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程的路上,千柔、玉欣和兩個女孩同坐一車。


    劉薇薇手舞足蹈,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不等聽完,千柔、玉欣互看一眼,相顧失色。


    兩人自然沒料到,在她們言笑晏晏的時候,蕾兒竟然經受了那麽大的風波。


    等聽完了,玉欣立刻柳眉倒豎,怒聲道:“一直以來,我跟景家關係還不錯,倒是沒想到,原來景家大小姐跟錦繡一樣,都是些心懷不正的下賤胚子。她跟蕾兒無冤無仇,費盡了心思,想來,也是想算計了蕾兒,好讓自己能攀上太子。如此無恥之人,真該受到報應。”


    薇薇連忙給她順氣,笑著道:“娘親也不必生氣,今兒個她們的臉,被我和李姐姐打腫了。景大小姐的及笄禮,必定會成為滿京城的笑話。”


    玉欣頷首,露出了歡欣的笑容,看著蕾兒和薇薇道:“你們自小就感情好,如今聯手對付她們,堵得她們說不出話來,做得好,以後還要像這樣才行。”


    薇薇笑著道:“娘親放心,我與蕾兒姐姐,一輩子都會這麽好,會互相扶持的。”


    玉欣點頭,旋即看向蕾兒,心底到底還是有幾分好奇的。


    之前沒想到這上頭來,如今不可避免的,就覺得,蕾兒跟齊崇光獨自在外麵,自在逍遙了四個月,中間必定有些不能言說的事兒。


    蕾兒守宮砂仍在,但這不代表齊崇光就會是個謙謙君子。


    咳咳,雖然齊崇光在人前,一向是一本正經的模樣,但到底一直未近女色,又血氣方剛,若是能忍住,那……簡直就不是人。


    錦繡、景英蘭不就是基於這緣故,才算計蕾兒的嗎?


    可見,在大家心目中,都理所當然覺得,齊崇光跟蕾兒親昵,才是正常的。


    雖然萬分好奇,但到底蕾兒是小輩,又有薇薇在跟前,玉欣自然是不好問的。


    故而她便沒在這上麵糾結太久,隻拉著蕾兒道:“今兒個的事情雖然過去了,但也證明太子十分受歡迎。你的情況,我也知道的,但崇光既然不在意,你真沒必要太糾結。好孩子,你還是想開一些,早點讓皇上將你們的婚事定下來,這樣,旁人就算有再多的心思,也是無益的。”


    蕾兒歎了口氣,欠身道:“姑姑,你說的這些,我也明白的,但我心裏這一關,實在過不去。”


    玉欣見她眉眼間有鬱鬱之色,不忍再說下去,隻得就此罷了。


    當天迴到家裏後,千柔攜了蕾兒,在屋裏聊了一番。


    千柔心思細膩,在蕾兒歸來當天,就悄悄將碧青喚到跟前,問起蕾兒跟齊崇光相處的細節。


    碧青對著她,自是不敢隱瞞的,結結巴巴都講了一遍,但也說了,齊崇光雖有些貪色,但還是很珍惜蕾兒的,並沒有破蕾兒的身子。


    饒是這樣,千柔當時也十分吃驚。


    隻是這種事兒,算起來雖然是齊崇光主動的,但到底一個巴掌拍不響。蕾兒縱然沒有主動,但半推半就是肯定的。


    情到濃時,這原是避免不了的。千柔並非死守規矩之人,在這上麵自是能看開的。


    再者,蕾兒一迴來,就告知中了箭傷,身體有損的事兒。千柔又自責又難過,疼惜都來不及,自然不會在這些細節上苛責蕾兒。


    沒想到,她沒在意這個,卻被旁人拿來,當作攻擊蕾兒的理由。


    雖然如此,但千柔也沒怎麽責怪蕾兒,隻讓她好好考慮一下,最好放開心懷,按玉欣的意思,將婚事定下來算了。


    雖然前途未卜,但蕾兒既然下定了決心,此生非齊崇光不嫁,就沒必要多糾結,浪費彼此的時間不說,還會招惹不知道多少風波。


    蕾兒本下定決心過一段時間再考慮定婚一事的,聽她也這麽說,不由得有幾分遲疑,正要迴答時,卻有侍女在外麵報,說是齊崇光來了。


    聽得惹出風波的主兒來了,千柔一時也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歎了一口氣,開口道:“他來得倒是快,罷了,你們自己談一談吧。”


