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也不等邱氏再有反應,便拉著自己的妹妹進去了。


    邱氏暗自恨的咬牙,這老四家的兩小崽子,當真是越發的沒有規矩體統了,竟然敢這般不將她放在眼裏,想想她這許多年來,還是頭一迴被個小輩,如此直截了當的下了臉麵呢,卻也不好真的去鬧騰起來,畢竟這事兒究竟也經不起對峙,真鬧出動靜來,老太太那頭肯定是埋怨她的,因而,她也不能這會子就發作了那對兄妹。


    隻能幾下裏運了運氣,將胸口的火氣壓了下去,暗自發了狠,別以為這分了家了,她就拿你們沒轍了,總歸有你犯到她手裏的那一天,到時候,她可是絕不手軟的。


    暗地裏發了通狠,卻邱氏依舊提不起勁來,那頭還有個老貨,等著自己去伺候呢,這老四家的那死丫頭片子不肯去,隻能重新找個人去一趟了。


    邱氏端著一疊子的碗筷,剛放下了桌子上,就滿眼裏打量了起來,這會子飯廳裏人都齊全著,老爺子那一桌,已經是打算開飯了,蘇氏正領了周氏給那一桌子的老少爺們盛碗遞飯的,眼看著就要忙完了,到這邊的飯桌上來了。


    而她們女人這邊的桌子上,就聽著劉氏在那裏吵吵嚷嚷的,基本就是在數落了她那兩個小子,邱氏看著那二房的兄弟兩也不曉得,先前都跑去哪裏瘋去了,弄得一樣的灰頭土臉的模樣迴來,想想都是十來歲的半大小夥子了,竟然還跟個泥猴子似的,平日裏也沒半點正行,瞧了兩眼,邱氏滿心裏也就隻剩下不屑了。


    倒是四房的那兄妹兩,這會子坐的還算規矩,但,想起剛剛那會子的事兒,邱氏對上他兩的眼神裏,到底也沒什麽好眼色,暗自打量著一番,也沒了主意。


    “老大媳婦,怎的站在這裏,還不動手呢。老爺子那一桌上都已經吃上了,咱們這一桌怎麽連碗筷都還沒分發下來呢。”


    邱氏正愣著神的點,就突然聽到了蘇氏的聲音,這才發現,那兩個已經從那邊的飯桌上過來了。


    對於蘇氏有些責難的言語,邱氏倒也沒敢反駁,隻眼神對上了蘇氏後頭立著的老四媳婦,那女人依舊一臉的老實相,此時正拿著飯碗給大夥盛了粥分著,很熟悉的悶頭幹活的模樣。


    邱氏想了想,便湊到了周氏的身邊去,“四弟妹啊,你先別忙著這活,方才我來的路上,老太太正喊著餓呢,你看是不是先去給她送些飯菜過去啊?”


    話落,也不等周氏反應,就一並接過了她手裏盛粥的勺子和飯碗。


    周氏有些莫名其妙,但卻也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可她也不是從前那個傻缺缺的老四媳婦了,自打先前自己閨女的那檔子事一出,她也算是多少有些認清了某些人的麵目,因而,這會子邱氏的話一出,周氏心裏就提了些許防備和警惕。


    怎的老太太喊著餓,就要她去送飯菜了,戚氏那古怪脾氣,誰願意在這會子湊上前去去,沒看到今兒個上午的時候,自家男人就不聽勸的,湊過去討了一頓罵迴來罵?


