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月白進來,很恭敬的行了禮。


    千柔也沒多寒暄,看了她兩眼,直接開門見山問道:“顧側妃如今如何了?實情如何,你直接說就是,別瞞著我。”


    月白斂眉,恭順的道:“顧側妃做了錯事,令王爺動了怒,自己又是個沒福氣的,竟突然生了重病臥床不起,如今的境況很不妙,做什麽都得要人伺候。”


    千柔一聽,自是大吃一驚。


    那日在武王府,她睡在床上動彈不得之際,武王曾答應過她,會給她一個交代。


    這話,她自然是信的,從沒懷疑過。


    卻是沒想到,這交代,竟然是直接廢了千姝。


    想起那樣姿色絕麗的女子,從此必須如李靖希一般,活得生不如死,她心中不由得閃過一抹不忍。


    旋即,她想起千姝對自己做過的事情,慢慢的,又硬起心腸。


    千姝給自己下藥,分明是想讓武王欺辱自己,存了毀自己之心。


    且那時,她明知道自己有孕,還是沒有留情分,沒有收手。


    既如此,自己何必同情她?何必管她的死活?


    再者,武王會這般,全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


    事已至此,難道自己要為千姝叫屈,辜負武王的心意嗎?


    她不是那麽是非不分的人,這種事,她不會幹的。


    千柔想到這裏,便慢慢鎮定下來,淡淡道:“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月白見她先是不忍,其後卻是淡定下來,眼中不由閃過一抹敬服。


    若得知自己同父異母的姊妹深陷困境,卻無動於衷,那未免太絕情了些。


    若開口為罪魁禍首求情,又太愚笨了些。


    如今這反應,卻是恰到好處。


    她心思轉了一轉,瞄著千柔,忍不住問:“郡主可有什麽話要奴婢代傳?”這話,自然不是她想問的,而是武王命她問的。


    千柔搖頭道:“沒有。”看了月白一眼,很鎮定的道:“此乃武王的家事,武王做了主,自然就該這麽著,旁人不必置喙。”


    這應對雖冷淡了些,但大方得體,出乎月白的預料,卻又讓她覺得合情合理。


    她便頷首道:“奴婢明白了。”


    千柔抬首,這才問起她在家裏的境況。


    得知淺綠將她安置得不錯,也就點了頭,閑話幾句,就讓她退下了。


    等月白去後,李靖行靠坐在椅子上,挑眉道:“之前一直聽人說,武王最寵的便是顧側妃,如今瞧,也就那麽迴事,一個不如意,竟然是這樣的雷霆之怒。想來,隻有入了他心的女子,才能得到他的真情吧。”


    他是無心之言,千柔卻驚得心跳快了幾拍。


    緩了一緩,她才如常微笑,慢慢道:“罷了,武王的事兒管不著,也沒必要管,咱們還是快點吃早膳,將眼前的事兒打點清楚吧。”


    李靖行立時迴神,忙點頭道:“娘子說的是,快點吃飯才是正經事,不然,豈不餓著你和孩子了?”說著,忙忙催丫鬟們,命她們將吃食端上來。


    一時吃完了飯,李靖行看著她,溫聲道:“既得知了顧府那些人的來意,娘子,你打算怎麽做?”


    千柔心情很不好,皺眉道:“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牽扯進去。武王下定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


    即便能改變,她也不想摻和。


    李靖行聞言,立刻道:“既如此,也沒必要去見顧府的人了,直接讓淺綠迴了話,就說你身子不適,如何?”


