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正在落山,紅霞滿天。


    蘇小妹縫上後一針,收了線頭,將親手縫製的長衫抖開看了看,還有些不滿意:“時間太長手都生了,以前製個長衫最多兩天,現在要五天才能縫完。”


    “小姐,已經不慢了。”


    丫鬟屏兒在一邊安慰道:“這可是您親手縫的衣衫,老爺肯定會很高興。”


    “你怎麽知道?”


    蘇小妹淡淡道,心裏卻很滿意這丫頭的機靈。


    屏兒剛要說過,腳步聲起,李川穿過月亮門走了進來。


    “老爺!”


    屏兒連忙施禮,小臉蛋紅撲撲的。


    “來了!”


    蘇小妹也招唿了一聲,卻怎麽都感覺有點別扭。


    原因無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稱唿李川。


    這個年代,人與人之間的稱唿也有講究。


    若是沒什麽關係到也罷了,可李川和蘇小妹的關係卻有點理不清,如果放在幾百年後那好解釋,一對戀人嘛,小學生都知道找女朋友了。


    可放在這個時代,卻不骨戀人這種關係。


    所以,稱唿就成了問題。


    李川到是不為難,直接喊蘇小妹的閨名也沒問題。


    蘇小妹卻作難了,不能喊名字,稱唿就成了問題。


    李川衝兩人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了蘇小妹和屏兒捧著的長衫上,笑著說:“這長衫終於縫製好了,趕明兒我穿上試試,想來小妹的手藝不會差了。”


    “那是自然!”


    屏兒搶著道:“小姐還是第一次親自給人縫製衣衫呢!”


    蘇小妹臉色一僵,沒好氣地瞪了屏兒一眼,實在有點無語。


    真真是口沒遮攔,說話也不過過腦子。


    第一次縫製衣衫,那縫的衣衫能穿嗎?


    好在知道這丫頭是為了自己好,蘇小妹到也沒怪他。


    李川嘴角也抽了幾下,第一次縫衣衫,那縫的衣服能穿嗎?


    不過第二天,他還是穿上了蘇小妹縫的長衫。


    蘇小妹最近壓力很大,在有些事情上神經也有些敏感,不管是不是第一次縫衣服,也不管這件長衫縫的究竟好不好,他都必須要穿上,這既是對蘇小妹的安慰,也是肯定。


    午後,李川在班房裏坐了一陣,正準備出門時,呂從亮來了。


    “見過大人。”


    呂從亮拱手施禮,看上去有些疲憊。


    李川擺擺手,道:“可是有事?”


    呂從亮點頭答道:“下官找了兩位同知和僉事大人,已借得稻穀兩百五十石,錢二百五十貫,請問大人如何處理,是給軍戶分發下去,還是先入府庫?”


    “都給了多少?”


    李川問,心裏卻不太滿意。


    兩位同知和僉事哪個不是家財萬貫,卻隻給了這麽點錢糧,實在太摳。


    呂從亮劭實答道:“石大人、崔大人各借了錢一百貫,稻穀一百石,僉事焦大人借了錢五十貫,稻穀五十石,說是不能借的比兩位同知大人多,否則有僭越之嫌。”


    李川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道:“你統計一下那些給朝廷交糧的軍戶有多少,錢糧都發下去,這麽便錢糧,一家還分不到一石穀子一貫錢,就不留了。”


    呂從亮應了,就去安排準備。


    ……


    大明有個奇怪的現象,百姓和軍戶雖然內心渴望擁有自己的土地,但現實卻是,不論百姓還是軍戶,都更期盼成為士紳豪族的佃戶或者給衛軍軍官種地。


    原因也簡單,佃戶的租稅比朝廷的賦稅要低的多。


    沒有自耕地,就不用給朝廷繳納賦稅。


    當然,以前的李家和蘇家除外,這種沒有獲得免稅特權的小地主家的佃戶比自耕農還要艱難許多,不但要承擔朝廷的賦稅,還要承擔不低的租稅。


    拓林鎮的軍戶就很羨慕那些給衛所軍官們種地的軍戶,雖然租稅也不低,但比起朝廷的賦稅就低的多了,就算吃不上大魚大肉,但至少還能填飽肚子。


    事實上朝廷的賦稅再高,也沒有地主的租稅高。


    關鍵是下麵的攤派太多,加起來就有點嚇人了。


    而自耕農和軍戶不清楚裏麵的門道,都以為是朝廷的賦稅。


    呂從亮帶著小吏,押著錢糧來到拓林村的時候,看到的眼神除了麻木,還有隱藏的並不深的仇視,這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有種掉頭就走的衝動。


    “發糧了,發錢了,讓百戶過來。”


    有小吏大聲吆喝著,看軍戶們的眼神滿是蔑視。


    軍戶們都有些懵逼,搞不清楚什麽狀況。


    百戶官很快就飛奔過來,三十多歲的百戶官吃的肚大嘴臉,一副地主惡霸像,看到呂從亮和一眾小吏,肥臉使勁顫了幾下,滿臉堆笑地道:“見過幾位大人。”


    呂從亮擺了擺手,說道:“指揮使李大人知道軍戶們日子不好過,安排本官送了些錢糧過來,發給軍戶們改善生活,你安排一下,讓各家各戶都出一個人過來領錢糧。”


    “……”


    百戶官有點懵逼,搞不懂這世道究竟怎麽了。


    指揮使大人那麽大的官,什麽時候會關心這些軍戶的死活了?


    自己過的也難呀,指揮使大人怎麽不關心一下自己?


    “還不快去?”


    呂從亮皺皺眉頭,喝斥了一聲。


    “是是是!”


    百戶官反應過來,連忙飛也似的去的。


    也難為他吃的這麽胖,跑起來卻比猴子還快。


    很快,一群軍戶們就吵吵著跑了過來,都是聽到要發錢糧才過來看看的,隻是所有軍戶都不怎麽相信當官的會有這麽好心,隻是懷著萬一的心思才過來看看。


    另外兩個百戶官聽到消息,也飛也似地趕了過來。


    呂從亮早就造好了花名冊,以人頭為單位,按戶發放錢糧。


    幾個百戶臉皮抽搐,臉色有點難看。


    給軍戶發放錢糧這種事情,按照慣例應該把錢糧交給他們,由他們發放下去,可現在經曆大人卻親自帶著小吏們發放,用屁股想也知道這代表了什麽。


    赤裸裸的不信任啊!


    百戶官們的臉色又怎能好看起來。


    呂從亮雖然看到了,卻壓根懶得理他們,區區幾個百戶官,雖然也是正七品,但七品的衛所百戶說不好聽點恐怕還比不上一個讀書人的身份管用。


    至於這些人是什麽德行,呂從亮更是十分清楚。


    指揮使大人第一次交待辦的事情,這要是都能辦砸了,以後也不用混了。


    所以為了不出紕漏,呂從亮才親曆親為,親自帶人直接把錢糧發放到軍戶的手中,為的就是防止底下的這些百戶官和總旗、小旗們上下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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