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


    借定位法器,已經追到應子鳴的法光聖子,在感知到跟隨衛圖逃離的四個金丹真君,於此刻分散遁逃,不由微愣了一小會。


    因為,按照常理,在衛圖未遇重大危險之前,其理應和血蛟商會的這四位金丹真君共進退,一同迴返元君島。


    哪會如現在這般,在中途解散,像是放棄了此次支援驚雷島的任務,一點也沒有與應子鳴一方的匯合之意了。


    “衛圖新加入血蛟商會不久,對血蛟商會沒有太多感情。”


    “其應該是見形勢不妙,在中途拋棄這些累贅,率先遁逃了。”古門主聽此消息後,冷靜分析道。


    他猜測,適才衛圖遁逃時,使用的遁逃之法應該頗費法力,並不持久,所以為了安全,這才如此施為。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其出於謹慎,或者隱隱感覺到了,與這四個金丹真君一起行動,會有被定位的風險,所以先行解散了小隊。


    這一猜測,亦比較符合他和法光聖子對衛圖性格和能力的判斷了。


    ——應子鳴,這血蛟商會的老手,他們早就掌握了情報,知道其能力平平,在元嬰境內,屬於中庸一流,沒有較為厲害的神通秘術。


    因此,在他們看來,適才衛圖、應子鳴二人能識破他們的埋伏,立刻遁逃離開,其背後的功勞,決計與衛圖這個新人有脫不開的關係。


    感知力強,行動謹慎,便是他們與衛圖第一次交鋒後,在腦海中,對衛圖所下的定義標簽。


    “此言有理!”法光聖子聞言,微微頷首,對古門主這鞭辟入裏的分析,感到信服。


    畢竟,此刻他們二人再想,也難想到,衛圖解散支援小隊,僅是為了自己“迴首掏”方便,而不是別的緣故。


    因為……但凡是正常人,都不會如衛圖這般貪婪過頭,要錢不要命,隻身去闖虎穴,然後渾水摸魚。


    驚雷島分舵,縱使因為他們二人離開,防備力量大為減少,但其內部,卻仍是鐵板一塊,難以撼動。


    即便忽略島內的四階防禦陣法不提,但單是閆公誠等人,就足夠擅闖修士喝一壺了。


    “先對付應子鳴。”


    “至於衛圖……日後有機會再殺,也不遲。”


    法光聖子看了一眼古門主,說道。


    語畢,法光聖子遁速頓時一提,攔在了應子鳴等人的身前,接著他脫下身上法袍,向上一揚。


    瞬間,灰色法袍迎風而漲,浮現出一個數百丈大小、複雜無比的六角陣圖,覆在了應子鳴,以及其身後跟著的三個金丹真君的頭上。


    “玄蛛法袍?”應子鳴麵色大變。


    這玄蛛法袍,乃是蛛心教有名的一件四階中品法器,集困陣、殺陣於一體。


    元嬰初期修士入陣,除了等死外,根本毫無逃生之機。


    “玄蛛法袍一落,我生死難料。現在先逃,無需多管其他人了。”


    應子鳴心中決然,他看也沒看身後的三個金丹真君,便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化作了一道血影,準備在陣法合攏之前逃走。


    然而,在陣外的古門主似乎窺破了應子鳴的想法,其早有準備,嘴角微翹,冷笑了數聲。


    隻見,其袖袍一抖,灑落出許多細小的砂礫,然後再單手一掐法訣。


    倏然間,玄蛛法袍的陣外,突然升起了一陣黃濛濛的沙霧。


    緊接著,隨著沙霧卷起,在霧中的一粒粒細沙突然迎風而漲,化作丈許大小的巨石,不斷旋轉。


    砰鐺!


