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上海。

    上海似乎是一個很吸引人的地方,古往今來,不知多少風流雅士雲集至此,而現在更是風靡。在這高樓林立,商場、酒店如麻的國際大都市裏,對那些充滿貪欲的人們是一個永久的誘惑,尤其對那些隱居深山不諳世事的農民,更是大開眼界,大歎世界怎麽如此?簡直有點超前符合天堂的味道。

    誰也不知道天堂的味道,除非死人。

    改革開放像一陣春風,桃花鎮也披上了綠。金錢像一張勾魂牌勾走了青年們的心,他們奔走相告“去上海,下廣州。”成為了中國新一代的淘金者。

    這是桃花鎮的悲哀,可他們呆在桃花鎮能幹什麽?一輩子守著那幾塊田地?

    幾天裏,從桃花鎮來的人,不管認識不認識都來到了上海這個大都市,都來到了肖安這裏。

    出於無耐,肖老三留下了這些鄉親父老。他也隻能如此做,這些人都是第一次來上海,人生地不熟,總不能將他們逐走吧。

    “我隻能留你們幾天,這事千萬別讓肖安知道,否則我一天都不留你們。”

    肖老三告誡大家說。

    “為什麽,難道肖安不是桃花鎮出來的?”

    “難道肖安有了錢就忘了本?”

    “我就不相信肖安如此絕情,都是你肖老三在搗鬼吧。”

    “肖老三,你當時在桃花鎮我們可沒虧待你。”

    ……

    說什麽的都有,肖老三的肺都快要氣炸了,他已多少年都沒生氣過;可今天——,他本是一片好心,好心當作驢肝肺。

    “好吧,待肖安迴來,你們直接跟他說吧。”

    肖老三從骨子裏有些憎恨桃花鎮,他又是那樣地同情桃花鎮。

    “對,我們要見肖安,讓他給我們安排一個好活。”

    “我們也不要太多的工資,一個月就一千多塊錢,幹活不要太累就行。”

    “他小時候我還抱過他呢,他得給我安排一個好活。”

    ……

    肖老三簡直哭笑不得,看來肖安不出麵都不行,他肖老三是解決不了的,他現在要做的是安排他們住下等待著肖安的迴來。

    人們都住下了,一住下來,便嘻嘻哈哈東張西望有不盡的樂趣,一點都未料到以後的艱辛。因為這裏是人間的天堂,他們帶著夢而來,整夜甚至白天都做著黃金夢,他們看到大把大把的鈔票向他們飛來,成群的美女向他們擁來,他們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高興得合不攏嘴,睡著時嘴邊還留著美的微笑。

    世界固然大,淘金者固然多,而每個人都想操縱金錢,擁有金錢;可必竟有錢的是小部分人,想得到金錢必付出血一樣的代價,甚至生命。

    可人們隻懂金錢,都不明白生命。

    無工隊伍中有十幾個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們都想見大世麵,急切地想賺錢,也為了混得一身高貴令女孩矚目的衣服而放棄了學業。他們整天有笑容,像是放棄學業是此生一個英明的決斷。他們對一切都抱有美好的幻想,對自己充滿信心。也許他們為了生存,為了幸福,為了金錢而隻能出此下策。因為對於一個幸存幸福和占有金錢的人,是不會背井離鄉來受這一份洋罪。

    這是桃花鎮的愚昧。

    一個月過去了,這裏聚集了三十多人,一支無工的隊伍。他們依舊沒見著肖安,連肖老三都見不著,隻得整天無所事事。他們沒有了來時的笑容和歡樂,感到從未有過的壓抑和苦惱,像無用的廢人在浪費時間。

    肖老三實在看不過去,他實在不忍心欺騙大家,肖安已迴來十多天了,這事他還未告訴肖安。他知道告訴肖安隻有一種結果,叫他將大家轟出去,肖安痛恨桃花鎮,甚至他都不允許別人提到桃花鎮半個字。

    可這些人——

    肖老三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中,他知道肖安的脾氣,在桃花鎮的問題上他不知道勸過他多少次,都是徒勞的。

    肖安的思想是沒有人改變的,隻要一提到桃花鎮他就會暴跳如雷,然後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出來。

    最讓肖老三痛心的是肖安將曉雯和曉曉從他酒吧趕走,也怪他多嘴,要不提到這事,曉雯和曉曉也不會失業。他做夢都沒想到肖安恨桃花鎮恨到如此地步,甚至有些喪失理智,他越來越看不慣肖安的所作所為。

    肖老三看不慣是肖老三的事,他甚至都不想見到肖安,他還是喜歡桃花鎮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盡管沒有錢,可他過得問心無愧。

    這段時間他思念著桃花鎮,思念著桃花鎮的一山一水,他夢裏又迴到了桃花鎮,他的牛不知還好不好?肖瘋子不知還好不好?

