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雪山派的幾頂大帳篷裏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叫桃清冰的女孩子。果然像冰雪一樣潔淨而美好,一眼望去便可以明白阮輕雲為什麽心心念念她到如今。可是,她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關係明顯親昵的同門師兄,英俊偉岸、踏實厚道的樣子,他們叫他“尹師兄”,他們的師長叫他“健雒”。


    桃清冰和尹健雒的關係顯然是師門允可的,因為他們兩人在弟子中的地位似乎挺高,而且所修煉的劍法也是一套兩人彼此配合的劍法。或者是阮輕雲的運氣實在不好。桃清冰在師門修煉的就是一套必須跟對方心意相通的劍法,然後兩人就自然而然地相愛了。師門允可,眾人祝福。


    說是眾人祝福,也不盡然。至少我看到跟桃清冰同住一個帳篷的另一個同門師姐妹丁倩兒就不怎麽希望兩人好下去。而且我搞不懂的是,這個丁倩兒貌似修煉的就是跟桃清冰同一路數的劍法,這次來比賽就是大佬們安排她預備著做桃清冰的替補。因此,她也有跟尹健雒陪練的資格。


    我煩躁地想,真不明白雪山派的大佬腦子都是怎麽長的,給桃清冰培養一個固定搭配戀人尹健雒之後,再給尹健雒公然指定一個小三?而尤為讓我吐血的是:這個桃清冰竟然跟她的三個姐姐完全不一樣,人家都是冰雪聰明,她是冰雪透明!


    她和尹健雒練劍,丁倩兒始終在旁邊一眼不眨地看著,說是在認真學習,她就信了。可當丁倩兒要跟尹健雒練劍,丁倩兒非勸著她趕緊去休息,說怕她休息不夠影響比賽,她竟然也信了。


    丁倩兒跟尹健雒練劍,同樣的招式完全是跟桃清冰的單純不一樣的纏綿味道,尹健雒從不適應漸漸入了佳境,兩人練出了一番另一種滋味的陰陽相合的滋味。


    這一番變化發生在暗處,除了尹健雒和丁倩兒本人,大約隻有我知道了。桃清冰感覺到自己和尹健雒的配合漸漸開始不合拍,卻找不到問題所在。尹健雒也焦躁起來,煩躁地跑到師門大佬跟前求助。


    我情緒不穩,精神力波動大,不敢鎖定那老家夥,隻吐血地聽到那大佬的聲音說:“雒兒,師伯知道你跟冰兒多年來一直心意相通,但情意不是隻有一種的。多體驗對你有好處!哪一種最適合你,看你的劍法跟誰相合就知道了!師伯知道你跟冰兒暗自相許,一些耳鬢廝磨的舉動也曾淺嚐輒止。這些你也可以私下裏在倩兒身上試試,一定會對你們的劍法威力大有裨益!咱們雪山派不講究那麽多規矩,武功境界就是唯一的規矩!等你和倩兒拿到武林大賽的魁首,雪山派也自當為冰兒給你們打下的基礎記上一份功勞!”


    我真想撲上去扇那混賬師伯幾個大耳刮子!但最終又煩躁地放棄了。世上的宗門思想千千萬,我此刻連自己的事都找不著頭緒,管別人的閑事更是管不了!


    尹健雒還在猶豫之間,丁倩兒也從大佬那裏出來了,“勇敢”地拉了尹健雒去了私帳,主動投懷送抱,尹健雒雖猶豫但最終沒有拒絕,果然嚐到了不同於桃清冰那種淺嚐輒止的火熱味道。


    第二天的賽程上,雪山派雙劍選手派的是尹健雒和丁倩兒出場,桃清冰驚訝萬分。等看到兩人出場的狀態,整個人如遭雷擊!


    混亂就在這一場結束的時候發生了。雪山派贏了比賽,但剛剛在同門們歡唿中自豪幸福地下場的丁倩兒卻遭遇了桃清冰瘋了一樣的攻擊!


    雪山派內亂突生,賽場上圍觀叫好的亂成一團。丁倩兒被桃清冰逼得節節敗退時,尹健雒衝出來打落了桃清冰手中的劍!


    彼時,雪山派大佬在一旁冷眼旁觀。而阮輕雲始終在人群中全身僵硬地看著。直到桃清冰呆呆愣愣看著眉頭緊鎖的尹健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大佬才威嚴冰冷地說了一句:“桃清冰,你將師門榮耀置於何處?”


