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兩個舅舅妗妗早來晚走,連著幫幹了三天,才算是把荒地上的甘薯刨完了。荒地是頭一年種,草多地力薄,甘薯長得又細又小,不刨吧,覺得那是個糧食,刨吧,比大甘薯刨起來費勁還不說,收迴來還不成用。

    李薇大舅舅臨家去時就說,河沿上的地,冬麥子幹脆不種算了,淨搭功夫和麥種子。何氏與李海歆心中不舍,但也知道荒地收成不保險。就說先看那十來畝孬地能擺治過來不能,要是真忙起來顧不上,那荒地每年隻種一茬兒秋糧也行。

    他們臨走時,何氏捉了兩隻公雞兩隻母雞讓李薇大妗子帶迴去,公雞殺了給孩子們吃,母雞留著下蛋。

    李薇大妗子推讓不過,就帶著迴去了。又說等家裏的麥子種下了,再過來給他們幫忙。

    有李薇兩個舅舅幫忙,李海歆又給大武銀生幾個打了招唿,說種麥子的時候都過來幫兩天忙。何氏倒是備了謝錢,這些人均說不要,街裏街坊的哪興這個。何氏便又殺了六隻公雞,給來幫忙的三家,一家送去兩隻。

    春桃和春蘭去送雞迴來,臉色都有些不好,何氏問是怎麽了,兩人也不說。何氏便猜著是街上遇上老院裏的人了。心裏也惱,自己的地自己請人幫忙,送自己家的雞,還得受他們的刮刺。

    夜裏在屋裏與李海歆說了,李海歆安慰她,說都相處了十來年了,還不知道她們啥脾氣?又逗何氏,“咱得把小日子過得更紅火,讓他們更眼氣!”

    何氏嗔怪丈夫一眼,撲哧笑了,也不再計較他避重就輕。

    李薇心說她爹別看平時不聲不響的,對付這種事兒還是挺有水平的。

    如此過了五六日,在眾人的幫襯下,李家的麥子勉強在寒露前種下了。這麥子一種下,何氏兩口子這才算鬆了口氣兒。

    接下來幾天,李海歆去地裏把種麥子時被牛踏歪的地壟子補補,何氏帶著春桃幾個把堆在院中間,都發好了汗的甘薯挑一挑。把大的好的挑出來,放一堆兒,好放,也好賣。小毛毛根細的挑出來扔到一旁,喂牲口。另有些不大不小和被爪勾子刨斷掛爛的,也放作一堆兒,等閑下了,可以用瓜擦子擦成薄片曬幹製成甘薯幹,一來好存放,二來放到苞穀糝裏煮粥吃,也怪香。

    李薇現在已能自己扶著東西走了,便不要佟永年這個小保姆扶著,自己扶著木塌子轉著圈兒的練腿勁兒。小佟保姆仍盡職盡責的在一旁看護她。

    等孩子爹忙完了地裏的活計,又在東邊竹林子裏

    挑了一塊地方,砍了竹子,挖了個極大的地窖,一家子連著忙了兩天才算是把挑好又發好了汗的甘薯下了窖。

    忙完這些事兒已到了十月出頭,因家裏也沒種棉花。算是徹底閑了下來。春桃和春蘭又開始繡花樣子,春柳不愛針線活兒,每日就幫著何氏做家務。比起在老院的日子來,這樣的日子溫馨而安寧。

    孩子爹李海歆忙活了地裏的活計,記著原先說要造東屋的事兒,跟何氏商量了,說即造東屋就造三間吧。又說要不造青磚牆的,蓋一迴房子不容易,蓋結實些能往好幾十年呢。

    何氏想了想,覺得也是這麽迴事兒,可又不太想動佟氏留下的錢兒。再說,這中間兒三娘娘問話裏跟外透過想借些錢給老五說親事兒,順帶又把三叔幫著公爹過來傳話兒,不讓他們收養年哥兒的事,絮叨了很絮叨,“春桃娘,你還不知道你三叔的性子,就是炮仗,一點就著!被你爹叫到那院,聽了你娘幾句嘮叨,就火上頭……”

    又說,“你也別生氣。就是年哥兒入譜也得等大年初一,這中間兒啊,我去給你說道說道……”

    雖當時何氏拿話搪塞過去了,可這錢愈發不能使得顯眼兒了。

    再有老二家的更是往這裏跑了五六趟,雖然是打著幫忙的名義,可是光見她動嘴兒,不見行動,每次都是東問西問的,要麽就是看見年哥兒就貼過去,笑得那個親熱勁兒,不知道人的看見還以為她見了財神老爺呢。

    兩人左合計右合計,最終定下蓋三間土坯屋子,屋頂蓋瓦。若是旁人問起,就說從何家堡娘家借了些錢蓋的。

    合計好這事兒,李海歆就去找人幫忙打坯子,大武銀生幾個每年秋後至過年這段時間都要去鎮上打些零工,沒時間,他就找了幾個略上些年歲,幹活實在,人又老實的人過來幫忙幹活兒。

    提前講明了剛分家手頭緊,工錢一天十八個大錢兒,不能管飯,而且有一半兒得到明年麥收再付。

    李家老二聽說了,也過來湊數,一聽是這個價兒,晃晃悠悠的又迴去了,說有人在鎮上找了活兒,讓他去幹。李海歆也不攔他,李家老三倒是過來幫了幾天忙,李王氏氣得直跳腳,不許他再過來。

