來找沐月夕的麻煩了。


    抄女戒抄昏頭的沐月盈還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沐夫人當時沒有說罰抄的期限,這女戒她不知道要抄到何年何月。


    這一日,在家閑得就快發黴的沐月夕決定出去一趟,“詠詩,去拿四個魔方來,我要出去看看朋友。”


    沐夫人一開始是堅決反對沐月夕出門的,可是到底拗不過她,最後隻得安排了三十個帶刀侍衛,加上昭婷暮婷貼身保護,才同意她出去。臨出門又叮嚀了一句,“早去早迴,不要讓娘擔心。”


    “知道了娘。”沐月夕領著詠詩和昭婷姐妹往府門外走去。看著馬車後跟著一串人,沐月夕撫額歎氣,這陣勢太大了,出門真麻煩,以後還是少出門為好。


    沐月夕去春林客棧沒有見到李淺墨和藍銘,知道兩人去繪路線圖了,沐月夕一句話都沒問。國事她不想參與,也參與不了,就算有一天瓦刺真得和大祁打仗,沒有布兵圖,這份路線圖所起的作用是有限的,她也就沒必要憂心兵臨城下這一天。


    “兩位姐姐好,小夕來看你們了。”沐月夕笑嗬嗬地道。


    “小夕,都十幾天了,才來記得看我們,。”許彤扁嘴道。


    “不是小夕不想來,實在是有事被拖住了。”沐月夕不想頂著這張醜陋容貌滿世界跑。


    “好了好了,四妹,小夕出來一趟不容易。”黃煢出麵打圓場。


    三人到客房坐下,聊了幾句閑話,沐月夕就拿出五顏六色的魔方,還告訴兩人的玩法。這新奇玩意讓許彤愛不釋手,拿著魔方扭來扭去,“真好玩,真好玩,小夕,謝謝你送這麽好玩的東西給我。”


    “別客氣,你喜歡就好。”沐月夕開心地道。


    “小夕,謝謝。”黃煢雖然感覺新奇,但是還保持著矜持沒有玩。


    “這兩個是送給李大哥和藍大哥的,黃姐姐,請你幫我轉交給他們吧。”沐月夕將別外兩個包好,推到黃煢麵前。


    “你還是等大哥迴來,親自送給他們吧。”黃煢又把東西推了迴去。


    “不行啊,晚了我娘會擔心的,我下次再來看你們吧。”上元燈會的事,不止讓沐月夕心有餘悸,也把沐夫人嚇壞了。


    “好吧,那我送你出去。”黃煢也不勉強。


    “小夕,下次來時,就可以看到這魔方被我還原了。”許彤信心十足地道。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沐月夕笑著告辭而去。她大約離開一炷香的時間,李淺墨就迴來了,知道沐月夕已經離開,眸底湧現幾分失落。藍銘看在眼裏,皺緊了眉。


    馬車剛在府門口停穩,沐福就衝沐月夕行禮道:“大小姐,文信候爺來了,夫人請你迴來後直接去花廳見他。”


    沐月夕往花廳去了,還沒走到花廳,就見花廳內閃出一道身影,衝過來一把抱住了她,隻聽那人喊道:“夕兒妹妹,姐姐來看你了,高興吧!”


    沐月夕拉開少許的距離,眉眼彎彎地笑問道:“明姐姐,你怎麽來了?”


    “我相公會點易容之術,小容就叫我相公過來,看有沒有辦法幫你把臉上的易容物去掉。”明若蘭伸手取下沐月夕的麵巾,看著沐月夕那張麵目全非的臉,杏眼一瞪,爆了粗口,“媽的,要是讓老娘我找到那個給你易容的小子,老娘千刀萬剮了他,居然膽敢把我妹妹的花容月貌毀成這個模樣。”


    “明姐姐,你別激動,其實這容貌也不錯,看久了就習慣了,不覺得太難看。”沐月夕忙安撫她道。


    “好妹妹,你不用安慰姐姐,姐姐是最清楚容貌對女人的重要性的。男人都是好色之徒,兩隻眼睛就知道盯著美女看。”明若蘭意有所指。


    “哦,這就難怪曲大哥的眼睛一直都盯著明姐姐了。”沐月夕抿嘴笑道。曲凜一頭黑線,這丫頭居然拐著彎罵他是好色之徒。


    “他要敢看別人,我就把他眼珠子挖了出來。”明若蘭很血腥地道。


    見兩個女人在外麵聊得起勁,淳於容不得不開口提醒了,“蘭姐,你先讓郡主進來,辦好正事,一會再聊天。”


    明若蘭吐了吐舌頭,把正事給忘了,忙把沐月夕拉到曲凜麵前,“相公,怎麽樣,怎麽樣,有沒有辦法?”