    桃清冰遊魂一樣在大草原上遊蕩,夕陽日落之時,聽到了熟悉的蕭聲。她看到了阮輕雲。我看到桃清冰受傷脆弱的臉上一臉迷茫恍如夢中,我看到我家軟軟再沒有表現出一絲柔弱嬌軟,早已不複弱小的男兒身軀昂然而起,上前抱起自己心愛的姑娘堅定地走迴了我們小小的營地。


    老子很不想讓他們占據這唯一的帳篷,可看到桃清冰那張心力交瘁的小臉,那閉著眼軟弱地倚靠在少年胸前的狀態,歎口氣隻得往一邊滾了滾,讓開點地方給我家軟軟心中的女神,桃家唯一的一個笨蛋妞。


    阮輕雲抱著桃清冰迴來的時候已是月朗星稀,桃清冰已經睡著了。阮輕雲帶著少年的羞澀和男兒的坦然微微衝我感激地一笑,溫柔地把懷中的姑娘安置在了我騰出來的空位上。


    他今年也19歲,這一刻,時光美好。


    我心裏忽然一澀,翻身而起,走出了帳篷,不想再看見他臉上酷似某人那憐惜入骨的疼寵。


    程成在帳篷外守夜,見我出來很是驚喜:“爺?”


    我頓了頓腳步,努力控製著心頭莫名的混亂焦躁,理了理思緒道:“我要自己離開一陣子,你跟軟軟一起護送桃五小姐迴家。告訴她:阮輕雲是個佳男兒,要,就好好成親,好好厚待他,不要,就徹底斷了他的念想。他不是沒人要,也不是沒處去,爺沒打算把自己身邊得力的人隨便給誰當個沒名沒分的侍兒。”


    “她那個狗屁劍派,從她和桃清霜的經曆,我也看明白了,不是個好東西!你給她講,她但凡有點兒桃家人的骨氣,就讓那個狗屁劍派該哪裏滾蛋就哪裏滾蛋!桃家錢少,沒閑錢資助這麽一個混蛋幫派欺侮自家矜貴的小姐!”


    “迴到沼河城以後,告訴老王八,老子答應他的事,能做的都做了。他但凡還要他那張老臉,就把我要的消息告訴梅娘,梅娘自有辦法知會我。他要是連自己那張老臉都不要了,硬要食言而肥,也隨他。他兒子是他親生的,我又不是他兒子親生的!”


    我轉身麵向程成:“迴去以後,告訴桃清河,我頂著的桃家家主名頭不要再提。身為桃家長子,他才是桃家真正眾望所歸的下任家主。可惜功夫不咋地,輕易地就在緬城出那樣的險,實在丟人!你現在功夫大有長進,就先跟著他吧。”


    說完這些話我的腦子又開始轟轟地疼,仿佛比前些次都要疼得烈。我閉上眼睛皺眉揉了揉,一睜眼卻見程成直挺挺跪在我麵前擋著我的路。阮輕雲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跪在我身側一臉擔心地看著我。


    “主子,出了什麽事?能否告訴屬下?”


    我腦子裏轟轟地,壓不住地煩躁,直覺有什麽脫離我控製的事情將要在我身上發生了。我揮手製止住他們兩個人跪行跟過來的行動,努力做好最壞的安排:“都他奶奶的給老子閉嘴!記住老子剛才的話!還有,告訴明婉,無論爺在不在,把鬼城給爺經營好了!”


    幾句話間,我已經頭痛欲裂,眼看身上的障眼法都要波動起來,真容都要顯露,心頭又急又駭,一聲唿哨召來馬兒,匆匆上馬忽又迴頭:“不論發生什麽事,軟軟你記著:鬼城隻要還念著我九爺一天,便永不許與那人為敵!”


    我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到底哪句會用上、哪句用不上,此刻隻是抱持著最後一絲清明,心裏閃過什麽就是什麽。幾句話說完再也耽擱不得,打馬邊走,轉眼消失在了漆黑的草原之上!


    ……


    君息燁迴到飛羽城時,還不知道桃九已經離開。


    昨日再次見到桃九,她這次的情況讓他既歡喜又憂心。她理應是對他動情了,可是為什麽多了那麽多抗拒?


    壇子隻穿了一件上身的小衣趴在條凳上,白花花的胖屁股亮在當院正在被執以鞭刑,嗚嗚咽咽地發出哀求的聲音。君息燁一身冷漠地從他身邊走過,並不掃一眼。對九九不敬,不死已是輕罰。


    嵐明溪緊跟在君息燁身後進來,默然無聲地上茶之後,一聲不吭地單膝跪在了地上。


    君息燁端著茶盞,眉梢微微一挑:“嗯?”


    嵐明溪垂眸硬著頭皮道:“九爺走了。”


    君息燁眸子猛地一眯,茶盞重重地墩在案上,從牙縫裏哼出聲來:“什麽?”


    嵐明溪渾身一寒,頭垂得更低:“前夜將軍緊急迴程前去應對大將軍王之後,九爺亥時離開,到了那邊之後沒等天明就獨自出城了。屬下見九爺隻身外出,並未帶那兩個隨從,隻當他是受了壇子那一摔的氣,出去散散心。誰知……竟是走了!屬下不敢再大意,已派人緊跟九爺那兩個隨從。如今他們也已確認九爺已經離開,今日午間已經匆匆出門,往戎國方向追去了!”


    君息燁緩緩起身,心涼如冰:“四年來,我一直寬待你們。看來,是錯了。”


    嵐明溪駭得雙膝跪倒:“將軍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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