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四位武道大師連敗,白天在海河廣場發生的事,消息如颶風一般席卷了大半個金津城。


    武行在金津曆史悠久,高手輩出,卻奈何不了一個擺擂的外鄉年輕人,這等事情太過離奇,街頭巷尾販夫走卒幾乎人人都在議論,並且格外期待明日的到來。


    而如此暗湧的風波中。


    消息亦傳到了金津撫台衙門。


    此刻,後衙廳堂中。


    年近六旬的金津巡撫齊遠江身著便裝,正端坐在主位上,一邊飲著茶,一邊傾聽著府丞的匯報。


    金津巡撫乃當朝二品大員,掌軍政、民政、吏治、刑獄、關稅、漕政,乃是地位僅次於總督的封疆大吏。


    許久之後,他放下茶杯:


    “有趣,神拳無敵,津門第一,一天連續擊退四位武道大師這兩日城中出了這麽大的風波,昨天怎麽沒人來告訴我?”


    府丞恭敬道:


    “其實昨日下官就已經收到消息,但當時隻以為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狂人在嘩眾取寵,就沒有當一迴事,哪知道今日他就搞出這麽大的陣仗?”


    齊遠江緩緩道:


    “所以,現在是武行拿那個年輕人沒什麽辦法,所以希望官府出麵明日封禁海河廣場,阻止擺擂?”


    “正是。”


    府丞劉國柏道:


    “連續兩天擺擂已經在城中造成了莫大轟動,武行一位名宿方才親自登門造訪請求,下官也不好駁其顏麵,但若是封鎖廣場需要調遣精兵,影響甚大,下官不敢擅作主張,所以特來通報大人您。”


    “連這等手段都用上,金津武行也是墮落了啊。”


    齊遠江反而露出好奇之色:


    “那個外鄉人有何來曆?”


    府丞道:“暫時不知那人來曆,隻知道其人名叫陸淵,年齡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不知是從何地而來。”


    身為巡撫的齊遠江也會些拳腳功夫,知道裏麵的道道,不由歎道:


    “二十出頭,卻能讓這一眾功成名就的武道名宿前輩無可奈何,真是曠世奇才啊”


    “誰說不是呢,這等奇才堪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若是在殿試上必然輕鬆拔得頭籌,獲得皇上和老佛爺的賞識。”


    府丞問道:


    “依您看,是否要給武行的人行些方便?”


    齊遠江目露沉吟之色。


    雖然他貴為金津巡撫,位高權重,但是武行中幾個名宿皆為六境武道大師,徒子徒孫眾多,實力盤根錯節,在金津影響力極大,他剛來金津之時甚至也依仗過這些人打開局麵。


    更重要的,武行之中,還有位列頂尖的武泰鬥存在,這等人物即便皇帝都要禮遇三分,他也必須要重視。


    “他們既然求到了我這裏來,自然要給上幾分顏麵。”


    最終,齊遠江斟酌著道:


    “直接封禁海河廣場多少有些粗暴,最好是能和那年輕人溝通一番,讓其自己放棄擺擂,給武行留些顏麵。這等奇才世所罕見,最好能搞清楚他的來曆,看看有無可能讓他為朝廷效力,否則未免太過可惜。”


    “大人高瞻遠矚,下官佩服!”


    劉國柏恭敬的一禮,就準備退下去。


    但還不等他退出廳堂,門口便有差役出現,高聲通報道:


    “巡撫大人,城守樊都司求見!”


    金津都司掌管軍務,要調遣精兵便是要通過此人,府丞劉國柏又走了迴來,齊遠江頓時笑道:


    “這樊鎮雄來的倒是正好,讓他進來。”


    官差得令退下,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有一個孔武有力的著甲將領龍行虎步,邁步走入廳堂,然後躬身見禮道:“卑職見過巡撫大人!”


    齊遠江淡笑道:


    “樊都司這麽晚來我這裏,可是有事?”


    樊鎮雄麵目粗豪,聲如洪鍾道:


    “正是,不知道大人可有聽說,這兩日金津城出了一個神秘的外鄉人,在海河廣場設擂,連敗了數位已步入抱丹之境的武道大師?”


    齊遠江點頭,略微意外道:“本官也是剛剛聽聞,我和劉府丞剛才還在說這件事,須得你費心一二。”


    樊鎮雄一愣:


    “大人是指?”


    齊遠江示意下,府丞劉國柏笑道:


    “還不是那外鄉人的設擂之舉太過招搖所致?武行的人連續兩天都吃了大虧,自覺有損顏麵,又拉不下臉請武泰鬥出手,所以便求到了官府的頭上,想要阻止那外鄉人擺擂。


    大人在金津抗擊洋人之時武行這些人出人出錢出力也算有些功勞,便打算給他們些顏麵,所以明日可能要勞煩樊都司派遣些精兵,先將那海河廣場封鎖起來再說。”


    “封鎖海河廣場?”