    肖老三思念著肖瘋子,肖瘋子是桃花鎮最自由的人,他可以無所謂地唱著,想怎麽唱就怎麽唱。

    肖老三突然非常羨慕肖瘋子。

    最讓肖老三高興的是曉曉考上了大學,他多麽想去看看他,可他沒有勇氣見到他,他沒有臉麵見到他。

    “嗯!做人難啊!”

    肖老三長長地歎了口氣。

    “肖總”

    肖老三的助理來到了他的耳邊低聲地說。

    “什麽事?”

    肖老三轉過身問助理。

    “你老鄉他們都到了樓下大堂裏,我們怎麽勸他們都不走,他們喊著要見肖董。”

    肖老三和助理急匆匆地來到了大堂,大堂黑壓壓一片人,約有三十多人。人們見肖老三出現了,都罵了起來。

    “肖老三你真不是東西,你要是沒有大家,你早就餓死在桃花鎮了。”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們當初大家是怎樣對待你的,就算是一條狗,見了主人也搖搖尾巴。”

    “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你這個畜生。”

    ……

    人們把憤怒都發在了肖老三身上,有多難聽的話他們都罵出來。肖老三默默地忍受著,他隻有忍受,沒有想到他活了大半輩子,臨到最後還招人罵,真是作孽呀!

    肖老三走到了肖安的辦公室門前,他隻能找肖安,他不忍心鄉親們在這裏白白地等待,他的良心上過不去,何況他也是桃花鎮人,他伸手敲了敲門。

    “請進”

    肖老三沉重地走進了肖安的辦公室。

    “有什麽事嗎?”

    肖安看著肖老三沉重的神情不由問。

    “鄉親們都在樓下吵著要見你,咱們工地上也需要工人,不如先讓他們在工地上幹吧!”

    “鄉親們,我沒有鄉親們,我不是說過隻要是桃花鎮來的人都給我轟走。”

    肖安大吼起來,這話他已說過很多 ,他實在是不想再說了。

    “你有鄉親們,你也是從桃花鎮走出來的。”

    肖老三終於忍不住了,他也大吼起來。

    肖安看了看憤怒的肖老三,他強烈地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老三叔,你忘了桃花鎮怎樣對待咱倆的,是他們將咱們倆攆出來的,你到現在還幫他們說話,真令我痛心。”

    肖老三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他長長歎了口氣,他感到胸中堵得慌。

    “肖安,就算鄉親們對不起我倆,可我們也不能以牙還牙,做人得有良心呀!”

    “我就是要以牙還牙,保安。”

    肖安恨恨地說。

    保安走了進來輕聲地問:“肖董有什麽事嗎?”

    “將他們轟出去”

    肖安揮了揮手,保安走了出去,輕輕地關上門。

    肖老三感到眼前一陣發黑,他的心在痛,為肖安痛,他做夢都沒想到肖安變得如此絕情。

    大堂的人都散盡了,肖老三命令保安給每人發二百元錢讓他們迴家,並一再叮囑這事不能讓肖安知道。

    肖老三見鄉親們都走了,他也該休息了,他向肖安請了一個月的假。他要迴到老上海酒吧去,在那裏他無憂無慮,他還可以和孤老頭下下棋。他突然感覺他真的老了,他一向不服老,可歲月不饒人啊!

    肖安見肖老三也走了,他的心裏也不好受,他是不是做得太過份了,可他一想到桃花鎮,一想到林鈴,他的心在隱隱作痛。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單身,他的心裏隻有林鈴,他派人去過桃花鎮,帶迴來的消息是林鈴失蹤了,他的心也失蹤了。

    肖安的心不由孤獨起來,他也喜歡酒吧,所以他開了老上海酒吧。可老上海酒吧,自從開張到現在他都未去過,他突然想去老上海酒吧看看。

    肖安剛準備出門,保安又進來了。

    “肖董,有兩個人從桃花鎮來的要見你。”

    “轟出去,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

    肖安咆哮起來,他越來越感到保安是那樣的無能,且還不聽他的指示。

    “可是——”

    “可是什麽,說?”

    “他非要見你,我們擋都擋不住。”

    “我再跟你說一遍,要麽將他們轟走,要麽你走。”

    肖安惡狠狠地說。

    “你要將誰轟走?”

    肖長河和歐陽振華推門走了進來,要不是歐陽振華拉住,肖長河真想抽他幾耳光,這個不孝的子孫。

    肖安愣愣地看著肖長河,他做夢都未料到他爸會在這個時候到來。

    “爸”

    “我不是你爸,我沒你這個不孝的東西。”

    肖長河罵完又不停地咳嗽起來,他一手指著肖安的鼻子問。

    “鄉親們是不是你轟走的?”