    說實話,他也不喜歡顧府那些人。


    雖然他跟那些人並沒有多少來往,但千柔昔日的處境,他還是知曉的。


    如今千柔既然發了話,他素來又寵愛她,自然並無異議,巴不得將那些人都趕跑,好讓愛妻過安生日子。


    千柔想了一想,點頭道:“也行,我如今正該以養胎為主,顏如玉的事兒是沒辦法,必須出麵。如今,這顧側妃的事兒,我既不準備插手,也就沒必要去見他們,省得到了跟前,他們扯著我的衣服哭鬧。我雖不會迴心轉意,但必定不太好脫身。”


    李靖行見她答應了,便轉頭去看淺綠,正色道:“我與少奶奶的話,你可聽見了?快去將顧府的人打發走,言語中,不必太客氣。”


    淺綠跟著千柔日子挺久的,自然見識過顧府之人是怎麽對待千柔的,聞言立時笑道:“少爺放心,奴婢絕不會客氣的。”摩拳擦掌,起身去了。


    今兒個來這裏的,打頭的,仍舊是那露珠。


    文氏心憂千姝的處境,才五更天就催著一行人動身。


    誰知趕到侯府問了後,才知道千柔早與夫君搬了出去。


    ——千柔出嫁後,顧府便沒人再關注過她。


    文氏、文太夫人的心思,都在千姝身上,這才鬧出連她搬了家都不知道的事兒。


    沒法子,一行人問清了新住處,緊趕慢趕又往這四合院趕。


    因出發的時辰太早了,等到這裏的時候,天才剛剛亮。


    敲開門進來,本指望著立刻就見到正主兒,卻是沒想到,左等右等,一個人影都沒瞧著。


    露珠自是一臉惶急,煩得不得了,有心讓小丫鬟去催一催,卻又不敢肆意妄為。


    正煩躁不安,總算有人進來,定睛瞧時,卻是淺綠。


    雖隻是個丫鬟,但自己如今有求於人,露珠不敢托大,忙上前見了禮,賠笑道:“姐姐好。”


    淺綠嗯了一聲,也不跟她見禮,直接就問:“今兒個吹的什麽風,怎麽太夫人身邊的大紅人竟然到這裏來了?”


    露珠笑著道:“因八小姐多日未歸,太夫人跟大太太甚是想念,特意命奴婢來接。”


    淺綠哦了一聲,淡淡道:“你來得不巧,少奶奶剛有了身孕,不宜出門。”


    什麽想念,不過是有事相求罷了。


    想求人,自己不上門,倒讓主子迴去見她們,這臉皮,未免也太厚了。


    露珠聽了她的迴答,很是意外,怔了一下,忙笑道:“原來八小姐有孕了,更該迴府去,給太夫人報喜。”


    淺綠皺眉:“你沒聽懂我的話嗎?少奶奶才懷上,正該好好養胎,迴府去見太夫人,豈不要勞累一番?至於報喜什麽的,你知道了,迴去說一聲就得了。”


    抬起手擺了一擺,又道:“行了,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你迴去吧。”


    露珠傻眼了,忙道:“不成的,太夫人吩咐了,讓奴婢務必要將八小姐請迴去,不然,要打奴婢一頓呢。”


    說到這裏,忙扯住淺綠的衣袖,差點落下淚來:“我與姐姐好歹也是舊相識。雖然來往不多,但姐姐也是伺候人的,應該知道妹妹的苦楚吧?求姐姐體恤妹妹,帶妹妹去見八小姐,再幫妹妹說幾句好話,成嗎?”


    淺綠不為所動,直接扯開她的手,淡淡笑道:“我是少奶奶的人,一切自當以她為主,你如何,跟我有什麽關係?行了,你別在這裏扯淡了,快點迴去吧。”露珠見淺綠執意不允,還催自己離開,眼底的惱恨一閃而過。


    她定一定神,跺著腳道:“事到如今,妹妹就直說好了。武王府的顧側妃,你應該不陌生吧?顧側妃出了大事,太夫人命妹妹前來,接八小姐迴去,好商議一個對策。”


    淺綠聽說事情果然正如千柔預料的那般,不由得唇角微勾,神色帶著幾分諷刺。那個老巫婆,遇上難題時,就想起了自家主子。


    等自家主子遇上難關,或是需要人添妝時,她就躲得不見人影。


    這種太夫人,真恨不得唾她一臉。


    她在心裏將文太夫人罵了個狗血淋頭,麵上卻隻淡淡的,輕描淡寫的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還沒等露珠鬆一口氣,她接著道:“但那又如何呢?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出了嫁之後,各人的命運,各人自己做主,找我們主子做什麽?”露珠心急如焚,跺腳道:“你這是什麽話?八小姐跟側妃姊妹情深,若是知道側妃有事,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行了,妹妹勸姐姐還是不要自作主張,快點去迴了八小姐,免得耽誤大事。”


