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獨給鮑思燕寫了迴信後,衛圖起身,準備前往車公偉的洞府,上門拜訪車公偉。


    符道傳承之事,車公偉已經答應,他於情於理,也該主動上門跑一趟,而不是坐在家中,等車公偉這個師父前來授課。


    剛從後院洞府走出。


    在前院的女管家“杜文淑”便迎了上來,屈身一禮,雙手遞給了衛圖一個玉匣。


    “衛真君,這是最近一月內,您的信件。”


    杜文淑柔聲道。


    信件,分為符信和普通信件。


    前者,可以自動發往固定的地點,無需驛站,適合短距離交流。


    後者,需要固定的驛站與人員送信,適合遠距離交流。


    先前衛圖看的鮑思燕和車公偉的迴信,便是符信。這些符信沒有經過杜文淑之手,便直接送至到了他的洞府門口了。


    此時杜文淑手中玉匣內的信件,便是普通信件,由驛站整理,送到他的府邸,繼而被其所接收。


    “好。”衛圖微微頷首,一甩大袖,將玉匣攝入袖中,然後提步離開了府邸。


    普通信件,經手的人多,保密性差,所以內容上,往往不涉及秘事、要事。


    因此,衛圖此時沒必要第一時間查看信件,忙完後,再去查看也不遲。


    若是真有秘事、要事相商,遠距離的話,大多修士會親自趕至,麵對麵交談,以防止泄密。


    ——一般情況下,低境界修士的秘事,不算秘事。


    各大勢力的驛站,沒必要因為小人物的秘事,而去毀自己的商譽。


    ……


    不多時。


    衛圖來到了車府。


    “青眉上人?”剛入車府沒多久,衛圖就碰到了在車府前院,正在賞花的青眉上人。


    此時的青眉上人手捧銅鏡,時不時拈起一朵鮮花,插在了自己的發髻上,然後對鏡照人,調整姿勢,欣賞自己的美態。


    三十多年未見,衛圖發現,青眉上人似乎比之前,樣貌成熟了一些,由七八歲的孩童,長到了十一二歲,勉強算是少女了。


    這時的青眉上人,論起美豔,自是比不了修仙界享受豔名的女修,但其舉手投足之間,卻獨有一種天真爛漫的清純氣質。


    身為師兄妹,此刻碰見,衛圖也不好一聲招唿不打,便直接離去。


    他輕咳一聲,


    提醒了一下青眉上人。


    “見過衛前輩。”


    聽到這聲咳嗽,青眉上人頓時被嚇了一跳,她急忙將銅鏡往袖中一塞,迴頭望了過去。


    見來人是衛圖後,青眉上人當即斂衽一禮,叫了聲“前輩”。


    青眉上人,此時也在暗惱,怎麽衛圖走路沒聲,連一絲氣息都沒有泄露,讓她被迫出了醜態。


    想及此,青眉上人粉腮染了一層紅暈,兩隻小巧玲瓏的玉耳,亦成了緋紅之色。


    “蘇師妹,稱唿衛某為師兄即可,不必多禮。”衛圖擺了擺手,示意青眉上人不必見外。


    ——青眉上人,本名“蘇冰兒”。


    “蘇師妹怎麽會在師父府邸?”衛圖詢問道。


    從剛才青眉上人的狀態,他不難看出,青眉上人已經在車公偉的府邸,住了一段日子了。


    不然的話,青眉上人可不會如剛才那般“放肆”。


    “十七年前,師父已經找到了治我“頑疾”之法,讓我暫居在府邸之內,好施法治療。”


    青眉上人麵對衛圖這金丹真君,連大氣都不敢喘,略猶豫了一番,就一五一十說了。


    話音落下。


    衛圖這才想起,在青眉上人拜師的時候,車公偉曾答應過——會盡全力,幫助青眉上人恢複“玄木靈體”,助其結丹。


    不曾想,車公偉當初說的不是場麵話,而是真話。


    這幾十年內,真的幫青眉上人尋找治療之法,而且在這十七年內,卓有成效了。


    “一旦青眉上人的玄木靈體恢複,結丹之事,於其來說,幾乎是板上釘釘之事。”


