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苒麵色微變,這些葡萄藤上陰氣四溢,還附帶著灼灼鬼氣,並非凡物。


    係統扒著她的衣服哇哇大叫:[宿主,葡萄成精啦!]


    “……”


    要不是場合不對,藺苒真想給它一個爆栗。


    她矮身躲過一條葡萄藤,一張雷火符打出,將附近的藤蔓燒為灰燼,符中的雷火之力最是克製這類陰邪之物,葡萄藤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竟然本能地往後退。


    藺苒卻不罷手,乘勝追擊,又是幾張符打了過去。


    “何方妖靈,速速現身!”


    一陣陰風吹過,葡萄藤迎風亂舞,枝椏簌簌作響,不依不饒地朝她伸了過來,越來越密集,擋住了外界的日光,整個空間都變得昏暗下來,將她牢牢困在其中。


    藺苒微微眯眼,真是給臉不要臉!


    她從包裏取出一張引雷符,降魔杵輕輕一點,“五雷使者化千真,吾今與汝合其形!”


    數道雷光落下,正打在葡萄藤上,遮天蔽日的葡萄藤被雷光轟得焦黑,可它們動作一頓之後,卻進攻地更加猛烈。


    “嗷嗚,嗷嗚……”


    奇怪的聲響在葡萄架下響起,藺苒看到周圍的每一棵葡萄樹的枝幹上竟然都出現了一張人臉,那些人臉猙獰可怖,張著巨口大聲嘶吼,聲音沙啞如破鑼。


    藺苒被這聲音吵得腦子有些發暈,昨晚才用過入夢術,再加上下午的時候和陶寶的天魂通靈,她此刻的狀態實在算不得好。


    [宿主!]


    “苒苒!”


    係統和非凡同時出聲,藺苒身上的護身符在數根葡萄藤靠近時便已失效,非凡從她腕上一躍而起,張口就朝著葡萄藤咬了過去,尾巴輕輕一甩,數道天雷召喚而下。


    蛟這類上古靈獸自有其獨到之處,它們召喚出來的雷電是真正蘊含自然之力的天雷,而非藺苒這種靠法力凝成的雷火。


    感受到天雷之威,葡萄藤驚慌無措,連葡萄樹上的人麵都恐慌地嗷嗚大叫起來,慌忙將自己的手爪全部縮迴去。


    藺苒咬破中指指尖,憑空畫起了伏魔印,隨後降魔杵狠狠壓在符咒之上,口中大喝:“萬魔稽首,邪靈避退!”


    伏魔印光芒四溢,降魔杵中爆發出萬道金光,如一把利刃,割開了這個陰氣凝成的昏暗結界,空氣中仿佛有什麽東西爆開的聲音。


    葡萄樹上的人臉發出痛苦淒厲的慘叫,像是從天邊傳來,直穿耳膜,隨後又變得渺茫虛無,逐漸弱不可聞,而那些滿是陰氣的葡萄藤,也在一刹那枯萎,化作黑色煙霧消散。


    藺苒額上虛汗淋漓,嘴唇蒼白,係統圍著她轉來轉去,[宿主沒事吧?]


    非凡也爬上她的手腕甩著尾巴,滿目擔憂地望著她。


    藺苒輕輕歎氣,“沒什麽大礙,就是損了點精血,傷了點元氣。”


    她摸摸非凡的腦袋,“多謝你了。”


    要不是方才非凡給她擋了一下,接下來的情況就有些兇險了。


    非凡嗷嗷叫了兩聲,對她的誇獎很是受用。


    係統飛到葡萄樹下,天線轉了轉,叮想起了提示音:[宿主,檢測到地下有屍體。]


    藺苒輕輕擰眉,走到葡萄樹下看了看,抓了把泥在手裏,泥土顏色黑沉、濕潤,帶著淡淡的腥氣和屍臭,她扔了土摸出手機。


    係統不明所以,[宿主幹嘛呢?]


