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山當然不會認為千字符與千字文同意,是一種幼童讀物。


    他翻開幾頁簡單看了眼,發現竟一個字不識,心裏便更加確定此乃道符。


    白發道袍的神闕大人說道:“你無需懂它如何讀,也不需要知道它的意思。符刻百遍,其義自見。有朝一日,你若能將千枚字符一筆不落描繪出,必然無師自通。”


    蘇寒山點點頭,將千字符收好。


    補天教掌教是個極為善談並易於相處的長者,這一點,與半癡半顛的黃梅老頭全然不同。


    他對蘇寒山寄托之重非常人所能理解。


    所以關懷自然也多了些。


    他向蘇寒山介紹了道門教義,天符山布局,七星院弟子教徒,乃至整個蘇唐帝國同脈相承的兩大道門相愛相殺的關係。


    甚至連他與師弟璿璣之間二三事,也詳盡敘述。


    好在蘇寒山自幼聰穎,過目不忘過耳亦不忘,這些信息大致接收了八九成,也算對道門初有了解。


    臨別之際,這位神闕大人還親手送了蘇寒山一個內有乾坤的葫蘆,並當麵將那部千字符收入其中。


    對此,蘇寒山驚歎不絕!


    請教之下方知,原來葫蘆內部銘刻了道符,方能擴展空間。空間的大小,與符文強度數量皆有直接的關係。


    而且正常情況下,葫蘆的重量也會隨著所裝之物的輕重而增加。當然也有減輕重量的方法,不過,那另外需要道符加持。


    初次見麵便拜了師得了兩件寶物的蘇寒山可謂滿載而歸。


    如今算一算,連同空空和尚與黃梅前輩在內,他足足有三位老師。一位佛門金身,一位昔年劍仙,一位道門星象。


    都是武道七重境的實力。


    隨便拎出來一個絕對會是讓甲子年平靜的江湖抖上三抖的人物。


    蘇寒山心中輕歎,也不知這究竟是蒼天眷顧還是造化弄人。


    自此算是真正入了武道兩重境界的他無論願意與否,終歸還是要踏上這些身份早已為他安排好的宿命征途。


    ……


    按著記憶裏的林幽小徑轉了許多彎,終於瞧見下山路。可在石階旁聖殿門前,卻有人將蘇寒山給攔了下來。


    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男子。


    他穿著大紅道袍,滿頭紅發,額前係著紅帶。最重要的是,他俊美近妖。


    他是截天教璿璣大人即當今國教教聖的座下弟子鳳棲梧。


    蘇寒山在北歸路三百裏殺局經過龍門關時見過鳳棲梧,雖然隻是遠遠一觀,但卻忘不了其身容。


    蘇寒山手中拎著葫蘆,盯著鳳棲梧的眼睛看了片刻,見後者並沒有讓路的意思,蘇寒山說道:“有事?”


    鳳棲梧與之對視數息,然後沒來由說了句:“你太弱了。”


    聖殿兩旁林幽間有許多道門弟子。


    有補天教的,也有截天教的。


    原本在山門處不該有這麽些弟子匯聚於此,奈何鳳棲梧太過惹眼。在道門的這些年,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會有人群與目光聚集,而他自然而然是那焦點所在。


    他早習慣了這些。


    所以無論說話做事,都不會顧及考慮這些人存在與否,更加不會在意蘇寒山此時此刻的感受。


    當著眾多道門師兄妹的麵前,被截天教未來掌璽人鳳棲梧挑釁,蘇寒山覺得很是鬱悶。


    他冷笑了聲:“所以呢?”


    武道二重境的修為在鳳棲梧麵前確實很弱。


    蘇寒山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可那又如何?


    鳳棲梧平靜地說道:“無論東宮之尊,還是與她的婚事,你都不配。”


    蘇寒山總算聽得明白:“所以龍門關那一次,你是為蘇幕遮出的手了?”


    他沒有稱唿蘇幕遮為七哥。


    而且語氣很生硬。


    鳳棲梧說道:“如果師弟真的需要,我不介意為他出一次手殺了你。帝國那麽多位皇子,死去一兩個,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蘇寒山心中生起些許震撼。


    這鳳棲梧雖沒有承認龍門關受蘇幕遮指使,可口氣也太狂妄了些。


    在道門聖殿前,在諸多補天教截天教弟子麵前,竟毫不避諱揚言要殺了自己,他依仗著什麽?


    百兵鑒榜首的虛名?


    還是截天教未來掌璽人的不可替代?


    難道他不懼此話傳入父皇耳中引來殺身禍?還是說就算父皇知曉,也斷不會對其約束阻撓?


    蘇寒山忽然笑了,輕蔑的笑。


    他看著鳳棲梧說道:“看來你畏懼我。不隻是你,我那七哥也畏懼我。忽然覺得,人有時弱小一些,也並沒有什麽不好,至少可以用作衡量別人膽量與氣度的標準。比如說現在,名滿江湖的道門天之驕子鳳棲梧,就在忌憚北歸不久毫無修為的蘇寒山。”


    鳳棲梧心境如初,並不會被蘇寒山言語幹擾:“蘇唐不比南朝,不是靠著一張嘴說禪論法就能被尊為強者。你要知道在整座天都同齡內,唯有我的天賦修為配得上她,將來與之結成道侶的人,也必然是我。”


    從鳳棲梧的口中,蘇寒山得到些許信息。


    想著該是父皇指派的那樁婚事,那位姑娘應是鳳棲梧傾慕已久的對象。


    從沒想過會娶一個素未謀麵之人為妻的蘇寒山不願與他在這個問題上爭論下去,即使是父皇賜婚的天作之合。


    與之相比,蘇寒山更想點明另一個事實:“如若傳聞屬實,你今年該是十九歲不到?很不巧,我才十五歲,與閣下並非同齡。”


    鳳棲梧說道:“你是想說若在我的年紀,修為定然在我之上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太子爺李天下相處的久了,多少也學會些厚顏無恥的蘇寒山笑道:“原來你也是這麽認為。”


    鳳棲梧眯了眯眼。


    這位生來天鳳血脈的截天教未來掌璽人無論喜怒哀樂,那張臉都極為好看:“補天教未來掌璽人,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蘇寒山與之對視說道:“你一定會失望的!因為我突然很想見一見父皇指婚的那位姑娘,如果實在不是你的對手,將那位姑娘娶了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寒山的威脅讓鳳棲梧唿吸變得有些紊亂。


    這讓他暴露出了自己的弱點。


    在命中注定的對手麵前暴露弱點,是很不明智的一件事。


    鳳棲梧想著,既然無法保持明智的選擇,那麽便再愚蠢一次也未嚐不可。


    他眼眸中閃爍著邪火,然後探出了手掌:“你覺得我不敢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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