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秦真人認識時間雖長,在寇紅纓拜師鏡水閣後不久,秦真人就知道寇紅纓有他這個長輩了。


    但真正相交的時間,隻有進入雲澤秘境前後的這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內,他能讓秦真人惦記的唯一可疑點——便是進入南華派遺地,與其分開後的經曆。


    “莫非秦真人在秘境時,便猜到,我在石殿內……另有收獲?”衛圖心思輾轉,想到了最壞的一種可能。


    ——秦真人對他的惦記,非是“看重”或者別的情緒,而是“貪念”作祟。


    他殺死司晴的事,雖然用理由搪塞了過去,合情合理。但在秦真人那邊,說不定百密一疏,留有破綻了。


    “秦真人應該隻是猜測,並未篤定。不然,在離開石殿時,也不會放我走了。”衛圖想到這點,稍稍鬆了口氣。


    現今,秦真人記憶受損,關於這段的記憶已失,不管其是否為貪念作祟,他暫時的處境,都是安全的。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隻有自己,才最為可靠。”衛圖暗暗想道。


    他本以為,秦真人證就金丹真君後,他會多出一個靠山。


    但現在看來,這個靠山,可能隨時都會反噬他一口。


    縱然他與秦真人有交情,是其徒寇紅纓的叔父,但……在貪念之下,這些都不可作為憑依。


    在修仙界內,因為利益,導致兄弟成仇、師徒反目的戲碼,隨時都在上演。


    “咦?莫非是此物?”這時,秦真人突然出聲,她一個瞬身,湊到了衛圖麵前。


    嬌媚的容顏,忽然在衛圖麵前出現並放大,明豔似霞、不施粉黛的臉龐,泛有水光的豐潤雙唇,嬌俏的鼻梁……


    這一瞬間,都湊了過來。


    同時,一股清幽若蘭的香氣,在衛圖的鼻翼繚繞。


    美人傾垂——但此刻的衛圖卻沒有絲毫的興奮感,他身體緊繃,體內的兩顆“血丹”微微顫抖,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而出。


    這時的衛圖,已經做好了與秦真人殊死一搏的打算了。


    “人力有窮……”衛圖想到上個月,給女兒衛燕說的話,不由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


    這次,他來參加秦真人的金丹慶典,從未想過,也難以想到,自己竟會遭遇秦真人質問,並且有眼下的生死危機。


    但——


    隨著秦真人的下一步動作。


    衛圖調動的兩顆血丹,神光內斂,重新縮迴了丹田,他緊繃的身子,也為之放鬆了一些。


    適才秦真人,動手搶的並非是衛圖的儲物袋,而是衛圖藏在腰間的那塊“雙鳴玉”。


    十幾年前,在雲澤秘境外,與秦真人一別後,秦真人並沒有找衛圖收迴雙鳴玉的“副玉”。


    雙鳴玉是雙修法器。


    這次,衛圖來參加金丹慶典,也是想著將這“雙鳴玉”物歸原主。因此,他在進入鏡水閣後,便把“雙鳴玉”一直攜帶在身上了。


    “是雙鳴玉的作用?”衛圖看到這一幕後,狐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秦真人並未心存貪念。


    但很快,他就否決了這個想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身為修士,他怎能將自身性命寄托在別人的“憐憫”之上。


    此時,他隻能做最壞的打算,而非心存期望。


    “是這雙修法器?”秦真人向後退去,在距離衛圖十餘步遠的地方駐足,她打量著掌中的凰鳳玉佩,眸底露出一絲好奇之色。


    ——她此次突破失憶,丟失的是最近三十餘年的記憶,三十年前的記憶,她並未丟失。


    若非如此,她這次破關未出,安排結丹慶典,都是一件難事,更別說招唿衛圖入宴就座了。


    緊接著,秦真人從懷中,取出了雙鳴玉的主玉,將這雙鳴玉合二為一。


    “這雙鳴玉是雙修法器,我為何要給你這法器?莫非我與你是道侶?”秦真人抿唇詢問。


    衛圖相貌普通。


    一眼望去,她很難對衛圖產生愛慕的心理。


    “在進入雲澤秘境時,為了與秦前輩保持聯絡,秦前輩送給了衛某這塊雙鳴玉。”衛圖聽到這話,當即解釋道。


    “既是我送給你的雙鳴玉,那這塊玉佩,伱就繼續留下吧。”秦真人稍作思索,她取下副玉,運用法力,將其重新送到了衛圖麵前。


    “什麽?”衛圖聞言詫異,不明白秦真人為何如此做。


    按理說,現在的秦真人理當收迴雙鳴玉的“副玉”,與他了結這個瓜葛。


    畢竟與一築基修士……存有這等緋聞,對秦真人而言,無疑是不利消息。


    “你過來。”等衛圖收好了雙鳴玉後,秦真人淡淡吩咐,話語中沒有絲毫感情。


    衛圖怔了一下,不知秦真人又在賣什麽關子,他猶豫片刻,還是朝秦真人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摸我的肩膀!”


