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城外的東籬幾乎就要失去耐心按耐不住去宮中找尋流煙的時候,高高的城牆上探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東籬一喜,連忙去到城牆下,接著跳下來的流煙。


    “你身上什麽味道!”東籬嫌棄地別過頭去,屏住了唿吸。


    流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濕漉漉的身子,抬起衣袖湊近鼻子前聞了聞,也是眉頭一皺,沒好氣地出聲說道:“這是魚腥味。”說完從鼓鼓囊囊的懷中取出一個酒壺,拿到了東籬麵前晃悠,得意的出聲說道:“黃金鯉的血,拿到了!”


    說完大步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東籬愣在原地眉頭輕皺,總覺得那裏有些不對勁,這黃金鯉被說成那麽稀罕,這也太輕而易舉的到手了吧?


    ……


    翌日淩晨,簡兮抬開沉重的眼皮,桌子上還燃著昏暗的燭光,嫩黃色衣著的樂吟趴在桌子上睡得安穩。


    幹渴的喉嚨像是燒著一把火,她下意識的探了探自己滲出密汗的額頭,疲憊地闔眸,想要再次睡去——


    隻是她剛閉上眼,一聲低沉的成熟嗓音在耳邊響起:


    “阿彌陀佛,施主,你醒了?”


    這一聲讓簡兮不得不打起些精神,再次睜開雙眸,偏頭看向不知何時走到她床榻前的佛袍,抿了抿幹渴的唇瓣,一開口,嗓子嘶啞得厲害:“我睡了多久?”


    “小十天左右。”戒七迴道。


    十天……


    簡兮無力地又闔上了眼眸,更多的是一種絕望。


    又一個十天過去了。


    戒七看著床榻上病態的一張小臉,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出聲說道:“小僧不該在這個時候麻煩施主,但可否懇請施主幫一個忙?”


    話音一落,簡兮眼眸睜開了一條縫,眸子輕動,看了一眼床榻邊低著頭的戒七,那頭上的九道戒疤尤為明顯。


    “說。”簡兮淡淡地迴了一句,對於她現在來說,多說一個字都是費勁的。


    戒七抬眸,“小僧想懇請施主幫忙找一個人,一個左眼異瞳的人。”


    話音一落,簡兮睜開了眼眸,有些複雜地看著眼前的俊朗的戒七,隨後動了動身子,強撐著自己睡高了些,這才不緊不慢地出聲說道:“可否請你說的明白具體些,何為‘左眼異瞳’?是瞎還是其他?”


    簡兮這一問,戒七突然沉默了,好大一會後,才出聲說道:“是左眼藍瞳的女子。”


    簡兮眉眸頓時一皺,戒七說的左眼藍瞳,那不就是她起初救下的小乞丐黎嫿?


    她抬眸看著眼前的戒七,打量了許久,試探性地出聲說道:“我還是頭一迴聽說還有藍色眼睛的,就是不知道這異瞳的女子跟大師是什麽關係?”


    “不瞞施主,小僧確實跟那異瞳的女子有些淵連,此番下山也是為了尋她。施主手掌天機閣,朝堂和江湖之間遊刃有餘,想必要比小僧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要好,特才出聲請求。”


    簡兮看著眼前那將右手立於胸前,一口一個施主阿彌陀佛的戒七,原本想著出家人慈悲為懷,定不會犯殺生大戒,且他如此費心思的找黎嫿,說不定真跟黎嫿有什麽關係……。


    若不是他說她手掌天機閣,她怕是此刻已經將黎嫿的下落告訴他了。


    天機閣閣主的身份並不是什麽秘密,卻也不是人盡皆知,起碼她這個甩手掌櫃連南景塵都不知道,樂吟更是連她的女兒身還蒙在鼓裏,別提她身後的天機閣了。


    所以,她和這法名為戒七的和尚不過是第一次相識,看來她的身份,早就被他知曉了。


    來源不是樂吟,另有他處的話,那這可就不是一個單純的和尚那麽簡單了。


    “大師對我有恩,找人一事就交給我了,一有什麽消息,立刻會知會大師的。”簡兮不動聲色地迴應著,視線有意無意的看向那桌子上趴著睡的安沉的樂吟,有些無奈之意。


    那傻丫頭,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什麽人?


