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惺惺作態的簡氏,顧千柔冷笑不已:“如此說來,太太倒是一片好心了?隻可惜,我身上穿的衣服、我住的這地方、我的臉色是騙不了人的。”


    雖然還要在她手底討生活,但已經撕破了臉,再虛與委蛇也是枉然。


    既如此,不必委屈自己,堂堂正正對峙,還能求個心裏痛快。


    簡氏臉上青筋都要爆出來,卻還是極力壓抑著,勉強道:“這事兒想必有什麽誤會吧?因我事情多,便將禁足的事情交給底下的人辦。想必那些婆子們與你有過節,這才將你弄到這個地方,迴頭待我查清楚了,必定給你一個交代。”她話越說越順溜,沉穩中透著親切:“你這孩子,多大點事,怎麽就非要鬧騰?我本來已經打算好了,明天就將你放出來,你偏不懂事,竟驚擾了貴客,真是罪過。”轉而看向蔣毓三人,笑吟吟的道:“打擾你們的雅興,實在對不住了。”


    她三言兩語輕輕鬆鬆將自己摘了出去,還讓顧千柔落個喜歡惹是生非的壞名聲。


    她倒是說得冠冕堂皇,但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如何會信她的鬼話。


    蔣毓心中冷笑,隻覺得簡氏不但生性刻薄,還如此會掩飾太平,難怪人常說最毒婦人心,果然是有道理的。


    顧千柔暗自用力咬了咬舌頭,登時疼得厲害,鑲嵌在削瘦小臉上的大眼,瞬間盈滿淚水,顫聲道:“我幾乎餓死,在太太口裏,卻成了多大點事,唔,誰叫我命賤,自然不能入得太太的眼……”


    簡氏兄弟見了,看向顧千柔的眼神更加悲憫起來。


    蔣毓淡淡笑道:“明人不說暗話,真相如何,大家心裏都有一杆秤。索性把話挑明了,顧八姑娘的處境,我是極同情的。既然你們府裏這般窮,養不起一個小女子,我願意每月奉上紋銀十兩,當作八姑娘的日常開銷。另外,從今天開始,我會派兩個丫鬟來顧府,照顧八姑娘的飲食起居。”他說到這裏,聲音寡淡下來,仿佛碎冰相擊一般:“至於顧家主母刻薄庶女、有違人倫的事情,我暫時記下來。倘若八姑娘有任何閃失,這事情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傳到禦史耳中。到時候,哪怕你顧府權勢再大,顧家老爺再有本事,也難逃悠悠之口。”


    這番話刻薄無比,帶著不容反駁的霸氣,簡氏氣得心也疼肺也疼,幾乎一口氣上不來。


    雖然大戶人家,虐待庶女並不少見,但從來都是暗中做的,沒有人擺在明麵上。


    本朝有幾位軟硬不吃的禦史,整日裏不是彈劾這個,就是告那個的狀,誰的賬也不買。


    偏偏皇上吃他們那一套,時常下旨褒獎,惹得禦史們更是幹勁十足,沒事也要尋些事來,以顯示自己的能耐。


    倘若這事兒傳到他們耳中,萬一向皇上參顧家一個治家不嚴之罪,隻怕顧家的名聲要完了。


    簡昊清歎了一口氣,也向簡氏道:“姑姑,你雖然是顧家人,但到底是姓簡的,行事不可太過,不然,隻怕兩家的名聲都要受連累。今後,姑姑不如善待八姑娘,撥亂反正,如何?”


    簡氏身子晃了一晃,不敢置信的道:“你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我是你姑姑,怎麽你竟要向著一個外人?”


    簡昊清眼中閃過一抹冷色,皺眉道:“姑姑竟不明白嗎?我沒有向著誰,我說的都是公道話,更是為姑姑著想。畢竟,善待庶女,既全了人倫,自己又能落得好名聲,實在是上上之選。”


    蔣毓輕蔑的看了簡氏一眼,冷笑道:“你與她廢話做什麽?難道你看不出,她與八姑娘之間是死結?哼,我也懶得廢話了,這就讓人將銀子和丫鬟送過來,也了了一樁事。”說著朝後麵招手,立刻有小廝走上來,恭敬的聽候命令。


    蔣毓瞄了顧千柔兩眼,方笑著道:“我記得府裏有幾位全能丫鬟,你選一個帶過來,另選個二等的吧。至於銀子,帶一百兩過來。”


    侍從一一記下,行完禮自去了。


    簡昊澤插嘴道:“剛才我說了也要參與,不能說話不算數。這樣吧,我也讓人從簡家帶個二等丫鬟,一並送給八姑娘吧。”說著也轉身下命令去了。


    簡昊清雖然覺得不妥當,卻並沒有開口阻攔。


    千柔一顆心這才落到實處,因停止哭泣,向蔣毓幾人道:“我並非不知進退之人,隻是如今有個請求,還望你們能應允。”


    蔣毓不以為忤,微笑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有事直說無妨。”


    千柔低低道:“方才我不是說,讓幾位公子將我的人生當成一場戲嗎?既如此,幾位公子怎麽能不知道故事的後續發展呢?不如讓公子們的丫鬟一個月迴去一次,一來,給公子說說我的事兒,二來嘛,也讓她們能與家人好友聚一聚,如何?”


    蔣毓會意,取笑道:“你是想讓我們給你當護身符嗎?不過不必你提醒,我自會吩咐下去的。之前你侃侃而談,還望你在顧家大展鴻圖,讓我看一場好戲。”說著轉首看向簡氏,一字一句道:“我如此安排,不知顧太太意下如何?”


