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道友為何選二哥你當做他的弟子?可說了緣由?”


    衛圖詢問過程。


    前段時間,巫仙師曾說過,想找一個資質不錯、性格伶俐的年輕弟子當傳人。


    而韋飛……


    無論怎麽看,都與年輕和資質高這兩個條件不沾邊。


    四兄弟中,論資質,韋飛差了他和傅誌舟一截,且因為服用血食丹過多,潛力有限。


    現今,韋飛五十四歲,修為卻還在練氣二層停留。


    其凝聚靈體成功,遙遙無期,至少還需二三十年。


    “沒說。”


    韋飛搖了搖頭。


    “不過我猜測……”韋飛沉吟片刻,說出了自己的見解,“這件事應與三弟你有關。因為巫前輩在對我說這些話時,言語中對三弟你頗為不滿……”


    “幾天前,巫前輩說對伱棄他而走的事不在意,應該是假的。”


    “可能……巫前輩最初是想讓你當他的衣缽傳人。但因為那件事,更改了主意。”


    話音落下。


    衛圖的疑惑稍解:


    ——敢情是韋飛截胡了巫仙師有可能給他的傳承。


    韋飛與巫仙師一沒親,二沒故,資質又一般,若沒他這層關係在……顯然巫仙師很難將傳承送給韋飛,將其當做衣缽傳人……


    當然。


    這過程中。


    興許還有一個因素。


    巫仙師對韋飛有眼緣,一眼就看中了韋飛。


    ……


    知道事情原委後。


    衛圖總算明白,為什麽韋飛找他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說讓他不要生氣。


    因為若非韋飛的橫插一腳。


    暴露了十多年前的往事。


    這巫仙師的傳承,就極有可能落到他這個與巫仙師同在一個屋簷下住的忘年交身上了。


    “倘若當年……二哥也被劉巡撫挑中,成了入山穀作戰的一員……這機緣,還真不一定能落到他頭上。”


    衛圖想到這一點,不忍感慨,造化機緣的奇妙。


    他看了一眼麵前略有不安的韋飛,於是起身,上前拍了拍韋飛的肩膀,笑道:


    “你我交情,豈是一份傳承能影響的。”


    “以我的性情,倘若巫仙師真要傳我傳承,我也會心裏難安,告訴他當年這件事。”


    ——他還沒自私自利到,當真認為巫仙師的傳承,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將傳承給誰。


    那是巫仙師自己的事。


    “三弟你不生氣就好,這份傳承,我得到後,與你共享便是。”


    韋飛見衛圖不以為意,心中一鬆,當即表態道。


    “我已有功法在身,前路確定,要巫仙師的傳承也無用。”


    衛圖搖頭,拒絕了韋飛的這項提議。


    做人當以信義為本。


    巫仙師既然直言,不願韋飛將自己的傳承泄露給他。


    那麽,他去強求韋飛,就無疑是讓韋飛難做。


    是讓韋飛做“背師”之舉。


    此外。


    他說的話,也是實話。


    現在他前路確定,隻要按部就班走下去,便能看到築基希望。


    巫仙師的傳承,也不過是練氣後期的傳承,還沒到築基那一層次,他要之無用。


    當初。


    與巫仙師交好時,他便對巫仙師的財富沒有覬覦之心,隻想請求一些,關於巫仙師行走修仙界的經驗。


    “既如此,那我就告訴巫前輩,不要他這份傳承了。”


    韋飛咬牙道。


    能白撿一份傳承,他當然心裏高興,但若是因此毀了他和衛圖的交情,就不值當了。


    一份練氣後期的傳承,他並不認為,其能幫他走到築基境。


    畢竟巫仙師的修為,也是困頓在練氣七層,實力有限。


    而練氣前期和練氣後期的壽命,也無明顯差距,他廝混在世俗,沒有必要硬要去爭這一份傳承。


    言畢,韋飛也不等衛圖勸阻,徑直走出了屋門,前往了巫仙師所在的房間。


    “二哥,是高義之人。”


    屋內,衛圖聽到廊下韋飛和巫仙師的交談聲後,感慨道。


    事實上。


    適才與韋飛相商的過程中,有一句話他沒說。


    那就是巫仙師送傳承給韋飛,又故意說了這一番話,未免有“一桃殺二士”的嫌疑。


    是在故意挑撥他們兄弟二人的關係。


    用來報昔日之仇。


    隻不過,巫仙師的傳承,到底是一份機緣,因此他將這點擔心壓在了心裏,沒有提出。


    因為一旦說出,韋飛哪怕想要接受傳承,也會顧忌這一點,不願接受。


    ……


    半刻鍾後。


    雲雀街小院內,巫仙師浸泡靈茶,待茶水沸騰後,他分別給衛圖和韋飛倒了一杯。


    “這是我這個糟老頭子的不是,衛道友不要介懷。”