    如此一說,戒七也舒了一大口氣,低頭附身道了一聲謝。


    他早知道簡兮執掌著江湖中第一的情報力量,若是找個人,打探消息,不管怎樣都會有所消息,原本不想找她就是為了避免扯上不必要的麻煩。


    但他已經找了四五個月了,足跡踏遍了大江南北,要找一個人,簡直難於大海撈針。


    最終還是不得不求助她……


    ……


    已時,簡兮躺在床榻前,闔眸聽完了流煙和東籬這幾日信息的稟告,尤其是流煙對那大夫的懷疑和東籬對黃金鯉的懷疑,倆個人都思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那黃金鯉的血確實救了簡兮的命,這又讓他們二人不得不承認。


    簡兮睜開雙眸,輕緩地出聲說道:“鳳燼怕是找就知道我們來兼容的消息了,那說我病入膏肓,讓你們不得不進兼容城內的大夫怕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至於那個提出黃金鯉的血作為藥引的大夫估摸著也是,知道你們會打探黃金鯉的下落,再由藥童的口說出皇宮有黃金鯉,你們定然會涉險去拿,最後這所謂的黃金鯉的血是否有用另當別論,那隻不過是一個幌子,一個引起我注意的幌子。”


    簡兮一番輕描淡寫的言論讓流煙和東籬皆是目瞪口呆,皆是發出一聲讚歎:


    東籬:“不愧是天機閣的閣主啊!”


    流煙:“看來那高燒沒燒壞腦子啊!”


    簡兮無視床榻邊倆人崇拜的目光,隻是出神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被褥,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這確實是鳳燼的性格,但這種委婉的方式不像是鳳燼的作風,所以,是還有什麽其他的目的亦或是她沒有想到的嗎?


    說起來,自從在良禹山下跟鳳燼一別,確實已經好久沒有再見到他了,尤其是在南景塵出事的這段時間,不趁虛而入不是他的風格啊!


    所以,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簡兮越想越是頭疼,有些煩躁地闔上了眼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


    五天後,簡兮身子好了些,穿戴好之後離開了客棧,朝著皇宮的所在走去。


    宮門口,簡兮徑直走上前去,當然被宮門口的守衛粗暴的攔了下來,喝道:“那裏來的不長眼的家夥,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瞎了你的狗眼。”


    簡兮剛想要出聲,走上前來的侍衛長突然將那官兵扯開,從懷中拿出一副畫像,看了看上麵的筆墨又看了看簡兮的樣子,突然拍打著攔下簡兮的官兵,怒道:“沒長眼的東西,這位可是貴人。”


    說完又對簡兮獻媚笑道:“這個公子,王已經等候多時了。”


    說完退到一旁,給簡兮做了個請的姿勢。


    他們早就接到了命令,凡是畫像上的人進宮,一律放行。


    簡兮淡淡的看著那張獻媚的臉色,出聲說道:“不用了,我又改變主意了。若是鳳燼耐不住性子,可以來女兒紅尋我。”


    說完已然轉身離去。


    那侍衛長連忙上前叫道:“公子,公子,奴才們不長眼,剛才多有得罪,您別往心裏去啊!哎,公子,公子……”


    侍衛長看著那遠去的身影,生無可戀的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倆個手下,忍不住抬腿就是一腳,爆粗道:“都他娘的一天看畫像八百遍了,怎麽真人到了麵前就認不出呢!還說別人瞎了眼,這迴你們也別瞎眼了,直接掉腦袋吧!”


