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候,孩子爹李海歆從西邊地裏迴來,帶著一大掐子半黃的麥子,是地溝子裏長的,在場地頭點了一堆火,燒麥子吃。

    這也算麥收時節最讓孩子們期盼的事兒了。在場地頭點上一堆火,把麥子紮成小捆,放在上麵燒著,焦香焦香的味道傳得老遠。

    何氏要了一把麥子,揉了揉吹去皮,遞給佟永年,他靦腆笑著,接過來,學著春峰幾個的樣子,捂了一把到嘴裏,嘴角勾起,笑著,“好吃。”

    一連又吃了好幾把,潤白的臉上也染上黑黑的燒麥子灰,看上去卻活潑了許多。

    場地裏這會兒正揚著麥子,到處都是灰突突的。何氏看著一時沒活計,就抱著李薇帶著春柳和年哥兒家去。

    早先李海歆挖的水坑裏,養了許多魚,梨花這陣子吃得不歡,春桃幾個照看得用心,有幾條已長得斤把重,家裏也沒人愛吃魚,佟氏一連送了好多東西來,自家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就想著挑幾個大點兒的魚,再把菜園子裏新鮮的菜摘一些,讓年哥兒帶迴去。

    李家收過第一場麥子,合用場地的人家也開始收麥子了,幾家商量著能錯開用,盡量錯開用,不能錯開用,一分四份,各家先湊合著,打一場算一場。

    這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春桃就悄悄起了身。叫起春蘭春柳,小聲商量著,“咱們去大路上撿麥子吧,路兩邊溝子裏灑了不少麥子呢。”

    春蘭看了看天色,一咕嚕起了身兒,春柳柔柔眼睛,有些不情願,收麥子大人小孩兒跟著忙,累得要死。嘟噥著,“撿它幹啥?”

    春蘭利索穿好衣裳,扯她一把,“快點起來,撿迴來喂雞娃兒啊。”

    春柳又嘟噥了幾句,摸黑下了炕。

    春杏被動靜驚醒,哼嘰了一聲,春桃忙拍她,“小杏睡啊,姐姐去喂雞。”三人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

    李薇在黑暗中睜著大眼睛,心中感歎,大姐真是太懂事了,也太要強了些。路兩邊溝子裏有人家拉麥子裏滑下的,也有晌午頭麥子太焦,斷了頭的,這時節忙得要死,跟天爭飯吃,誰也沒那個空兒去管它,更何況自己家地裏的還撿不完呢。村子裏有些沒事幹兒的老太太老頭們,也會趁著這機會去拾些。前世她見過鄰家老太太每天去撿麥子,一個麥季也能撿上兩袋子。

    麥子收到一半的時候,大姑父過來送信兒,說大姑生產了,還是個小子。李王氏歎了一迴,旁的話也沒說。隻說過六天讓老大老二兩口子去送

    湯米。

    許氏這幾天臉拉得老長,各樣的活兒又不敢不幹。老李頭旁的可以不管,誰要在春種夏收秋收的節骨眼兒偷懶耍滑,他可是要大發脾氣的。便給何氏臉子看,避了老李頭李王氏在她跟前嘟囔,總的意思就是幹一樣的活兒,她家才四張嘴,老大家七張嘴,她虧了。

    這本是實情,何氏也不能跟她爭什麽,隻是幹活兒愈發賣力。春桃也約束著春蘭和春柳兩個,抓緊幹活兒。就連小春杏也被派了撿麥草的活兒。

    這天下午,本來晴好的天氣,突然狂風大作,不多會烏雲密布,豆大的雨點霹靂啪拉的落了下來,好在老李頭家剛打好一場麥子,趁著上午風好,揚幹淨,還沒攤開晾曬。眾人趕快把草席子鋪蓋上去,又蓋上厚厚的麥秸杆兒,大人們去幫大武銀生幾家收場子。

    春桃帶著幾個妹妹趕緊家去。剛一進屋,瓢潑大雨便披頭蓋臉的落了下來。外麵瞬間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麥子快收完了,人都疲倦的厲害,這也算是老天爺的好意,讓大家夥兒都歇一迴。

    小春杏拿著小板登,坐在門檻上看雨。

    大姐春桃去北間把她們這麽些天撿的麥穗子拿出來,趁著有空揉一揉。李薇知道這幾個姐姐起早貪晚偷偷的撿了兩大簸箕麥穗子。

    何氏倒是知道的,心疼她們,不讓去撿,她們嘴裏應著,一有空還是去撿。

    許氏匆匆迴了家,滿臉急色,進院便往西屋衝,大聲嚷,“看見春峰春林沒有?”春桃幾個避不及,讓她看了個正著。

    許氏一愣,眼睛閃了幾閃,問,“哪裏來的麥穗子?”

