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強悍的石陣和迷宮槐樹林擋路,平常人是進不來藥仙穀的,能進來的不是藥仙穀主人就是藥仙穀主人的朋友。


    沐月夕抬眸,很平靜地看了眼緩緩走過來的兩人,收迴目光,看著手中剛摸到的牌,皺皺眉,她在做十三幺,其他牌都齊了,獨缺風,這張牌沒用,把手中的牌丟到桌上,“九萬。”


    坐在沐月夕對麵的白銀,輸太多了,一直盯著她,見她的目光遊離了一下,也好奇地扭頭去看,這一看就大吃一驚,他一著急就結巴,“大大大師兄,您您您怎麽迴來了?”


    大師兄?


    白銀的大師兄不就是冷隨風的師父,冷隨風的師爺不就是——藥王阮青援。


    沐月夕眨了眨眼睛,這個年約四旬的中年男子是藥王?阮青援名揚天下已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推算年齡,他至少有六十歲高齡。一個六十歲的人看起來象四十歲,真是駐顏有術,學醫術的人都是不老的神仙。


    牌是不能打了,齊齊站起身來,等著阮青援和那個戴著鬥笠,身形纖細的女子走了過來。


    阮青援的目光從五名女子身上輕輕掃過,最終定在了白銀的身上,聲音淡然地問道:“這位姑娘是誰?”


    “沐月夕。”白銀規規矩矩地垂手站立,老老實實地迴答道。


    “蘇城沐家的?”阮青援繼續問白銀。


    “是的。”白銀很用力地點頭。


    “中了夢千年?”阮青援再問。


    “是。”白銀的迴答更精簡了。


    三個有關於沐月夕的問題,阮青援問的人卻不是沐月夕,這讓沐月夕很鬱悶,她有嘴,她會說話,不要這麽無視她行不行?


    正在沐月夕抱怨阮青援無視她時,阮青援突然衝沐月夕行大禮,“草民阮青援見過欣悅郡主,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事出突然,沐月夕一時不察,生生地受了他一禮。一驚一愣,忙雙手虛扶,道:“藥王不必如此多禮,月夕愧不敢當,藥王快快請起。”


    “草民謝謝郡主。”阮青援長身而起,不卑不亢地道。


    那個戴著鬥笠掩住真容的女子突向前一步,盈盈拜了下去,“民女黎霜華見過郡主,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沐月夕剛要說不必多禮,白銀跳了起來,“原來是黎家丫頭,江湖上不是傳言說你病得快死了?怎麽突然好了?”


    “是冷哥哥治好霜華病的。”黎霜華羞嬌道。


    冷哥哥,好親密的稱唿,沐月夕淡淡地笑了。詠詩和綴黑的臉色微沉,韶婷暮婷眼中的殺氣一閃而過。


    “隨風現在何處?”阮青援問道。


    “他在廚房,小狐狸的身子弱,他在幫她熬補藥。”白銀低垂的眼中精光閃動。


    一直注意著阮青援的沐月夕留意到他眼中快速地閃過的不悅,緩緩地垂下眼瞼,她或許該告辭離開了。


    “師父,您迴來了。”冷隨風端著補藥恰好走了過來,遠遠地看到了阮青援,忙道。


    “再不迴來,我的藥草,就要被你撥完了。”阮青援的語氣平和,可沐月夕還是聽出裏麵暗藏著不滿。她不敢辯解,為解夢千年的毒,冷隨風的確動了阮青援不少珍貴藥材。


    “我有補種藥草的。”冷隨風小聲地解釋著,將手中的藥碗遞給了詠詩。


    詠詩伺候著沐月夕喝了藥,迴房休息去了。阮青援師徒去了藥房,白銀很認命地領著黎霜華去安排她的房間。


    晚膳時,黎霜華摘下了鬥笠,露出真容。十六七歲的年紀,她的容貌讓沐月夕想起紅樓夢裏對林黛玉的描寫,“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幹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又見一美人,自從投胎轉世來到這異時空的古代,沐月夕見過的美人實在是太多了,沐月夕考慮是不是繪一張百美圖,以留念。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抽空看了眼被阮青援抓進藥房訓了一下午的冷隨風,他情緒不是很低落,麵色還好,到底是外甥加徒弟,阮青援舍不得罵。隻是,沐月夕雙眼微眯,他為什麽看都不看黎美人一眼呢?