    因而,便淡淡的臉色和聲量,迴了道,“既是這樣,那大嫂就趕緊送過去吧,現成的飯菜都在這桌上呢,我現在就一樣揀出點飯菜來,再盛碗粥給你。”


    周氏這般反應,楊青兄妹兩便是暗自鬆了口氣,果然她娘是長了心眼了,沒再被邱氏這娘們牽著走,因而,便也沒有出聲。


    隻邱氏有些吃癟,更有些訝異,這老四房裏的,真是一個個的,都要飛天了不成,這大的小的,還都一樣的不把她放在眼裏了,邱氏心頭的火氣躥的更甚,臉上的麵皮子繃的緊緊的,就怕自個忍不住發起火來,尤其是一抬眼對上周氏那副平靜無波的臉色,心裏更是惱火的厲害。


    哼,你們不是一個個的都敢朝她撂蹄子了嗎?她就不信了,今兒個,她就非得從老四屋裏揪個人出來跑個腿了。


    邱氏咬牙切齒的轉了轉眼珠子,最後眼神落定在了,老爺子那一桌正吃著飯的楊家老四的身上,立馬來了主意。


    “四弟啊,咱娘已經一整天都沒吃上飯菜了,都說你是老楊家最孝順的一個兒子,你咋的一點都不著急啊?”邱氏突然提高了聲量的說道。


    說完,也不等楊冬根作何反應,又接著說道,“我方才想讓老四媳婦去給娘端些飯菜過去,她卻沒有應呢。”


    話落,邱氏這才收了聲不再說話,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吃起飯來,她也沒有解釋,為何自己沒去攬這差事,反倒要指派了周氏去送,反正,老四那憨大個,向來是個缺心眼的,也不會注意這種問題,慢悠悠的喝了口粥,邱氏就等著楊老四的反應來。


    果然,一口粥還沒下咽,就見著他撂下筷子走了過來,幾步路走到自家媳婦的身邊,低了身子問道,“青兒他娘,你先別忙吃飯了,趕緊聽了大嫂的話,先給娘送些吃食。”


    “爹,你咋就那麽聽別人的話啊?”楊青很是無語,自家老爹這副缺心眼的性子,怎的就這麽好使喚呢?明擺著這邱氏,是拿他利用著呢,好逼了周氏應下這趟差事,果然是惡毒婦人心。


    最可恨的是,自家老爹這傻不拉幾的,竟然也毫不猶豫的上了勾,楊青知道,他一向是個傻的,但卻不曉得,傻的這麽厲害。


    更讓她生氣的是,自家老爹一而再再而三的,對老太太這般關切的心態,就連上迴的事情之後,也沒能打醒了他個幾分,眼瞅著,那事兒引發的怨氣,也是在楊冬根的心裏散了差不多了,瞧瞧這才隻是個飯菜的問題上,他就能這麽緊張了,那往後再遇著老太太的啥子事兒,她爹還不得跟從前一樣的了,枉費了他們幾個先前費盡口舌的,在他的心上埋了疙瘩,可算是白搭了。


    忍不住站起來,湊到楊冬根的耳朵邊上急衝衝的說了一句。


    如此一來,當著這一屋子人的麵,周氏可是不好推脫了。


    果然,眼看著周氏就要站立起來,楊青趕緊先開了聲說道,“不用我娘,我腿腳快,我去給奶送吧。”


    說完,就端了桌上盛著的一個粥碗,又拿了兩個饅頭在手裏,也沒去端那碗菜,她人小手也小,自是拿不了那許多的東西,再加上,楊青對老太太又沒多少真心實意的孝心,也沒必要做的事事周全了。


    這會子也是沒有辦法,與其讓周氏送上門去惹一頓發作,楊青還是覺得她去更合適一些,至少她又不是兒媳婦,由不得戚氏隨便的拿捏,即便是老太太真的要幹啥了,也不怎麽好直接跟她個小輩發作了。


    說到底,楊青是心疼著周氏了,甘願替了自己老娘去頂這一趟雷。


    一路緩著步子過去,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門口,門倒是沒有關嚴,像是敞了條縫的,卻也沒有從屋裏透出點亮出來,想來,戚氏這屋裏還沒有點上燈呢。


    楊青也沒打算進去,她知道老太太的脾氣,便在門口喊了一聲,“奶,我給你送飯來了。您要是不方便見我,我就把飯菜擱在這門口裏,您自己個出來拿吧。”