    她在蕾兒跟前很親切,等出來見了齊崇光之後,神色卻有些淡漠。


    齊崇光在她的注視下,不由得心裏一慌,堆起笑容問好,又致歉道:“聽聞李妹妹在景府時受了驚,崇光心中十分愧疚。”


    千柔淡淡道:“你這些話,留著跟蕾兒說去,我隻提醒你一聲,你既然說了要一心一意對蕾兒好,就該時刻記在心裏,別食言才好。”


    齊崇光連忙指天發誓,連稱自己一定會好好珍惜蕾兒,絕不會生出旁的心思來。


    千柔這才臉色稍霽,放他進去了。


    至於旁的話,她卻沒有多說什麽。


    畢竟,之前兩個人在外麵逍遙自在,齊崇光都能極力克製,沒有放浪形骸,足見他對蕾兒,的確是萬分珍惜的。


    如今,在長輩們眼皮子底下,他即便再愛蕾兒,也會克製的,怎麽都不可能做出過分的事兒。


    屋裏,齊崇光進去後,就攜了蕾兒的手,歎息道:“都是因為我,又連累妹妹經受了一場風波。”


    蕾兒微笑道:“沒事兒,我應付得來的,且是她們生了歪心思,跟你沒關係。”


    明眸光華如玉,看了他兩眼,微微紅著臉道:“幸好之前你克製住了,不然,我今天就沒臉見人了。”


    齊崇光眸中閃過一抹冷厲,聲音卻是溫和的:“怎麽會呢?蕾兒,在你心目中,難道我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嗎?你是我的摯愛,我要了你的身子,自當時時刻刻都隻顧念你一人。無論事情是否宣揚開來,我都隻會以你為妻的,旁的那些妖孽賤貨,就算有再多手段,我也是絕不會看一眼的。”


    蕾兒聽了,不由得目露感動之色,含淚道:“傻子,若真到了那一步,你若站出來,你的名聲就毀了。”


    “那又如何呢?”齊崇光伸出手,摸著她的臉頰,她的眉眼,隻覺得每一處都是自己的眷戀,“蕾兒,你是我在乎的摯愛,誰能狠心到連自己唯一的摯愛都不要呢?”


    見蕾兒落下淚來,他連忙湊上去,將蕾兒的淚水吻落,輕聲道:“別哭,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說著,衝蕾兒溫柔微笑,竟然又做了個鬼臉。


    蕾兒破涕而笑,忍不住道:“你這樣子,真不像是太子。”


    齊崇光摩挲著她的手,笑著道:“但凡是人,都有兩麵的,我自然也不例外。在人前我是太子,在你麵前,我不過是個一心一意隻想讓佳人開心喜樂,討得佳人歡心芳心的傻小子罷了。”


    蕾兒心底自是覺得甜蜜的,歎息道:“我之前還打算,若是自己好不了,就自梳不嫁,但你這樣,真叫人一輩子都割舍不了。”


    齊崇光吃了一驚,皺起眉頭道:“你怎能有自梳不嫁的念頭?蕾兒,難道你不明白嗎?世間女子再多,我隻想娶你一人。孩子不是不重要,但你更重要。在我心裏,可以沒有孩子,但是絕不能沒有你。”


    蕾兒咬著唇道:“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我們如此相愛,旁的都罷了,但若是能有幾個孩子,自然才更完美。”