    衛圖心道。


    靈體修士結丹,能憑空增加三成的結丹幾率。


    這個幾率,堪比普通修士吞下“蛻凡丹”的結丹幾率了。


    而青眉上人,毫無疑問,和他一樣也修煉著三階功法,又能增加一兩成的結丹幾率。


    其外,獲得“蛻凡丹”,於青眉上人來說不是易事,但購買一顆平替的“碧焰丹”,卻不是難事。


    因此,種種條件合在一起,青眉上人突破結丹的概率,大概在七八成之高。


    “無心插柳柳成蔭。”衛圖暗暗感慨道。


    事實上,當初拜師之時,車公偉並不看好青眉上人,是在收了他、華顯龍、穆蝶之後,這才收了“實戰第一”的青眉上人。


    換言之,青眉上人隻是車公偉順勢收的一個打手。


    “看來,再過一些時日,衛某就可稱唿蘇師妹一句道友了。”衛圖微微一笑,隨口捧了青眉上人一句。


    不過,青眉上人聞言,卻不以為意,並未心生攀附衛圖這金丹師兄的想法。


    她清楚知道穆蝶之事——當年的穆蝶,曾因為無助,求過衛圖這“大師兄”,但衛圖卻冷漠無情,沒有照拂穆蝶這個師妹。


    所以,衛圖的好話,她聽在耳中,並未留在心裏。


    “一個笑麵虎!”青眉上人暗地評價衛圖。


    一旁的衛圖,並不知道他在青眉上人腦海中的印象,已經到了這般惡劣的地步。


    當然,即使知道,衛圖也不會在意,畢竟現在的青眉上人隻是有望金丹,其“玄木靈體”還遠沒到治好的地步。


    衛圖與青眉上人打完招唿後,便提步前往了車公偉畫符所在的“符屋”,叩門而入。


    “衛圖,你來了。”車公偉看到衛圖進來,停止了畫符,他麵露感慨之色,打量了幾眼衛圖。


    “信中的三個約定,你可願遵守,並發誓今後不違諾?”


    車公偉緊緊盯著衛圖的臉色,一刻也沒有放鬆。


    傳授符道傳承,不僅是贈給了衛圖一個賺錢利器,也是將自己的底細,大半抖露給了衛圖。


    衛圖聽到這話,當即也不遲疑,舉天發誓,發下了心魔誓言。


    於高階修士而言,心魔誓言可比一般的靈契,更有約束力。


    話音一一落下。


    車公偉緊繃的臉色,逐漸緩和了一些,他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一枚黃色玉簡,遞給了衛圖。


    “為師多年心血,泰半在這玉簡之內了。”


    車公偉沉聲道。


    “多謝師父。”衛圖彎腰,雙手接過黃色玉簡,並道了一聲謝。


    接過玉簡後,衛圖沒有著急去看玉簡內容,而是侍立在一旁,等待車公偉吩咐。


    見到衛圖收了玉簡後,還仍願執弟子禮,車公偉暗暗點頭,對衛圖的印象,好了一些。


    要知道,天底下可是有許多人,連表麵功夫都不願意做。


    相比於此,他這個“便宜徒弟”,可是領先太多了。


    “你剛才見過冰兒了?”車公偉入座,另開話題道。


    整個府邸,都籠罩在他的神識之下,衛圖從入府到現在,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衛圖點了點頭。


    “她的傷勢,我再治個三十餘年,就有希望,將她的玄木靈體恢複如初了。”


    “伱以前懷有秘密,不肯和穆蝶他們太過親近,這些為師都可以理解。”


    “不過,現今,你已功成金丹。為師希望你……能多多和冰兒、蝶兒等人親近一些。”


    車公偉緩緩說道。


    在衛圖拜他為師之前,他就對衛圖有過調查,知道衛圖是重感情之人後,這才對衛圖“委以重任”。


    孰料,衛圖後續的表現,讓他大為失望。


    但現今想來,車公偉也對衛圖的疏遠舉措有些明白了。


    ——三十多年前,衛圖境界到了築基後期,又身懷“蛻凡丹”重寶,哪會將精力放在幫他培養“穆蝶”等人的身上,躲還來不及。


    “弟子明白。”


    衛圖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親近青眉上人等師弟師妹隻是車公偉話中的表層意思,真正意思是讓他這個弟子,在今後的行事上,多靠近師門。


    這是人之常情。


    畢竟車公偉已經將他的部分“核心傳承”贈予他了,他此時不僅是車公偉名下的弟子,更是車公偉事實上的傳人之一了。


    聽到衛圖的迴答,車公偉麵露滿意之色,他對衛圖擺了擺手,說道:“為師另有要事,你先離開吧。”


    這句話落下。


    衛圖也不好繼續叨擾車公偉,他拜揖一禮後,便告退離開了。


    在衛圖離開車府後。


    這時,一個人影,從符屋的內屋中走了出來,並與車公偉對坐在了一起。


    這個人影,一襲青袍,額帶美玉,宛如翩翩公子。


    若衛圖在此,定能認出,此人正是他十幾日前,見過的三階陣師“齊成楚”。


    “衛圖確實是一良才美玉,可惜,心不夠黑。”齊成楚落座後,看了一眼符屋門口,微微一笑道。


    若他是衛圖,在知道有機會向鶴山黃家複仇的話,早就答應計劃,謀劃黃家傳承了。


    豈會因為舊情,而放棄這個大好時機。


    “若心太黑了,車某可不敢傳他符師傳承。”車公偉聞言,搖了搖頭,說道。


    三階符師傳承,牽扯太大。


    所以在傳授衛圖符師傳承之前,車公偉亦將此事,匯報給了散仙盟“靖國派”的掌權者“齊成楚”,與齊成楚一同商量。


    “衛圖修行時間不久,心存仁念,是正常之事。”