    樊鎮雄聞言頓時眉頭一皺,當即道:


    “大人,卑職以為此舉不妥!”


    “哦?”


    意外於樊鎮雄的當麵反對,齊遠江目光平靜看來:


    “不妥在何處?”


    樊鎮雄沉聲道:


    “卑職以為,這個外鄉人擺擂不但不應加以阻止,反而應該大大的宣揚,最好是把租界那些洋鬼子都邀請到現場來觀禮!”


    齊遠江的目光猛地一動:“你是說?”


    樊鎮雄嘿然笑道:


    “大人,那年輕外鄉人擺擂,連敗多位武道大師,這是何等驚人的戰績?縱觀曆史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都不為過,既然如此大人何不加以利用?


    神羅、沙厄、乃至最近才入駐租界的日照倭賊,這些年給朝廷帶來莫大恥辱,無論王公大臣還是皇上老佛爺都對他們深恨之,隻是一直沒有機會找迴顏麵。


    這突然出現的外鄉人有驚世之才,並且已經通過這兩日證明了自己的本事,我們何不再加一把火,發公文邀請租界列強高手參與登擂,以他們之敗來揚我國威?若是事成,皇上、老佛爺必然大為歡喜,對大人亦是大有裨益!”


    我怎麽沒有想到!?


    劉國柏一聽,立馬露出懊悔之色,而主位上的齊遠江則是目光大亮,心動非常:


    “不錯,不錯,此言甚是有理”


    這幾十年來,先是有神羅列強炮轟國門,接連進犯,隨後又有沙厄帝國趁火打劫、霸占領土;再就是不久前日照倭賊悍然入侵,不但霸占琉球大灣諸島,甚至還登陸屠殺萬千軍民,朝廷喪權辱國、顏麵無存。


    金廷雖然腐朽無能隻能恥辱求和,卻不代表沒有脾氣,實際上朝堂上下都對列強恨不得食肉寢皮,也就是因為朝廷軍力衰弱無法匹敵,否則早就想宣戰找迴顏麵。


    而眼下,戰場之上奪不迴來的,似乎可以通過另一種方式奪迴。


    一旦事成,朝堂之上,皇帝乃至西慈太皇太後必然龍顏大悅,他齊遠江也必然憑此再進一步!


    齊遠江越想越是心動,到後麵甚至站起身來來迴踱著步,凝重道:


    “樊都司,據我所知無論神羅沙厄還是日照,在各自租界都留下了不少高手坐鎮,若真邀請他們到場,那外鄉人能穩勝不敗麽?”


    “應該沒有問題。”


    樊鎮雄迴答道:


    “租界之中,似乎並不存在七境的頂尖高手,隻要是七境以下,那他們來多少都和今日那些敗下擂台的武道大師沒區別。退一萬步來說,即便他們有暗藏的七境頂尖高手出動,以大欺小勝了也沒有什麽光彩可言,可以說我們天然就立於不敗之地。”


    神州大地有武功、道術這兩種修行之道,其他國家大陸自然也有,而且據說還是從神州流傳演化而來。


    時至如今,無論神羅沙厄日照,人口雖然遠不如金朝,但是修行之道卻發展繁盛,高手並不下於金廷多少。


    當然,如果不是金廷立朝之初破山伐廟、焚書禁武,導致民間武功道術之發展大大受挫,這三個國家未必能與金朝相比。


    “好!”


    顯然是徹底被說服,齊遠江當即下了決心:


    “劉府丞,立刻替我擬函,明日一早,發往神羅、沙厄、日照這三大租界領事館!”


    轉眼,一夜過去。


    當第一縷日光破開雲層、照耀天地間時,金津這座千年古城也從沉眠中清醒過來,煥發生機。


    同時,神羅租界的領事館中,也接到了來自齊遠江的公函。


    充滿異國風情的會議室中。


    “嗯?”


    主位上,一個金發碧眼、高鼻深目的神羅人意外的看向身旁的漢人翻譯,麵露輕蔑的笑意:


    “你說什麽?一個金朝人在海河廣場擺擂,號稱天下第一力士,然後巡撫齊遠江邀請我們的高手前去觀禮比擂?”


    “隻要能夠接下那人的三拳並且還站立在台上,就算獲勝?”


