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柔帶著淺綠,徑直奔向自己的小院。


    路上,淺綠實在忍不住,皺著眉道:“八小姐,今天你……”


    千柔不待她說完,便製止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此刻不必多言,等迴去之後,我們再細談不遲。”


    淺綠聽了,隻能忍住滿腹的疑竇,沉默著跟在她身後。


    等迴到住處,緋紅、柳絮迎了出來。


    緋紅一麵打量著千柔,一麵關切問道:“八小姐,你還好吧?”


    千柔微笑著點了點頭,看了柳絮一眼,吩咐道:“你在屋外守著,我與緋紅她們說說話。”


    柳絮連忙點頭,答允下來,千柔這才帶著緋紅、淺綠,一同進了內屋。


    千柔不待落座,便看向淺綠,先不解釋今天的事情,反而問道:“之前你一直欲言又止,是不是與青荷有關?我製出皂的事兒,是不是她傳出去的?”


    緋紅聽了,又驚又愕,忙看向淺綠,等她迴答。


    淺綠聽了千柔的問話,不由得一臉震驚,咬著唇道:“八小姐一語中的,心思之靈透,實在叫奴婢心服口服。”


    她歎了一口氣,接著道:“其實,之前奴婢一直想稟告八小姐,八小姐離開之後沒多久,青荷便頻繁外出,有一次,奴婢還親眼看見她進了大太太的院子。事後,奴婢也曾問過緣故,但青荷不肯說,奴婢便沒有追問。而且,這些天來,她總是一臉愁苦之色,異常得很。”


    千柔心中雖有預感,但此時親耳聽她坦言青荷的異常,仍舊感到一陣傷心。


    千柔便合上眼睛,久久沒有言語。


    緋紅近來與她最親近,對她一舉一動十分了解,見狀明白她的心思,歎了一口氣,沒有言語。


    過了許久,緋紅方才開口道:“八小姐,你不要太難過,事情還沒定呢,一切都隻是我們的猜測罷了。也許,青荷並沒有背叛你呢。”


    千柔苦笑道:“哪有那麽多也許?以我們之間的交情,倘若不是她做的,今兒個我迴來,她就算再不舒服,也會立刻迎出來。偏偏,她選擇躲著我,如斯情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事實擺在眼前,哪怕心裏再不情願,也不能對真相視而不見。”


    她看向一臉擔憂的緋紅,擺了擺手道:“沒事兒,我難過一陣,已經調整好心情了。你親自去她房中走一趟,隻要她不是下不來床,就將她帶過來。”


    緋紅點頭,連忙起身去了。


    這裏淺綠便打量著千柔,咬著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千柔看在眼裏,伸出手,端起茶幾上的冷茶抿了一口,方迴頭微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要向她們屈服?”


    這個疑惑一直憋在淺綠心裏,如今聽千柔自己說了出來,淺綠忙不迭點頭,皺著眉道:“奴婢的確很好奇,還請八小姐解惑。”


    千柔扣著茶杯,平靜的道:“你應當明白,若不寫的話,今天隻怕你我都脫不了身。”


    淺綠眉頭皺得更深:“內中道理,奴婢很明白,但即便寫了,太太也不可能善待八小姐的。再說了,那皂的方子是小姐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她們一句話就要奪去,也忒讓人不服氣了。”


    千柔淡淡笑道:“很多時候,能屈能伸才是硬道理。”她眸中浮現出一抹狡黠,旋即曼聲道:“當然,她們那般待我,我若真給她們方子,那我就成白癡了。”


    淺綠吃了一驚:“小姐的意思是,那方子不是真的?”


    千柔點頭:“當然不是真的了,我寫的那玩意兒,材料、配方比例、製法什麽的,都做了改動。哼,她們若是能按那方子生產出皂來,我都要服了她們。”


    淺綠這才明白過來,抿著唇道:“難怪小姐剛才肯服軟,原來給她們挖了個坑呢。”


    她側首想了一下,又疑惑的問道:“既然小姐早就打算好了,為什麽之前還要與她們做戲呢?直接給她們不就好了嗎?”