    齊成楚點評了一句。


    並道:“不過正因此事,也讓齊某看到了,咱們散仙盟凝聚為一體的可能。”


    “隻要如衛圖一樣,不附和派別的金丹修士,越來越多。散仙盟內,也就再無派別之爭了。”


    齊成楚雖然是散仙盟內靖國派的掌舵者,但他亦對派別之爭這件事,深惡痛絕。


    隻是,利益之爭,由不得他退卻,隻能漠視這一切,甚至繼續推動派別之間進行鬥爭。


    人心複雜。


    軟弱,隻會換來另一派更多的攻訐,根本換不來派係之間的和平。


    隻有引入新力量,才能使兩派的鬥爭,逐漸和緩,甚至彌合。


    這點,齊成楚很清楚。


    而衛圖,在齊成楚看來,就是這股新力量,新的中間派。


    “金丹難成,而今外部又有魔道入侵的危機。散仙盟……有可能等不到那一日了。”


    車公偉麵露憂色。


    齊成楚這高明之士的計策雖好,是散仙盟的千年之策,但散仙盟遠不止內部危機。


    魔道入侵,才是真正懸在散仙盟頭頂上的一把利刃。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齊成楚搖了搖頭,歎息道:“魔道需要防備、抵禦,但內部的變革,亦要去做……”


    “說不定,魔道就止步於靖國了。”


    齊成楚打趣道。


    不過,一旁的車公偉卻注意到了,在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齊成楚的眸底,似乎多了一絲期望之色。


    ……


    一個時辰後。


    洞府內,衛圖打開了今早杜文淑遞給他的玉匣。


    玉匣內的信件,大概有近百封,多到離譜。


    一封封信件,被衛圖從玉匣內取了出來。


    令衛圖意外的是。


    這些信件的署名上,五成以上都是他不認識的修士,還有兩成以上的修士,與他都是泛泛之交,一麵之緣。


    “富在深山有遠親。”衛圖再一次深刻感知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凡俗之時,在他中舉成為武官之後,也是一大幫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給他遞信,希望他幫忙安排差事。


    後來,那些信件,他看了之後,直接燒了,連理會都沒有理會。


    畢竟他又沒有王圖霸業之誌。


    衛圖隨意打開了幾封陌生修士署名的書信。


    不出他所料,這些信封內的內容,多是與他攀附關係。


    甚至還有幾個築基修士,想要繳納拜師禮,拜他為師。


    “比我年齡都大。”衛圖聽過這幾個築基修士的名號,他挑了挑眉,暗想道。


    除了拜他為師的信件外,還有一些信件,是一些小勢力、小家族獻寶,想要依附於他,加入散仙盟。


    衛圖不予理會。


    隨後,衛圖開始處理舊交之人的書信。


    這些書信,內容就簡單許多了,基本上,千篇一律。


    都是對他突破金丹的祝賀之詞。


    看完這些信後,衛圖合上玉匣,準備再次閉關苦修,研究手上的三階符師傳承。


    但他剛起身,想了一下後,又重新坐了下來,打開玉匣,繼續翻開了起來。


    或許,這裏麵陌生修士的“獻寶”,於他有用。


    近百封信,也浪費不了多長的時間。


    翻看了四五十封信後。


    直到——


    一封署名“江武”的信。


    “鄭國將變,淪為七國正道聯盟的棄子?”衛圖看到信中的內容時,目光微凝,怔了一下。


    這信中的說辭,很是空泛,還有點危言聳聽。


    但……衛圖信了。


    因為給他寫信的修士,不是一般人物,而是棲月趙家的金丹老祖趙江武。


    隻是趙江武在署名欄上,隱去了自己的“趙”姓。


    “不過趙江武也是心大。給我的信,就用這普通信件?而不是派趙家修士來紅河山給我傳信?”衛圖看完信後,皺了皺眉頭。


    棲月趙家能給他送信,並且道出這驚天大秘,衛圖大概也能猜到,是誰在背後推力。


    隻是,他難以想明白,既然都已經要告訴他這驚天大秘了,為何還要用普通信件。


    畢竟普通信件不僅容易泄密,還有遺失的風險。


    “去一趟趙家,問一下,便能清楚了。”衛圖搖了搖頭,不打算繼續猜謎了。


    棲月趙家,距離紅河山坊市並不遠,以他遁速,也就兩三天的路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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