    春柳手裏揉著麥子,頭也沒抬,“撿的。”

    春桃忙站起來,“春峰春林沒和我們一塊兒迴來呀。”

    許氏這才想起來,她正急著找兒子。外麵大雨嘩嘩嘩的下著,河水暴漲,去年水多的時候,連木橋子都淹沒了。急得直搓手。

    “好象和大山去街上的小貨棧了。”春蘭慢條斯理的搓著手中的麥穗。好一會兒才說。

    許氏瞪了她一眼,認為她是故意的。轉身衝進漫天大雨中,片刻便瞧不見人影。

    春桃也瞪了春蘭一眼,“不分輕重,這事兒你咋不早說。”

    春蘭悶頭揉麥子,不吭聲。

    五月的天兒,小孩的臉兒,暴雨下了不多久就停了,被雨水洗刷過的天空,格外的藍,西邊天空絢爛的彩霞映著青翠

    欲滴的樹,何氏在廚房做飯,濃白的炊煙升起來……

    “大嫂,你屋裏的麥穗子哪裏來的?”許氏拎著豬食桶進來,大聲問。李王氏停了手中的活計,滿眼疑問,看著何氏。

    何氏笑了笑,往灶裏添了一把柴,“春桃領著兩個丫頭趕早在大路上撿的。”心裏不滿,老二媳婦兒一天不找事兒,心裏頭就不快活。

    許氏靠著廚房門口,順了下發根,腳尖在地上劃著圈兒,“別……不是自己場地裏偷來的吧?”

    “春峰娘!”何氏一下子火了,豁然站起來,手中的柴摔到地上,眼睛噴火盯著老二媳婦兒,“你哪隻眼睛看春桃幾個從家裏偷麥子了?啊?!你說!你今天不給我說出個子醜寅卯,我跟你沒完!”

    許氏不防何氏發這麽大火,訕訕的往外躲了躲,“娘,你看俺大嫂,這是幹啥呢,沒有就沒有唄。”

    “行了,春桃娘!”李王氏聽明白了,心頭也有些不快活。又見老大媳婦兒扯著嗓子喊,更加不高興,臉沉著把盆子一頓,“一句話有啥大不了的?”

    婆婆明顯坦護,何氏氣得臉色發青,身子抖作一團。春桃春蘭擠進廚房,一人拉何氏一隻胳膊,往外拉。

    “娘,生這氣幹啥?是不是偷的,老天看著呢,誰說瞎話呀,讓天上下個雷辟死她!v得稀巴爛化成灰,一點別讓她告饒後悔!”春柳立在院子外麵,雙手掐著小腰,仍是笑嘻嘻的。可李薇卻從她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喲,春柳,你怎麽說話的。”許氏象是被火燒了屁股叫起來。

    春柳扭過身,順手拎起一根木棍子,“我去把雞娃兒全敲死。都死了,也省得起早給它們撿糧食!”

    “行了!”李王氏從廚房出來,臉黑沉沉的。“三丫頭還怪本事!”

    春柳腳步不停,蹬蹬蹬往外走,與進院的老李頭李海歆幾個碰個正著。

    “春柳這是幹啥去?”李家老三見她氣勢洶洶的拎著棍子,象是要跟誰拚命,“誰惹著你了?!”

    春柳哼一聲,繞過幾人往外走,“敲雞娃兒子,早死早幹淨!”

    李家老三往院中看了一眼,追上一步,把棍子奪過來。

    “又咋啦?”孩子爹李海歆看何氏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兩個女兒一邊拉著,臉色也不好。“好容易得空兒,不歇會,這是幹啥?”

    “大嬸兒說麥子是偷的。”小春杏指著許氏,脆生生的插話。

    許氏迎著大哥的目光,訕訕的說,“我就那麽一說。大嫂就當真了!”

    李海歆黑著臉兒,朝著李家老二,嗆一句,“孩子勤快有什麽不對,天天閑逛就對了?!”

    因這麽一檔子事兒,何氏晚飯也沒出去吃。春柳拗著性子非要把飯拿到屋裏吃,春桃拗不過她,抱著李薇也去了屋裏,李王氏直看大兒子,他隻是悶著頭吃飯,誰也不理。

    “看,我說不撿吧,給咱娘招閑氣。”春柳端著飯碗氣哼哼的。李薇幹急說不出話,用口型說“不不不”,隻能吞出一串小泡泡。

    春桃和春蘭看了何氏一眼,何氏伸手端碗,臉色柔和了些,說,“沒事兒,想去撿還撿,別人說不著。”

    李薇把手拍拍得啪啪作響表示讚同。

    春桃剛才就注意到小妹的動作,這會更是稀奇。以眼神示意春柳,叫她還說不撿的話。李薇翻白眼,這麽拙劣的騙術還想騙她這個偽小孩兒,真是……

    仍配合的吐出一串小泡泡,何氏又說要撿的話,她仍是拍手表示讚同。

    惹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晚上李王氏去和二個女兒嘀咕,“你說老大家的想幹啥?自己開菜地,又養小雞娃兒,還支使幾個孩子去撿麥穗兒……”

    二姑海棠說,“想分家單過唄。還能想幹啥?”

    三姑海英爬上床,躺下歎了一聲累死人了,才說,“她喂也沒啥不好。菜園子裏的菜緊著吃,又沒占正經幹活兒的時候,不比二哥二嫂沒事閑逛強?”

    李王氏打她一下,說她心外向。不高興的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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