    被踹的那人很是冤枉,委屈地小聲說道:“看著那畫像上五官模樣長得像個姑娘啊!而且還生的俊俏漂亮,這到了眼前,怎麽成了個男子了!”


    這隻能見畫像上的難看了,沒見過還把人畫漂亮了啊!


    (鳳燼挑眉:這大概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吧!)


    武德殿內正聽歌看舞的鳳燼闔眸聽著那侍衛長的‘如實’稟告,簡兮的話是一一傳到了,但沒說他們之前不敬無禮一事。


    要是被王知道了他們如此怠慢不敬他欽點的貴賓,肯定是難逃一死,索性欺君,還能抱有幾分僥幸。


    鳳燼那妖嬈的丹鳳眼眸輕抬,那眼尾處的紅色花紋顯得尤為妖治詭異。


    隻見他眉梢輕佻,如花瓣一般絕美的唇瓣輕扯出一抹弧度,陰柔的聲線慵懶地溢出:“有意思,還是一如既往的淘氣。”


    說完已然起身,大步離開了大殿。


    ……


    女兒紅顧名思義,是兼容城中最大的妓院,位於鬧市的黃金地段。


    晌午時分,周圍的酒館茶樓飯館坐滿了人,那女兒紅三個燙金的字體牌匾懸掛在二樓的樓宇之間,好生氣派。


    而就在此時,皇家的儀仗隊伍突然出現,街道上和街道內的百姓紛紛出來觀望,見那二三十個人抬的步攆之上側躺著的紅色身影,紛紛自覺跪了下來。


    那浩蕩足有上百人的儀仗隊伍緩緩走過,駛過街道,這幾乎讓整個兼容城內的百姓都知道了,紛紛在猜想這到底是為了何事?要知道,兼容的王不娶妻未納妃,上一次有動靜的時候,還是十來歲的鳳燼登基之日……


    良久,儀仗最前頭的官兵停了下來,那步攆所在的位置,整好是女兒紅的大門口,這更是讓百姓議論紛紛,莫不是他們兼容的王,看上了青樓女子不是?


    不,胭脂俗粉入不得他鳳燼的眼,他看上的,是嫖青樓女子的……太監。


    二樓窗口處往下探頭的簡兮生無可戀的看著那步攆中慵懶躺著的鳳燼,她本想讓他這一國之王在他的臣民麵前丟臉,卻忘了他根本就不要臉。


    她想著要不要走為上計時,正巧鳳燼一抬頭,對上了二樓窗口處愣神的簡兮,嘴角輕挽,站起身來腳步一點,便來到了她的窗前,不說分由的攔過簡兮的腰身,直接將她從窗外帶了出去,迴到了步攆之上。


    這下,百姓嘩然了,他們要是沒看錯的話,他們的王,抱的不是一個女子,而是一個男子?


    這下好了,方才他們還想著堂堂一國之王竟然對上那下賤的青衣女子,有損國威,現在他們好想求著他們的王抱個妓女迴去,起碼還能有後……


    簡兮生無可戀地看著周遭投來異樣眼光的百姓,隨即偏頭看向一旁的一直看著她的始作俑者,好似一點都沒有將那些百姓的視線和議論放在眼裏……。


    她記得他說過,他根本不在乎這個兼容的王位,亦然也不會在乎那些百姓的看法亦或是生死。


    簡兮就這樣出神的看著鳳燼,等她迴過神來之際,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張放大版的俊顏,這讓她下意識的將上按在了鳳燼的臉上,使勁推搡,還不忘將自己的屁股挪了挪,離鳳燼遠些。


    這一畫麵自然落入了時不時關注著的百姓眼中,紛紛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不相信他們現在看到了什麽!


    鳳燼將簡兮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拿開,坐直了身子,看著幾乎都要坐到邊緣去的簡兮,笑道:“你的身子比我想的還要恢複得快些,既然早就生龍活虎了,怎麽能安耐得住,這麽久了才來找孤~”


    簡兮微眯了雙眸,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鳳燼那雙妖嬈的丹鳳眼眸,沒好氣地出聲說道:“你難道會有好事想著我?”


