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千柔一本正經的問“你吃錯藥了”,蔣毓嘴抽了抽,徹底淩亂了。


    “京中四公子”中,最出色是他。向來他走出來,都是女孩給他嬌嬌羞羞拋媚眼、含情脈脈表情意。被眾星捧月的他,若是肯給個好臉色,那些女孩兒無一歡天喜地,一副幸福得快要昏倒的模樣。


    而今兒個,自己第一次拿出全部心思,盼著能在女孩麵前表現表現,卻被那正主兒誤解了。


    蔣毓在心裏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淚,看著眉眼清麗、神色疑惑的千柔,說不出話來。


    這時,那華紹章捂著下身,呲牙咧嘴的向顧耀仁哭訴道:“舅舅,你們府裏的丫鬟欺負我,你快讓人打她一頓,給我出氣。”


    事到如今,他仍舊不知道千柔的身份,隻當她是個膽大包天的丫鬟。


    顧耀仁臉色鐵青,深恨這個草包給自己丟了臉。


    你一個大男人,調戲人被踹了,這就夠丟人了,偏偏還不知反省,眼睜睜看著有貴客在,還要找自己告狀,這也忒愚笨無恥,忒沒有下限了。


    顧耀仁滿腔的怒火壓不住,正要開口罵時,千柔淡淡笑了一下,轉眸看向顧耀仁,輕飄飄的道:“丫鬟?你說我是丫鬟?可不是嗎,在我這父親大人眼裏,我隻怕連丫鬟都不如呢。”


    華紹章正在心裏醞釀著怎麽懲戒她,聽了這番話,登時呆若木雞。


    他“啊”了一聲,才衝著千柔叫道:“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舅舅的女兒?看著不像啊,你穿得連得臉的大丫鬟都不如。”


    顧耀仁聽他嚷出這番話,恨不得走上前抽他幾巴掌。


    這個可惡的小子,說話做事真沒有一點眼力勁兒。雖然千柔穿得不好是事實,但有外人在,你這麽直接嚷出來是幾個意思?你嫌我顧府的名聲不夠臭還是怎的?


    真真見過蠢的,沒見過蠢成這樣的。


    千柔冷笑:“我為什麽穿成這樣,得問我的父親大人。”


    這時蔣毓也調整好心情,先放下心事,將目光從千柔身上移開,看向顧耀仁,幫腔道:“之前顧大人明明說,八小姐處境很好,怎麽如今我親眼見了,根本就不是那麽迴事?還望顧大人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顧耀仁額頭上冷汗淋漓,有些啞口無言,卻又不能不開口,勉強笑著道:“這內中必定有什麽誤會。”他睜著眼睛編瞎話,甚至還看向千柔,慈愛的道:“哎,都怪我近來忙於公務,沒什麽時間關注內宅的事,也不知你是不是受了委屈,倒有些對不住你。”


    千柔冷眼看他做戲,心中都快要吐了。


    顧耀仁見她一雙眸子清澈如湖水,眸光帶著點點嘲諷,不由得心虛起來,有些編不下去了。


    他便轉頭看著華紹章,衝到顧耀仁麵前,恨不得噴他一臉,怒罵道:“你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你來我家寄住,我收留你,你就該規規矩矩在自己院子裏攻讀才是,怎麽能跑出來亂走呢?你亂走就罷了,遇上了自家表妹,竟敢如此不尊重,也忒膽大包天了。雖然你表妹向來愛素淨,對穿衣打扮不怎麽在意,但她長相與我很有幾分相似,你竟看不出嗎?”


    他一麵責罵華紹章,顯示出自己是很重視千柔的,一麵撇清,暗示千柔自己不愛華服,才穿得素淨了些。


    華紹章還未迴答,千柔已經冷笑,毫不留情的道:“老爺這話很有意思,我是個十多歲的姑娘家,最是愛美的年紀,若是有選擇的話,難道不肯打扮打扮嗎?我……”


    顧耀仁不等她說完,忙截斷她的話,裝作疑惑的樣子道:“咦,我明明交代了,讓夫人好好照應你的,對於我的話,夫人向來是極肯聽的,嗯,必定是底下辦事的人陽奉陰違,沒有好好照應你,才讓你受了委屈。”


    他說到這裏,先皺眉看著華紹章,嗬斥道:“好了,我這裏有貴客呢,你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他語氣極不耐煩,目光中帶著警告之意,華紹章見了,登時腿都軟了。


    華紹章並不傻,知道自己寄人籬下,不能惹當家人生氣。


    他連忙忍住疼痛,賠笑道:“我心裏最敬愛舅舅,既然舅舅開了口,我這就告辭。”說著,朝身後的丫鬟看了一眼,低聲嗬斥道:“發什麽呆?還不來扶我迴去?”


    那丫鬟才十來歲,經了這一番變故,早已經呆滯了。


    聽到主子發話,她這才迴過神來,忙奔過來攙扶住華紹章。


    華紹章雖然沒恢複,但走路是沒問題的。他含恨看了千柔一眼,表達了“咱們走著瞧”的意思之後,便在丫鬟的伺候下,灰溜溜走了。


    待華紹章去後,顧耀仁方看著千柔,歎了一口氣,接著裝模作樣的道:“好孩子,之前我答應你,要讓你的待遇與其他庶女不相上下,這事兒你還記得吧?”