    主動去撫平齊崇光微微皺起的眉,溫然道:“算了,不提這個了,我們如今見麵的次數也不算頻繁,不必說這些掃興的事兒。”


    齊崇光見她這樣,隻得舒展了眉眼,將她摟在懷裏,輕聲道:“你不想提,我不說就是了。我準備了樣東西,打算送給你,如今正好給你壓驚。”一麵笑著,一麵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小巧的小匣子來。


    蕾兒接過匣子細細瞧著,見匣子很精致,抬眸對他一笑,慢慢打開匣子,便有溫潤的光芒暈散開來。


    細一打量,見是一支蓮花簪子,玉質十分少見,白中帶了點粉紅,做工極其精巧,順著玉石本來的顏色,打造成栩栩如生的蓮花,絕對是難得一見的精品。


    蕾兒一見之下就喜歡上了,拿在手裏撫摸著,光滑細膩的玉感觸手生溫,一直暖到人心裏。


    蕾兒眉眼間便多了歡喜之色,衝著齊崇光笑:“挺好看的。”


    齊崇光一直緊張的看著她神色,直到看到她嘴角翹了起來,才放下心來,笑問道:“喜歡嗎?”


    這是他最愛的女子,滿腹的愛意,隻用言語表達,根本是不夠的。


    琢磨了許久,卻想不出來該怎麽辦,覺得世上之物,配她都是俗的。


    最後,實在想不出來時,仍舊不能免俗送了女子都喜歡的首飾,在上麵鐫刻下他對她最真的心意。


    蕾兒點頭,眉眼彎彎道:“當然喜歡,說起來,這還是你第一次給我送東西呢。”


    齊崇光點了點她的額頭,搖頭道:“不是第一次,之前還有一次,我想去見你,又沒什麽理由,就自己去金瑜樓挑了幾樣東西,說是父皇讓我給你送的。”


    蕾兒聽了,不免就笑起來道:“看來,你從小就是個別扭性子。”


    齊崇光也笑,想起之前的事兒,隻覺得別有趣味。


    他便摟著蕾兒,跟蕾兒追憶了一番往事,這才將她手裏的蓮花簪子翻轉過來,指著蓮花背麵,溫然道:“瞧一瞧這上麵刻了什麽字。”


    蕾兒詫異,一打量,果然刻著幾個字,隻有綠豆粒大小。


    她將簪子拿到近前,抿了嘴細看,果真是幾個字,連蒙帶猜,應該是:蕾兒崇光,白頭偕老。


    蕾兒又驚又喜,笑著道:“這份心思,還挺巧的。”


    齊崇光親親她的臉頰,柔聲道:“你瞧,你夫君多在乎你,將你排在前麵呢。且這些字,是我親自刻上去的,雖然沒有匠人們刻得好,但代表了我的心。”


    蕾兒心中自是歡喜甜蜜的,紅著臉把簪子給他,示意他給自己簪上。


    等戴好了,她歪了頭問:“好看嗎?”


    齊崇光打量了兩眼,點頭道:“好看,普通的簪子,戴在你頭上,卻有炫彩奪目之感。”湊近蕾兒,低聲道:“心肝,既然喜歡,賞我個吻唄。”


    蕾兒臉上越發紅了,迎著他期盼的目光,卻是不忍拒絕,便湊近他,將自己的唇送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纏綿低迴。


    兩人親吻了一會兒,聽得蕾兒因為難耐他的熱情,發出婉轉的低吟聲,齊崇光主動移開,摟著她歎氣道:“不行了,再親下去,我該欲火焚身了。”


    他的話逗得蕾兒又羞又好笑,啐了他一口,方嬌嗔道:“你之前不是一直不近女色嗎?怎麽如今好色成這樣?短短幾個月,簡直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齊崇光低聲道:“那不一樣,之前我一直在等你,又不知道你的滋味兒,如今卻是耐不住了。”歎了一口氣,悻悻的道:“當初真不該走這麽快,應該過了年再迴來的。”