    費心思引起她的注意,不就是想要讓她被好奇心所驅使,主動去皇宮找他嘛!


    雖然他確實猜對了,但她怎麽能那麽沒出息,一開始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他呢!


    鳳燼看到簡兮那張熟悉的小臉和脾性,感覺情不自禁的放鬆起來,心情也莫名的變好了許多。


    他失笑出聲,“這次是真的有好事想要告訴你,孤的表哥下個月月初要娶妻了。”


    “哈?”簡兮下意識疑惑,隨後才想起來,他的表哥不就是無笙嗎?還能硬?


    呸,還能娶妻?


    但是無笙娶妻跟她有什麽關係?他們倆,可不太熟啊!


    她有這麽重要到需要鳳燼來請她去參加他的婚禮嗎?


    下個月月初,這都月末了,那不是沒幾天了嗎?


    簡兮越來越看不透鳳燼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了,直接出聲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鳳燼眉梢輕挑,重複著簡兮的話:“孤想幹什麽?”


    說完嘴角一挑,突然撐著身子靠近了些許簡兮,魅惑出聲:“孤想幹什麽,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簡兮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仰,想要跟眼前的鳳燼扯出些距離,誰知道此時那步攆突然稍稍晃動了一下,已經探出邊緣處大半個身子的簡兮身形一個不穩,就要向後栽去——


    鳳燼連忙伸手抓住了簡兮的手,用力一帶,將簡兮整個人拉了過來,慣力讓簡兮趴在了鳳燼的身上,身下結實的胸膛撞得她鼻子好生疼……


    簡兮雙手撐著鳳燼的胸膛跟他扯開了些距離,那鼻腔的疼痛幾乎讓她唿吸一置,隨後感覺鼻子裏好似有什麽流動,她剛想要捂上鼻子,那鮮血順著她的鼻子已經流了出來,滴落在鳳燼的衣裳上,與那豔麗的紅合為一體,消失不見了。


    簡兮捂著血流不止的鼻子,怒瞪著身下的鳳燼,掐著鼻子的嗓音有些怪怪的:“你特麽是不是故意的?”


    鳳燼將手從簡兮的腰上放開,一臉無辜:“孤王隻是想救你了,掉下去的話,應該比現在嚴重吧?”


    呃…。也許吧!


    “你——”簡兮剛想要反駁,突然瞳孔猛的一放大,呆呆的看著身下的鳳燼,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良久,令百姓越加震驚的一幕發生了,隻見那穿著素衣的簡兮站起身來,狠狠的踹著地上的鳳燼,那步攆之上的枕頭軟墊全部變成了簡兮打人的工具,不但如此,嘴裏還粗魯惡俗的罵著:


    “鳳燼,我日你大爺,操你媽的敢騙我!”


    地上的鳳燼理虧,卷縮著身子任由簡兮那沒有減輕力道的拳腳落在身上,雙手保護好自己的臉,還不忘辯解著:“孤王從來就沒說過自己不行啊!那不是你自己以為的嘛!”


    “我去你嗎的以為!”簡兮潑婦似的罵著,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


    剛才她坐在鳳燼身上,沒吃過豬肉好歹見過豬跑,那身下傳來的異樣她又不是傻子,媽的鳳燼還誤導她,讓她以為他跟南景塵一樣不能硬,草他娘的!


    ……


    最後步攆落下的時候,鳳燼邁著有些別扭的腳步跟著前麵還氣唿唿的簡兮進了武德殿。


    下手一點都不含糊,這真的是剛剛病好的人應該有的力氣嗎?


    不過好在他保護了他這張臉,否則越加沒資本了……


    簡兮掃了一眼這周圍,隨即轉過身來不耐煩地問道:“無笙呢?”