    一聲巨響。


    沙霧之內,應子鳴所化身的血遁血影再次浮現,其被一塊巨石狠狠撞飛,重新送迴到了玄蛛法袍所演化的陣法之下。


    “噗哇!”緊接著,應子鳴喉嚨一甜,張口噴出了一道鮮血。


    “神石門的萬沙石?”應子鳴大驚失色,叫出了古門主所使的手段。


    他萬萬沒想到,法光聖子和古門主為了殺他,竟下了這麽大的血本。


    先是請出了“玄蛛法袍”這件大殺器,隨後又動用了神石門,累世積攢祭練的“萬沙石”秘寶。


    這兩件寶物,他單是對付一樣,都不輕鬆,更遑論陣法之外,還有法光聖子、古門主二人虎視眈眈。


    “隻能用此手段了。”


    應子鳴麵色一狠,他嘴唇微動,默念了幾道咒訣,然後從袖中取出了一枚淡金色符籙,張口將其送入口中。


    下一刻,應子鳴背部綻放大片的璀璨金芒,幻化出了一隻神俊的青色異鳥。待光芒退散,其身後,赫然多出了一對泛青羽翅。


    泛青羽翅張開,有近丈之寬,其猛然狂扇了數下,便見應子鳴在原地再次消失不見。


    待法光聖子和古門主神識捕捉到應子鳴方位的時候,發現其已經在沙霧之中,穿梭過半了。


    再有半息,就可徹底脫陣而逃了。


    “燃燒祖血?這應子鳴竟也是真靈世家之人?隱藏的真夠深的。”


    古門主見此,眉宇微挑,顯然應子鳴所使出的手段,讓他亦感到了一些麻煩。


    不過,這也在他的意料範圍之內。


    畢竟,但凡能成元嬰境界的修士,誰手上沒有一二看家本領,豈是輕易就能被人殺死的。


    “萬沙石,可沒這麽好破!”


    古門主冷哼一聲,他一翻手掌,取出了五個拇指大小的黃色石子,甩到了沙霧之內。


    瞬間,這五個黃色石子,也如先前的沙石一般,迎風而漲,化作了龐然巨石,砸向了沙霧之內的應子鳴。


    隻不過,與先前不同的是。


    這五個黃色巨石,上麵銘刻著一行行的血色銘文,其似是有意識一般,在應子鳴一一躲閃過後,便延伸出了一行細細的血色鎖鏈,首尾相接,將應子鳴圍在了中間。


    應子鳴戰鬥經驗不弱,他清楚,隻待這五個黃色巨石合攏,其便可徹底封死他的逃跑方向了。


    他雙翅一扇,向上空拔高數十丈,準備脫離這石陣之內。


    然而這時,沙霧內的其他沙石也紛紛集合在了一起,宛如隕星一般,向他撞了過來。


    其勢兇猛,以力難擋。


    見此,應子鳴被迫退步,重新縮迴了適才施法的原地。


    但此刻,萬蛛法袍亦徹底落下,化作了一道圓形的晶瑩壁牆,牢牢束縛住了應子鳴,以及剩下的三個金丹真君。


    噗嗤!噗嗤!噗嗤!


    晶瑩壁牆蠕動,湧出一隻隻色彩鮮豔的蜘蛛,口器噴出一道道細小蛛絲,向陣內的應子鳴五人齊齊射了過去。


    ……


    在應子鳴陷落“玄蛛法袍”所衍生的大陣之時,想著虎口拔牙的衛圖,已經借“太妙寶境”的破禁霞光,破開了驚雷島的四階防禦大陣,悄悄地潛入了島內。


    “金丹修士,定位法器……半日前,已經離開了驚雷島……”


    衛圖單手覆在一個蛛心教金丹修士的天靈蓋上,從其腦海中,搜魂到了驚雷島內具體的情報。


    片刻後,他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接著,他心中似是有了定計。一個瞬身,便向島內的某處,飛遁了過去。


    在潛入驚雷島之前,他便借赤龍老祖的神識,窺探了驚雷島數次,在見法光聖子和古門主二人已從埋伏點消失後,這才大著膽子,走了進來。


    好在,值得慶幸的是。


    這次他賭對了。


    血蛟商會內部,果然存有內奸,暗中泄露了他和應子鳴的行跡、位置。


    而借定位法器,掌握他和應子鳴位置的法光聖子、古門主二人,亦沒有按耐住誘惑,前去追殺他們了。


    現今,驚雷島分舵內部,除了閆公誠這一個元嬰修士外,再無其他元嬰修士了。


    天賜給他了一個良機!


