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簡兮抬步,跨過那些已經沒有氣息的屍體,身子止不住的發冷。


    她探頭看向正廳,一些桌椅板凳淩亂不堪,好似此前經曆過了一番殊死搏鬥一般。


    而裏屋的門檻上奄奄一息躺著的,正是臉色蒼白的龍茹。


    簡兮唿吸一置,連忙跑過去,將地上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龍茹抱在懷中,試圖喚醒她:“娘,娘你醒醒啊!”


    可這一聲聲唿喊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龍茹的眼皮都沒抬一下,並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而此時,南景塵跟了上來,觸及到簡兮懷中的龍茹,眉頭一皺,沉聲道:“沒有活口,我們先暫時離開這吧!”


    倆百多人能在一瞬之間全部消滅,甚至從屍體的傷口來看,身上幾乎沒有什麽多餘的傷口,全部都是致命傷,顯然來人武功高強。


    而且,來的人數還不少。


    簡兮抬眸,連連點了點頭,隨後由南景塵將龍茹抱起,倆人離開屋子。


    他們往村口的方向走去,還未行了一半,南景塵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轉身看向身後站在原地失神環顧著周圍橫七豎八的屍體的簡兮,眉頭輕蹙,返了迴去,低聲安慰道:


    “放心,既然沒有司徒將軍的屍體,就說明他此刻是安全的,你不必太過擔心,一切有我。”


    簡兮睫毛輕顫,抬眸看了一眼南景塵,輕搖了搖頭,嘴角扯起一抹牽強的弧度,笑著說道:“南景塵,我哭不出來。”


    南景塵身子一顫,有些呆愣地看著簡兮嘴角的笑意,有些不知所措。


    他現在才迴想起來,好似,他從未見她掉過一滴眼淚。


    他還以為那是她的堅強和倔強……


    簡兮身子無力的蹲了下去,跪坐在滿是血的土地上,看著這身旁滿是各種慘狀的屍體,嘴角又是一抹蒼涼的弧度:“從之前你在天山峰遇難之後我便發現了,心中無論再怎麽悲傷,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她無法為傷心的人和事而流下悲痛的淚,亦或是做到喜極而泣的表情感官。


    南景塵唿吸有些堵悶,他不知道無淚對於簡兮來說算不算好事,但他永遠不願意看到她的淚水。


    良久,南景塵垂眸看著懷中氣息微弱的龍茹,出聲說道:“簡兮,我們必須馬上趕往城中找大夫為你娘親救治。”


    簡兮這才從悲傷的情緒中迴過神來,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剛踏出去一步,卻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瞳孔驀然放大,慌亂的出聲說道:


    “你先帶娘親去城中尋大夫,我有些事,稍後我們在來福客棧匯合。”


    話音還為落,簡兮扭頭已經往相反的方向奔跑了起來——


    南景塵下意識抬步想要追上去,可懷中的重量牽住了他的腳步,思慮了一番後,突然懷念起暗處那個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修隱了。


    若是他在的話,一定能替他將簡兮的娘親送往城中,他也好脫身跟隨保護簡兮了……


    ……


    簡兮一路著急忙慌的走到村尾的那單獨一戶人家,院門的栓子被人打開了,這裏前日才被紅綢鋪滿,又因南景塵到來而浸染了鮮血,同時,這裏也是天機閣的主心地。


    地下暗室中藏著許多的情報資料,更重要的是,平時茗柒就在下麵處理傳遞上來的消息網和委托信息。


    簡兮一顆心髒跳得很是急促,尤其是她在進屋之後,將那牆壁上的暗門並沒有關閉,唿吸不免沉了幾分——


    她一步步走小台階,來到那地室之中。


    她還未入內,便在門口看見了那寬大的案桌旁跪坐著的身影。


    簡兮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幹渴的唇瓣,小心翼翼的抬步上前,輕聲叫喚道:“東籬?”


    那身影沒有迴應,簡兮靠近了些,瞳孔驀然放大,大腦瞬間陷入一片空白。


    隻見東籬正抱著滿身是血的茗柒,那仍舊有些圓潤的臉上有些蒼白,一雙眼眸無神地看著前方,眨都不眨一下。


    簡兮隻感覺唿吸有些急促紊亂,好似有什麽東西堵住了她的口鼻,有什麽東西包裹住了她的心髒,她幾乎都要窒息。


    良久,簡兮蹲下身子來,張嘴想要安撫勸慰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東籬,甚至一股強大的愧疚和自責在她心中蔓延,很顯然,不管對方是誰,完全是衝著她,衝著天機閣來的。


    茗柒,是個意外且無辜的犧牲者。


    簡兮說不出任何事不關己的安慰話語,隻能蹲在東籬的身邊,連視線都不敢多看他一眼,以及他懷中的茗柒。


    不知過了多久,東籬眸子動了動,突然出聲說道:“她懷孕三個月了。”


