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命?”衛圖冷笑,對錢宏的求饒,置之不理。


    他雖非俠義之士,但也不會助紂為虐,幫助魔修。


    從一開始,他找上錢宏,就沒想過給錢宏善終的結局。


    錢宏鳩占鵲巢,霸占“孫宅”,殺了孫宅主人,而後又在常山郡強占了不知多少凡女。


    其罪孽深重,早就罪不容赦了。


    一刻鍾後。


    衛圖搜魂結束。


    他鬆開右掌,手掌下的錢宏,癱軟倒地,神誌不清。


    “夠機靈的,竟然還藏了從夏家祖宅中搜得的寶物。”衛圖眯了眯眼,一招手,攝走了錢宏腰間係著的儲物袋。


    他法力抹除錢宏儲物袋內部的神識烙印,從中拿出了一副黑色古卷,用神識仔細端詳了起來。


    這次,通過搜魂,他不僅確認了夏家後人的所處之地,也從錢宏腦海中,得知了其尋找夏家後人之間,發生的一些事情。


    譬如這黑色古卷。


    這黑色古卷,是夏家後人供奉在祖祠的家譜,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有絲毫的特別。


    然而,錢宏在得手這黑色古卷的時候,卻發現這黑色古卷另有玄機——像是一件法器。


    在注入法力後,黑色古卷上麵,會隱隱浮現出金色字跡。


    見此奇寶,錢宏瞬間就心生貪念,將此貪墨了,絲毫沒有將此稟告給衛圖的打算。


    若非這次衛圖不講武德,直接搜魂錢宏,否則就會錯過這“黑色古卷”了。


    “元嬰符寶!”


    片刻過去,隨著衛圖法力的注入,黑色古卷終於顯露出了真容,化作一畫有“烏黑戒尺”的符籙。


    看到這裏,衛圖哪能不明白,這黑色古卷,正是申屠上人生前給家族後人留下的一件元嬰符寶。


    ——符籙中的“烏黑戒尺”,正是鮑思燕在地宮內,拿走的那件擺放在供桌上的法器。


    隻不過,歲月流逝。


    夏家逐漸落寞,再無後人能知祖祠內供奉的家譜,實則是一元嬰符寶了。


    “幸好你法力有限,不然這次我來這裏,就危險了。”衛圖看了一眼昏迷的錢宏,臉上露出了一絲僥幸之色。


    這件元嬰符寶,論威力,不亞於四階下品攻擊符籙。


    要是錢宏有足夠法力催動這件元嬰符寶,即便他煉體三階……恐怕也免不了重傷,甚至隕落。


    ……


    衛圖沒立刻殺死錢宏。


    殺死錢宏易,但若引來其他魔修的追查,他可以逃跑,“孫宅”內的女眷,就定然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做了妥善安排。


    一,先借七彩幻蛾的天賦幻術,操控錢宏,對錢宏的下屬,放出了錢宏即將閉死關的消息。


    二,待錢宏閉死關消息,傳播出去之後,他再控製錢宏,遣散宅內的下人、女眷,賜金還鄉。


    修士閉死關,不同於普通閉關,閉關十數載、數十載,都屬於常見之事,不會有人生疑。


    即使閉關而死,也是正常。


    畢竟突破境界,不可能毫無危險。


    錢宏豢養的女眷,多是凡女,十幾年後,早就年老色衰了。


    此時,賜金還鄉,不會惹人生疑。


    這些事,雖會耽擱衛圖的一些時間,但衛圖卻認為,很值得。


    正道修士和魔修的不同點便在於,正道修士對生命,存有敬畏之心,不會濫殺無辜。


    衛圖也不想因為他斬殺錢宏,而致使“孫宅”內的無辜女眷,因此而死了。


    幾十個家庭,幾百條性命,不是一個小數目。


    做這些事的同時。


    衛圖也錯開時間,去錢宏的別宅,見夏家後人。


    千年時間過去,夏家沒有因為族內曾出過一個元嬰修士,而繁衍壯大,反而在歲月的流逝中,族人的數量,愈發稀少了。


    仿佛申屠上人一人,吸幹了整個家族的氣運。


    錢宏找到的夏家後人,一共隻有六人,為一戶,非是一族。


    而且,這戶夏家後人,在錢宏找來之前,隱姓埋名,改姓為了“秋”。


    要不是祠堂內的族譜姓名,對得上衛圖給的名諱,錢宏說不定就略過了這戶夏家後人。


    在看到衛圖趕來。


    秋老太爺直接在廳堂上,跪了下來,對衛圖磕頭道:“不知小老兒一家哪裏得罪了仙師,若有得罪處,還請仙師隻怪小老兒一人,別怪罪我秋家的後人,放他們一條生路。”