    話落,等了一會兒,卻是沒有等到一點兒動靜,楊青就打算放下粥碗和饅頭,準備走人了。


    隻過了片刻,才聽到戚氏有些訝異並著幾分不滿的聲音,“咋這麽慢騰騰的,一個個的都是那蛇蠍心腸了,就想真餓死了我這個老婆子了。今兒個晚上做了啥飯菜了?有沒有挑好的,給我端過來啊。”


    聲音離著很近,楊青一抬眼,才看到,老太太已是不知何時走到了門縫的後麵,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也沒去搭理了老太太的發作,楊青隻開了口迴道,“晚飯是二伯娘燒的,稀飯就饅頭,至於旁的,也沒啥好飯菜了。”


    話落,就遞過了碗去,“飯我已經送來了,奶自己端進去吃嗎?”


    又是一會子的沉默,楊青雖沒有刻意的諂媚,但言語裏頭也算是透著好聲好氣的,但即使這樣,老太太卻還是從她的話語聲中聽出了怠慢,尤其是聽到這送過來的飯菜,不過就是簡簡單單的饅頭就稀飯,自是心裏生出許多的不滿來的。


    一時的沉默,也不過是在想著發作的語言罷了,“咋的就拿這玩意打發我了?好歹我也是這家裏的主母,你嫡嫡親的祖母,你咋就這麽敷衍我了?就這玩意兒,打發叫花子呢!


    我曉得你們這一個二個的,都是顯了原形了,平日裏麵上裝出那一副可憐老實巴交的樣,到了這會子,才剛分了家呢,那肚子裏埋起來的黑心腸子,就等不及一根根的出來蹦躂了咋的。


    合著是想輪著來糟踐我咋的?死丫頭片子,還敢拿你那大眼珠子瞪著我,小心我哪天給你摳掉了,當真是跟你那個娘一個德性,不把我放在眼裏,也不看看你自己個的身份,還配不配的?


    趕緊把這些玩意都給我端走。再去做了好的送過來。”


    老太太話裏說的很是難聽,但,她也長了個心眼,好歹知道這會子老爺子當著家,她昨兒個才被下了臉麵,因而,並不敢鬧騰的太多,所以,說話的聲量倒並不很大。


    楊青聽著她這一通無理取鬧般的發作,也是有些傻眼,但,很快迴過神來,戚氏言語裏口口聲聲指桑罵槐的那些個意思,幾乎字字都是針對了自己和周氏的。


    往日裏,也沒見她這麽發作,總不至於,就為著這飯菜的事,楊青也料到自己今兒個走一遭,總歸是要受點數落的,卻沒料到老太太突然之間動了這麽大的肝火了,這明顯是有意為之的嘛。


    想想,這幾日,自己這一房,尤其是她們娘兒倆,好像沒怎麽跟戚氏接觸過吧,那老太太無端端的發火,又是從哪裏來的。


    難不成,是有什麽人,在戚氏麵前嚼了舌根子了?楊青頭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再想想,那個什麽人,除了邱氏,也再沒第二個了?


    老太太這一整日的功夫,將自己悶在屋子裏麵,所接觸過的人,除了上午的楊冬根,另就是邱氏娘兒倆了,再想想她那個大伯娘平日裏的品行做派,楊青覺得,這娘們完全有那個搬弄是非的本事。


    至於,邱氏在老太太麵前說了些什麽,她大概也是能猜出些許,方才戚氏話裏的意思明顯,不是口口聲聲的斥責了她們沒拿她當迴事嗎?


    可當真是顛倒黑白了,到底在這個家裏,除了他們四房還能記掛著點老太太之外,還有誰再把戚氏當迴事了?當然,這記掛,雖然也不是出於楊青的本意的,但好歹最後還是她來給送飯了吧。沒瞧見方才邱氏左推右托的,就是一點都沒有自己要來的意思嗎?