    千柔睃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自然記得,但老爺隻怕早就拋在腦後了。”


    顧耀仁一臉尷尬,卻不得不咬著牙,假惺惺的道:“嗯,我也一直記得,從沒忘記。之前是我疏忽了,對不住你,但到底都過去了,咱們就不說了,好孩子,今後我一定好好待你,不讓你受一絲委屈。”


    千柔沒說話,那邊,蔣毓卻挑了挑眉,一字字的道:“顧大人,我很佩服你。”


    顧耀仁聞言一臉錯愕:“蔣公子何出此言?”


    蔣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但凡不是瞎眼的,都看得出顧八小姐過的是什麽日子。嗯,顧大人自說自話、圓場的本事不容小覷,真真讓我長了見識。做人能做成顧大人這樣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蔣毓嘴巴毒,語氣又陰陽怪調的,隻差沒指著顧耀仁的鼻子,罵他無恥了。


    顧耀仁氣得七竅生煙,身子顫抖,瞪著蔣毓說不出話來。


    蔣毓根本不在意他是否被氣著,轉首看向千柔,目光中有深深的心疼和憐惜。


    他歎了一聲,旋即鄭重其事的道:“之前在下答允過八小姐,要護八小姐周全,卻沒有做到。哎,八小姐放心,之前是在下錯了,今後,在下一定時時關注你,絕不讓你受人欺辱。”


    嗯,他真正想說的,自然不是這樣幾句話,但眾目睽睽之下,顧忌著分寸,隻能如此了。


    千柔被他溫柔又鄭重的語氣嚇了一跳,看了他一眼,登時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


    蔣毓之俊美無匹,千柔早就見識了,但此刻,見他從容而立,暖人心扉的笑容似一抹春陽,能驅散人心中的陰霾寒冷,一雙眸子卻像天邊的星子般璀璨奪目,似能攝人心魂,讓他頃刻間便多了幾分別樣的神采。


    千柔在心中暗歎,長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隨隨便便笑一下,就能顫人心弦。


    她默了一下,沒有去想蔣毓言語中的深意,微笑道:“蔣公子一片好心,我真是感激不盡,但這話老爺也說了,我願意相信老爺的。”


    蔣毓登時一噎。


    他好不容易表白了一番,不想千柔根本就不領情,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哼,都說他氣死人不償命,依照他說,眼前這位主兒才真是呢。不,她比自己的級別還高,她一開口,能將死人都氣活。


    千柔哪知道他的所思所想,隻按照自己的打算,看向顧耀仁,忍住惡心,用歡唿的語氣道:“老爺,剛才你說要善待我,是真的嗎?”


    她說完,淺淺一笑,似風中玉蘭,潔白雅致,亦帶了一分恰到好處的期盼和符合這個年齡的少女純真。


    顧耀仁勉強笑了一下,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當然是真的。”


    千柔明眸流轉,繼續道:“君子重諾,你既是君子,又是朝廷重臣,想來絕不會騙我,是嗎?”


    顧耀仁聽她反複追問,心裏不免有些不耐煩,但顧忌著蔣毓在場,少不得忍下來,耐著性子道:“傻孩子,我怎麽會騙你呢?”


    千柔如釋重負般鬆了一口氣,慢慢道:“有老爺這幾句話,我就放心了。”


    她說著,眉梢輕挑,幽靜深邃的眼眸裏略過一絲森冷笑意,旋即娓娓道:“既然老爺應承了,那還望老爺給我一點時間,聽我一言,如何?”


    話說到這份上,顧耀仁還能怎麽答?


    他隻能死死壓住滿腔的怒火,勉強笑著道:“你有話但說無妨。”


    千柔道:“我是最聽老爺話的,老爺讓我說,我就直說了。”


    她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旋即道:“我雖然年紀小,卻並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嗯,之前我屢次挪住處,如今在一個狹窄的小院安身,這事兒我就不計較了。嗯,我去學堂求學,四姐姐跑來,無緣無故打了我一巴掌,我也不計較了。嗯,夫人那裏,分例該給的衣服首飾,從沒有送過來,這事兒我能將就,就不多說了。嗯,如今我身邊,除了青荷之外,隻有蔣公子他們給的丫鬟,還有很多瑣事,這些事兒我也無所謂,也不計較了。”


    在場的人都怔住了。


    緋紅看著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著話的千柔,心中又好笑又心疼。


    顧耀仁聽她說了這麽一番話,卻是氣得簡直要翻白眼。


    這個逆女,口口聲聲說了不計較,偏要說出來,是幾個意思?


    明明雞毛蒜皮的事兒都扒幹淨了,還要一副“我不計較,我很大方”的模樣。


    這樣的女兒,一個他都受不住,若是多來幾個,隻怕他這條命都得賠進去。


    蔣毓聽她細數往事,卻是滿臉的心疼。


    有緋紅這個傳話筒,千柔的處境,蔣毓並非不知。


    但之前,他一直在糾結自己對千柔的感情問題,沒有心思關注旁的。


    如今,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又聽她親口說了一遍自身的艱難,這感受,與當初聽緋紅轉述的,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題外話------


    親們端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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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最近有點忙,每天隻能保證一更,今天更得有些晚,對不住,明天一定準時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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