    對這一反應。


    衛圖倒也不意外。


    靖國淪陷後,入侵靖國的魔修,各個在靖國魚肉鄉裏,肆意殺戮,早就惹得天怒人怨了。


    靖國百姓,不怕魔修,反倒是一件稀談怪事。


    他殺的錢宏,不是個例,而是靖國魔修的常態。


    此外,錢宏找夏家後人時,手段也不柔和,單是強行進“秋家祠堂”這一件事,就足以令夏家後人畏懼了。


    “老人家,請起。”衛圖俯身,扶起了秋老太爺。


    雖說以他年齡,足可做這秋老太爺的爺爺輩了,但外貌來看,他不過二三十歲的青年。


    “不敢,不敢。”秋老太爺看到衛圖這般謙和,愣了一下。


    自打他出生起,靖國就淪陷在了魔修手上,他可從未見過,如衛圖一樣態度親善的“魔修”。


    站在秋老太爺身後的秋家眾人,也是怔了一會。這種場麵,他們從未預料過。


    “衛某受你們家族前輩所托,來照料你們這些後人。”衛圖沉吟一聲,表明了來意。


    這時,他沒再隱藏自己姓名了。自稱“衛某”,而非“徐某”。


    “家族前輩?”秋老太爺聽到這話,從模糊的記憶中,想到了幼時曾聽過的一些話。


    他們夏家,曾是修仙家族,隻是因為某些緣故,破敗了。


    “衛仙師,您難道是正道修士?是不同於魔修的正道修士?”


    秋老太爺麵泛激動,他看著麵前的衛圖,渾濁的眼珠泛了紅。


    能和他家族前輩有舊的修士,毫無疑問,定是先前靖國舊修,即那些靖國正道修士。


    靖國舊修重迴故地,這於他們這些受欺負的百姓而言,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這麽多年,哪家哪戶,沒被魔修欺淩過。


    搶奪家中女眷,不過小事。可恨的是一些魔修,以凡人為血食,大肆煉製魔器。


    秋老太爺的不少故友、親人,就死在了這些魔修手上。


    眼見大仇有望得報,秋老太爺怎能不激動,不喜極而泣。


    然而,接下來,衛圖的話,澆滅了秋老太爺的喜悅。


    “衛某確實是正道修士,不過衛某是鄭國修士,而非靖國舊修。此外,衛某這次來到靖國,是偷偷前來,並非正道反攻。”


    衛圖久經世事,看出了秋老太爺內心的想法,他搖了搖頭,道出了這一殘酷事實。


    “靖國失國百年,再不反攻,我等老人,凋零殆盡。就再無人知道……靖國曾是正道之土,仙凡相處和平了。”秋老太爺聞言,歎了一口氣,說道。


    他最擔心的,不是靖國後輩再無人知道靖國前事,而是……靖國後輩淪為魔修爪牙,為虎作倀,反為殘害他們故鄉的人賣力。


    聽到這番話。


    衛圖暗暗點了點頭。


    正道,雖不乏蠅營狗苟之事。但正道修士之間的爭端,都會限製在修仙界內,不會牽累凡人。


    相比此時的靖國,鄭國就宛如凡人樂土了。


    “衛某雖是鄭國修士,但衛某之師,卻是靖國舊修。”衛圖想了想,開口道。


    數年前,在車公偉決定傳他三階符師傳承後,他便認了車公偉這師父為真正的師父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離開前,暗中給車公偉留了秘信。


    話音落下。


    適才還目含死氣、神色垂喪的秋老太爺,臉上頓時多了一些生機、希冀之色,神采奕奕了。仿佛衛圖的這句話,給他增加了不少壽元。


    “老朽說不定,能在老死之前,看到靖國複國了。”秋老太爺笑了幾聲。


    “不知衛仙師,這次來找我們夏家後人,所為何事?”秋老太爺緩過神後,問起了正事。


    他不認為,衛圖千裏迢迢,從鄭國來到靖國,就僅是為了見他們這些夏家後人一麵。


    “按照與伱祖輩約定,若你們夏家後人,富貴發達,衛某便不用照料。但若你們夏家後人落寞……衛某便要施以援手。”


    衛圖思索片刻,迴道。


    本來,他隻打算扶持夏家後人一二,更多的,便不會做了。


    畢竟申屠上人非是他恩人,反倒是奪舍他的仇人……但想及他從錢宏手上,拿了申屠上人給夏家留下的“元嬰符寶”……


    僅援手一二,就太過吝嗇、刻薄了。


    “小老兒有個不情之請。”秋老太爺再次下跪,揖禮道:“還請衛仙師,念及先祖之情,帶我兩個孫兒,前往鄭國,脫離這靖國地獄。”