    鳳燼挑眉挽唇,笑著迴應:“無笙自然在橫元的憐生樓啊!你問起他來作甚?”


    簡兮眉頭緊皺:“不是你說他下個月月初就成親娶親了的嗎?”


    鳳燼佯裝疑惑,反問道:“孤什麽時候說過無笙下個月成親娶親了?”


    簡兮剛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轉而闔眸幾個深唿吸調整自己的心緒,最終還是無用,暴躁出聲:“你說你的表哥下個月要成親了,上次在憐生樓的時候你跟我們說過,無笙就是你表哥,那不就是無笙要結婚了嗎!尼瑪到底想幹什麽?”


    她最近的脾氣很暴躁,失去了引以為豪的耐性,整個人都有些不在狀態。


    甚至心不在焉,神遊他方。


    鳳燼倒是出奇的心情好,他唇角一勾,繞過眼前的簡兮走到上位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意味深長地出聲說道:“孤想幹什麽,你一會就知道了。”


    說完高唿一聲:“來人,宣東平侯。”


    簡兮看著那殿外遠處的小太監,眉間的折痕越加深了,有些疑惑的看著上位的鳳燼,不知他到底在打什麽心思!


    片刻之後,一席藍衣的小太監率先入殿,而在他身後跟隨著的是……


    簡兮瞳孔驟然放大,看著眼前一席白衣的男子,大腦陷入一片空白,不知該作出如何反應。


    直到那男子上前,朝著上位者的鳳燼跪了下來,恭敬出聲:“拜見吾王。”


    簡兮這才猛然迴過神來,看了看上位者意味深長地微眯著那雙妖嬈的丹鳳眼眸,又看了看地上沒有鳳燼的應聲而不敢起身的男子,忍不住上前幾步,蹲在那男子的麵前,伸手輕佻那男子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


    削薄的唇,高挺的鼻梁,英氣的劍眉,可與她印象中不同的是那劍眉下的雙眸少了深邃和令人忍不住為之沉淪的冰冷。


    “不對。”簡兮呢喃著鬆開了那男子的下巴,“這不是南景塵,南景塵從來不會向他人下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簡兮衝著上位的鳳燼大喊。


    鳳燼挑眉,看著下位處跪著的白衣男子,又看了看簡兮那不可置信的震驚,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淡淡的出聲迴應道:“幾個月前,被你拋下的孤傷心欲絕,肝腸寸斷,又不想迴兼容,就四處溜達,誰知這一溜達,就溜達到了天山峰,他哭著求著要孤救他,這不就將他帶迴來了。”


    鳳燼輕描淡寫的說著,可簡兮氣得胸脯一起一伏,一個字都不相信鳳燼。


    南景塵怕就是死也不會開口求人一句,又怎麽會像鳳燼說得那般狼狽呢!


    再說了,誰相信他會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南景塵,誰又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如今的東平侯,他的表哥,這又如何解釋?難道這一切還能用單純來解釋嗎?


    她萬萬沒有想到,她苦苦搜尋了幾個月,甚至不惜幾次冒死在鬼門關徘徊要尋找的南景塵,居然安然的待在了鳳燼的宮殿之中!


    簡兮沒有再出聲問鳳燼,因為知道,就算自己問了,鳳燼也不會說實話。


    她轉身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依舊跪著的南景塵,突然不說分由的便朝著他攻擊而去——


    簡兮這一舉止顯然在鳳燼的意料之外,不過他隻是片刻的訝異之後便收迴了心緒,意味深長地看著那像是瘋了一般擊打著南景塵的簡兮,嘴角的弧度那般魅惑人心。


    簡兮一拳又一拳的打在南景塵的臉上,緊握的關節讓她每一次擊打之後都覺得生疼,可更令她難以唿吸的是南景塵的反應,他隻是下意識的閉著眼,看著簡兮在他身上的瘋狂……


    “還手啊!給點反應啊混蛋!”簡兮不知是憤怒還是因為其他,突然停下了手,那青紫的指關節狠狠地拽緊了南景塵的衣襟,整個身子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好似麵臨了什麽令她憤怒又很害怕的事。