    巫仙師致歉道。


    “巫道友為了挑選一個合適弟子,行此事,也是情有可原。”衛圖接過茶盞,呷了一口,麵露笑容。


    適才,他以為韋飛接受巫仙師的傳承之事,將要告吹了的時候。


    卻沒想到,這一切,都隻是巫仙師對韋飛品性的一場考核。


    “當初,衛道友棄我而走,巫某要說自己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巫仙師掃了一眼自己裝有義肢的右臂,哼了幾聲,臉上盡是不滿之色。


    “師父,喝茶。”


    韋飛在旁侍奉,提壺給巫仙師添茶,麵色稍有尷尬。


    論次序,他是衛圖的二哥,但現在衛圖與巫仙師平輩論稱,他無形中,便小了衛圖一輩。


    “僅是喝這靈茶,未免有些不過癮。”


    “不如景雲居的桃花釀。”


    巫仙師喝了幾口茶水,感覺猶不過癮,不由抬頭看了幾眼衛圖,眼底露出幾分渴望之色。


    他和衛圖交情增進如此快速的原因之一,便是因為衛圖身為符師,靈石不少,能請他吃幾餐靈酒。


    “師父……”


    “去景雲居的錢,我請了。”


    韋飛聞言,嘴角抽了幾下,連忙接了這一句話。


    這次,占了衛圖的便宜就不說了,他哪還有臉,讓衛圖這個三弟幫他請客。


    聽到韋飛請客。


    衛圖點頭,沒去充當富哥。


    景雲居的一頓宴席,雖說也不怎麽昂貴,但請的多了,日積月累下來,他也吃不消。


    三人於是動身前往景雲居。


    小半個時辰後。


    韋飛酒酣飯飽,他敞著胸膛,咧嘴道:“今日拜師成功,合該慶賀,三弟,我告辭了,去姚道友那裏去了。”


    “姚道友?”巫仙師腦袋一懵,望向衛圖,目露探尋之色。


    他可不記得,衛圖和韋飛有一個姓姚的好友。


    “一位相識的女道友。”


    衛圖言語隱瞞。


    他也沒想到,去凡俗待了十多年的韋飛,越來越放浪形骸了。


    說話也沒個遮掩。


    “姚道友?”


    “原來是我這個弟子的愛慕之人?”


    巫仙師頓時明了。


    他看了一眼韋飛的神態,歎了口氣,搖頭道:“本來為師還念著你單身,未曾娶妻生子,想著用我的人情,給你求來棲月趙家的嫡女……”


    “現在看來,不必了。”


    “棲月趙家?”衛圖聞言一怔,他記得棲月趙家是鄭國的七大修仙家族之一,亦是現在鄭國的皇族。


    韋飛若能娶棲月趙家的嫡女為妻,無疑是件好事。


    念及這點,衛圖打算提醒一下韋飛,不過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卻發現韋飛已經離席,將要走出景雲居。


    “罷了。”


    衛圖見此,搖了搖頭,也沒有去追韋飛的想法了。


    時間一久。


    作為韋飛的師父,巫仙師肯定會了解到韋飛的喜好。


    他去刻意遮掩,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


    ……


    次日。


    腳步虛浮、捶腰迴到雲雀街小院的韋飛,當即就暴露了自己去尋找暗娼的事實。


    巫仙師長籲短歎,瞪了衛圖數眼,似是在說,關於韋飛的這件喜好,衛圖怎麽不早告訴他。


    衛圖無奈,隻能裝作修為又有精進的樣子,躲到了修煉室內修行,來討個清淨。


    五日後。


    衛圖修煉完畢,暗想小院已經消停,於是推開了修煉室的大門。


    不料。


    在他剛推開門的時候。


    就看到巫仙師和韋飛在小院內,眉飛色舞的討論起了“姚道友”、“蘭道友”哪個雙修技術更勝一籌的事。


    “難道二人真的有眼緣?”


    “這才成了師徒?”