    淺綠眼眸微眯,冷笑道:“我如何行事,用不著你教,倒是你,被主人家屢次驅趕,卻還死賴著不走,這臉皮真是前所未有的厚。哼,你賴著不動,我就怕了嗎?這個家看起來小了點,但幾十號下人還是有的。我一聲令下,自然會有人將你丟出去。你若是不怕丟臉,隻管試一試好了。”


    露珠嚇了一跳,又見淺綠一臉的躍躍欲試,不免起了退縮之心。


    她忙道:“姐姐執意阻攔,妹妹無可奈何,隻能迴稟太夫人,讓她老人家自己決斷了。”


    淺綠哪裏懼她,隻連聲道:“再不走,小廝們就會圍上來的。”


    露珠駭得臉色發白,雖仍舊心懷不甘、怨恨,卻不敢再多言,帶著小丫鬟們直接轉身出去了。


    淺綠目送一行人去得遠了,才迴身來迴千柔。


    千柔、李靖行得知事情果然如所預料的一般,不由得對視一眼,歎了兩聲“果然”,方才丟下了。


    沒多久,便有人來傳,說顏如玉到了,正在門口候著。


    千柔冷笑了兩聲,才與李靖行一道步出房門,到堂屋見她。


    兩人依舊如昨日那邊,一個進了內室,一個在外屋等候。


    不多時,顏如玉便在明石的陪伴下,眉飛色舞走了進來。


    照了麵,千柔笑嘻嘻問:“辦妥了嗎?”


    顏如玉點頭,連忙打開香囊,取出賣身契遞上,含羞帶怯應了下來。


    千柔接過,看似不經意的打開,一瞧確實蓋了印章戳子。


    她也不甚懂,隻迴頭去看淺綠。


    見淺綠點頭,千柔便看向顏如玉,笑著道:“你自己花銀子贖身,可見心誠。咱們中午擺個酒,慶賀一番,可好?”


    顏如玉紅著臉,叩頭道:“奴家謝過郡主的大恩大德,從今往後,奴家一定好好伺候郡主與爺。”


    千柔仍舊在笑,但那笑容卻轉冷,聲音也多了幾分寒意:“我與夫君都不需要你伺候。哼,你當我李家是那麽好進的麽?給你個梯子,你竟真敢上房呢。”


    拍了拍桌子,冷笑道:“來人,叫李媽媽帶幾個粗使婆子進來,將人給我綁了。”


    顏如玉整個人都懵了,簡直沒弄明白是怎麽迴事。


    怎麽方才還好好的,收了賣身契,眨眼就要捆人?再一琢磨方知不好,眼淚一下兒就忍不住了。


    淚眼迷離間打量了一番,見李靖行帶著笑,抬腿從裏麵走了出來。


    顏如玉忙撲上去,拉住他的袍角,喊道:“爺啊,您得為奴家做主啊,奴家之前還是個清倌,既跟了您,自己還贖了身,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啊。”


    李靖行一腳踹開她,冷笑道:“你給爺走開些,不然,爺必定讓人將你打得狗血淋頭,連你親媽都認不出來。”


    顏如玉見他麵如冰霜,登時沒了指望,嚎啕大哭起來。


    千柔皺眉,喝道:“行了,別嚎了,這聲音太難聽了。”冷眼看著顏如玉,一字字的道:“你的賣身契在我手上,你當著眾人麵說說,是誰指使你來做這等事,意欲何為?你若老老實實招了,我便能留你一條活路。不然,我便讓人將你送進官府,給你定一個汙蔑良民的罪。”


    顏如玉大驚失色,卻又萬分不服氣,含著淚道:“郡主這話奴家聽不懂,奴家什麽時候汙蔑過人?倒是郡主仰仗權勢,騙了奴家的賣身契,簡直枉負這封號和名聲。”


