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山贏得莫名其妙。


    但無論怎麽說,首戰告捷總比挨打賠銀子好得多。


    太子爺李天下是這麽認為的。


    所以他心情愉悅地晃了晃手中銀票,故意引誘清風寨門前眾人:“還有哪位兄弟願與我家公子比劃幾下?”


    書生裝扮的寨主柳玄策將羽扇負於身後,笑道:“李公子體內真氣雄渾讓人欽佩。依柳某拙見,這武道二重境的修為倒像是修煉了十數年,比起三重境也隻強不弱。我這寨子裏同境界的弟兄,恐怕無人是公子的對手。”


    瞧著清風寨寨主似要打消切磋念頭,蘇寒山便說道:“不若隻拚拳腳,不拚真氣?”


    柳玄策說道:“臨陣對敵拳腳無眼。當公子自身安危受到威脅,體內真氣難保不會做出警覺性的本能反應。”


    蘇寒山沉默。


    方才戰勝胡三,似乎也是這種緣故。


    心想萬不能隻戰了一場便打道迴府,即使自己不予切磋,也得為小和尚多爭取些實戰機會。


    太子爺建議說道:“比兵器上的功夫如何?”


    蘇寒山微愣,壓低聲音看著李天下說道:“我隻會一套刀法。”


    李天下示意無礙:“足矣,足矣。”


    蘇寒山又道:“可手中也無刀啊。”


    李天下瞧著雪地豎著的劍匣:“用你的墨子春秋。”


    蘇寒山說道:“用劍使刀法?”


    李天下說道:“無論用劍施展刀法,還是用刀施展劍法,你閉著眼亂砍一通也行,隻要能打贏。”


    蘇寒山無話可說。


    或者在極其饑餓的狀態,他能將饅頭吃出肉的感覺,雖然他不沾葷。


    然而用劍使出刀的感覺還是聞所未聞。


    他也不再糾結於此。今兒個主要是為了積累經驗,用劍使刀法隻當不拘小節了。


    他看著中年書生清風寨主柳玄策:“寨主之意如何?”


    柳玄策負於身後如心跳般節奏悠然扇動的羽扇忽然停頓,若有所思後喚了一個名字。


    “許都。”


    ……


    名為許都的男子是個精壯漢子,提著刀,有一雙殺人的眼睛。


    他的刀已生鏽。


    殺人殺的太多,生的是血鏽,還有許多缺口。


    那胡三是采花賊,他卻是從過軍的老兵。淪落為寇,是因為酗酒誤事觸碰了軍中令法,又不願受罰才逃難在外。


    他的武道二重境修為沒怎麽刻意去練,都是戰場殺敵砍出來的。


    他站在蘇寒山身前約三米距離。


    鬥轉手腕,生滿血鏽百戰的刀身映著黑夜裏的白雪,更顯鋒寒。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許都的刀自下而上撩起,雪地上刀風滾帶著一道印痕,直接向蘇寒山手臂砍來。


    此時的蘇寒山正自伸手取劍。


    忽察淩厲的刀風滾斬而至,無暇思索該如何應對的他情急之下翻越而起,腳天頭地,一手撐按著豎直的劍匣,一手結心佛掌般若印。


    霎時間,蘇寒山渾身金光大漲猶如倒立的羅漢好不刺眼!


    那刀風穿體而過。


    結般若印的蘇寒山不覺身體異樣,掌下劍匣卻被劈作兩半,露出三尺七寸長通體漆黑的墨子春秋。


    蘇寒山的身體因掌下劍匣粉碎而下落,也是他機靈,竟趁機握住了劍柄。


    沙場摸爬滾打的許都第二刀高高躍起斬下。


    這第二刀與第一刀之間沒有任何銜接可言,更談不上招式,可卻幹淨利落剛猛異常,是最直接有效重擊敵人的方式。


    倒立的蘇寒山劍眉輕鎖,暗運真氣,握劍的手微微用力,那墨子春秋便被拔了出來。利用身體翻轉的慣性,雙腳著地後,蘇寒山橫劍頭頂,那一刀剛好砍在不足巴掌寬的墨子鐵尺劍身之上。


    刀劍相擊聲傳蕩在星空雪夜裏。


    那鏽刀斷作兩截,斷裂的部分更是飛到十數米外斜插入雪地中。


    蘇寒山雙臂被剛猛的力道所震,傳來微微酥麻的感覺,他盯著不善言辭的許都的眼睛,發現後者不為所動。


    稍一用力,斷刀繞著墨子春秋劍旋轉。


    蘇寒山後仰著頭,生滿血鏽盡是缺口的刀刃緊貼著蘇寒山額前沿著鼻梁劃過,頓生冷汗。


    旋轉了一圈後的斷刀被許都收迴,與此同時,又是一腳蹬來。


    許都一腳蹬在墨子劍身,將蘇寒山震了出去。後者雙腳沿著雪地劃出近十米的距離撞在一塊磨平棱角的山石上方才停下。


    隻覺背後一陣痛楚,麵色扭曲的蘇寒山並沒有意識到身後那塊山石已被他體內真氣震出裂紋。


    眼見許都占據上風,還擊中了蘇寒山一腳,可算出了口氣搏迴些場麵的清風寨眾一陣叫好。


    相反,太子爺李天下又擔憂起來。


    翻轉了數個跟頭著地的許都還是沒有任何神色,盡管蘇寒山展現出的臨陣應變已經遠遠超乎許多人意料。


    在他看來沙場對敵,長刀有長刀殺人的方法,斷刀自然也有斷刀砍下的人頭。


    不給蘇寒山留任何喘息之機,前腳剛落地,他就將手中斷刀擲了出去。


    那斷刀速度極快,後背疼痛的蘇寒山無瑕查看傷勢,眼見斷刀飛至,整個人貼著雪地如雪球般滾走,逃避而開。


    斷刀插入本就崩現裂紋的山石,頓時轟碎炸開。


    這一刀之威顯然超乎所有人預料,就連那位書生裝扮的清風寨寨主柳玄策也是驚訝不解,更別提被深深震撼,忍不住懷疑許都是否隱藏修為的太子爺李天下了。


    可見慣了血肉屍骨的沙場老兵許都依然沒有半點兒神色,他隻知道,在與敵人的搏殺結束之前,任何的情緒波動都會成為致命缺陷,從而被對手利用放大。


    雖說這不是生死之決,他還是沒有半分懈怠。


    畢竟白花花的銀子放在眼前,除了死人才不會心動。


    擲出手中刀後的許都身如鷹撲兔,掄著長滿老繭粗糙的鐵拳刹那朝蘇寒山欺身而至。


    稍有走神,扭頭瞧著那炸裂山石的蘇寒山麵臨危機而身體不自覺緊繃,轉過頭來的瞬間,許都鐵拳掄至,砸在他右邊的側臉。


    隻覺腦袋一陣轟鳴震痛,蘇寒山被一拳轟出數米,緊緊握著墨子春秋滾在雪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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