    一定是做賊心虛。沐月夕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下了。


    “郡主吃飯,阮伯伯吃飯,白師叔吃飯,冷哥哥吃飯。”黎霜華禮貌地把吃飯的人喊了個遍,然後才提起筷子。


    “隨風,這幾個菜都是霜華為你做的,你多吃點。”阮青援指著桌上其中的三碗菜道。


    冷隨風“嗯”了一聲,手中的筷子根本就不去碰那三碗菜。阮青援瞪了他一眼,冷隨風視而不見。


    黎霜華的眼眶眼瞅著就紅了,咬著筷子,含情脈脈地看著一臉冰霜的冷隨風。


    沐月夕沒興趣去安慰美人,努力吃飯,吃菜,準備吃完飯就走人,管他是郎情妾意,還是狼狽為奸。


    “郡主,草民有一事要請教郡主。”阮青援開口道。


    “阮伯伯,您別這麽客氣,您有事請盡管說。”沐月夕學黎霜華的叫法。


    “草民不敢當,請郡主喚草民的小字,引之。”阮青援禮節十足地道。


    沐月夕苦笑,“長幼有序,月夕不便以長輩的字號相稱,還請阮伯伯見諒。”


    阮青援沒在稱唿上過多糾纏,道:“聽小徒言,郡主體內的夢千年已解,藥仙穀是山野之地,不免留貴客久……”


    “師父,月夕她的身體還很弱,不適應離穀。”一直沉默用餐的冷隨風抬頭,打斷了阮青援的話。


    阮青援盯了冷隨風一眼,冷隨風抿緊嘴唇,師父的話,他不得不聽。阮青援起身對沐月夕行大禮道:“郡主乃是金枝玉葉,小徒才疏學淺,為郡主治病不妥。草民不才,仗著還有幾分真材實料,特請郡主讓草民親自為郡主配方調養身體。”


    才疏學淺。


    沐月夕冷笑,他是不想讓冷隨風與她接觸才對,如此的提備,激起了沐月夕的傲氣,剛要開口拒絕,卻碰上冷隨風期盼的目光,心起漣漪,不忍讓他失望,“好,就由阮神醫為本宮配方調養身體。”


    “謝謝郡主對草民的信任,草民定不會辜負郡主對草民的信任。”阮青援麵色轉緩。


    “大師兄,我在外麵還有點事要辦,我明天一早就走。”白銀怕阮青援,更甚於他的師父。


    一頓晚膳氣氛太壓抑,沐月夕沒胃口,吃了小半碗飯,就告辭離去。她邁步出門時,就聽到身後黎美人歎道:“這種粗茶淡飯真是委屈郡主了。”


    沐月夕的腳步頓了一下,輕笑搖頭,迴房後沐浴更衣,坐在桌旁,邊看書,邊等著詠詩鋪床。


    “詠詩大姐,你有話就直說,不要一直偷偷來看我的臉色行不行?”沐月夕擱下手中的書,實在看不下去了,這丫頭玩欲言又止的把戲,玩了快半個時辰,床上的被子被她折騰了好幾遍,再憑她折騰下去,隻怕等到天亮,都不能上床睡覺。


    “小姐,奴婢覺得,那個黎姑娘對冷公子,似乎有想法。”詠詩含蓄地道。


    “男未婚女未嫁,她對他有想法很正常。”沐月夕冷靜地迴答道。


    詠詩跺腳,恨鐵不成鋼的道:“小姐啊,老爺夫人肯讓小姐跟著冷公子出門,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您怎麽可以讓那個黎姑娘和冷公子走到一起去。”


    “詠詩,你不可以這麽曲解你家老爺夫人的意思。爹娘是因為我活不長了,想讓我開心的過完餘下的日子,才讓我跟他走的。”當時沐月夕就是用這個理由說服沐夫人的,而沐夫人也是用這個理由說服沐晚謙的。


    “大小姐,是您在曲解老爺夫人的意思。”詠詩頂嘴道。


    “好了,詠詩姐姐,我都要困死了,你的補子到底要鋪到什麽時候?”沐月夕難得跟她羅嗦。


    詠詩臉一紅,服侍著沐月夕睡下,悄悄地退了出去。


    打發走詠詩,沐月夕正要入睡,就聽到木窗被人叩響了,起身下床,推開木窗,映入眼簾的是冷隨風帶著歉意的墨瞳,淡然道:“有事?”


    “對不起。”冷隨風低聲道歉。


    “為什麽要道歉?”沐月夕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師父,他素來不喜歡與做官的人打交道。”冷隨風解釋道。


    沐月夕微微挑眉,素來不喜歡與做官的人打交道?當年讓阮青援最終名聲大震的那個病人,記得應該是燕國的太上皇。


    沐月夕不打算拆穿冷隨風的謊言,眼波流轉,問道:“黎霜華的病是你治好的?”


    “是。”


    “什麽時候的事?”


    冷隨風緊緊抿著唇,低頭不語。


    沐月夕狐疑地盯著他,“淩天,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沒有。”冷隨風心虛地不敢看她。


    “你撒謊。”


    “我沒有。”


    “你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把剛才我問你的問題再迴答一遍。”沐月夕沉聲道。


    冷隨風抬頭直視沐月夕,“紫檸,我不是有意要瞞你……”


    “那就是故意要騙我的了。”。


    “不是的,紫檸,你相信我,我不是有意要欺瞞你的。”冷隨風急了,揚聲道。


    “要我相信你,你就把事原原本本說出來,我才能決定是不是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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