    蕾兒紅著臉啐道:“路上走了二個多月,你還不滿足,也忒貪心了。”


    齊崇光笑看著她道:“咱們是一對兒,自然該同心同德,我不信你心裏不是這樣想的。”


    蕾兒臉上越發羞紅,忍不住抬頭錘了他幾下,當然舍不得用力,隻是跟他發嬌嗔罷了。


    兩人笑鬧了一番,齊崇光讓她好好調養身子,旁的不必擔心,這才帶著一腔不舍,起身去了。


    景府發生的這件事,很快就鬧得滿城風雨,點燃了大家的八卦之心。


    人們見麵,不再問吃過了嗎,而是問聽說了嗎?議論起種種細節,感歎的有之,取笑的有之,厭惡的有之,總而言之,一兩個月內,是休想平息下去了。


    當然,隨著這樁事兒,名聲敗落的是景英蘭和錦繡,對於蕾兒的名譽,卻是沒什麽影響的。


    錦繡倒還罷了,畢竟她得了太子良娣的名分,跟蕾兒正是競爭關係。


    故而,她做些出格的事兒,雖然出乎意料,但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至於景英蘭,什麽都不是呢,卻冒頭跟蕾兒對著幹,還是在自己是主人的情況下,在自己是及笄禮主角的背景下,鬧出事兒來,實在是刷新了大家的認知。


    故而事情過後,反而是景英蘭及景家名聲受到的影響更大一些。


    雖然景英蘭的及笄禮如常辦了,但事後,曾氏氣得差點吐血,將景英蘭罵得抬不起頭來。


    等到威遠侯迴來,自然也是氣得不行,又將景英蘭打了幾巴掌,曾氏也吃了掛落,被罵得狗血淋頭。


    到了次日,宮裏傳來消息,說景貴嬪恃寵生嬌,縱容家人胡作非為,奪了貴嬪封號,降為貴人。


    從貴嬪到貴人,雖然隻隔了一個字,但品級上卻降了三級。


    之前雖然也不得寵,但好歹身份金貴呀。


    如今降成這樣,想再起來,自然沒有那麽容易的。


    景家得了這個消息,自然一個個都如同被雷劈了一般,難受得不行。


    等迴過神來,威遠侯讓人將景英蘭傳來,又一連扇了十幾巴掌。


    到了這地步,景英蘭自然也沒法子硬氣了,捂著臉跪著求饒,又說自己都是被錦繡蠱惑,才做了錯事,將責任都往錦繡身上推。


    威遠侯和曾氏聽了她的話,自然也都恨上了錦繡,但無奈錦繡是東平王府的人,他們根本就無力抗衡,少不得捏著鼻子認了。


    這時,卻有下人進來傳訊,說是宮裏的靈公公來了。


    威遠侯心裏咯噔一下,暗道,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宮裏的娘娘位份都降了,於景家是個大打擊,但如今看來,這事兒似乎還是沒過去。


    雖然心裏嘀咕,但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威遠侯忙整衣到了前頭。


    等去了後,見皇上跟前頗為得臉的小靈子公公手裏並沒有拿聖旨,略鬆了一口氣,拱手寒暄過,忙問道:“公公此來是……”


    小靈子咧嘴一笑,放下手裏的茶盞道:“咱家是來給貴府大小姐做媒來了。”


    威遠侯眉心跳了一跳,心中頓生不妙之感,勉強穩住聲音問道:“不知公公說的是哪家?”


    小靈子笑了一聲,一字字的道:“前朝武狀元馮肅。”


    威遠侯臉色頓變,竟然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馮肅是誰,他自然也知道的。


    此人確實是武狀元出身,武藝甚高,也有幾分才幹,在邊境當守備,從五品。


    雖然有官職,但其人長相粗鄙,脾氣暴躁,又愛好杯中物。平時還好,喝醉了就撒潑打人,先後娶了兩個官家小姐,都死在他的拳頭下。


    弄到後來,官宦人家都對之避之三尺,馮家隻能娶了個小家碧玉,前兩年也被折磨死了。


    邊境寒苦、馮肅脾氣暴躁自不必說,算年紀,這人已經四十多歲了。


    景英蘭卻才剛及笄,正是韶華之齡,讓她嫁給一個喪妻又暴虐的老鰥夫,於心何忍?


