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寒冬時節,院子裏一片蕭瑟。透過雨過天青的窗紗,她看到院牆上苔痕斑駁,石縫裏長滿了枯黃的雜草。


    看樣子,這院子有些年代了。不過靠南牆角有一顆藤狀植物,還沒有枯死。


    南宮儀看到那跟細長棱狀長藤時,雙目頓時一亮,拔腳就往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擼袖子,也不管身後完顏烈在那兒喊著“喂,你這女人,幹什麽?”


    到了牆角,她手腳麻利地拔下那根長藤,如獲至寶地捧在手裏,疾步往屋裏走去,一邊走嘴裏還一邊喊著,“快快快,那黑臉漢子,趕緊讓人架鍋生火。”


    聽得完顏烈是一頭霧水,更看不上南宮儀這一驚一乍的樣子。


    隻是他也是見識到南宮儀的醫術的,至少,她是能給主子拔了箭頭、還能讓主子活下來的人。衝這一點,雖然他極不滿意她對他吆五喝六,卻還是吩咐人預備了。


    不一時,院子裏就架起了一口大鍋,火也生起來了,很是旺盛。


    完顏烈看著南宮儀在那兒忙忙碌碌的,眼都看花了。他實在是弄不懂,怎麽治病跟架鍋生火還有關係?


    南宮儀一會兒吩咐人找鹽來,一會兒又吩咐人拿盆子來,甚至更過分的是,還讓人把擺在主子屋裏床頭櫃上的那個好看的琉璃瓶兒都給拿來了。


    完顏烈再也受不了南宮儀這副囂張的姿態了,那琉璃瓶兒可是個寶貝,北遼都沒這樣的東西,還是海外一個方國進貢給南榮皇上的,那可是榮貴妃的心愛之物,他是為了哄主子開心才硬要過來的。


    想他一個膀大腰圓的大男人,為了讓主子高興起來,硬是頂著眾多兵士譏笑的眼神,做了幾朵絹花給插上。


    他容易麽?


    現在可倒好,愣是被這不知死活的南榮公主給拿來盛水了。要不是看在她是和親公主的份兒上,他早一巴掌把她給拍死了。


    看了一會子,他實在是受不了了,於是就邁步上前,甕聲甕氣地問南宮儀,“主子的傷還沒好,你還有閑情逸致弄這些?”


    南宮儀白他一眼,跟看白癡一樣,“你懂什麽?”


    一句話噎得完顏烈憋紅了臉,吭哧吭哧地迴不出話來。


    南宮儀就在院子裏折騰,外頭熱熱鬧鬧的,惹得剛醒過來沒多久的耶律玄也來了興致。身上的傷口鑽心地疼,渾身上下更像是處在刀山火海裏一樣煎熬。


    他想睡也睡不著,索性就讓人給他身下墊著厚厚的被褥,透過雨過天青的窗紗往外看去,一眼就看到那個忙碌的纖細身影。


    聽見她噎完顏烈的話,耶律玄忍不住勾唇一笑,看得旁邊伺候的小廝頓時就抽了眼:主子笑了?主子竟然會笑?


    一會兒,他一定要講給完顏將軍聽!


    耶律玄靜靜地望著窗外南宮儀那忙碌的背影,不知為何,身上的傷口似乎也沒那麽疼了。隻是一想起當時南宮儀給他剜肉拔箭的樣子,他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傳聞南陳公主嫻靜溫柔,怎麽能幹出那麽血腥的事情?


    至少在他看來,隻有他們這些沙場上見慣殺戮的人才會見了血不害怕。


    ……


    南宮儀看看那生理鹽水已經配好了,就把采摘來的藤蔓掐頭去尾,放在旁邊的鹽水盆子裏消了毒,就打算給屋裏那個麵具男掛上。卻不料忽然想起一事,才曉得這古代沒有針頭。


    事不宜遲,她招手叫過抱著胳膊看熱鬧的完顏烈,不客氣地吩咐下去,“你,去找根銀簪子來。”


    完顏烈憋著一肚子的火吩咐人去拿了,以為這女人貪財呢。誰知道銀簪子拿來,南宮儀卻點著那根銀簪子道,“你把這簪子從中間掏空磨細,給你半個時辰!”


    “什麽,你讓我幹這個?”完顏烈差點兒沒有蹦起來,他一個大男人,蒲扇大的手掌,這是他幹的活兒嗎?


    可南宮儀絲毫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冷哼一聲,“除非你想讓你主子死!”


    完顏烈一下子啞巴了,雖然滿頭霧水,不知道他鑽孔跟主子的生死有什麽關係,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老老實實地給那銀簪子鑽孔磨細了。


    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麽法子,反正半個時辰之後,南宮儀果真收到一枚中間鑽了孔的銀簪子。


    她眉開眼笑地接過來,完全忽視完顏烈已經黑得快要滴出墨汁來的臉。


    抱著那個盛滿了生理鹽水的琉璃瓶和那根藤蔓,南宮儀心滿意足地進了屋。


    看著耶律玄倚在厚實的被褥上,恣意悠閑地盯著自己看,南宮儀就一陣光火:這個人傷得那樣不好好養傷,還敢不經過她的同意就半躺著?


    果真是活膩歪了。


    她蹬蹬幾步走上前,瞪了耶律玄一眼,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就去擼他的衣袖。


    耶律玄因是傷中,身上隻穿了一套白色帶隱紋的裏衣,外頭披一件玄色的大氅,看上去慵懶性感。


    南宮儀摸著那柔和的料子,看著那辨別不出是纏枝紋還是龍紋的花紋,心裏暗歎:這人看樣子挺有錢的,不知道能不能從他身上榨點兒出來。


    這麽想著,她的手開始動作起來,往上擼了擼耶律玄的袖子,拿著那根藤蔓上的銀簪子尖頭就往他的靜脈上紮去。


    耶律玄卻在這時飛快地縮迴了手,雙目炯炯地盯著南宮儀,卻沒有說什麽。


    南宮儀眨巴著一雙翦水瞳眸,很是不解,“喂,我是在給你治傷,你矯情個什麽勁?”


    掛水都不是她一個特戰隊軍醫幹的活兒,她都認命地幹了,這男人要鬧哪樣?


    耶律玄卻有些惱怒,語氣很是不快,“你身為女子,就這樣隨意拉扯男人的手?”


    南陳素來禮教嚴明,這堂堂公主怎麽一點兒都不知道避諱?


    這幸虧是拉扯他的手,這要是拉扯別的男人的手怎麽辦?


    耶律玄皺了皺眉,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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