    南景塵麵無表情的看著身上的簡兮,眼眸依舊熟悉,可那眸中透出的陌生卻是那樣讓人寒心,隻聽那薄唇輕啟,依舊能勾起她心悸的磁性嗓音低聲響起:“吾王未發令,下臣不敢造次。”


    簡兮瞳孔放大,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了,大腦失去了運轉,木訥的看著眼前那般熟悉的麵孔,可不知為何,突然感覺不認識了他似的。


    那驕傲的王者如今在臣服他人膝下?


    簡兮從南景塵身上起來,轉過身來,看著那上位者滿臉笑意的模樣,眸色輕眯,冷聲問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鳳燼若有所思,隨後漫不經心地出聲說道:“他醒來之後就失憶了,我給了他一個身份,還能對他做什麽?”


    “失憶?”簡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鳳燼,“還玩這麽老套的梗?”


    再說了,若真是失憶了,他給南景塵的身份是另有目的想要利用他的話,現在都當著南景塵的麵說出來了,南景塵怎麽會一點常人該有的反應都沒有?起碼也該問問她是誰,他自己是誰啊!


    鳳燼攤手,有些無奈:“不知道是失憶還是腦子壞了,現在唯一擺在眼前的是,他,隻聽孤的話。”


    話音一落,簡兮突然抽出了懷中的短刀,快步來到鳳燼的眼前,鋒利的刀刃指向鳳燼的心髒處,冰冷的吐聲:“說,他到底怎麽了?你對他做了什麽?”


    鳳燼並沒有著急迴答,那妖嬈的丹鳳眼眸微眯,突然伸手握緊了那短刀的刀刃,稍稍一用力,帶著簡兮的胳膊往前,那刀刃抵在了他的胸口處,甚至刺入了幾分皮肉……


    簡兮微微一愣,看著鳳燼那握著的短刀,還在流淌著鮮血的手,她越來越看不透鳳燼了。


    隻見他挽唇輕笑,靡靡之音響徹於耳:“孤不喜歡拿著兵器的你,你的手不適合這種利器。”


    他不喜這樣冰冷的她,尤其對象是他。


    話音一落,簡兮眸色一動,握緊刀柄的手突然一用力,朝著鳳燼的胸膛將刀刃又送入了幾分。


    “如果說我以前還認為你對有幾分情感,甚至因此心生一抹愧疚虧欠,那麽現在看來,那全是我的一種自戀,你給的一種錯覺。”


    簡兮冷冷的說著:“鳳燼,利用卑鄙的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標,說明你從一開始就帶著計劃性的去實行,不要再讓我聽到你口中用來掩飾自己虛偽本性的愛意,讓我覺得惡心。”


    鳳燼身子一僵,對比如此冰冷的字語,他更加希望聽到耳邊的是那暴躁的罵粗。


    他抬眸對上那雙黑亮眼眸中的冰冷,仿佛通過了那黑色的眼睛裏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握著短刀的手鬆開,那嘴角依舊帶著笑意,聲音輕柔:“簡兮,南景塵倆次逼你動手殺了孤,可你選擇的是背叛,這次居然還是因為他,你將這把刀毫不猶豫的送入孤的胸口……簡兮,你比孤想象中的還要來得有趣。”


    話音一落,簡兮手中的刀刃又近了幾分,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既然如此,要不要這趣味來得更深入一些呢?”


