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半年,莊子裏的變化並不大,唯一有點變化的是精氣神,莊子裏的仆傭和莊戶有點懶散了,這種懶散不是行動上的,而是思想上的懶散。


    用白話說,就是沒有了追求。


    日子還過得去,就沒了銳意進取的意思。


    這是人之常情,沒法以對錯衡量。


    特別是李川這個家主又不在江陰,莊戶們安於現狀無可厚非。


    不過,對於少爺的到來,莊戶們還是相當熱情的。


    “少爺,這是小的婆娘喂的雞,給少爺燉了補補。”


    一個漢子賠著笑,拎著一隻嘎嘎叫的五花大公雞,一臉憨笑的摸著腦袋,不知道該不該把雞遞過去,被幾個家丁瞪了一眼,漢子立馬就變的拘束了起來。


    “收下吧!”


    李川擺了擺手,欣然接受了漢子的好意。


    李寶山忙接過大公雞,轉手又遞給了跟在身後的仆傭。


    李川問那漢子:“我記得你叫張大山吧?”


    漢子驚喜地道:“正是,沒想到少爺還記得小的的名字,嘿嘿!”


    李川問他:“今年的莊稼怎麽樣,一家老小能吃上肉不?”


    漢子搓著手道:“好,今年的莊稼好,去年江陰下了雪,地裏肥的很,今年肯定能有個好收成,少爺又隻收一成的租子,家裏能剩不少米糧,吃的多了,我那婆娘還捉了幾隻豬崽子和一群雞鴨鵝什麽的,天天都能吃上肉,都是托了少爺的福。”


    “那就好!”


    李川道:“想過去鬆江嗎?”


    漢子遲疑地道:“鬆江有地種嗎?”


    李川點點頭道:“當然有,隻要不是懶漢,跟著我的莊戶日子都隻會越過越好。”


    漢子有些猶豫,不知道怎麽迴答。


    李川道:“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說出來。”


    漢子咬咬牙道:“少爺恕罪啊,這背景離鄉的,總歸不是什麽好事,小的,小的……”


    李寶山立刻瞪起了睛睛,臉色都有些不好了。


    “我就是問問,不想去也行。”


    李川擺了擺手,沒有再為難他,漢子如蒙大赦,立刻一溜煙的跑了。


    “少爺,張老二就是個白眼狼。”


    李寶山氣不過,道:“少爺哪裏虧待他了,竟然還不樂意跟著少爺去鬆江,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要小的說,少爺就不該隻收一成租子。”


    李川擺了擺手,道:“每個人都有選擇人生和生活的權力,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別人頭上,迴頭統計一下,看看有多少莊戶願意跟著去鬆江的。”


    “是,少爺!”


    李寶山沒聽懂這話,隻得迷迷糊糊的應下。


    結果不出意料,不論古今,華夏的老百姓隻要沒逼到活不下去,就沒有幾個願意背井離鄉的,更別說李家的莊戶們日子過的還很不錯。


    既然再怎麽感念少爺的好,但也沒人願意去鬆江。


    這是兩碼事,不可能混為一談。


    書房。


    “蘇家怎麽樣了?”


    李川坐在靠椅上,問李寶山。


    雖然兩家並沒有往來,甚至可以說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但畢竟是小妹的娘家,就算小說嘴上不說,心裏肯定也會關注娘家的一舉一動。


    “這……”


    李寶山怔了下,偷偷看了李川一眼,才遲疑道:“蘇家的日子不太好過。”


    “怎麽迴事?”


    李川皺眉,道:“之前小妹售賣西洋貨物給蘇家賺了不少銀子,聽說小妹父親還在外地購置了些田產,就算不上不足,但過好日子還是沒問題的,怎會過不下去?”


    李寶山道:“聽說蘇老爺得罪了江陰的徐家,不知怎麽迴事,欠了徐家不少銀子,把好多地都賤賣了,前陣子蘇家少夫人還找小的打聽西洋貨物的事。”


    “徐家?”


    李川皺眉:“蘇家是怎麽得罪徐家的?”


    李寶山抓頭道:“這個小的也不是太清楚,外麵都說蘇炳光少爺和徐家的小公子徐盛武為了一個花樓女子起了衝突,至於是不是真的小的就不清楚了。”


    李川更是皺眉,這特麽的都是什麽事。


    徐家乃是江陰旺族,雖然不及金陵徐家那般顯赫,但也非同一般,世代耕讀傳家,曆代都有人在各地為官,入朝為官的也是不少,別說江陰縣令,就算是曆任常府知府知任,都得去徐家拜會,相比徐家,那些底蘊不深的鄉紳地主根本就上不了台麵。


    李川不相信蘇家有那個膽子得罪徐家,這裏麵多半有問題。


    可就算有問題,他也不想管。


    當初蘇繼祖可是對外宣布沒有蘇小妹那個不知廉恥的女兒,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麽義務去管蘇家死活,之所以會問兩句,也隻是想了解一下而已。


    本不想管閑事,可是……


    “少爺,蘇家少夫人求見。”


    李寶山來稟報,臉色有點古怪。


    “鄭氏?”


    李川一怔,多少有點意見。


    “正是。”


    李寶山猶豫了下,道:“小的本來說少爺沒時間,那鄭氏就給小的好處,小的想著怎麽說也是夫人的娘家人,就來問問少爺,要不要見那鄭氏。”


    “不見!”


    李川沒好氣地道:“就算有事,也是蘇炳光來,她一個婦道人家跑來見我幹什麽,就算她不怕被人說三道四,本少爺還怕傳出什麽流言蜚語沒法跟小妹解釋呢。”


    李寶山有些懵逼,這是什麽邏輯。


    臉皮抽搐了幾下,最終還是把那個不敬的念頭壓了下去。


    少爺說什麽都是對的,可不能腹誹少爺是怕老婆。


    啊呸,我沒這麽想啊!


    李寶山心裏糾結的很,越不想,那念頭就越往外蹦。


    不出意料,願意去金山衛的莊戶不到三十戶。


    李川也不強求,在莊子裏住了一天,第二天就準備迴金山衛。


    不想出了莊子走沒多遠,就看到不遠處的道旁候著兩人。


    李川一怔,隻得放緩了馬速。


    等在道旁的不是別人,正是蘇炳光的媳婦鄭氏,一個小吏的女兒。


    除了鄭氏,不家一個十來歲的丫鬟。


    “少爺,是鄭氏。”


    李寶山趕上幾步,低聲對李川說道。


    李川瞅了他一眼,這一眼看的李寶山心裏一驚,臉都白了。


    “民婦拜見大人。”


    隔著十餘步,李川正在考慮要不要停下打聲招唿時,鄭氏卻盈盈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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