    簡兮身子一顫,猛然跌坐在地上,剛入夏的天,冷得發抖。


    東籬垂眸,緊緊抱著懷中還有著溫暖的茗柒,低頭親吻著她的發絲,笑著說道:“大夫說她懷孕後,她高興的抱著我,隨後又對即將到來的孩子充滿了害怕擔憂。


    有天晚上,她睡不著,要我給孩子起個名字,我無語,說,孩子都不知是男是女,現在取名有些為時過早了。


    她鬧,我無奈,隨口的說,東南,東西,東北。


    她把我打了一頓,將我趕到了床榻下,生了我好幾天的氣……”


    東籬淡淡的說著,眼眸中布滿了溫柔,甚至在說到給孩子起名那一塊,好似迴想了當時的畫麵情況,不禁發出一聲輕笑。


    可這一幅幅溫馨的過去都變成了不可追溯的迴憶,那一字一句就像是帶著千萬根針一般,一點點的紮在簡兮的身上,滿滿滲入血肉之中,疼得她隻能咬緊銀牙,將自己整個臉埋進了膝蓋之中。


    她沒辦法用哭來宣泄釋放自己的悲痛情緒,哪怕她在麵對好友妻子,也同是摯友夥伴的去世,也擠不出一滴眼淚。


    突然,東籬將地上的茗柒抱了起來,轉身朝著那暗室的門口走去——


    簡兮下意識的站起身來想要跟上去,隻見東籬突然停下身來,冰冷的出聲說道:“簡兮,你曾經說過,想要得到生存,就要將自己的菱角抹平,融入到普通人當中。”


    簡兮想起來了,這是之前東籬讓她給他們馴獸一族一片天下,她卻擔心能保得了他們一世平安,難保她事後不重蹈毀滅的覆轍,這才跟東籬說了這樣一番話,讓他們徹底拋棄阿道門人的身份。


    東籬繼續冷聲說道:“我不顧娘親和阿婆的嗬責反對,拋棄了馭獸笛。茗柒沒有了馭獸笛,在天機閣暗室之中被害,算不算上是你殺了她?”


    簡兮抬眸,有些心慌地退後了倆步,尤其是觸及到茗柒那無力垂下的手臂和失去了血色的側臉,整個人就如同置身於冰冷的湖水之中。


    豈止是茗柒,外麵那二百多條人命都跟她簡兮掛鉤。


    “你若是想為茗柒報仇,如此能令你好受些的話,我任由你處置,絕不還手。”


    東籬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蒼涼出聲:“你的命若是能換迴茗柒,死上千次萬次都不為過。”


    簡兮垂眸,看著地上的血跡,細弱地出聲說道:“我一定會找到那行兇者,交於你手中。”


    東籬眸子輕動,漸漸充紅,倆滴清明快速掉落,沒有再言說任何,抬步離開了暗室之中。


    他明白,此事不能全怪罪簡兮。


    要說怪罪,他才是那個該死的人!


    出門之時,茗柒放心不下簡兮,想要一同前往,他卻擔心人潮擁擠會傷了她,將其一個人留在了這,若是早知道……


    上天不作美,事事沒有早知道。


    簡兮呆愣在原地,目送著東籬的身子消失在拐角處,看著這滿屋子淩亂潑灑的血跡,生平第一次心中生了恨。


    ……


    簡兮失魂落魄的迴了客棧後,見房中除了躺著還未蘇醒的龍茹外,並沒有見到南景塵的身影。


    良久,南景塵才迴來,將桌子旁趴著的身影,下意識的想要將其抱到隔壁房間去睡,可卻觸及到簡兮那並未闔上的雙眸。


    南景塵抿唇無言,將簡兮送到隔壁房間,放在床榻上,為其脫下鞋襪之後,細心掩蓋被褥,隨後出聲說道:“你好生歇息,此事交給我,不必太過傷神。”


    話音一落,簡兮突然抓住了南景塵的手腕,出聲說道:“南景塵,四國國璽不見了。”


    南景塵眉頭一蹙,有些疑惑。


    “我有那幾個月的記憶片段,我將國璽取出拿迴來藏在了床底下的暗格之中,我迴來的時候,想著之所以天機閣會遭到毀滅性的屠殺,會不會因為我手上有四國國璽的原因,但我掉迴頭去檢查的時候,國璽不見了。”


    南景塵眉間的折痕越加深了,沉聲問道:“是在今天丟失的,還是更早之前?”


    簡兮呆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出聲問道:“你什麽意思?”