    見到這一幕,衛圖先是癡愣了片刻,隨即想到了這一點。


    他拋開雜念,準備迴到自己屋內,動手練習一階符籙“荊籠符”。


    在繪製地刺符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畫屬性符籙,提升進度的時候,亦對他的靈根資質,稍有幫助。


    因此。


    練習繪製木屬性的一階符籙“荊籠符”。


    對他的轉修亦有助益。


    “衛道友。”巫仙師看到衛圖從修煉室走了出來,他喊了一聲,叫住了衛圖。


    不等衛圖詢問,他便道:“過幾日,我就帶韋飛離開丹丘山,前往世俗遊曆。”


    “可能,會在世俗中,選擇一個地方坐化,了此殘生。”


    “巫道友珍重!”衛圖聽到這句話,詫異的同時,亦有了一些的理解。


    丹丘山,猶如一個牢籠,牢牢困住了他們這些練氣修士。


    底層修士,在外界被凡人尊稱為仙師,但在修仙界內,卻過的極為慘淡,遠不如對他們畢恭畢敬的王公貴族。


    這般心理落差。


    有築基仙道在前,為之努力的情況下,還能忽視。


    但一旦沒了這個念想後。


    就會後悔不迭。


    ——恨自己為何落戶在了坊市,浪費了自己享受凡俗富貴的時間,被迫成了滋養坊市繁華的資糧。


    此刻,衛圖才明白,或許巫仙師選擇韋飛做他的衣缽弟子,並非是因為他之前所想的種種因素,單純隻是因為……巫仙師在韋飛身上,看到了其以前沒有選擇的另一種人生。


    這才是韋飛和巫仙師真正的緣分。


    聽到衛圖的祝福,巫仙師臉上露出了淡淡微笑,他從袖間取出了一枚尺長玉簡,放在了小院的石桌上。


    “這是巫某畢生的見聞。”


    “就贈予衛道友了。”


    “希望……衛道友能仙道長青,踏上那築基仙道。”


    巫仙師稽首一禮。


    語畢,巫仙師笑了幾聲,提了包裹,叫上韋飛,二人走出了雲雀街小院。


    “不是說過幾日才走?”


    “怎麽,現在就走了?”


    衛圖有些納悶。


    他將屋門鎖好後,走出小院,利用“香羅鼻”的嗅覺,追尋二人的蹤跡。


    少傾,他便在棚屋區姚道友的門前頓住了步。


    站在屋外,他聽到了屋內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


    迴到小院。


    衛圖躲進修煉室,取出巫仙師留下的玉簡,將其貼在眉心,利用神識去探查裏麵的內容。


    玉簡,是相較於凡俗紙筆更為高級的信息載物。


    玉簡內,果然如巫仙師所言,隻寫了他對修仙界的一些見聞,關於功法、秘術等傳承,隻字不提。


    “大蒼修仙界……”


    “鄭國、靖國、梁國、楚國、康國等七國正道聯盟……”


    “北麵,妖狼山脈之外,則為魔道駐地……”


    “魔道五宗……”


    在巫仙師的玉簡內,衛圖總算知道了這浩瀚修仙界的恢弘一角。


    在進入丹丘山後,他曾去尋找過關於修仙界的地理、曆史記載,但找了許久,一無所獲。


    結合籍貫製度,衛圖當時就有所明了,猜測這應該太玄宗等仙門管理散修的手段之一。


    如同在凡俗中,官府會刻意限製輿圖的傳播一樣。


    “不過即便知道了修仙界的廣闊,但沒有足夠修為,單憑練氣期的腳力,恐怕窮盡一生,也難以將這些地圖上的各個國家走完……”


    衛圖搖了搖頭。


    這點,從巫仙師在玉簡上的記載內容就可見一斑了。


    巫仙師隻有對鄭國各地風土人情、靈地特產的記載。


    鄭國之外,


    則是一片空白了。


    ……


    歲月流逝。


    轉眼間。


    過去了兩載時間。


    雲雀街小院,自從巫仙師離開後,又搬進了一位新鄰居。


    這位新鄰居,衛圖早已認識,其正是在棚戶區內有不小名聲的“汪丹師”。


    汪丹師搬來雲雀街的理由也很簡單。


    這處本來供四人居住的小院,現在隻有衛圖一人,入住這裏,性價比很高。


    對此。


    衛圖也不怎麽在意。


    他現在轉修《小春秋功》,將其修煉圓滿需要十五年,而這十五年所消耗的時間,更多是金紫命格對地磁木靈種的提升,並不需要特別充盈的靈氣。


    簡而言之。


    他這個階段修行,需要的是時間,去等待地磁木靈種汲取金紫命格湧出的淡金色氣息,完成蛻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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