    曲凜仔細看了看,“有辦法。”眾人臉上的笑容還沒綻放,他話鋒一轉,“不過這個辦法很危險。


    “有多危險?”淳於容沉聲問道。


    “危及生命。”


    “這個辦法不行。”沐夫人堅決否定,女兒醜點就醜點,隻要活著就好,她不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明若蘭沒幫上忙,很是沮喪,拉著沐月夕的手,“對不起夕兒妹妹。”


    “哎,明姐姐,說什麽對不起。這事又不怪你,再說了這東西又不是長在我身上的,時間長了,它肯定會自然脫落的,到時候我又是花樣美少女了。”失敗的次數太多,沐月夕承受能力增強,很會自我開解。


    曲凜和明若蘭沒在滎揚城停留太久,曲莊還有事要他們處理,第三天,就匆匆的離開了。


    是美也好,是醜也好,日子總要過。時光如流水,轉眼又到五月初五,陽光明媚,碧空如洗,沐月夕坐在花蔭下的秋千上,慢慢地搖著,搖啊搖,不禁就想著去年和冷隨風攜手同遊的事。


    她正想得出神,詠詩走了過來,“大小姐,有個客人要見您,正在花廳等候。”


    “不見。”沐月夕懶懶地道。


    “小姐,真不見?”詠詩挑眉問道。


    沐月夕斜眼看她,“是誰?”


    詠詩小嘴抿得緊緊地。


    “死丫頭,快說。”沐月夕笑罵道。


    “是白銀大俠,他是來替冷公子送禮物給小姐您。”詠詩笑嗬嗬地道。


    沐月夕從秋千上跳了下來,伸手在詠詩胳膊上扭了一把,“死丫頭,學壞了,會捉弄小姐了。”


    詠詩咯咯笑著陪她往花廳去了。


    走了一半,沐月夕轉身往迴走。


    “小姐,您幹什麽?”詠詩拉著她,不解地問道。


    “我不去了,你讓他把禮物帶迴給冷隨風。”


    詠詩剛走沒幾步,沐月夕又追了上來,喃喃自語道:“被人甩了,這補償款不收白不收。”


    “小姐,您在說什麽?”詠詩沒聽清楚。


    “別管我說什麽,快走吧。再不去就怕白大俠要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了。”


    沐月夕趕到花廳時,白銀正在轉圈圈,兩隻眼睛精光閃閃,嘴巴裏一直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白銀大俠有禮了。”沐月夕進門就行禮。


    “有禮了,有禮了。”白銀敷衍地應著,一雙手在青色的大春瓶上摸來摸去。


    “哎呀,誰掉這麽大錠銀子在這裏?”沐月夕喊道。


    “是我掉的,是我掉的。”白銀轉身看到沐月夕,知道被騙了,從懷裏摸出一個小錦盒,“這是冷小子讓我送來給你的。”


    沐月夕剛要伸手去接,白銀又把錦盒放迴了懷裏,“白銀大俠!”


    “沐丫頭,我千裏迢迢趕來送禮物,你怎麽也得給點路費給我吧。”白銀伸手要錢。


    “詠詩,給他五兩銀子。”


    “這禮物很貴重,五兩銀子不給。”白銀用手按著胸口。


    “詠詩,再多給他五兩。”


    收了十兩銀子,白銀沒再為難沐月夕,把盒子給她,笑嘻嘻地道:“丫頭,還沒有沒話問我,沒話問,我就走了。”


    “冷隨風他好嗎?”沐月夕問道。


    “好,他很好。”白銀很正經地迴答道。


    “他什麽時候和黎姑娘成親?”


    “沐丫頭,你腦子壞掉了,他怎麽會跟黎丫頭成親。”白銀毫不客氣地罵道。


    “黎姑娘不是他的未婚妻嗎?”


    “我師兄是很想,可惜冷小子不同意,黎姑娘已經另找人嫁了。”


    “真得?”沐月夕喜上眉梢。


    “當然是真得,我白銀一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說收銀子,就絕不收金子。”白銀拍著胸脯道。


    “詠詩,再給白銀大俠五兩銀子。”沐月夕開心的道。


    “吖,沐丫頭今天好大方,謝啦謝啦。”白銀又進帳五兩。


    “你可以幫我帶點東西給隨風嗎?”沐月夕問道。


    “隻要有銀子,我就幫你跑路。”白銀隻要有錢,萬事都好商量。


    “好,你明天過來,我把東西給你。”


    “行,明天我這個時候來取東西。”白銀約好時間。


    送走白銀,沐月夕迴房打開了錦盒,盒子裏裝一對紫水晶耳墜,晶瑩剔透。


    沐月夕取下耳朵上的耳環,將紫水晶戴了上去,耳墜在搖晃,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


    “小姐,這副耳墜好漂亮。”三個婢女同聲讚道。


    沐月夕摸著耳墜,笑得合不攏嘴,冷隨風這番心意,讓沐月夕十分的感動,輕聲低吟:“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還有一年,她就要及笄,到時候她就可以鳳台選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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