    秦真人繼續吩咐。


    她要嚐試,她在記憶深處,視衛圖為重要之人的原因,到底是有感情,還是另有別的目的。


    在雲澤秘境發生的事情,除了衛圖外,還有另一人知道,隻不過因為寇紅纓和衛圖的特殊關係,她不好以此事詢問寇紅纓。


    “秦前輩,此事……請恕衛某拒絕,”衛圖聽到此言,連忙搖頭道:“衛某地位卑微,不敢褻瀆秦前輩。”


    他不傻。


    現在的秦真人,對他隻是略有懷疑,並未篤定。


    一旦他幫秦真人證實“自己存疑”,或者幫秦真人取迴了記憶,到時候遭殃的就是他了。


    退一萬步說,秦真人記憶中沒有貪念,有的隻是“雙鳴玉”作祟。


    但——


    他和秦真人現在的地位太過懸殊了。此時秦真人好講話,讓他去碰……但過後,若秦真人反悔了,他少不了要麵臨一場兇劫。


    “也對,是我太難為你了。”秦真人理解衛圖的難處,她歎息一聲,點了點頭。


    不過。


    就在衛圖以為一切都消停了。


    距離十步之遙的秦真人,突然間,再一次湊到了他的身前。


    隻不過,這次的秦真人沒有奪他的雙鳴玉,而是在他的臉上,輕啄了一口。


    “有一些心動。”一碰即分,秦真人重迴原地,她仔細感應自己身體的變化,暗想道。


    這時,她也摸不準,自己到底是不是因為雙鳴玉,這才將衛圖視作為了重要之人,並且記在了記憶的深處。


    秦真人想不明白。


    但她清楚,今日這場“鬧劇”亦該結尾了,她總不能真因為一點懷疑,便對徒弟的長輩、自己的賓客搜魂奪魄。


    那樣,她亦難以立足於鏡水閣了。


    秦真人氣質一冷,她素手摸了一下袖間的“雙鳴玉”,目光看向衛圖,說道:“衛道友,今日之事,我不希望,讓第三個人知道。希望你能保守今日的秘密。”


    “不然,我必殺了你。”


    她放下狠話。


    “衛某明白。”衛圖拱手一禮,點頭答應道。


    “泄密此事,對衛某來說,沒有絲毫好處。秦前輩可以放心,衛某絕不擅言。”


    衛圖補了一句。


    “你明白就好。”秦真人看到衛圖一口答應,麵色稍緩,目光隨即亦柔和了一些。


    她一生都在鏡水閣內潛心修煉,對男女之事涉足並不多,但還不至於,因為自己的強行一吻,便對衛圖心存殺念。


    兩人相顧無言。


    氣氛不免沉默了一些。


    等了盞茶時間,衛圖見秦真人不再“咄咄逼人”,便知這一道險關,總算渡了過去。


    “秦前輩,衛某還有一事相求,還望秦前輩能夠答應。”衛圖想了想,還是決定對秦真人道出交易丹藥的請求。


    如今狀態下的秦真人,不大可能答應幫他和親友躲避“仙門征召”,但丹藥交易,不管是對他,還是對秦真人,都是好事一樁,他相信秦真人,應該不會拒絕此事。


    “冰晶丹和金元丹?”秦真人聽到這兩種丹藥,微點螓首,答應了衛圖的要求。


    結丹後,她身上財物匱乏,正急需賺取靈石。


    用貢獻點換取靈石,她能從中漁利不少,是一筆合算的生意。


    經此。


    失憶後的秦真人,對衛圖的財力,有了一次新的認知。


    她隨即又想到衛圖給她送的金丹賀禮,頓時恍然:衛圖除了樣貌平凡外,論資質和潛力,哪怕在鏡水閣內,亦算翹楚了。


    畢竟繪製二階上品符籙,符師必須滿足法力純度堪比築基大修這一苛刻條件。


    僅從這一點看。


    隻要衛圖仙運亨通,得到完整的金丹機緣,便有機會,與她一樣,證就金丹真君了。


    想及此,秦真人對待衛圖的態度,頓時轉變了不少,由冷淡,轉為了和善。


    思慮片刻,秦真人掂量了一下衛圖遞來的靈石袋,柔聲道:“你且在這裏等等,本真君這就去功德殿,幫你兌換丹藥。”