    威遠侯身子一抖,隻感覺一股寒氣從心裏彌漫出來,仿佛連骨頭都要凍住了一般。


    若是旁人到他跟前說這個話,他自是毫不猶豫,立刻就要將人趕出去的。


    但如今來人是小靈子,是宮裏的人,如何能輕易揭過去呢?


    小靈子瞧著他的臉色,勾唇笑了一下,慢悠悠的道:“怎麽?侯爺臉色不太好,莫非覺著這門親事不妥當嗎?”


    威遠侯咬著牙,鼓起勇氣硬著頭皮道:“公公,我這人說話直,你別生氣。馮守備的脾氣世人皆知,且這年紀跟小女相差太遠,委實有些不合適……”


    小靈子嗬嗬冷笑了兩聲,聲音十分冰冷:“那又如何?侯爺,恕咱家直言,但凡人犯了錯,都得付出代價。貴府的大小姐了不得,連不能動的人都敢動,嘖嘖,真是膽大包天。既然犯了事,如今自當付出點代價,公平得很。且咱家聽說,景大小姐十分恨嫁,盼著盡快成家立業,要不然,也幹不出糊塗事來。這樣的女兒,侯爺將她留著做什麽呢?”


    他看向威遠侯,眯起眼睛接著道:“到了如今這種地步,也就別挑揀了,這還算好的了,若再挑揀,一大家子都得跟著倒黴。咱家也不瞞侯爺,這婚事是萬歲爺定的,且還說了,三天後就讓大小姐出嫁。你應了,算你懂事,自然萬事皆休,皇上不會再計較。你若是不應,嘿嘿,一家大小都得跟著吃掛落,到時候,可就有好戲看了。咱家言盡於此,就此告辭。”說著,站起來要走。


    威遠侯忙道:“公公慢走一步。”忙接過管家手裏的信封,遞了過去。


    小靈子停住腳,將銀票收了,聲音卻沒有緩和之意:“侯爺,皇上的性子,您可是清楚的。到底是要護著閨女,還是讓一家老小安生些,該怎麽做,您好好想一想。”撂下話,這才拂袖而去。


    威遠侯頹然坐在椅子上,唉聲歎氣,卻又無能為力。


    這是皇上的主意,想必,太子也是摻和了的。


    畢竟,那長明郡主,不隻是皇上要護著的人,還是太子的心頭肉。


    英蘭膽大包天,敢在長明郡主頭上動土,不止皇上生氣,連太子也不會輕易揭過此事的。


    為了她一人,已經將現在的皇帝,將來的繼承者得罪幹淨了。


    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命,鬧成這樣,隻能算英蘭自作自受了。


    威遠侯思來想去,有了決斷,便將管事喚過來,吩咐他著手準備景英蘭出嫁的種種事宜。


    曾氏得知後,跑到威遠侯麵前哭求,但威遠侯將利害關係說了一遍之後,曾氏便啞口無言了。


    沒多久,景英蘭就得知了這消息,就如聽到晴天霹靂一般。


    自己什麽出身,景府的千金小姐,她爹可是侯爺,她自己又樣樣出色,尋常的世家公子,誰能配得上呢?也就是齊崇光,才能入她的眼。


    如今,太子身邊的名分沒撈著,這也就罷了,怎麽能讓她嫁給一個喪妻又暴躁的老鰥夫呢?且那人在邊境當官,都四十多了,兒子都比自己大,又愛打人折磨人,跟了他,難道有什麽好日子過不成?