    千柔冷笑道:“你沒汙蔑過人?哼,我夫君跟你明明是清白的,你卻誣賴他與你有私情,玷汙他的清白名聲。你真以為我好欺負嗎?哼,我雖隻是空有封號,但搬出名號來對付你,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說到這裏,輕蔑看著顏如玉,接口道:“當然,你可能會覺得,就算問罪,你也不會被判多久刑。你這想法倒也不錯,但你想過沒有,念在我這名號的份上,官府的人必定會判個十天半個月的。這時間雖說短了些,但想令一個人麵容盡毀,麵目全非什麽的,卻是輕而易舉。”


    顏如玉聽了這番話,臉上白了又青,十分難看。


    李靖行冷笑,接口道:“唔,你也許會覺得,那幕後之人會派人營救你,是不是?哼,我勸你還是別做白日夢了。為了你這麽個蠢貨,他出了五千兩銀子,你卻什麽都沒辦成,還把自己折騰進牢裏了。他若是想將你撈出來,不但要費錢,自己還得露頭,讓人察覺身份。為了沒有用處的人,花錢費力還暴露自己,這樣的買賣,傻子才會幹呢。”


    說到這裏,圍著顏如玉轉了一圈,嘖嘖道:“雖然你這人下賤,但這張臉還是能看的。若是進了監獄,想欺辱你的獄官必定會排成隊。等他們享用一番,我再使點銀子,讓他們給你臉上抹點藥,劃幾刀,或者抓幾隻蛇、老鼠什麽的,丟到你身上,嘖嘖,必定會是至美的享受。”


    這番話就如壓死駱駝的稻草一般,令顏如玉徹底崩潰了。


    她癱軟在地,一臉呆滯。


    眼前這對夫妻,夫唱婦隨,一個比一個狠。


    而且,他們看上去一點都不是開玩笑,而是說的真話。


    自己隻是拿銀子辦差的,沒必要連臉和命都填進去。


    既如此,還是直接招了,換一條生路吧。


    等迴過神來,她連忙轉為跪姿,叩首道:“奴家知道錯了,求郡主和李公子開恩……”李靖行拂袖:“少扯那些有的沒的,你直接說說,到底是怎麽迴事。等你說完了,我們自會決定你的去處。”於是顏如玉一五一十,將具體經過原原本本一字不落講了出來。


    卻原來,幾天前有人到藏春樓,說是跟他們有仇,想令他們夫妻失和,還點名說要最機靈的那個,否則到了李家可鬥不過郡主;還得要個美貌的,不然,不足以令小兩口起嫌隙……一切都盤算得好好的,不想,李靖行雖然如約被人弄進藏春樓,但一直睡得死死的,根本就沒辦法成事。


    等人醒了,他立時跳起來往外跑,人影都沒讓顏如玉摸著。


    其後,換千柔登場,就更失去控製了。千柔聽說果然有人指使,不是巧合,不由得暗自一歎。


    要說,自己也沒做什麽壞事呀,怎麽想過安生日子就這樣難呢?


    她想到這裏,歎了一口氣,才盯著顏如玉,問道:“到底是什麽人指使的,你可知道?”


    顏如玉搖頭,低首道:“出麵的那人,衣著挺華貴的,打扮得像個富商,看不出身份,但從他說話舉止上推斷,必定是個管事。”千柔又問道:“昨天你贖身,也是找他辦的嗎?”


    顏如玉點頭:“他留了個小廝在藏春樓守著,為奴家跑腿。”


    李靖行皺眉盯著她,冷聲道:“你真不知那人的身份嗎?你當知道,於你而言,這賣身契是你安身立命之本。”


    顏如玉苦笑道:“奴家知道,李少爺不必一直威脅奴家。奴家既然開了頭,如何會隱瞞?此事奴家的確不知情,就算再怎麽逼,也是沒用的。”


    李靖行見她誓言旦旦,這才不再問了,迴頭去看千柔,一臉愁色。


    千柔心裏也有幾分煩躁。


    雖知道的確是人主使的,但沒有線索,等於毫無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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