    十月十五下元節,何氏一大早起床,包了素菜餡雜麵包子,放在籬笆門外“齋天”。

    拜完天地老爺,何氏去大武家,聽大武媳婦兒說,二武從鎮上捎來一個醃酸菜的方子,醃好了比自家的老方子醃的好吃,趁著這會兒沒事,閑了下來

    ,就去看看。

    剛繞到入村的大路上,碰上柱子一家子,趕著牛車正要去大青山,何氏猛然想起之前說過要去大青山老道士裏那表謝意的話。忙叫柱子爹等等,醃菜方子也不要了,她緊著迴家拿了錢兒,帶上年哥兒、李薇、春蘭、春柳和春杏。因上次帶了春桃去,這次就帶這兩幾個去見見世麵。

    李薇很樂嗬,總算走出李家村,能去更遠的地方瞧了瞧啦。

    柱子比佟永年大兩歲,原先做鄰居的時候,總覺得他是外來的,且家裏收拾得整潔,衣裳穿得也好,有些怯怯的,不敢親近。自佟氏的事兒之後,心裏上覺得跟他近了些,又因他認到李大娘家裏,和他一樣是農家娃兒了,更近一層。

    掏出他爹剛給做的彈弓遞到佟永年麵前兒,憨厚的臉兒帶著笑,“年哥兒,你玩這個嗎?”

    柱子娘正和何氏說著閑話,聽了這話迴頭一瞧,伸手拍柱子的頭,瞪著眼兒數落,“年哥兒能跟你一樣?見天兒上躥下跳,攆雞打鳥的。”

    何氏笑了笑,拍拍柱了的頭,跟柱子娘說,“男娃兒小時候有幾個不淘的?”又跟佟永年說,“年哥兒,這個是打鳥的,你想要啊,咱到大青山的集市上也給你買一個。”

    柱子嘿嘿笑著,把手裏的彈弓塞到佟永年手裏,“李大娘,這個給年哥兒玩,我爹給做了兩個呢。那個在家裏放著!”

    柱子爹趕著牛車,頭也不迴的笑一聲,“你小子這迴倒大方。”

    佟永年接過彈弓拿在手中左看右看,眉尖輕蹙著。柱子一個翻身從牛車跳了下去,從地上撿了幾個硬土坷拉,追著牛車緊跑幾步,“蹭”的一下又跳了上去。

    對他爹娘的嗬斥也不理睬,把佟永年手中的彈弓拿在手裏,教他,“你看,把小石頭放在這裏,拉緊,朝著樹上的鳥兒打過去,‘啪’就打下來了……”

    柱子娘跟何氏笑著,“男娃兒就淘得很。你瞧瞧他這樣,再看看你們家這幾個丫頭,光看看心裏就舒坦……”本正興致勃勃的聽著柱子說話的小春杏,聽到這話,忙轉過頭坐下,一副乖巧模樣。

    柱子娘瞧見,又狠誇一通。迴頭瞪了眼眉飛色舞,唾沫四濺的柱子,眉尖染上一抹憂色,朝柱子爹說著,“他爹,我看,來年就送柱子去學裏吧,他見天玩著也不是個事兒。”

    柱子爹應了一聲。

    何氏聽了心中一動,看了看正說得熱唿的柱子,和聽得認真的佟永年,問柱子娘,“過了年兒

    真打算送柱子去學裏?”若是柱子真去學裏,兩個孩子也可以做做伴兒,柱子野些,要是學裏有壞小子欺負年哥兒,也可以幫襯著。

    柱子娘笑笑,“就他這野樣兒不送去學個道理認個字兒,將來大了,我和他爹還能管得住他?”

    何氏看她是說真的,便把要送年哥兒去學裏的想法也說了。

    柱子娘當然高興,笑得合不攏嘴兒,“你瞧你們年哥兒多斯文,倆人要是一塊去學裏,也讓我們柱子收收野性子。”

    何氏自然也坦蕩說了自己的擔心,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定年後就送這兩人去鄰村的私塾裏上學去。

    李薇窩在她娘懷裏,羨慕得直叭噠嘴兒,心說什麽時候她才能認認字兒,也好把從現代帶迴來的知識往書本上推啊。

    鬱悶了一會兒,她便把注意力集中到兩邊的田地上。

    到了大青山,何氏在山道上轉了一圈兒,沒有再見到那位解簽的道士,很是遺憾。柱子娘說,遂了心願,去菩薩跟前兒燒香謝謝老天的美意,也是行的。

    何氏笑笑,也隻有這樣了。叫春蘭扯好春杏,又讓年哥兒和柱子跟緊些,別走散了。

    大青山腳下的集市和李薇前世見過的民俗集市並無太大不同。賣字畫兒的,賣糖人的,賣糕點和各種果子的,還有各種哄小孩子的玩藝兒,象波浪鼓,用竹子編的各式各樣的小籠子等等。

    所以相比較咬著手指,看看這個瞄瞄那個,恨不得能生出千隻眼睛的小春杏,她可是要淡定得多。

    何氏與柱子娘進山燒香,孩子們就和柱子爹在外麵等著。等她們燒完了香,迴到山腳下又重新逛了集市,各買了幾包點心,柱子爹則是趁機挑了兩把農具。

    何氏記掛著年哥兒年節上學的事兒,想要給他買套文房四寶帶迴去,佟永年說原先的那套還能用,不讓買。

    何氏一想,過年時自家在鎮上讀書的小弟就要迴家了,他懂這個,到時讓他幫著張羅。便也就沒買。

    ……

    感謝:書友080518105012956和米糕兩位同學滴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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