    他這一跪揖,遲遲未起身,等待麵前衛圖的開口。


    “鄭國?”衛圖麵泛遲疑之色。


    他此次靖國之旅結束後,便會重返南荒古原,從南荒古原的“秘密通道”,偷渡前往康國。


    並不會路過鄭國。


    此外,鄭國再過不久,便會被魔道大舉入侵。屆時,鄭國又是一靖國。而且還會比靖國秩序更加混亂。


    他帶夏家後人前往鄭國,不是解救夏家後人,而是把夏家後人往火坑裏推。


    不過,換位思考。


    衛圖倒也不認為秋老太爺的這句懇求,有什麽錯。


    畢竟,他此前說自己是鄭國修士,又是來照料夏家後人的……秋老太爺不說這句懇請,反倒才是怪事。


    “從秘密通道,偷渡前往康國,雖比黑血沼澤容易,但其中亦有危險……以我修為,帶一人,還有能力護其周全,帶兩人的話,就福禍難料了。”衛圖暗忖。


    若遇危險,他定是以自身的安全為第一位。


    其餘人,都要往後排。


    難以顧及夏家後人。


    “先看看你兩個孫兒的資質。”衛圖收斂心思,望向秋老太爺身後站的少男少女。


    這二人,正是秋老太爺口中的兩個孫兒,秋家六口人的年輕一輩。


    兩人年齡相差仿佛。


    女的略大一些,正值及笄之年,一襲白色素裙,右角點了一粒淚痣,看起來楚楚動人。


    男的歲數小一些,少年模樣。其在看到衛圖朝他看來時,眸底多了一絲期待之色。


    “秋懷素。”少女斂衽一禮,報上了姓名。


    “秋不臣。”少年落在後麵,亦對衛圖說出了自己的名姓。


    “秋不臣,夏聘臣。”衛圖聞言,頓時想起了申屠上人的名姓,不由多看了秋不臣幾眼。


    “不臣的名是老朽起的,為的就是讓他記住靖國,不要對這些魔修臣服。”


    秋老太爺補充道。


    衛圖微微頷首。


    他隨手取出了兩張測靈符,貼在了秋懷素和秋不臣二人的額頭。


    靈符貼在這對姐弟頭上。


    少傾,秋不臣的額頭上,就迸發出了刺眼的土黃色光芒。


    這土黃色光芒約有頭顱大小,熠熠生輝,光燦奪目。


    秋懷素緊隨其後,額上也露出了深幽色光芒。


    隻不過其光芒,比其弟秋不臣的光芒略小一些,僅有尺許大小。


    “上品土靈根,中品上等冰靈根。這夏家後人的靈根,不同小可啊。”衛圖大為驚訝道。


    上品靈根和異靈根,都是萬裏挑一的資質,同時出現在了一對姐弟身上,這可是大為奇異之事。


    在他之前,修仙界倒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等奇事。


    隻是衛圖沒料到,自己竟然也有碰到這奇事的一天。


    看到這裏,衛圖心神一動,再次甩出了數張測靈符,放到了秋家姐弟父母的身上。


    與秋家姐弟差不多。


    其父額上,也露出了奪目的光芒,為中品土靈根。


    其母略差一些,但也在下品靈根中,排中等了。


    “難不成,這支後人,是申屠上人的嫡親血裔?”衛圖眉宇微挑,取出申屠上人所留的玉簡,仔細看了起來。


    ——修士子嗣不同凡人,出現高等靈根的幾率,會更高一些。


    凡人中萬裏挑一的上品靈根,在修仙家族中,就不一定是了。


    尤其是元嬰修士,其根骨和血脈,早與普通修士不同了。生出的子嗣,罕有資質差的。


    當然,和凡人不同,修士之間生育子嗣,就不太容易了。


    或者說,生育普通子嗣容易,生育“純血後裔”難。


    ——“純血後裔”,才可以繼承父母的資質。


    例如元嬰修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與妖獸中的“天妖”差不多了,和凡人完全是兩個種族。


    ……


    申屠上人玉簡所留內容太多,衛圖此前無暇一一觀看,得到後,隻看了大概,細節並未全看。


    他掠過玉簡內,所記述的申屠上人前半生,直接去看申屠上人壽元僅剩兩百年之後,迴到火精門和大豐坡後做的事情。


    “原來如此。”小半個時辰後,衛圖在申屠上人的玉簡內,找到了秋家姐弟資質高的原因了。


    原來,申屠上人料到,火精門可能會在他離世後,“針對”他留下的夏家後人,於是狡兔三窟,將修仙的夏家族人,資質最好的嬰兒,抱養到了凡俗的夏家族人一脈。


    然後,暗中布置,讓這一脈夏家後人成為“隱修”,守護夏家。


    隻是,在玉簡內,申屠上人並未道出自己還給夏家“隱修”留了一件鎮族之寶——元嬰符寶。


    “但……再強盛的家族,也有覆滅的時候,布設夏家隱修雖是一步好棋,但時間一長,夏家隱修獨立出去,自然和火精門的夏家族人有了隔閡,而且又無自己掌控的修行資源……”


    “千年之後,火精門覆滅……夏家隱修,最終淪落為了凡人。”


    衛圖搖了搖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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