    那刀尖刺入皮肉時並沒有惹起鳳燼任何反應,就好似他根本就沒有疼痛一般。


    他依舊雲淡風輕:“簡兮,孤說過,你的手不適合拿殺人的武器。再說,你一定不會殺了孤,不是因為你狠不下心,而是因為南景塵。”


    那雙丹鳳眼眸中帶滿了自信,又或許就是因為對簡兮的了解,他才能如此將命放心的教到她手裏。


    簡兮眸子輕眯,緊緊地鎖著那雙似笑非笑的丹鳳眼眸,隨即將刀利落的從鳳燼的胸膛處拔了出來,那鮮血染濕了他的紅衣,加深了血色。


    他說的沒錯,最起碼在知道南景塵的情況或者恢複之前,她不會殺了他。


    簡兮看著下位單膝跪著的南景塵,冰冷的出聲說道:“你說你是最了解我的,那你知道我若是任由南景塵過幾天迎娶她人,會發生什麽嗎?”


    鳳燼眉頭輕皺,思想了一番,反問道:“你會在此之前讓他迎娶別人嗎?”


    簡兮譏諷的揚唇:“他現在不是就聽你的話嗎?我再怎麽阻止也不管用,如果他敢迎娶他人,不管因為什麽原因,我都會殺了他。”


    這個迴答出乎鳳燼意料,但也並不驚訝,隻是眉梢輕佻,慵懶地出聲說道:“這個結果,對孤來說,好像並不是什麽壞事?”


    畢竟,南景塵要是死了,不僅僅是對於他來說,更是對天下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個值得慶祝的事。


    當然,除了橫元少部分將南景塵視為戰神保護神的百姓等人。


    “不是壞事嗎?”簡兮反問:“如果不是壞事,那你之前在天山峰的時候就應該要了他的命,又何苦費一番周折救了他呢?”


    簡兮這一問,讓鳳燼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無法反駁。


    他當時確實也想就地要了奄奄一息的南景塵的命,但下手的那一刻,突然又覺得戲還未演到高潮時就落幕,著實有些無趣,便帶迴來了。


    哪怕在婚禮上簡兮會要了南景塵的命,他也不會因為其他目的而阻止。


    至少現在對於他來說,將南景塵從簡兮心中驅趕出去相對來說比較重要些……


    鳳燼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簡兮,身子微微俯身,湊到她的耳邊低聲說道:“說真的,哪怕南景塵此刻就跪在孤王的麵前,孤王也不相信他是真的失憶了。簡兮也想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吧?既然如此,要不要配合一點,試探一下南景塵?”


    簡兮眸子一動,餘光撇了一眼鳳燼,冷聲說道:“怎麽試?”


    鳳燼嘴角一扯,站直了身子,朝著簡兮張開了雙手,嬌柔且曖昧的聲線從哪絕美唇瓣中溢出:“當然是投入孤王的懷抱啊!”


    “呸——”簡兮想都不想就擺明了態度,視線有意無意的看向鳳燼的下身,若是換了之前,她可能還會想著鳳燼同為不舉,就算抱著試探南景塵的心理靠近鳳燼也沒關係,反正沒有搶,最後也走不了火。


    可鳳燼是個正常帶把的,說著是試探,最後吃虧的還不是她。


    可按照鳳燼所說的,若是南景塵真是假裝,那肯定有他的目的……


    簡兮深深地看著那地上跪得筆直的南景塵,突然朝著他而去——


    鳳燼就這樣看著,絲毫不阻攔簡兮的任何行為言語,反而帶著深意看著簡兮的一舉一動和南景塵的神色。


    如果說他之前是故意吸引簡兮的注意力,目的不是自己,而是要用簡兮來驗證南景塵身上的攝心術是否有效——


    南景塵並未失憶,隻不過是用攝心術控製了意識,甚至強行撤銷刪掉了他過往的記憶等等。


    這種攝心術是百年前司空皇室的女皇所懷,更是因為此等秘術,眾人才以她控製了司空皇帝,禍亂朝堂江山,將其從高位中拉下,顛覆了整個司空皇朝……


    當年女皇的九族都被盡數滅絕,就怕那等秘術再現人間。


    可他們似乎遺忘掉了女皇身旁伺候的貼身女婢……


    攝心術流傳下來,隻掌握了其中的二三而已,未免造成恐慌,他一直都在派人暗中進行試驗,而南景塵,就是這第一個放出來的實驗對象。


    對象若是他人,他大可放心,可正是因為是南景塵,他才不得不多個心思。


    簡兮走到南景塵麵前,蹲了下來,輕捧著他的臉,出聲說道:“隻要鳳燼不出聲,我做什麽你都不會作出迴應嗎?”