    “打電話報警,這些屍體總得有人挖出來吧,我現在是沒力氣了。”


    藺苒打了電話簡單說了遍事情經過,然後找了個相對清淨的地方坐了下來,遠遠望著方才那片葡萄架。


    每棵葡萄樹下麵都埋著一具屍體,這些屍體滋養著葡萄樹,使得整片葡萄架都充斥著陰氣,每棵樹都有陰氣滋生,所以她才會覺得找不到具體來源。而死者的亡魂被壓在了地底,不得超生,怨氣濃鬱,日積月累漸漸和葡萄木糾纏在一起,變成了這種不人不鬼的怪物。


    藺苒用伏魔印將之滅殺,但這些屍體還是得挖出來。


    警察沒過一會兒就到了,藺苒和他們交流了一番,很快便有人動手開始挖土,土下埋著的人都腐爛地差不多了,絕大多數都隻剩下白骨,許許多多蛆蟲爬滿了骨頭,就是見慣這些的刑警們這時候都覺得有些惡心。


    藺苒隨口問道:“這兒的果園多少年了,死的都是什麽人啊?”


    當地的刑偵隊長說:“果園開了好多年了,不過收益不好,好幾年前就做不下去荒廢了,老板關了果園迴了老家,這片地又一直沒有開發,剩下一點果樹林一直放在這裏,隨便什麽人都能過來。死了的都是誰我們現在還不清楚,不過每年都會有一些失蹤人口,這裏麵不排除有被殺害埋在這裏的。”


    現在這年頭,什麽人都有,殺人埋屍也沒什麽奇怪的,而且既然在每棵葡萄樹下都埋一個死人,看手法似乎還是同一個人所為。


    藺苒是沒在這裏麵看出來有玄門術法的痕跡,造成葡萄樹變異的結果隻是一個意外,何況如果真的要蓄意培養這樣的怪物,當然是放在氣流不通的地方更為合適,如此陰氣不散,也更有利於怪物成長。


    但這片葡萄林放在這裏已經造成不小影響了,光是這三年間發生的車禍,還有陶寶的死亡,都跟這葡萄林脫不了幹係,要不是她突然過來看了眼,往後還指不定要禍害多少人。


    “藺老師,這片樹林怎麽辦呐?”


    知道藺苒是特殊部門的,刑偵隊長也免不得要問問怎麽處理,藺苒道:“等你們取證結束之後,這片葡萄林就給推了,將麵上一層泥挖掉,日光暴曬幾日,再鋪上一層新土,就基本沒什麽問題了。”


    隊長一一記下,表示了感謝:“這次多虧藺老師了。”


    藺苒擺擺手,不甚在意,“這沒什麽,但是查案的事我就幫不上什麽忙了,畢竟這方麵我一點都不專業。”


    和刑偵隊長又聊了幾句,藺苒打了聲招唿先迴了酒店。


    本來隻是想來看看這片果園,不防備碰上這種事,結果弄了一身傷迴去。


    連日來的做法讓她的身體和精神都感到了疲憊委頓,藺苒迴去後隨便吃了點東西,倒頭就睡,至於去見張筱依這件事,明天再說了。


    這一覺藺苒睡得很死,直到快中午才醒,她看了眼手機,謝田田發了幾條訊息過來,說是張筱依班上幾個學生下午的時候要去醫院看望,問她要不要一起。


    藺苒有些驚喜,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立馬答應了下來。


    她去買了束鮮花,下午的時候和謝田田還有張筱依的幾個同學見了麵,那幾個同學都是張筱依的舍友,其中一個女生的造型有些朋克,打扮相當帥氣,耳上戴了好幾個耳釘,手臂上還刺了刺青。


    藺苒看不懂這種時尚,不過現在的年輕人各有各的個性,像她這種老古董,也說不了什麽。


    不過這個女孩子,給人的感覺倒是有些古怪,但藺苒一時說不上來。


    “謝老師,這位是……”幾個學生看到藺苒都有些奇怪。


    對此藺苒早就想好了說辭,“我是路女士的粉絲,聽說她女兒病了,便想去看望一下,又不想太過唐突,就和你們一起了,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張筱依的養母路玫女士是個畫家,在本市也小有名氣,藺苒這麽說,幾個學生都沒有多想。


    張筱依就診的醫院就是本市的一家私立醫院,在路上的時候,藺苒也聽著這幾個學生隨口閑聊。


    一共四個女孩子,其餘三個的關係一看便很好,反倒是那個打扮帥氣的女生和她們有些融不進去。


    藺苒聽到那三個女孩子叫她學姐,不由有些好奇,“為什麽叫學姐,她比你們還大一屆嗎?”