    肖安沉思了一會兒,結結巴巴地說:“我這也是沒辦法”

    “你,你……”

    肖長河氣得罵不出聲來,他又咳嗽起來。

    “你爸生病沒好,你趕緊將他送醫院吧。”

    歐陽振華提醒肖安說。

    “我不去,我沒你這個不孝的子孫,你這個天打五雷轟的。”

    肖長河在去往醫院的路上一直不停地罵著。

    肖長河在醫院裏躺了一個禮拜,肖安天天來陪他的父親,肖長河的氣還未消,他拿正眼都不瞧他。

    肖安見父親不理睬他,他隻得求歐陽振華,也隻有歐陽振華能幫他。

    “鎮長,你勸勸我父親吧!”

    “你父親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盡力而為吧,不過我們這次來是找你幫忙的。”

    歐陽振華不能錯過這個時機,這也是最後的一線希望。

    “隻要我能做到的,我盡力而為之。”

    隻要不令他父親生氣,肖安什麽都願意做。

    “現在桃花鎮架電線需要資金,所以我們找到了你。”

    “桃花鎮?”

    又是桃花鎮,肖安搖了搖頭,他做任何事都可以,隻要與桃花鎮沒有關係。他恨透了桃花鎮,那裏令他傷心落淚。而最令他傷心的是林孟華和他的父親,他沒法原諒他們,是他們害了林鈴,他們是兇手。

    “關於桃花鎮的事,我是不會資助的。”

    肖安堅定地說。

    “別說得那麽絕對,桃花鎮的公路通了,裏麵有的是資源,我想你比我更明白這一點。況且我們鎮政府是不會讓你白出錢的,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歐陽振華在做著肖安的工作。

    “我不會考慮的,我並不在乎錢,我現在的錢我一輩子都花不完。”

    肖安說得很坦然,錢現在對他來說已是身外之物,他已不是當初窮得叮鐺響的肖安了。

    “我知道你有錢,可架電線也就二十萬左右,對你肖安來說那是九牛一毛,可對桃花鎮來說是天文數字。我知道因為林鈴的事你很怨恨桃花鎮,可你別忘了你是從桃花鎮走出來的,如果當初不發生那些事,我想你肖安還在桃花鎮種地。飲水思源,桃花鎮還是有恩於你的,你是一個心胸廣闊的人,何必與桃花鎮計較呢!”

    歐陽振華不得不改變策略,他知道肖安並不在意錢,他心中有一個結,桃花鎮的結,真是桃花鎮作的孽呀!

    “鎮長,你不用再跟我說,隻要關於桃花鎮的事在我這裏是沒有商量的,你也別費口舌了。”

    歐陽振華還想說,肖安已經走了,看來他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桃花鎮的恩怨何時才能了結呀!”

    歐陽振華長長歎了口氣,他也很惘然,這次看來他又白跑了。

    歐陽振華走進病房時,肖長河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院了,他還是習慣躺在桃花鎮,免得在這裏受氣。

    “肖村長你再勸勸你兒子吧!”

    歐陽振華把希望寄托在肖長河身上。

    “他不同意?”

    歐陽振華苦笑地搖了搖頭。

    “這遭天殺的,這個不孝子孫,這……”

    “誰惹你發這麽大的火呀?”

    肖長河正罵得起勁時,肖老三走了進來,他是聽肖安說他父親來了,他是特意來看望他的。

    “是你?”

    肖長河上下打量了一眼肖老三,不屑一顧。

    肖老三明白肖長河的脾氣,不在意地笑了笑說:“什麽事讓你生這麽大的氣呀?”

    肖長河懶得理睬他,他不過是桃花鎮一個遊手好閑的人,一個什麽都不是的人。

    “桃花鎮要架電線,是來請求肖安幫忙的。”

    歐陽振華見肖長河不開口,他隻好開口說。

    “要多少錢?”

    肖老三沉思了一陣問。

    “大概二十萬”

    “這事我跟肖安說,你們等我的消息吧,你們大老遠來一趟也不容易,我帶你們到上海轉轉吧!”

    “不去,迴家。”

    肖長河冷冷的說。

    “你是不是還在生肖安的氣,你們父子倆應該好好談一談,我認為——”

    “閉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肖長河打斷了肖老三的話,他心中正憋著一肚子氣,這鬼地方他一分鍾也呆不下去了,他恨不得馬上飛迴桃花鎮去。

    肖老三也憋著一肚子氣,想不到肖長河到這裏也還是那麽霸道,他要是不看在肖安的麵上,他才懶得理會這些破事,況且他比肖安更痛恨肖長河。

    “你等我的消息吧!”

    肖老三跟歐陽振華打了聲招乎,他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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