    景英蘭又是氣又是急,跑到威遠侯跟前大鬧。


    威遠侯雖然也心疼她,但見她到了此刻還不開竅,心頭火起,直接又扇了幾巴掌,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以為這門親事是爹給你訂的嗎?這是皇上的意思,難道你還想違逆不成?為了你這麽個賤貨,宮裏娘娘名分降了,景家名聲受了牽連,如今你承擔這後果,也是應當的。”


    景英蘭臉色慘白,跌坐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威遠侯見她這樣,歎息道:“罷了,事情已經定了,你安分一些。之前給你備的嫁妝,都讓你帶去,爹另外給你準備些壓箱底的銀子,以後你好生過日子吧。”


    景英蘭尖聲道:“好生過日子?我落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麽前程可言?是,我是算計了長明郡主,那又如何呢?太子是國之儲君,來日自當三宮六院,憑什麽所有的好處,都要讓佳禾和長明這對母女占了?長明郡主是長得不錯,那又如何呢?一個小丫頭片子,有什麽了不得的?且我自認姿色比她強的多,我……”


    “住嘴,”威遠侯冷笑,拂袖道,“萬般皆是命,人家命好,有個好娘親,又入了太子的眼,你就算眼紅,也是沒法子改變什麽的。別說你了,便是那錦繡,身份尊貴,也不缺手段,又能如何呢?”


    見景英蘭仍舊嘟著嘴一臉不滿,威遠侯冷笑道:“算了,你執迷不悟,旁的話我也懶得說了,隻跟你說一聲,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你要麽嫁,要麽死。對了,我提前跟你說清楚,你若是自盡,就自己出去死去,別死在家裏惹晦氣。”言罷冷笑幾聲,再不看景英蘭,直接拂袖而去。


    景英蘭越發傷心,趴在地上泣不成聲,等到曾氏趕了來,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母女兩個抱頭痛哭。


    等哭過了,景英蘭舍不得自盡,也就隻能認命了。


    三日後,景英蘭上轎,前往邊境與馮肅成親。


    這一消息,在京城迅速傳開了。


    景家事情之後,錦繡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景家走出來的。


    等到迴到陳家,青雀迎上來問時,錦繡一言不發,直接掄起巴掌,將青雀扇成了豬頭。


    到了次日,她心情還沒平息,讓人將青雀傳了來,又是打又是掐,甚至拿了鞭子抽,死命的折騰。


    畢竟,這揭發李蕾兒非處子的主意,是青雀出的。


    若是成功了,錦繡自然是極其歡喜的。


    偏偏事情不如人意,如今失敗了,自然要將這筆賬算在青雀頭上才行。


    青雀被她折磨得死去活來,連嗓子都嘶啞了,但理智一直都在,明白自己的臉是最重要的。


    她不敢躲避錦繡的打罵,但一直小心翼翼,護著自己的臉。


    如此這般苦熬了兩天,錦繡才算出了一口氣,沒再打罵了。


    等到得知景英蘭遠嫁邊境,且夫婿是那般不堪時,錦繡身體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此事,有景英蘭的手筆,自然跟她也是脫不了幹係的,且論起來,她是直接跟李蕾兒對峙,在齊崇光心目中,自然是更恨她一些的。


    如今,景英蘭得了報應,自己難道能置身事外嗎?


    她心中怕得不行,連身體都開始發抖。


    旁的都罷了,隻要一想到齊崇光今後會越發恨她疏離她,她就覺得承受不了。


    隻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要她放棄齊崇光,怎麽都不可能。


    當初,那驚鴻一瞥的初見,已然成了她記憶深處,最難以忘懷的場景。


    之後,她借用六哥的身份,跟齊崇光來往了幾次,越發傾慕心許,旁的男子,萬難入眼的。


    情之一字,最是難以預料。


    她愛齊崇光入骨,齊崇光隻鍾情李蕾兒,偏偏,她費盡了心思,都沒能令李蕾兒倒台。


    事到如今,她還能如何呢?還有哪條路能走呢?