    簡氏心中無比憋屈,卻還是極力壓製著,用盡量平常的語氣道:“我並不明白公子的用意,也不讚同公子的做法,公子非顧府的人,何苦參與進來?”


    蔣毓冷笑,恢複了毒舌本質,倨傲的道:“我不需你明白,也不需你同意。你若有膽子,就直接將我送來的人丟出顧府,若沒有膽子,就留下她們,好吃好喝伺候著吧。奉勸一聲,我既肯讓八姑娘依靠,便不會丟下她不管。太太若是識時務,還是改了吧!”言罷,也不待迴答,轉而向簡昊清道:“我素來不愛出門走動,之前你邀請我出來散心,屢次相邀,我都沒有應,前日想請,鬼使神差竟然答應了。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突然起興致出來走動,為的,竟然是遇上這樁事情。”


    簡昊清點頭道:“的確,看來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轉首看了簡氏一眼,旋即道:“原本我是小輩,不該管姑姑的事情,但方才昊澤已經答允八姑娘,要助她一臂之力,我們自當兄弟同心。倘若八姑娘有所閃失,我們亦如蔣世兄一般,不會置之度外。”


    簡氏氣得要發瘋,怒向顧千柔道:“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這賤蹄子竟是個狐媚子,出門一趟勾引了鎮南王府的二公子,在家竟也能勾一群人來,讓他們為你出頭,你……”


    蔣毓不待她說完,冷哼一聲,拂袖道:“顧夫人慎言,我素來清清白白,因見八姑娘可憐,這才相助了一番。我雖是良善之人,卻也容不得你潑髒水。”


    簡昊清雖然也氣惱簡氏口不擇言,此刻聽了蔣毓的話,差點沒噴出來。


    這麽個主兒,竟說自己良善。這話不管別人信不信,隻怕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簡氏被他冷言一激,這才清醒過來,眼前這個公子哥,可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她心中憤恨不已,一雙豔眸冷剜著顧千柔,卻再不敢開口,唯恐得罪了蔣毓。


    蔣毓不耐煩與她周旋,俊眸流轉著幽幽冷光:“望你好自為之。”轉首看向顧千柔,聲音略輕柔了幾分:“望你善自珍重。”


    顧千柔抬首,看向蔣毓和簡氏兄弟,神色鄭重:“多謝幾位公子傾力相助,小女子無力報答,隻有盡力走好自己的人生路,不辜負公子厚望,讓公子看一場精彩好戲。”


    蔣毓點頭,向簡昊清道:“這樣口蜜腹劍的人,這樣齷蹉的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你們是繼續留下,還是跟我一起走?”


    簡昊清還未迴答,簡昊澤已經叫道:“自然是一起走了,留下來幹什麽?”說著扯著蔣毓的衣袖,徑直去了。


    簡昊清看向簡氏,淡淡的開口道:“想來今兒個無論我說什麽,姑姑都聽不進去了,我還是迴家將事情稟告給長輩,讓他們做主。我言盡於此,就此告辭。”說著一理衣袖,轉身去追蔣毓、簡昊澤。


    簡氏登時如遭雷擊。


    父親左相因公事繁忙,向來不理後院事。至於嫡母,雖然沒有虐待的行為,卻也不過是麵子情罷了。近些年因自己極力奉承,夫婿顧耀仁又是個有能力的,這才得簡家高看一眼。


    正是因為簡家的地位擺在那裏,顧耀仁才不敢小覷,自己的正室地位才能穩如磐石。


    倘若這事情讓顧耀祖知曉,那還了得!


    丟臉丟到娘家,必定逃不過夫婿的責問,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因為顧千柔這個庶女。


    簡氏再無法忍耐,怒向顧千柔道:“你這賤蹄子別得意,即便有人相護,今後,你還是得在我手底下討生活。”


    顧雲淡也含怒瞪著顧千柔,痛心疾首道:“今天顧府這麽丟人,都是拜你所賜。”


    顧千柔容色淡淡,抬首望天,懶得跟他們爭辯。


    這幅模樣激怒了簡氏,簡氏徹底忘記了素日所受的教養,如市井潑婦一般,直接衝到顧千柔麵前,抬手道:“賤蹄子,我先打死你,不信會有人讓我償命。”


    顧千柔自然不會傻傻站在原地讓她打,身子一旋,飛快躲開,口中冷笑道:“蔣公子言猶在耳,太太便要動手,是不將蔣公子的話放在耳裏了?”


    簡氏幾乎氣得昏過去,卻沒有再動手。


    顧千柔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淡淡笑道:“太太一向極有貴婦風範,隻可惜今兒個卻是失態了。說起來我還要多謝太太請來蔣公子他們,不然,隻怕我必死無疑。”明眸流轉,說出來的話氣死人不償命:“太太是不是很後悔很生氣?以前你沒有置我於死地,今後,你永遠也不會再有機會!”


    往日卑微怯弱如賤草的庶女突然變得這般咄咄逼人,這落差,不是一般的大。偏偏,正如她話中所言,自己再也不能輕易虐待她了。她身後,站著蔣毓和自己的娘家。


    這幾個人,是自己千求萬請才求來的。費盡了心思,本是想著給顧府添些光彩,謀算千媚的婚事,不想到頭來,卻做了這個低賤庶女的靠山。


    經此一事,一番打算付諸東流不說,隻怕娘家那邊,還會派人來訓誡自己。


    意識到這個事實,簡氏再忍不住,兩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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