    千柔臉上笑開了花兒,淡淡道:“直接給她們,一來,事情進展得太容易,她們不會相信的,二來嘛,我想瞧一瞧她們惡心的嘴臉,這才與她們攀扯。嗯,倒也沒有讓我失望,果然好一場大戲,可惜沒有外人在,不然,必定能更熱鬧些。”


    對於她的惡趣味,淺綠有些無語,沉默了一會子,接著愁眉不展的道:“大太太若是知道方子是假的,必定不會輕易放過小姐呢。不如待會兒奴婢與緋紅迴蔣府去,向公子求助,如何?”


    千柔擺手道:“不必麻煩蔣公子了,我給她們的方子,寫明製皂需要三天時日。等她們發現不對勁時,我自己就能將事情解決。”


    淺綠吃驚不已,失聲道:“怎麽可能?”


    千柔依舊淺笑盈盈,鎮定自若的道:“你不相信嗎?那就拭目以待吧。”


    兩人說到這裏,緋紅帶著青荷,一同走了進來。


    千柔便站起身來,將目光投到青荷身上。


    才十多天不見,青荷臉色蒼白,頭發有些淩亂,紅腫著眼睛,人也消瘦了很多。便是她身上的衣衫,也是皺巴巴的,顯然是因為沒心思打理,才變成這副模樣。


    見千柔看了過來,青荷身子顫抖了一下,旋即低下頭,躲躲閃閃,不敢與她對視。


    見她這般,千柔在心中暗歎,抬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與青荷獨自談一談。”


    緋紅忙答允下來,帶著淺綠出去了。


    待兩人走後,千柔便走到青荷麵前,慢慢道:“你有什麽要說的?”


    青荷依舊低著頭,慢慢落下淚來。


    屋子裏陷入靜默中。


    千柔等了好一會兒,見她依舊在垂淚,方才道:“之前我們沒衣服穿沒有東西吃時,經常一起落淚,但最終卻發現,哭,其實解決不了什麽問題。這個屋子,隻有你和我,你當明白,在我心目中,你的地位一直是最重要的,你還是與我好好談一談吧。”


    青荷聽了這才慢慢收了淚,望著千柔,幽怨的道:“奴婢的地位最重要?自從緋紅來了之後,你隻與她親近,出去辦事帶著她,出門也帶著她,在你心目中,奴婢的地位,早就被她取代了。其實我心裏很清楚,我不伶俐,比不得緋紅一點就通,又識文斷字,真真是個出色的。之前沒有選擇時,你隻能與我親近。如今,有了資質更好的丫鬟,你撇下我也是人之常情。”


    千柔吃驚的道:“你怎麽會這樣想?我們有過相依為命的經曆,而且,是整整十年的時光,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她一麵說,一麵攬住青荷,動情的道:“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你一直都在我身邊,任憑誰來,都不可能取代你的。之前在那個小院的時候,我說過,要待你如姊妹的。這事兒,我一直都記得,難道,你竟忘記了嗎?”


    青荷登時一臉呆滯,不可置信的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柔重重點頭,聲音平和而誠懇:“近來因為事情多了些,我一直沒有機會與你談心,但我以為,我們有那麽深的交情,很多話不用說你就該明白,沒想到,你心裏竟有這麽深的怨念。哎,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多跟你談一談的話,你就不會有那些不合理的想法了。”


    青荷默默聽完,突然用手捂著臉,泣道:“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


    千柔溫和的道:“好了,我已經將心裏話告訴你了,你也將近來發生的事情說清楚,如何?”