    嫁給他,不過是一輩子擔個虛名,一輩子看著他跟李蕾兒恩恩愛愛,自己形單影隻,孤獨終老罷了。


    不嫁,生不如死,不如死了更好。


    種種思緒滾來滾去,她簡直頭痛欲裂。


    偏偏這時,陳誠和陳諺都離京,返迴貴州去了,她身邊竟無人開解,也沒有誰幫著指點迷津。


    至於緣故嘛,錦繡不太清楚,但高無莫卻是最清楚的。


    齊逸崢已經察覺,貴州的東平王夫婦並不安分,有犯上之心。


    齊逸崢自然是忍不得的,已經在暗中部署了,另外,也遵從了齊崇光的意思,悄悄命人買通東平王幾個兒子身邊的侍從,鼓動他們,讓他們跟東平王世子爭鋒奪權。


    幾位公子身邊的人,一則被錢帛打動,二則嘛,也是存了幾分私心,想著自家公子若是能更進一步,自己的前程,必定是更好的。


    因了這兩個緣故,都是拚命蠱惑自家主子,說都是王爺的兒子,憑什麽就不能爭一爭呢?


    東平王既然是個有野心的,王妃又不安於室,幾個公子自然也都是麵和心不合的。


    本來都有幾分私心,如今被人勸導蠱惑,哪裏安分得起來?尤其陳誠,平時就覺得自己能力不差,對大哥得了世子之位,一直是心存不滿的,覺得都是自己時運不濟,出生遲了,這才讓大哥占了先。


    故而,被底下的人勸了兩次之後,沒多久,他就生出離京之心。


    至於陳諺,能力沒陳誠強,但跟陳誠感情不錯,跟大哥卻沒有多少來往。


    得知他的打算後,立刻就要隨他迴去,助他一臂之力。


    兩兄弟商議定了,不顧錦繡的反對,直接就迴去了。


    陳誠、陳諺迴去之後,在貴州掀起的風浪且不必提,隻說迴錦繡。


    錦繡因惱怒青雀出的主意不奏效,本打算將青雀打罵了之後,就直接將人賣了出氣。


    無奈,她身邊實在沒有得用之人,自己又想不出什麽好法子來。


    故而煩惱了幾天之後,她又命人將青雀叫到跟前,放緩了神色道:“之前是我頭腦發昏,這才打了你,你別放在心上。唔,我讓人備了藥膏,你待會兒拿迴房搽了,很快就能好的。”


    青雀被她折騰得死去活來,臉上雖然沒事,但身上的傷痕,一處接一出,簡直慘不忍睹。


    養了兩天,但身上仍舊皮開肉綻,痛得不行。


    雖是極其難受,但在錦繡麵前,她自是不敢托大的,連忙忍著痛楚道:“郡主這番話,折煞奴婢了。奴婢事情沒辦好,讓郡主吃了苦頭,受點罰,讓郡主消氣是應該的。”


    錦繡見她做小伏低,說的話也十分熨帖,心裏的愧疚漸漸淡了下來。


    本來嘛,青雀是她的丫頭,生死都由她做主的。


    她剛才那番話,也不是真心向青雀道歉的,不過是故意示好,想讓青雀繼續為自己賣命罷了。


    如今青雀上道,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錦繡也就沒再費唇舌表達對青雀的愧疚,隻是皺著眉道:“事到如今,你倒是說一說,我該怎麽辦才好。”


    青雀雖然有滿腹的主意,但才經曆了一場慘敗,自然不敢再胡亂出主意了。


    她想了又想,這才小心翼翼的道:“如今,郡主有兩條路走,一則主動退婚,就此罷手……”


    錦繡打斷她,厲聲道:“休要胡說八道,我這良娣的名分,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如何能退婚?且我對他的心,難道你不清楚嗎?你說這樣的話,是想死嗎?”