    藺苒態度和善,有個女生笑著跟她解釋:“袁學姐是大三的,比我們大了兩屆呢,筱依兩年多以前就入學了,本來應該是和袁學姐一屆的,但是身體不好休學了,所以就和我們一屆了,但是她和袁學姐關係挺好的,筱依希望袁學姐去看望她,正好我們也有這個打算,就幹脆一起了。”


    藺苒了然,叫做袁潔的女生戴著耳機聽著歌,並不理會她們,如此看來,個性也是相當的酷。


    謝田田笑著說:“袁同學的成績很出色,在學校的作品也很突出,得過好幾次大獎。”


    其他幾個女生也跟著點頭,興奮道:“而且袁學姐還是學校星座俱樂部的,她會塔羅牌,特別靈驗,很多人都去找她占卜,我們都很崇拜她的!”


    塔羅牌?


    藺苒看了眼係統,係統扭了扭身體解釋:[一種西方占卜方式,和東方的卦術異曲同工。]


    我去,原來遇上同行了,難怪她看袁潔居然會覺得有些親切。


    藺苒看著袁潔的眼睛微微發亮,她所生活的那個時代,和現在這個信息化時代不同,雖然也有西方的探險家航海家來到東方,但雙方交流主要是在文化上,術法道法上交流卻很少。


    一些西方的教派雖然也有傳入華夏,但並沒有興起,這些東西都是藺苒所不知道的。


    “哎呀,真想跟人好好切磋切磋啊。”


    係統瞥她一眼,[宿主,請擺正你的位置,你隻是個驅魔師。]


    藺苒翻個白眼,“但這並不妨礙我了解西方文化吧?”


    不過藺苒想歸想,但畢竟場合不太合適,她也沒有直接跑去跟袁潔進行文化交流。


    等一行人到達醫院後,就直接朝著張筱依的病房過去。


    張筱依住的是貴賓套房,她半躺在病床上,戴著口罩,正在閉目養神,清晰可見她的眼下一片青黑,精神狀態不佳,整個人十分清瘦,露在外麵的手臂青筋暴起,血管突出。


    她的身邊坐著一個貴婦,藺苒在和陶寶通靈的時候見過這個女人,她就是張筱依和陶寶的養母,也是那個知名畫家,路玫女士。


    謝田田敲了敲房門,半躺在床上的張筱依忽然睜開眼,目光有些急切,看到站在門口的謝田田,皺了皺眉,“謝老師?”


    謝田田走進病房,身後還跟著其他人,張筱依眉頭越皺越緊,直到看見墜在最後麵的袁潔時才鬆了口氣,眼裏露出幾分笑意,“小潔,你來了!”


    袁潔點點頭,張筱依的幾個舍友把水果鮮花都送了出去,藺苒也將自己買的花放到了床頭,借機與張筱依近距離接觸。


    張筱依戴著口罩,藺苒看不完整她的麵相,但卻看到她耳後微微發黑,眉間有隱隱血氣,而且在靠近她的那一刻,包裏附在槐蔭木上的天魂突然暴動起來,若不是被定魂符壓著,說不定天魂直接就要在人前現身了。


    藺苒目光一瞥,看到了張筱依的手肘,那裏有一塊鴿子蛋大小的疤痕,像是被刀切下了一塊肉,疤痕的顏色比較淺,年頭也算不上久。


    她眯了眯眼,隻一瞬便收迴視線,張筱依這才注意到這個生麵孔。


    “你是?”


    “你好,我叫藺苒,是路女士的粉絲,聽說你病了,過來關係一下,祝你早日康複。”


    路玫女士有些訝然,又和她握手感謝她:“有心了。”


    一行人在病房裏和張筱依說了會兒話,張筱依神色淡淡興致不高,路玫女士見了無奈道:“筱依的身體有些不舒服,沒太多力氣,不好意思了。”


    謝田田擺擺手,“沒什麽,身體要緊,你好好休息。”


    她們不好多留,既然看過了,也不能太打擾人家,便提出了告辭,張筱依忽然喊道:“小潔,你能留下來陪陪我嗎?”


    袁潔一愣,點頭停下腳步。


    路玫女士送了她們一行人出門,再次向她們致歉。


    張筱依的一個室友小聲問道:“阿姨,筱依沒事吧?”


    “沒什麽大問題,等過段時間就能重新迴學校了,你們放心。”路玫女士不願多談張筱依的病情,隻是含糊地說了兩句,但眉心也帶著濃濃的愁緒。


    藺苒抱著胳膊懶懶站在一邊,看著她們與路玫女士寒暄。


    方才湊近一看,張筱依很明顯有業障在身,而且她手上那塊疤很有意思,如果沒猜錯的話,張筱依的口罩下麵,應該會有一些小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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