    “因為情報能力太強,導致江湖上許多力量和眼睛都緊盯著天機閣,但天機閣近四年來都相安無事,而且能造成如此大規模的屠殺且沒有留下對方一具人命,這種力量在江湖上的門派力量中屈指可數。丟失的隻是國璽以及下落不明的司徒將軍,這更像是一場蓄意而謀,有著針對性的攻擊。”


    簡兮眸中浮現一抹慌亂,隨後否決了南景塵的話裏話外:“鳳燼若是圖謀想要四國國璽,大可直接從我手中拿取,他沒有理由殺害那麽多條人命。再說了,那些屍體上都是刀劍傷,並沒有任何燒焦的痕跡,顯然不是鳳燼所為。”


    簡兮提鳳燼的辯解讓南景塵心中很是不悅,眉間的憂色加重了幾分,聲線中也多了幾分冷意:“梨花村遭到如此襲擊,他若是出手相助,定然不會造成現在的局麵情況,你如何解釋鳳燼的下落不明?”


    簡兮:“……”


    麵對南景塵的咄咄相逼,簡兮隻感覺身子又冷了幾分。


    她隻不過是實事求是的分析問題,南景塵卻帶上了私人色彩,顯然,他心中仍然過不去鳳燼這道坎。


    簡兮的沉默讓南景塵這才察覺到此前的語氣有些重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落坐於床榻邊上,仔細思想了一下,沉聲說道:“若是說有誰奔著四國國璽,且有如此能力的,我倒是很懷疑一個人。”


    “嗯?”簡兮收斂心思,發出一聲疑惑的尾音。


    “逝影樓的樓主,冥卿。”


    加上他跟簡兮的關係,目的奪取四國國璽之後,再因為他們之前的過往泄憤到那些天機閣成員身上也在情理當中。


    簡兮眉頭疑惑的皺起,下意識地出聲說道:“你之前不早就將逝影樓滅了嗎?他怎麽還蹦躂著呢?”


    如此一問,南景塵也皺起了眉頭,有些懷疑:“你忘了,之前在桃花潭時,他突然出現,打開了那銅門,目的就是為了那司空寶藏。”


    “他是司空後人啊?”簡兮下意識驚唿,隨後好似想起了什麽,突然坐起身來,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不對不對,我記得是你的血打開了那銅門,然後我娘親手將司空寶藏交給了你,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那什麽逝影樓的樓主啊!”


    南景塵眉間的折痕加深了,有些狐疑地看著簡兮臉上的神情,解釋道:“我的靈魂是司空涼,但這血肉之軀跟司空王室沒有一點關係,不可能打開那銅門。”


    說完還將自己的左手衣袖撩了起來,那幾道血痕剛剛結疤不久,傷疤很新,尤為明顯。


    簡兮伸手撫摸上南景塵手臂上突兀的傷疤,眸中劃過一抹心疼,但轉而被疑惑和自我懷疑取締:“如果你沒有記錯,那就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


    為什麽那幾個月的記憶都很順暢,偏偏在桃花潭下時出現了跟他人不符的記憶?


    簡兮突然想起了什麽,抬眸看著南景塵,南景塵唿吸一沉,顯然倆個人想到一塊去了。


    ……


    等白茹醒來後,已經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簡兮給白茹喂了些白粥等她恢複些氣力之後才出聲問道:“娘,究竟發生了何事?爹呢?”


    一談及到司徒七,白茹的氣息瞬間急促起來,猛的抓住了簡單的手,著急出聲:“兮兒,快去,他們將你爹抓走了,快去救他。”


    簡兮垂眸,看著抓住自己的那瘦骨嶙峋的手背,連忙安撫道:“娘您別著急,您好好說說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白茹沉默了一下,仔細迴想道:“我不知道,外麵突然一聲聲的尖叫淒慘,你爹出去看看,就沒迴來過。隨後有一群男子入門,留我活口要給你帶話,說讓你三天後的子時帶著司空寶藏裏麵的東西前往橫元皇宮交換你爹。”


    簡兮和南景塵皆是一愣,三天後的子時,豈不是就是今天晚上?


    簡兮轉身看向身後的南景塵,出聲問道:“司空寶藏還在你身上嗎?”


    南景塵應聲,將隨身攜帶一個不足巴掌大的盒子遞給了簡兮,出聲說道:“表麵是為木,但內裏為精鋼,好像鎖住了,我怕用蠻力會摧毀其中的東西,便一直都沒有動過。”


    簡兮伸手接過,但看到那盒子側麵上的數字時,驚呆了。


    她抬眸出聲問向床榻上的龍茹:“你確定諸葛女皇交給曾外婆的就是這個盒子?”


    龍茹點頭應了一聲:“這是我母親親手將此物交到我手中,並囑咐多次的。”


    簡兮一副了然的模樣,從龍茹臉上收迴視線,繼續看向那手中的盒子,現在市麵上可沒出現任何阿拉伯數字的計算數字,如果百年前出現了這數字,應該會被廣泛流傳運用才是。


    以密碼鎖的形勢出現在這個盒子上,這就說明了,這諸葛女皇也是穿越過來的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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