    一名雖然穿著洋裝卻帶著眼鏡身形瘦弱的翻譯官臉上堆笑,用流利的神羅語道:


    “是的維克多閣下,公函上麵就是這麽寫的。”


    話音落下,會議室中數名同樣金發碧眼的神羅人頓時爆發出哄笑:


    “哈哈哈哈.這些金朝病夫在搞什麽名堂,戰場之上遭受的恥辱,想通過這種方式找迴麽?”


    “天下第一力士,哦我的上帝,這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大笑話!”


    “這些金朝病夫不會是因為才敗給了那些日照國的小矮子,所以發瘋了吧!”


    “我們的戰士時間非常寶貴,可沒有空陪他們去過家家!”


    幾個神羅人肆意、張狂的大笑中,漢人翻譯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隻能露出屈辱的賠笑之色:


    “那我去替維克多閣下迴絕了?”


    “慢著。”


    維克多拿過公函仔細一看,然後露出少許笑容,抬頭看向會議室的眾人


    “諸位這公函上還說了,若是登台獲勝者,可以獲得十萬銀元的獎勵,相當於我們的一萬金鎊。”


    話音落下,方才還不屑一顧的幾個神羅人頓時目光大亮:


    “一萬金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這金朝人豈不是在主動給我們送錢?”


    “既然如此,那就不可錯過了!”


    “金朝人有句古話,叫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們便免為其難的去收下吧!”


    “教廷的首席聖騎士威廉姆斯閣下早就覺得在這裏十分無聊,正好讓他出去散散心,順帶也讓這些懦弱的金朝人知道什麽叫做天高地厚!”


    維克多也是點點頭:“好,那就去請威廉姆斯閣下,看他是否會有興趣吧!”


    工業與技術爆發之前,神羅隻不過是諸多小國組建的鬆散聯盟,一盤散沙,唯一的共同處便是都信仰天主聖教。


    然而百餘年前,天主聖教中出現了一位無比厲害的教皇,他發展壯大教會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手腕將整個鬆散的神羅聯盟狠狠擰緊,然後發展工業、技術、科學,甚至以科學技術來研究推動密武修行之道,從而形成了現在睥睨天下的日不落之國。


    可以說,天主聖教便是神羅聯盟這個龐然大物的脊柱、靈魂。


    而能夠在教中成為首席聖騎士的人,不光受聖父上帝所眷顧,生命能級步入第六階,僅次於諸位大主教、乃至教皇。


    更是親手斬殺過無數異端教徒、從屍山血海中走出才能獲得此名!


    就在神羅領事館收到巡撫公函之時。


    沙厄領事館,也同樣收到了此函。


    領事館旁的駐軍操場之上,一個鼻翼如鷹,身高足足有兩米的沙厄巨漢手中懷抱一個巨大的鐵球,在低吼聲中強悍肌肉鼓動之下爆發出龐大力量,竟一點一點的懷中鐵球擠壓成了鐵餅。


    “奧格列夫將軍!”


    這時,場邊一個豐乳肥臀的女兵走上前來:


    “剛才收到一份來自金朝巡撫齊遠江的公函,您要看看嗎?”


    被稱作奧格列夫的巨漢隨手擠壓著鐵餅一般的鐵球,隨口道:


    “我可不認識那醜陋的漢字,上麵說了什麽,直接念給我聽吧!”


    女兵身兼翻譯,當即將公函展開仔細一看後噗嗤一笑:


    “將軍,公函上說金津有一位天下第一力士,要在海河廣場設擂,誰能接下他三拳站在台上便可獲得勝利,並且拿走十萬銀元的彩金。


    這位叫做齊遠江的巡撫專門發函邀請您還有,神羅、日照租界的高手,前往觀禮。”


    “什麽?金朝這群病夫中,也有敢自稱天下第一力士的!?”


    巨熊般的大漢聞言猛然轉過身,露出狂悍的獰笑:


    “他們是在侮辱天下第一這個詞!”


    “那個人在哪,我要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他說話的聲音悶悶如雷,同時動作不停,就見那一個巨大鐵餅在他手上就好像紙張一般被輕鬆撕碎開來,再被捏成了泥狀.


    包括日照國領事館。


    “哈哈哈哈.天下第一力士,金朝人已經淪落為嘩眾取寵的小醜了啊”


    一個穿著穿著軍裝的陰鷙老者放聲大笑,然後看向右手邊跪坐著的一名麵容剛毅冷酷的軍裝男子:


    “桑田君,軍中高手盡出伱們黑龍會,你這位黑龍會大將怎麽看,可願意去玩上一手?”


    桑田恆一接過公函,臉色露出極度譏諷的笑意:


    “接三拳而立於台上者即為勝?”


    “很有趣,我很期待這位金津第一力士跪倒在我麵前求饒的樣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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