    青荷一邊落淚,一邊道:“這些天來,我一直以為,有了緋紅,小姐就瞧不上我了。那日小姐帶著緋紅她們出門,要將我留下,我心裏難受得厲害,自己在屋裏哭了一場。到了第二天,我正在屋裏傷心呢,不想突然有個男人自稱是我哥哥,來顧府找我。我出去一看,雖然十來年沒見,卻還是認得,果然是我哥哥無疑。”


    千柔沉吟道:“我記得,你來顧府時是直接簽的死契,這些年來,家裏的人一直沒有找過你,那日特意尋來,必有緣故,是嗎?”


    青荷點頭,答道:“我哥哥說,賣了我之後,家中就沒有我的消息了。近來,他們搬到京城,遇上了當初賣我的人牙子,打聽之下,才知道我被賣進顧府,試著來找一下,沒想到果然找到了。我便問起他的近況,得知他已經成婚,帶著嫂子到這京城開了個賣吃食的小店。因為手藝不過關,地方又偏僻,生意糟糕得很,本錢都快蝕光了。”


    千柔聽到這裏,恍然明白過來,原來是為了錢呀。


    果然青荷接著道:“哥哥說,來京城時,他借了一筆債,讓我幫他籌錢,先還了債,再幫他換一個好一點的店子繼續經營。我與家人十年未見,自然很想盡一份力,但我哪裏拿得出錢來?之前,我陪著小姐十年,一直都沒有月錢。近幾個月,雖然有了月錢,但攢下來並沒多少,就算全部給了他,也不頂事。因為有這一樁事,我心裏很是煩惱,幹什麽都提不起勁來。”


    千柔皺眉道:“我記得,我發過話,讓你掌管銀子的,你挪用一下,難道我會與你計較嗎?”


    青荷依舊低著頭,呐呐道:“當時我以為,小姐不在乎我了,若是知道我擅自挪用銀子,必定更加厭惡我,生起氣來,說不定還會將我趕出去呢。”


    她歎了一聲,接著道:“因為誤會了小姐,我心裏又有事,整天呆在屋子裏,不願意出門。昨天下午,我才去花園走一走,打算散散心。不想,到了那裏,竟遇上了四小姐。我本想行了禮就避開她,沒想到四小姐見了我,倒是一反常態,很和善的跟我說話,又問起小姐的近況。起先,我什麽都沒有說,後來,四小姐說隻要我肯透露消息,就給我五十兩銀子。她身邊帶了兩個丫鬟,也拉住我,不住的巧言相勸。我一時鬼迷心竅,就將小姐製出洗臉皂的事情說了出來。”


    千柔沉吟道:“如此就說得通了,她們得了消息,這才有了派人去催我們迴府之事。”


    青荷抽泣著道:“其實我一時衝動,將事情說出來之後,當時就覺得對不起小姐,很是後悔,我……”她說到這裏,淚如雨下,顯然追悔莫及。


    千柔歎了一聲,見她失聲痛哭,緩緩道:“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已經很清楚了,你的心情,我也明白了。”


    她看著青荷,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轉了話題,問道:“四小姐答應給你的銀子,兌現了嗎?”


    青荷愕了一下,才搖頭道:“四小姐聽完了我說的消息,眼睛一亮,當時就說身上沒帶銀子,改日再給我,匆匆忙忙就去了。”


    千柔聞言,自是冷笑不已。


    想起自己出賣了八小姐,四小姐卻沒有兌現自己承諾的糟心事,青荷心底也很是無語,發一迴呆,才呐呐道:“事情都說清楚了,小姐,你打算怎麽處置我?”


    千柔看著她,淡淡笑道:“我還沒想好呢,不過,有件事情想必你還不知道,你的賣身契,我已經從太太那裏要來了。”


    青荷登時吃了一驚,沉默半晌,苦笑道:“倘若我沒有做出糊塗事,此刻我一定很歡喜,如今,卻是不知該喜還是該哭了。”


    千柔聽了,沒有給她答案,也沒有安慰她,隻是聲音平板的道:“你迴屋等著就是,待我有了決斷,再告訴你不遲。”


    青荷聞言,摸不清她的態度,心中不由得萬分忐忑,默默行了禮,方才含著一包眼淚,步履沉重的離開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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