    老太太連這點都看不明白,楊青不得不在心裏頭暗罵了她一聲,老糊塗了,二話不說,放了手裏的粥碗在地上,小丫頭轉了個身子就走了。


    她也懶得說話了,反正戚氏也不是她心裏多在意的人,當老人的,自己都沒做好那長輩該做的樣子,她也沒必要非要做出個孝順孫女的模樣。


    楊青也不在意這老家夥是怎的想她的了,更何況,反正近兩日內,老太太也不會出了屋門,就算是要罵她,也不會當著她的麵來罵,倒也懶得去費那精神氣和口舌來辯解一二分的。


    戚氏壓根就沒想到楊青的反應是為這般,當即有些愣怔,片刻,再迴神過來,已是看到這死丫頭片子走了兩步遠的距離了,當即氣得發狂,“這是要翻天了啊!死丫頭,你給我迴來,有你這麽對長輩的嗎?下作的東西,你娘就是這麽教你的麽?


    我就說嘛,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黑心爛腸子的,往日裏我還當著家的時候,個個都跟那夾著尾巴的老鼠似的,裝的那一副膽小老實相,現在是想怎麽著?以為我要失勢了,就敢在我麵前這麽囂張了?


    我再不濟,那也是你的奶奶,是你娘那賤人的婆婆,哪怕是分了家了,我也有的是收拾你們娘倆的辦法。你給我等著,我這就叫你爹休了那個黑心喪德的婆娘,還有你個賠錢貨,連著你娘一塊,趕緊給我滾出老楊家去……”


    老太太顯然是氣得狠了,那言語裏頭已經夾雜了越來越多的不堪入耳的言詞,透著那門板縫隙,一句句的傳了過來。楊青聽得皺眉,幸虧方才她搶先了周氏,自己過來了,這要是換了她娘過來,還指不定擱不擱得住戚氏這般謾罵呢。


    到底,邱氏那娘們在老太太麵前說了她們娘倆多少是非話了?竟是逼得老太太許久都不曾冒出的這些個髒話,一句句的都湧出來了。


    更關鍵的是,戚氏想是越罵越順了嘴,這會子已經不再是原先那可以壓低了的聲量,什麽難聽,就撿了什麽話來罵的,明顯,那聲音越來越大了,也不知是不是要故意了,將周氏罵出來了?


    楊青想了想,便止了步子,迴轉了身子過來,幾個跨步又走到老太太的麵前,“奶,您也別罵了。我是不曉得是哪個亂嚼舌根子的說了什麽,還是您老人家原本就對我和我娘心裏存了不滿意的,但是,我跟我娘捫心自問,往日裏沒什麽對不起您老人家的地方。就算是真有哪裏做的不周到了,您老大可以明擺的指出來,卻無需用如此不堪的言語來,我看,找遍整個村子,也沒見過誰家做祖母的,能這麽將自己個的兒媳婦和孫女罵的這般難聽的,都是一家子的親人,又不是啥深仇大恨的仇家咋的。”


    對於戚氏無來由的無端這般發作,楊青也是有些火氣的,因而,一開口的話,就明顯的不似往常的平淡,語氣有些衝衝。


    戚氏更是聽得橫了眉眼,就想開口,卻又被楊青很快的接上話接著講道,“至於,今兒個這送飯的事,我再與您老人家重申一遍,家裏就做了這樣的飯菜,也沒旁的多的。奶你要是想吃點旁的好的啥的,也可以提前跟我們說了,我們也好做了別的預備,並不是什麽所謂的不把您放在眼裏啥的。您老人家本來就吩咐的晚,又不是直接當著我們的麵發的話,我們自是不曉得您的心意。


    還有,得跟您老說一聲,都是一樣的兒媳和孫女,我們心裏頭也是一樣的敬著您老的,下迴您再要指派個啥事的,也沒必要再讓旁人來傳話了。畢竟別人傳的話,到底缺點準頭,方才要不是我大伯娘一會兒說是您讓我娘端了飯菜送來,一會兒又說是讓我送過來,這沒個準話的,也不至於耽擱到這時候。


    或者就讓我大伯娘孝順您一迴也不是不行,我就有些搞不懂了,為啥我大伯娘都得了您的話了,還非要安排了旁人來走一趟,自己咋就不能勞累一迴了,難不成,我大伯娘平日裏在城裏做慣了秀才太太,不會伺候人了不成?倒是那使喚人的功夫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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