    法光聖子、古門主、閆公誠三人,任何兩人聯手,他都沒有必勝把握,更別說斬殺一人,獲得好處了。


    但單單麵對一人,在他有所準備的情況下,將其斬殺,就非是太過困難之事了。


    現今,法體雙元嬰的他,麵對元嬰初期修士,可遠沒有先前麵對紅鏡上人時,那般吃力了。


    更何況,根據情報所述。


    閆公誠,算是三人中,最弱的一人了。


    “至於子鳴兄,其應該無事。畢竟好歹也是老牌元嬰,麵對法光聖子二人的追殺,脫身不難。”


    想到此處,衛圖搖了搖頭,沒有太過在意。


    在他看來,此次驚雷島之行,真正會殞身的,也隻有那幾個跟隨他和應子鳴一同前來的金丹真君。


    不過,對這幾人,他也算仁至義盡了,沒有一開始就拋棄。


    至於再去營救這幾個金丹真君……


    他可沒這麽濫好人。


    畢竟,這幾人於他,隻不過是陌生之人罷了。僅在此次趕路時,認識了一段時間。


    不多時。


    衛圖走到了島內的一間洞府附近。


    他故技重施,收斂自身氣息,然後取出太妙寶境,破開了洞府法陣。


    “誰?”法陣被破的一瞬間,在洞府內正在打坐的閆公誠,便有所察覺了。


    隻是,就在其開口剛說完這句話。


    一道迅猛的拳勁,就迎空飛來,撲向了他的麵部,將他的雪白胡須,吹得漫天飛舞。


    “四階煉體士?”


    閆公誠大驚失色,急忙向後暴退,同時取出一個龜甲小盾,擋在了自己的麵前,抵擋這迅猛一擊。


    然而,不過半息,龜甲小盾就被拳勁轟得靈光黯淡,滿是裂紋了。


    “是你?”得了這片刻的喘息之機,閆公誠終於看清楚了突然襲擊他的青色人影,其正是此次支援他的總舵客卿衛圖。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衛圖竟然是法體雙修之士,而且戰力如此不俗。


    但顯然,衛圖此刻沒有敘舊的閑心,其見龜甲小盾裂開之後,體內的血氣瞬間爆發,速度再次提升一截,以更加迅猛的攻勢,殺向了麵前的閆公誠。


    地方越小,對煉體士來說,占的地利也就越大。


    一旦等閆公誠取得機會,逃出洞府,他想要斬殺此人,不免就會耽擱更長的時間了。


    折生手!


    這時,衛圖雙掌突然光芒大盛,化作了一道道飄逸的手掌幻影,在與閆公誠相距的十步之內,連拍了數十掌。


    折生手,這一天女派聞名大蒼修仙界的武技。易學難精。


    但在衛圖數百年的修行下,他使出此術的威力,已然不亞於天女派最頂尖的那一批高手了。


    “想殺我,沒這麽容易。”


    閆公誠也非廢物,他立刻在身上貼了兩道防禦符籙,抵擋衛圖攻勢。


    同時,他迅速掐動法訣,念頌出了一句句晦澀咒語。


    於是乎,在符力護盾被衛圖盡數破滅的同時,閆公誠的身上,便已然燃起了一道黑色魔焰,護住了他的周身。


    這黑色魔焰兇猛,在衛圖近身的一瞬間,便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到了火爐,法力欲要蒸幹,血肉將要焚毀。