    語畢,秦真人化作一道冰藍色遁光,消失在了天際。


    半個時辰後。


    秦真人將兌換好的“冰晶丹”和“金元丹”送到了衛圖麵前。


    “總共六粒丹藥,你清點一下。”秦真人道。


    衛圖沒有不識趣的在秦真人麵前清點丹藥,他對秦真人致謝一聲後,便告辭離開。


    ……


    出了秦真人洞府。


    遠遠地,衛圖便看到了等他的寇紅纓。


    “衛叔,師父她找你做什麽?是有什麽要事?”寇紅纓好奇詢問。


    她對秦真人單獨留下衛圖,亦是心存不解,這不像是秦真人曆來的作風。


    哪怕是祝人傑這個侄子,秦真人一向,也不讓其進入她的洞府。


    “沒有什麽大事。”衛圖隨口搪塞道,並示意寇紅纓不要多問。


    他與寇紅纓相交多年,僅需一個眼神,寇紅纓便能猜出他的意思。


    因此,這句話落下後,寇紅纓立刻心領神會,不再複問衛圖在秦真人洞府內的遭遇。


    接下來。


    寇紅纓充當東道主,送衛圖離開鏡水閣。


    待走到山門時,寇紅纓指了指衛圖的左頰,然後不等衛圖迴話,便翩然離開,迴到了宗門。


    “臉頰?”衛圖一愣,隨即想到了秦真人對他的那試探一吻。


    秦真人未施粉黛,因此吻痕幾近於無,他在離開時,沒有注意到有吻痕的存在。當然他也不好意思,當著秦真人的麵,去擦拭臉頰。


    而寇紅纓,遠遠的就在洞府門口等他,他自然沒有暇機,去處理這一切。


    故此,露了餡。


    “紅纓聰慧,性格穩重,不是多事之人,不會在她師父麵前提起此事。”衛圖先是緊張片刻,隨即又放鬆了下來。


    畢竟,他不是主動泄密,而是寇紅纓眼尖,發現了這處端倪。


    “離開鏡水閣,我就如魚入大海,鳥上青霄,不再受籠網之羈絆了。”衛圖忖道。


    在鏡水閣內,他還需小心秦真人對他忽然下殺手。


    現今,最難的一關,已經度過,些許小風險,不值一提。


    畢竟,在沒有恢複記憶前,秦真人不可能單為此事,千裏迢迢,趕來追殺於他。


    ……


    重迴霞崖梅家。


    衛圖沒有過多浪費時間,迴到洞府後,便立刻將丹瓶內的“冰晶丹”、“金元丹”取了出來,開始煉化,提升法力。


    和在築基初期,小心翼翼煉化丹藥不同,此時的衛圖,煉體修為突破二階中期後,吞服丹藥,比之前無疑“大膽”了許多。


    ——練氣修為和煉體修為,並非井水不犯河水,在煉體修為突破的過程中,衛圖的經脈、體魄都得到了相應的增強,這些增強,可以使他更為高效的煉化丹藥。


    在煉化丹藥的過程中。


    衛圖沒忘,用仙靈露培育裂空雕的這件事。


    他每隔一月,便催使劍士傀儡給裂空雕投喂一滴仙靈露。


    時間流逝。


    一晃眼,又過了三年時間。


    在這三年時間,如傅麟信中所言一樣,靖國的兩大仙門,禦獸宗和蒼穹城撤離到了鄭國,並將鄭國開辟為了正魔主戰場。


    鄭國戰場的烈度,瞬間激增了數倍,每日,都有不少的正道修士隕落。


    不過好在,禦獸宗和蒼穹城站穩了跟腳,幫鄭國抗住了魔道的進一步進攻,將戰線固定在了妖狼山脈百裏範圍之內。


    沒讓魔宗更進一步。


    這日,忽然間,霞崖梅家的上空,突然多出了一道靈氣漩渦。


    靈氣漩渦持久不停。


    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年之久。


    好在,霞崖梅家設有護族陣法,可以掩蓋這突破異象,不然若被外人看到,定知梅家還另藏有其他的築基修士。


    “一百四十四歲,築基後期。”


    這日,衛圖感受到丹田內的雄渾法力由沸騰趨於平靜,他睜開眼眸,吐出一口濁氣,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一百一七歲突破築基中期,相隔二十七年,他修為更進一步,到達了築基後期。


    這在修仙界內,算是進步飛躍,堪比中品靈根的極致了。


    當然,之所以取得這等成就,與他這數十年來,大量吞服的丹藥,分不開關係。


    這些丹藥,少說花費了他萬枚靈石,若非他是二階上品符師,可抵不住這等巨額消耗。


    “經此,我從雲澤秘境中的所獲,除了一些特殊寶物外,基本上,消耗一空了。”


    衛圖暗歎了一口氣。


    他在雲澤秘境中的所獲,除了結丹靈物之外,還有大量的一階、二階靈藥。


    地龍肉。


    凝基丹。


    金元丹、冰晶丹。


    《煞魔真功》等等。


    每一項,都是大額的靈石消耗。


    要不是他販賣符籙,能補貼家底,僅憑秘境的所獲,都難以支撐他這二十餘年的開銷。


    ……


    鞏固法力數日後。


    衛圖出關。


    “唳唳。”裂空雕振翅而來,將兩封書信,給衛圖叼了過來。


    衛圖接過書信,正打算拆開書信一看時,他抬頭一看,忽然發現裂空雕的眉間,多出了一道血色豎痕。


    “莫非是血脈變異?血脈進化?”衛圖挑眉,右掌放在裂空雕的雕頭,仔細探查了起來。


    隻是,探查的過程中,還未等他看明白這“血色豎痕”為何物之時,裂空雕腹中的“漆黑指骨”突然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與二十多年相比。


    此時的“漆黑指骨”,骨骼處似乎多了一些,而且其指尖,亦泛起了一絲冰幽火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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