    青雀見她動怒,身子抖了一下,才穩住聲音道:“郡主別生氣,你的心奴婢自然是明白的,但太子對你太絕情了,奴婢怕你將來受委屈。”


    她自然不是真想讓錦繡退婚,不過是以退為進罷了。


    這幾句話,生生挑起了錦繡心裏的傷痛和對蕾兒的怨恨。


    錦繡一雙剪水雙眸,立時便暈上一層水光,咬著唇道:“這我知道,但無論如何,我絕不會退婚的,你且說第二條路吧。”


    青雀一麵打量著她的臉色,一麵道:“這第二條,自然是想方設法,盡快嫁進東宮去,占個先機。太子一直不近女色,為長明郡主守著。如今,長明郡主仍是處子,並未跟太子勾搭。郡主別嫌奴婢說話難聽,郡主不是太子心上的人,但若是能做太子第一個女人,倒也是不錯的。念在這份上,以後太子對你,總會顧念幾分的。再者,你若是先進門,便能多用些法子,將太子留住的。如此一來,將來說不定還能跟長明郡主分庭抗禮呢。”


    要說,青雀對男人的心態,還真是有幾分了解的。


    以前喬家沒倒台時,她族中有兩個叔叔,雖然娶了端莊大氣的嬌妻,但一門心思,隻愛最早跟了自己的大丫鬟。


    一來二去,青雀就明白了,在男人心目中,頭一次歡好的女人,地位是不一樣的。


    錦繡聞言,愣了一下,心跳驟然比之前迅速了許多。


    青雀這番話,乍然一聽有些匪夷所思,但細一想,竟然是十分有道理的。


    也不用說旁人,隻拿她的父兄來說,竟都是這樣的情況。


    等迴過神來,她咬著唇道:“你這主意自然沒有錯,但太子妃未立,我這個做側妃的,怎麽能先進門呢?道理上,是說不過去的。”


    青雀低聲道:“道理上是這樣,但另辟蹊徑,也不是不能。隻要將生米煮成熟飯,郡主先進門,自然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錦繡遲疑一會兒,皺眉道:“我乃堂堂郡主,豈能使下作手段?再者,我若是這樣做了,不但是輕賤自己,他也會看不起我的。”


    青雀連忙道:“郡主,你身份金貴,自然是不屑於此的,但如今情況不同,若是太驕傲,將來是要吃大虧的。素來男人都會對自己第一個女人有不一樣的情結,你若不占這個先,來日更難與李郡主爭。太子已經十八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隻要他識得你的好,自然就離不得你了。由情愛生出愛,倒也是一條路子。”


    她看著錦繡,帶著鼓勵道:“郡主,奴婢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如今這想法雖然驚世駭俗了些,但於你不失為一條好路子。為了你的未來,為了你自己的幸福,你還是多想一想,暫且放下自己的堅持更好。”


    錦繡沉默許久,才道:“這個先不論,太子對我存了戒心,如何肯與我親近?”


    青雀聽了這番話,明白她已經有幾分心動,暗自一笑,這才正色道:“事在人為,隻要郡主拿定了主意,餘下的,細細謀劃就是了。”


    她沉吟片刻,接著道:“直接請太子來,太子自然是不肯的。若郡主自己去尋太子,又失了矜持。唔,自皇上登基以來,每年冬天都是要組織京中王孫貴族,到京郊的狩獵場舉行冬狩,年年如此。算起來,下個月應該就會如約辦的。雖然隻有短短三天的時間,但並非沒有可趁之機。”


    錦繡聽了這番話,不由得眼前一亮,看向青雀的目光,不由自主露出幾分暖意。


    等細細思量過,她雖然覺得可以勉力一試,但又怕這次再次铩羽而歸,便不肯再誇讚青雀,隻是帶著矜持,謹慎的道:“你這想法並不怎麽妥當,咱們再細細謀劃吧。”


    青雀明白她的心意,也不點破,隻點頭應了,一副恭敬和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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