    南景塵看著簡兮,那雙眼眸依舊無神。


    她不等南景塵迴應,突然湊了上去,將吻印在了南景塵的唇瓣上。


    鳳燼眉頭一皺,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倆人,盡管那畫麵好生刺眼,卻依舊沒有任何言語舉止。


    簡兮小心翼翼的親吻著,描繪著那熟悉的唇瓣和溫度,身子忍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這幾個月以來,她思想著無數次會再見到南景塵時的畫麵。


    會不會滿身是血的躺在她的眼前?


    會不會已經是具冰冷的屍體了?


    會不會就像是之前一樣,什麽都替她抗了下來,站在她的身邊展示著他獨有的霸道?


    會不會……


    她也有想過會不會出現失憶的狗血戲碼,她一定會像那愛情劇裏演的一樣,上演著再讓他愛上她一次的戲碼……


    可她現在隻有滿滿的無力感和不知所措,那幾個月來的思戀全部都在這一刻崩塌傾瀉,誰來告訴她麵對已經不是南景塵的南景塵應該怎麽辦……


    她輕輕吸允著他的唇瓣,甚至主動環抱住對方的腰身,似乎想要以此來喚醒這個男人一絲一毫的情欲和愛戀。


    可良久過後,南景塵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和眼神看著眼前眉頭緊皺的簡兮,似乎對於她來說,跟他接吻不是一件美好的事,而是很痛苦……


    她拽緊了放在他腰身上的手,離開了他的唇瓣,看著眼前男子無動於衷的模樣,終究忍不住,靠在他的懷中,輕輕顫抖:“南景塵,你給點反應啊!我求你給點反應啊!我是簡兮呐!簡單的簡,美人兮的兮……”


    可南景塵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那低垂著的眸子滿是看不透的深邃。


    鳳燼看著那縮在南景塵懷中的簡兮,眸中竟顯不耐煩:“東平侯,下去吧!”


    話音一落,南景塵推開懷中的簡兮,朝著鳳燼行跪拜之禮,隨後才起身退了下去。


    簡兮就這樣木訥的跪坐在原地,看著那一席白袍走出大殿門,漸行漸遠。


    南景塵一離開,鳳燼提高了些音量喚來了小太監:


    “吩咐下去,婚期提到明日。”


    那小太監抬眸看了一眼鳳燼,隨即應了一聲,後退著幾步離開了。


    鳳燼抬步來到簡兮麵前,彎腰想要將其扶起來,卻被簡兮一把推開,冷冷的看了一眼鳳燼,轉而不言語任何,大步離開了武德殿。


    鳳燼看著那遠去的瘦小身影,唇角的弧度冷卻了下來,有些失魂的轉過身來,坐迴王位之上。


    利用卑鄙的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標?


    簡兮,若是孤當真能對你卑鄙起來,就不會有那半年之約,更不會有後來發生的種種……


    最起碼,他對她的心意從未有過虛偽。


    ------題外話------


    貓貓有話說:攝心術是從開章沒有多久就已經埋下的伏筆,南景塵的失蹤隻是引出這個伏筆,這是一盤很大的棋,也很榮幸自己的故事能有幸得到幾個小美人的喜歡,這棋局的走向,希望你們能陪貓貓看到最後。


    最後,貓貓的新文:軍式霸寵:悍妻太難訓。已經正式開始更新了,喜歡軍婚女強醫術的美人可以挪步過去看看是否合胃口。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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