    同時,衛圖在這黑色魔焰中,嗅到了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令人膽顫。


    “雕蟲小技!”衛圖冷靜下來,他麵對四周洶湧魔焰,不閃不避,神色轉瞬間,便多了一些從容。


    隻見,在四周黑色魔焰即將焚燒他的法體之時,他的身上,忽然冒出了一層淡淡的灰色霞光。


    在這層灰色霞光之下,黑色魔焰在接觸衛圖的瞬間,便向後倒卷,仿佛衛圖身上有什麽不可接觸之物一樣。


    又好像,這魔焰的掌控權,在一瞬間,便被衛圖所操控一樣。


    “不可能!這九陰子母焰乃是我修煉七百年的神通,在以往鬥法中,從未失敗過。怎麽連他的身體都接觸不了?”


    閆公誠一臉的不敢置信。


    九陰子母焰,雖非修仙界的絕強神通,但在他七百年的祭煉下,其威力早就到了無物不焚的地步。


    至少,在元嬰初期境內,他從未見過,有人能抵擋他的魔焰。


    但今日,其竟在衛圖的灰色霞光下,一點作用都沒發揮出,仿佛他這七百年的祭煉,成了一個笑話一樣。


    “九陰子母焰不行。我不信,你連聖祖遺骨都能抵擋。”


    閆公誠雙手用力一拍胸口,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浸在了一對憑空出現的猙獰枯爪上麵。


    這猙獰枯爪一沾鮮血,瞬間就生出了皮肉,宛如活物一般,咕嚕咕嚕的吸收著血水。


    不到片刻,其就變成了一雙白嫩、纖柔的玉掌,有若美人柔荑。


    “又是這等古怪邪物?”


    見到此物,衛圖頓時便想起了,自己遭遇的漆黑指骨。


    其當年就是這般,一點點的吸收裂空雕的精血,然後壯大。


    想及此,衛圖不敢怠慢分毫,他一拍儲物袋,祭出陰陽屍魔的陽屍,擋在他麵前,與他一同再次殺了過去。


    身為武舉人,衛圖早年間,便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此刻,把陽屍當做獨腳銅人兵器使用,亦是得心應手。


    下一刻。


    就在衛圖攻擊將至之際,閆公誠血祭的“猙獰雙爪”終於動手,其如衛圖當年所遇的漆黑指骨一樣,有瞬間移位的能力。


    忽的一下,就出現在了衛圖的身後,屈指成爪,宛如鋒利的刀刃一般,狠狠的向衛圖的腹心掏了過去。


    不過,吃一塹長一智。


    對此,衛圖早有防備,他挺臂舉起陽屍,這陽屍的手臂,瞬間便在他的控製之下,雙臂一疊,擋在了他的身後。


    鐺的一聲巨響!


    猙獰雙爪撞在了陽屍身上。


    其威力果然不容小覷,饒是陽屍的體魄已經到四階中期,但仍是被其刺穿了臂骨。


    但好在,猙獰雙爪的力量,也就此為止衰竭了。


    見此良機,衛圖當即操控陽屍,控製其張嘴吐出陰寒屍氣,噴在了“猙獰雙爪”之上。


    緊接著,衛圖一抬袖袍,射出自己的元重神光,將這猙獰雙爪牢牢裹住。


    這一係列動作完後。


    衛圖二話不說,再次挺身直入,殺向了閆公誠。


    而這時的閆公誠,手段已然盡出。再無本領,抵擋衛圖的近身搏殺。


    “不!”數招過後,閆公誠麵露不甘之色,一拍天靈蓋,準備元嬰出竅,逃離死局。


    但可惜的是。


    衛圖挑選的地方,乃是其洞府,周圍遍布了陣法。


    此間,宛如牢籠一樣。


    其遁逃速度受此一滯後,便瞬間被衛圖所捕,如當年的紅鏡上人元嬰一樣,落在了衛圖的掌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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